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直到離開綏州也沒看到種樸,不知這小子是不是已經壯志未酬「身」先死了。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撲」了吧?墨菲坐在馬車里,懷著對他幻想中的惡趣味,離開了大宋的邊境,進入了大夏的國界。
二天後,到達第一站,龍州。這里的方言,墨菲用力地听,還可以大概能猜出意思,但說是不行的。好在那老海子到哪兒都熟,一切有他打點。不過,墨菲還是著力在兵力分布上。不過,她很用心地學習當地的語言,這一點倒是難不倒她。而且,她發現,這里的文字還是相通的。這也對,畢竟西夏成立才幾十年的光景。
在這里停歇了二天,用少量的茶葉,絹綢換得一些肥羊用于路上食用,商隊就又上路了。這里離大宋太近,用不著太急著把貨出手,更何況,若沒有貨,她還以什麼為借口深入夏境?
每過一處,墨菲都用現代記錄法將沿途能有用的都描繪在羊皮紙上。對于這個,她輕車熟路,只是有些納悶,趙頊能讓她負責西路,是怎麼看出她有這方面的才能的,難道只是因為天真樓被她打造成一個情報收集點?
一路向西,經靖邊至宥州,鹽州,定邊,烏池,鹽池,白池城,靜州,懷州來到西夏的首府興州,竟走了一個半月。雖說在每個州府都要停留二天,意思意思換些特產,但也夠走的了。
墨菲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古絲綢之路的一段吧?對于這個認知,她曾激動了好幾天。他們是一直沿著長城走的,也是到興州最近的一條路。茫茫的大沙漠,她也曾遠遠地憑眺過。一連七、八天只靠著水囊,每次以滴進水的日子,她也嘗試過了,不得不佩服西夏國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居然也能建國立業。
她的父母就死于仁宗末年的那場對西夏的拉鋸戰當中。自然了,她並沒有報仇雪恨的想法,因為那是國事。而現在,趙頊動了心思,想把那次失去的靈州等地給搶回來。
不過,說實話,她可是記得老師曾說過神宗二次大敗是導致他早亡的主因,不然,這位北宋最具改革意識的皇帝一定還會有大作為的。
當時的墨菲就曾想過,一個皇帝的心胸怎麼可以那麼小?才失敗二次就受打擊了,一蹶不振了?還年輕輕地就哦了。現在身臨其境了才意識到,以北宋目前的國力,若不是王安石一番折騰強行充盈了國庫,趙頊就是想打西夏,收回故土,那也是打不起的。北宋不是沒錢,而是錢不在皇帝的腰包中。
她現在依然不看好這件事。若不打的話,是不是趙頊還能多活幾年?每每想到這里,墨菲總是非常矛盾,可她阻止不了,也無法阻止。難道要跟趙頊當面侃,嗨,兄弟,別打了,打也是敗,你還鬧個短命鬼……不被燒死才怪呢。
墨菲就是這樣矛盾地來到了興州。傳聞中的梁太後,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居然跟西夏前國主勾搭在一起,還滅了原王後一家,也就是自己的婆家,然後當上了王後,生下了現任的小國主,今年才十歲的李秉常。
雖說西夏是可以娶庶母,兄嫂,子佷媳,但這位梁太後可是丈夫未死之前就跟前國主通奸的,而且前國主還得喚她一聲舅嫂。西夏慣以娘舅為尊,前國主卻一怒為紅顏,生生把自己的王後表姐連帶親舅舅,也就是他老岳丈一家給卡擦了,這是何等的氣魄?不過墨菲卻懷疑那位紅顏禍水,……不會也是穿來的吧?太他喵的有氣勢了,比她可混得風生水起多了。
那梁太後也是地道的黨項族人,據說這位梁太後現年近三十,而三年前國主李諒祚死時才二十一歲,他兒子李秉常就已經七歲了。真的是太牛了,古人的繁殖能力真不是蓋的,這位梁太後也算是吃女敕草的鼻祖了啊,奇怪的是先國主為何死得那麼突然。難道是開禁太早,被這位太後給「榨干」,精盡人亡的?
