再攜亭里又敘了幾回,也無非是些費人心思的話罷了,不過卻是直到暮色即要降了下來,榮王夫婦方才退離了類霄帝宮,一路回了榮王府。
照著北夏的規矩,這新婚頭一日,到了暮色四合之時,還該在自己府上有一場宴請平輩兄弟的酒席。
夜栩、輕幽回到王府之時,尚未到暮色四合,可府中卻已是到了幾位客人的。
二人的車駕回到了王府,這邊剛下了車,卻見王府總管鄭安已經候在府門前了。
「七爺、王妃吉祥。」見主子下了車駕,鄭安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夜栩見他親自等在門外,心里也猜到了兩分,淡淡道︰「免了,可是有客到了?」
鄭安回道︰「回爺的話,正是九爺、九皇妃和十四爺剛到了,如今侯在弗安堂里。」
輕幽听了鄭安的報稟,耳上卻落到了最後的半句話里,聲調兮然,「福安堂?」
鄭安听著這聲音,卻是不敢抬頭去看輕幽的,生怕看了便也同時失禮數了,頭不禁低得更深了,恭敬道︰「回王妃,正是弗安堂。」
輕幽神情中是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夜栩卻是猜的出她的意思,淡淡一笑,拉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弗如遠甚,安邦定國。」
整一日,只要是在旁人視線之內,他就不曾松開過她的手。
輕幽心里豁然,輕聲一哼,「原是此‘弗’此‘安’……七爺,您這不是妄自菲薄?」
她心里明知,便憑借當年的氣勢駭然,倘若夜栩有意安邦定國,收了整個天下都是可能的,又何來‘弗如遠甚’之說?
夜栩搖頭一笑,卻是轉了話鋒,「輕幽,夜楓夜橦,都是自己人。」
輕幽听了這話,即刻明了他的意思,弗安的深意,他是不想多言的,而她卻忽而深想了兩分,心里玩味道︰「七爺只說您那兩位兄弟是自己人,那……九皇妃呢?」
夜栩深深的瞧了她一眼,那眸子里隱約透著犀利,卻是依舊是那般美好的映像,片刻,他攜著她往府里進去,輕描淡寫一句,「輕幽,夫唱婦隨一句,你不是很明白嗎?」
輕幽先是一怔,隨即心中釋然。
弗安堂,便是這榮王府的會客正堂。
遠遠望著闊宇庭閣上懸著的描金匾額,字體隱逸,卻是暗藏深意。
輕幽眉目一抬,輕聲向夜栩道︰「七爺的筆體,果然有王者之風。」
「‘王者之風’?」夜栩略有玩味,他自認,這四個字,是想著韜光養晦時寫的,哪有絲毫王者之風的霸氣?「何以見得?」
她心里,是很想笑一笑的,但還得是只心里笑著而已,「七爺眼中,王者之意許是如西楚霸王一般的雄渾浩蕩,可我卻想著,合該是忍字為上的。」
「輕幽。」她這幾句話一出口,夜栩卻忽而停住了腳步,轉頭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半晌,道︰「你說,若是極盡相似的兩個人,會否有機會走到一起?」
他這一句話里的深意,她還是听得明白的,只是如今強撐心神,她懶得細辯什麼,淡淡道︰「輕幽自信緣分,機緣若至,無關乎旁事罷。」
「有這一句,或許……」夜栩說話至此,二人是停在了弗安堂門口不遠的,里面的十四爺夜橦一個視線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二話不說便喚著‘七哥’迎出了屋子,這一聲,打斷了夜栩後面的話。
隨著他的腳步,尚有二人從里面穩步迎了出來。
見到步輕幽的一瞬間,十四爺幾乎是瞬間忘了呼吸的。
至于亦是才剛初見那天作之合的一雙璧人,也有那麼片刻的驚怔。
面前所見,一位,是十四皇子夜橦,而另兩位,不是別人,正是輕幽聞名已久的九英王,夜楓,攜其新婚王妃,寧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