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月子飯,被墨枝服侍著換了干淨的棉布,墨菲才算舒服些了。冷眼撩過那塊沾著污血的棉布,心下暗暗生恨。前世雖度過了二十八個春秋卻從未動過做母親的念頭,未曾想重生後,居然把女人應經歷的都直接給越過去了。倒是不用自己遭那罪了,這或許也算得上是老天給的補償吧?
墨枝身子一僵,姑娘那冰寒的氣勢又出現了。還好,只一瞬間就收了回去,令她暗松口氣,快步將手中的東西卷成一團,走了出去。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
墨菲眉頭微擰,這是姚嬤嬤的聲音。她有些不喜這人,明明年紀一大把了,卻還沒墨枝沉穩。頭一次見就品了出來,所以這幾天,她盡量都讓墨枝支走這人,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但這位姚嬤嬤,實話實說,卻是個死忠的。
姚嬤嬤一陣風似地沖了進來,懷里抱著昨兒才見過的那個小女娃。
「二少女乃女乃,您看看七姐兒……」姚嬤嬤一臉激憤,翻開女娃的衣襟。那小小的身子竟遍布青紫的印子,一看便知是被人掐的。
墨菲心尖一揪,抬眼看向女娃。水靈的眼皮還腫著,可見昨夜里哭得有多厲害了。此時那杏核般的大眼正泛著濕意,看著自己,嚅嚅地說︰「丫丫不疼,丫丫不疼……」
一股熱浪沖上墨菲才冰過的心。
母親的天性,被丫丫那似勸慰的話一下子勾了出來。
墨菲伸出手,姚嬤嬤連忙把丫丫放到她懷中。一雙已現魚尾的細眼恨然地瞪著︰「若不是老奴覺得不對,費了些力氣把七姐兒搶了過來,還發現不了那大膽該死的奴婢竟敢如此欺主∼!二少女乃女乃一定要為七姐兒找回公道才成啊∼!」
墨枝瞪了姚嬤嬤一眼︰「二少女乃女乃眼下這身子骨折騰得起嗎?姚嬤嬤還真是光長年紀不長心∼」
墨葉則冷然地靠著門框。照以往,二少女乃女乃也只能摟著七姐兒默默垂淚,哪會找什麼公道?姚嬤嬤還真是被墨枝說對了,盡管理由不同。
「嬤嬤去把丫丫的女乃娘等一干奴婢先綁了來。」墨菲靜默了一會兒後,平淡地說道,「另外,墨葉去請二爺過來,不管他在做什麼,務必請到。」務必那兩個字,咬得狠了些。
墨葉鳳眼一亮,「好 ∼!」只見門簾處一晃便沒了蹤影。
郝嬤嬤不可思議的驚訝掉,「姑娘……」竟忘了改口。
「嬤嬤不想為丫丫出氣了?」墨菲對上她的眼。
「想,老奴這就去!」她狠狠地點點頭,又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墨枝自然也吃驚不小,但依姑娘這幾日的變化來看,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不可能。上前一步,「二少女乃女乃請下令。」竟行了軍武之禮。
墨菲看著她,柔弱的身軀里似乎也蘊含著巨大的戰斗力,不次于墨葉。「你率著院里的婆子跟小丫頭們看好門戶。除了該抓的,就只放二爺一個進來。」
墨枝喜色難掩,「是,二少女乃女乃。」然後干脆地轉身離開,裙底如花地泛開。
「對了,找些活血化淤的藥膏來。」墨菲補了一句,听到簾外應了一聲。
不多時,墨菲便听到院內有低聲嗚咽響起,然後便見姚嬤嬤滿面紅光地進來,抱拳︰「姑……二少女乃女乃,人都帶來了。」
墨菲點點頭,看樣子,這位姚嬤嬤也是會功夫的。真是不明白原主之前為什麼要棄用,反給自己招來生死大劫。
她想了下,說︰「還請嬤嬤去院里守著,還要你看顧著。」
姚嬤嬤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墨菲將那藥膏的蓋子擰開,湊到丫丫的鼻下,「來聞聞,香香的,要不要抹上些?」
完成任務進門的墨葉有些意外。沒想到姑娘雖還冷淡,卻已經有了幾分慈母之意了。以前……姑娘雖疼七姐兒,卻多數只是看著她自怨自艾的。不過這樣子更好,省得七姐兒也跟著柔弱起來。
丫丫定定地看著她,小小的心思有些迷惑。明明是娘的臉呀,為什麼感覺怪怪的?听女乃娘說,娘快死了,可昨天好不容易偷跑進來見了娘,娘還是會眨眼,會說話的呀?
墨菲很想任丫丫就這麼盯下去,因為她也不知道要跟這麼大的孩子說什麼好。以前總覺得小孩子都好麻煩的,笑得時候是挺好看的,可一哭起來就讓人想揉吧揉吧塞到看不見的地方去。可這個小女圭女圭,卻讓自己心軟的厲害。就只這麼看著自己,就覺得臉在燒,心在跳……
「二少女乃女乃,二爺請來了。」墨葉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墨菲覺得這聲音听上去雄赳赳氣昂昂的,唇角不由自主微微翹了翹。
「娘笑了,娘笑了∼」丫丫找回熟悉的感覺了,撲進墨菲的懷中,「娘,你沒死,對不對?女乃娘說你快死了∼」
墨菲手足無措地僵住了,懷中那小小軟軟的身子帶著女乃香,撲鼻而來,似女乃糖一樣。遲疑著輕輕摟住她的後背,帶些研究的意味,打量起笑得無比開心的小女乃娃。
梁繼滿心不悅,猛地推開內室的門。一股濃濃的氣味迎面撲上,令他幾欲窒息。草藥味混著淡淡的血腥,外加門窗關得死緊,壓抑極了。本想直接轉身就走,又想起那令人惱火的丫頭還沒處置。居然敢將王姨娘關在門外不許進,好大的狗膽!雖然……他也不是那麼在乎那女人,但事關他的顏面,豈能不治?
壓了壓心頭火,抬眼向床榻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那看上去枯草般的女人居然似被鍍了層珠光一樣,連帶著往日不待見的丫丫也似看上去順眼了幾分。
墨菲臉色轉冷。明知那男人,正是所謂的夫君立在門口看著自己,卻不想理會。因為自他一進來,丫丫便一顫,並將小腦袋埋進自己的懷中,不敢瞧他。輕輕撫了撫她那小小的單薄的背。「丫丫,咱們來玩好不好?娘給你抹上香膏,好不好?」
墨菲從沒想過自己也能發出如此低柔的嗓音。不,這不是自己的,是那個孱弱的原主的。可是,那每一個字,溫馨的口吻令她陌生中帶了幾分心酸。
梁繼怔忡地看著那平淡無奇的女子,眉毛不夠彎,眼楮不夠大,鼻子不夠小巧,唇……這真的是她嗎,明明還是一樣的長相,為何給自己的感覺竟是如此的不同?……心竟前所未有的咚咚地跳得異常歡快,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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