墨菲就是靠著這種好奇心撐過最艱難的那幾天的。而墨青則覺得二女乃女乃越來越來的高深了,常常于干渴之極中露出神秘莫測的詭笑。
在一家大客棧包了一個獨院後,墨菲就把老海子放出去了。商隊的事,也不用她來操心,于是狠狠地睡了一天一宿後,才緩過乏來。
老海子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依舊一副油腔滑調,只是眼底隱現不安。
「可是要有大事發生?」墨菲喝了口茶,心說還是這個順口些,那酥油茶還是慢慢適應得了。
「墨爺怎麼會這麼問?」老海子心里一緊,好好打量了一眼墨菲一眼。雖然看上去又清減了幾分,卻如勁竹一樣,令人眼前一亮,心卻安穩了不少。
「感覺。」墨菲抬手給他倒了杯茶,「過來歇歇腳,慢慢說,也不是急就有用的事兒。」
老海子哎了一聲,也沒客氣,一坐在桌對面。這段日子,他是品出來了,雖然不知這位大人官居幾品,但顯然不是一般人。年紀不大卻老成得很,吃得苦不說,又似乎什麼事都不往心里去,且不那麼注重小節卻自有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氣場。
「听下面的人說,夏軍似有異動,但動作不大。」老海子捧著茶杯,思量著說︰「也有小道消息說,梁太後想親自巡邊,所以各路邊軍才抓緊訓練,整頓軍容。」
墨菲微合了眼簾,「就這些?」手指輕輕在桌上敲了敲,野心倒是不小,難怪能做上那個位置。「先不急著傳回消息,得了確切的消息再說。讓你的人在遼夏邊境打探打探,看看是不是也如此。」
老海子蹙眉,「墨爺,那可得等上好久才能傳回消息,畢竟隔著大沙漠呢,繞遠,最快也要兩個多月的時間。你就不擔心軍情緊迫?」
「與其坐這兒擔那沒必要的心,不如用點兒心思探出準確的消息。」墨菲扣扣桌面,「不知道梁太後是何等樣人,著實有些好奇。」
老海子抬眼看去,心想倒是年輕氣盛,對那些風花雪月更感興趣。那梁太後豈是好相與的?就他這樣的,三天兩宿便能被淘空了身子。誰不知道那梁太後的胃口奇大?
「這位太後,據說也是個不安于室的,時常微服行走于市井間。」老海子的眸子里劃過一抹深意,「尤其喜歡清秀男子,入幕之賓無數,活著出來的卻沒听說。就算能活著放出宮,也被梁永能大將軍斬殺了。」
墨菲無語了,自己有暗示他要用美男計嗎?
老海子被那冷眼一瞥,頓感後背冒涼氣。以他常年在刀口上討生的敏銳,竟有種被最嗜血的猛獸盯住了的感覺。
好在那感覺也只幾個呼吸間就消散了,但也令他情不自禁地松了一下雙肩。
「那小的就吩咐下去了。墨爺若無旁事,不如見見此地大戶範越,來此地的行商,十有六七都會與他交易的。他門路多,跟西夏權貴們走得也近。」
墨菲點點頭,「你安排吧。這個範越,也是咱們的人?」
「那倒不是。」老海子搖頭,「只是若找他交易的話,東西很容易月兌手。這人腦子很活,手腕也高,據說時常帶些新鮮玩意親自進宮讓梁太後相看。在西夏,也算是個名人了,重利卻不失義氣,咱們大宋人若在此地混不下去了,找上他的門,多了不敢說,路費是一定會借到的。說是借,也沒听說有幾人還過,但卻為他博了不小的名聲,也算是咱們大宋在這里最有影響力的人了。」
墨菲點點頭,「那就挑幾件好玩意兒帶去,不用多。」
「是。」老海子起身,無形中恭敬了許多,「我挑好了再拿來請墨爺過目。」
墨青在老海子離開後,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他怎麼變了?」
墨菲笑了笑,淡如水,「聰明人嘛,不然哪能活得這麼久?你多觀察他,若學去幾分,便能出息不少。」
墨青眨了眨眼,一向表情不多的臉上帶了幾許不以為然。
墨菲也不多說,能主動說話並提出疑問,對他而言已經是個進步了。有些東西,需要潛移默化才能慢慢浸透。
很快的,老海子就捧了幾個精致的木匣子走了進來。
「墨爺,您看看選哪幾種好。」他手腳利落地都擺在桌子上,並抽出蓋子,「都是上好的玉料,雕功也精湛,簡直惟妙惟肖。」
墨菲走過去一看,差點兒噴口血出來。這都什麼呀?一溜兒的玉勢,大小粗細不一,顏色各異,最奇的居然有一偉物,是少見的紫晶石打造,顏色逼真不說,上面的青筋都似自晶石內浮出一樣,襯在玉白的綿布上,別提有多吸引人了。
「咳咳,那範越的口味竟如此獨特?」墨菲一點那紫晶石的木匣,「這個不錯,想來他會喜歡。」
老海子猥瑣地一笑,「墨爺,還是您識貨。」
墨菲又咳了一聲,帶著超然月兌俗的姿態伸手拿出那物件,還翻來倒去的認真瞧了瞧,「果然是好貨,這雕功確實不凡。這麼大塊的紫晶,單純從價格上來說,就已值千金了。」
「正是正是,」老海子眼角的紋路擠得更密集了,「這可是上上等的好貨了,宮里頭等匠師的手藝,足以價值連城了。」
墨菲听得手一抖,差點兒沒摔了,「宮里來的?」
老海子嚇得心尖一顫,「哎喲我的爺,這可摔不得啊~」他雙手欲接,「您老小心著點兒,這東西金貴著呢。」
墨菲隨手把那紫晶丟到他手上,「收著吧。」腦子里不由浮現出趙頊一臉猥瑣地把玩著這樣一根氣勢磅礡的玉雕,惡寒了一把。
「小的猜呀,這樣難得的寶貝,範東家一定會獻到宮里,梁太後見了必然心喜。」老海子小心翼翼地把那物放回去,這才抹了把額頭,「您看,要不要再選一個?余下的這些,也不愁賣,都是好品相。」
墨菲月復誹了一句,原來是那梁太後的口味重。怪不得西夏會有公公搶兒媳做皇後,然後被兒子親手砍殘,這樣**的都有,梁太後有這點愛好,也就不足為奇了。
低頭又看了一遍,她拿起那根珍珠白的玉雕,頂端還自然帶了些女敕粉的,「這個也不錯,上好的溫玉,與那紫晶正好是一涼一熱,水火交融……」
「嘿嘿,墨爺就是見多識廣。」老海子吧唧了兩下嘴,「看來墨爺也是同道中人,要不要自留一個?」
墨菲後背一僵,「還是不用了,玩物喪志就不可取了。」
「是是,墨爺就是干大事的人。」老海子隨口恭維了一句,眼神一瞟,見墨青躲到角落里,一張玉臉早紅得似欲滴血,眼珠一轉,「話說回來了,就是再好也是死物,哪有活生生的好?」
墨菲隨他的目光看去,瞧見墨青那沒出息的樣子,不由撲哧一笑,「那老實孩子可沒你見過的世面多,別欺負他。」
等老海子笑呵呵地捧了余下的木匣走了後,墨青的臉還是紅潤得很,雙手交握于身前,垂頭站得跟盆景的,連眼都不敢亂瞄。
墨菲無聲地嘆口氣,明明這孩子身上都有殺氣,分明是見過血的,怎麼還是這麼「純」呢?抬手撫著下巴,暗想是不是應該帶他去見見世面,來個「速成」?
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傻站著干嘛呢,過來把東西收好。」
墨青身子一緊,「呃……啊?」
「說你呢,過來。」墨菲突然覺得他那樣子也挺可愛的,一時沒繃住,順嘴溜出一句︰「不就是個死物,至于嗎?過來玩玩,省得讓你捧著時再摔了,先熟悉一下。」
墨青才邁開的步子,身子一晃,差點兒沒把自己絆倒。「爺?」
「過來,模模。」墨菲強壓住爆笑,嘴角難掩上翹,「再這樣小家子氣,我就帶你去花樓,給你開葷了。」
墨青被二女乃女乃的露骨赫住,只覺熱血上涌,喘著粗氣,「爺……」
「想什麼呢?」墨菲一手托了臉頰架在桌上,「看來林嬤嬤訓練得很不到位呀,居然養出一只小白兔來。不對,小白兔是不會想那麼多的,可見你也只是悶騷的,心里想得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不然能對著死物也這樣的興奮?」
墨青被她說得都要暈過去了,「爺,我不是……」
墨菲抬手拿起紫晶的那根,「不是?那你就過來,拿它跟拿根筷子似的讓我看看。心里有鬼才會像你這樣,……莫不是真得找個花娘給你破處?」
「不要!」墨青被她說得無地自容,卻又深信她說得出,做得到。于是視死如歸地沖過來,一把抓住那東西,「爺,我拿著了~」
「嗯,好好拿著,別摔了,可比你值錢多了。」墨菲起身,「自個兒玩會,什麼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就算過關了。我先去換身衣服,然後咱們出去轉轉。」
墨青看著從容走進里間的二女乃女乃,一臉苦笑地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哪里是怕這東西?明明是那紫晶在她手中擺弄時,才惹得自己心跳如鼓。不知道為什麼,竟恍惚覺得好羨慕那根紫晶,又似自家……被把弄著,竟然嘴干舌燥得厲害。結果她竟說要帶自己去開葷,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把兩個木匣收好,墨青灌下一大杯涼茶後,才算是把心靜了下來。
墨菲換了身西夏的服飾,頸間系了條玉白巾子,頭上戴著玉白繡雲團的圓頂小帽,把頭發盤在里面,走了出來。瞥見木匣子已經不見了,知道被墨青收好了,便笑,「這麼快就習慣了?可見你的潛力還是蠻大的,很有發展空間,我看好你喲~」
墨青才恢復的臉色一下子又紅了上來,「請爺不要取笑了。」
墨菲嘿嘿壞笑了幾聲,「走著,爺帶你去開開眼界。」臨出門之前,臉上又一副雲淡風輕了。
墨青听得心里一抽,有心想問,又憋了回去,硬著頭皮跟上。只是提劍的那只手,緊了又緊。
才到了院子,老海子就從臨時庫房里走了出來。「墨爺,這是去哪兒呀?」
墨菲收住腳,扭頭看了看他,「一起走吧,有你帶路也少繞些遠兒。」
老海子這才注意到墨爺這身打扮,端的是玉樹臨風,淡煙的外罩半透,里面襯著玉白的長衫,腰間系著銀絲腰帶,足蹬軟底白邊的雲步,怎麼看怎麼像是出去招蜂引蝶的。
「您這是……」老海子幾步上前,眯縫著雙眼。
「帶我去最好的酒樓吃頓飯,然後隨便逛逛,晚上再去最出名的花樓找找樂子。」墨菲自袖口抽出一把折扇,在手指尖玩了個花兒,「總得先露露臉,對吧?」
「別說,墨爺這一倒騰,越發的豐神俊秀了。」老海子一臉的諂媚,惹得墨菲橫他一眼,「少來,爺我又不是貌比潘安,頂多算是清秀而已,捧過了頭。」
老海子嘿嘿笑,「墨爺太自謙了不是?怎麼也是翩翩公子,這話不過吧?還以為您冰清玉潔來著,沒想到也是食人間煙火的凡人。」
墨菲用折扇敲敲他肩頭,「老滑頭,別把爺賣了還替你數錢就行,小來小去的,爺就當沒看到。」
老海子面皮一緊,隨後一笑,「瞧爺說的,還不是得靠您賞口飯吃?老海子可不是那混人,分不清里外的。」
墨菲點點頭,「還不走著?爺我一出門就兩眼模瞎,你想看我撞上南牆是不是?」
幾句看似玩笑的話,卻令老海子放下一直提著的心。明白了這位的底線,就好辦事了。只要不出亂子,小來小去的小錢,這位就當沒看到。
老海子明白,墨菲更明白。這種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活兒,圖的是個啥呀?只要把正事辦好,這一來一回的好處,只要上面能交待得過去,墨菲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只有墨青,心里泛起了嘀咕,主子啥時跟這老油條感情這麼好了呢?
老海子帶著墨菲二人,邊走邊聊邊介紹,並引她認識了幾家店鋪老板。基本上都是常與老海子打交道做生意的,有特殊關系的,老海子都會給墨菲一個暗示。
但他可沒跟下面的人提。不是他不信任手底下的人,而是墨菲一直以來就表明自己的態度,單線聯系。她早就想好了,辦好這次事就收手,所以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好在這老海子也是個識趣的,讓墨菲還挺滿意的。
轉到午時,在老海子的帶領下,墨菲吃了頓很正統的當地特色,雖然味道還能接受,卻吃得墨菲有些膩,倒是墨青看上去吃得倒是挺過癮的。
反正也不急,離天黑還早呢,墨菲就繼續逛街。這西夏別看自然環境惡劣,但與北宋,大遼,及土蕃的貿易往來還是非常重視的,各國特色的店鋪,在都城也都是琳瑯滿目。
墨菲一路慢慢看著,漸漸瞧出一些趣味來,買了一包風味牛肉干,邊走邊嚼,一派悠然自得。卻不知這番舉止與她這一身扮相極為矛盾,引得不少行人對之側目。
墨青垂著頭跟在後面,心里犯著嘀咕。老海子卻是越來越喜歡墨菲這樣的自然率性,時不時地去那包里抓兩片來吃,邊介紹著那些特色。
墨菲渾然不介意,看到路邊有賣烤肉餅的,還問老海子來不來一張,怕他剛剛沒吃飽。
正逛得興高采烈,忽地有個僕從打扮的人攔下老海子。墨菲見老海子一臉笑容,就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床前。挑挑撿撿,最後選中一個青面獠牙的,讓墨青付了銅板,把那面具頂在額頭上。這下子,給人的感覺就更怪異了。
老海子顛顛地追了上來,「墨爺,真是巧了,範大爺正在那邊茶樓……爺,敢情您好這口?」被墨菲一回頭給驚悚了一把。
墨菲嘿嘿一笑,抬手把面具拉下,「這樣是不是有氣勢多了?」
老海子嘴角抽了又抽,「……確實。您不是想就這樣子去見範大爺吧?」
「有何不可,走著~」墨菲的折扇啪地一敲手心,「怎麼還不走?」
老海子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轉身帶路。
直接來到茶樓的頂層,三樓最里臨街的雅間,在門外就听到里面談笑風生的,似乎有男有女。
那僕從推開門,報了一聲,就听見有道渾厚的男音響起︰「快進來,快進來,你個老海子,又活著回來了~」
老海子給依舊戴著面相的墨菲一個眼神,暗示他這就是範越了,然後率先走進門去。
「原想著先投個帖子,沒想到在這兒遇見您了,真是有緣哪~」老海子拱了拱手,笑得很隨意,「大爺在此宴客,老海子會不會打擾了?」
「沒事兒,都是老朋友了。」
墨菲跟進去,一眼就看到正座上那位美貌的少婦,一雙琉目正好奇地盯著自己。雖穿著常服,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傲人之勢。她心里咯 一下,不是真這麼有緣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緣。
「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敝東家墨爺。」老海子一回頭,苦哈哈了兩聲,「爺,這玩意兒還是摘了的好。」他也沒想到墨菲對這面具竟是這般的執著。
墨菲歪了歪頭,打量了一眼美婦旁邊的男人,長得倒是不錯,中上之姿,美中不足有些發福了,年紀跟梁繼相仿,眉卻比一般人來得濃黑,睫毛很長,看上去似畫了眼線似的。墨菲有些奇怪,怎麼會注意到人家的睫毛?
抬手摘下面具,隨意往身後一扔,知道墨青自會接住。折扇倒扣在手中抱拳,「範爺,久仰,各位,有禮了。」
那美婦琉目突地一亮,「好個有趣的小東家,快快請坐。」玉手一擺,她身邊的人就起身讓出座位。
範越也是一怔,剛剛在窗口看到他,如鶴立雞群一樣,又見旁邊跟著老海子,便動了心思。不然,以老海子的面子,還不夠他主動相請。只不過,這會兒竟有些後悔了,隱隱有些不舍,怕被桌上的這位給污濁了去。可……好像已經遲了,誰讓他長得就像給這位特定的似的?
墨菲著女裝時也不過是清秀而已,可換了男裝就立刻不同了。本就五官深刻,加上肌膚細膩柔白,端的是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懸膽、唇若涂脂,加之神明爽俊,就連一向不好男色的範越都看得心神巨震。
「不敢有勞,在下是坐這里就好。」墨菲豈會不知那美婦打的是什麼主意?徑直坐到範越的右手邊,與那美婦隔桌相望,絲毫不覺得剛剛有失禮之處。
那美婦流光一轉,「倒是個不羈的,這性子好。」
範越原是提了心的,想著要說些什麼好圓了這場面,不想那位倒是難得的大度起來。只是倒更令他有些擔心,看樣子是對這人動了大心思,不然也不會這麼禮遇。
扭頭看向不請自坐的這位,心中懊悔又增。「墨爺性子豪爽,不拘小節,要得,要得。老海子,你去那桌,隨意吃喝些,明兒我在家等你。」
老海子一看清局勢就連連暗叫壞了不了。他雖沒親眼見過梁太後,但街頭巷尾听來的也早就如雷貫耳了,這作派,這扮相,不是那位梁太後又是哪個?墨爺這回可真是羊入虎口了,那位能舍得放過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思,他默默坐到侍從們的那桌上。
罷了,待回去再說吧,這場面已經不是他能左右得了了。
墨青安靜地站在墨菲身後,離著有二米遠,若有事,一個箭步便能沖上去。
範越扭頭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墨兄弟,你這侍從倒是忠心。」
墨菲對于他的自來熟,也不意外。能以宋人之身在西夏皇城混得如此風生水起,這點是必備的。
「範兄見笑了。」墨菲回過去,「阿青,去你海叔那邊蹭口水喝,有範大爺在,你還怕我吃了虧去不成?」
範越听得眉頭一挑,見那阿青雖是不情願但也挪去那邊,輕笑一聲,「墨兄弟真是不肯吃虧的性子。」
「吃啥不吃虧,要啥別要命,沒啥別沒錢,愛啥別愛小,這是小弟的座右銘。」墨菲折扇一轉,混不吝地敲了範越肚皮一下,「範兄好福氣,小弟是干吃也不長肉,真真是惱人得很。」
範越愣過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兄弟這性子,確實有趣,遠遠看去,還以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近一瞧,原來已是墜入凡間了。」
那美婦正是梁太後,見墨菲自看過自己一眼後便不再注目,反而與範越如老友一般的熟稔了起來,心頭很是不痛快。
她自問雖然有些年紀了,但一向保養得宜,不說膚白如脂,閉月羞花,那也是相差無幾的。莫非……這妙人竟是喜歡男人的?早知道北宋男人慣有好這口的,沒想到這樣的人物竟也是……?
可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咬上一口,怎麼也不甘心。她銀牙暗咬,「墨公子看著可不像是常年行走在外的人呢,倒像是貴家子弟。」
墨菲不好再忽視她,既然猜出她的身份,就更不能憑白的得罪了。
「哪里哪里,在下江淮人,只是听說這邊對商人很是優待,就想來闖蕩闖蕩,畢竟靠祖宗吃飯總不是長久之計。況且男人嘛,養家糊口也是應該的。」墨菲接過範越親手倒的茶,「多謝範兄。一來到這里,就听到範兄的大名,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里結識。只是手無長物,倒是墨問失禮了。」
範越眯眼一笑,「兄弟的名字取得真好,那我就直喚你阿問可好?」
「如此,我就高攀,叫你一聲大哥了。以茶代酒,小弟敬大哥一杯。」墨菲喝了一口,「好茶,潤而不澀,唇齒留香,斷不會是這茶樓的,莫非是大哥自備的?」
「阿問好快的心思,好刁的嘴兒。」範越明知梁太後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經轉冷,卻不知為何心有不耐,故意不去看她。
「大哥既愛茶,明日小弟帶些留著自飲的,去府上與兄共品。」墨菲也被那雙火辣辣的眼給刺激到了,有心試探她是不是穿越來的,也不敢輕捋虎須了。
看看她身邊的那兩位,明顯就是小白臉呀小白臉,還是遠離些的好。
「哀……我也愛茶,明日倒要去你府上討一杯問公子的好茶嘗嘗了。」梁太後也想叫一聲阿問的,卻知中原人講究什麼非禮忽視的,不敢一步到位,只能使迂回之術,自薦了。
範越不好不捧場,在商言商,這位可是最大的金主。「那某的寒舍豈不是蓬蓽生輝了?就這麼說定了,您可不能不來。」
墨菲安分地一拱手,「願不令失望。」心里默念,太後你要矜持呀矜持,千萬別這麼犯花痴的好不?很傷那顆崇拜你的心呀~!
約定了時辰後,墨菲非常自覺地起身告辭,目的已經達到,再不撤,就怕撤不出去了。
梁太後萬分不舍地看著他離去,又趴到窗口處,幽幽望了半晌,才無精打采地打道回宮。
範越在她走後,招來一人,悄聲吩咐了幾句後,讓他離開。自己又獨坐了半晌,細細回味了一番,忽地邪魅一笑,「小滑頭,敢拿我當擋箭牌,小心你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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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國了……不曉得能不能平安回去,反正……不能輕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