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如血的夕陽下,坐著一個秀氣文靜的少年,身上一套白色的衣服,有點像古代男子穿的內衣。他喜歡這樣隨意地穿著,然後獨自一個人在葡萄架下邊品著茶,听著音樂,看著小說……他能這樣過一整天。
淡金色的光暈籠罩在他身上,平添了幾分飄渺與夢幻,這幅定格的畫面美得那麼不真實,想要留住這一刻的美好,卻又隱隱感覺不安,太過美好寧靜的事物,消逝時只會令人徒增惆悵。
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已經有幾個月了,華櫻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很難想象他一個人在這里是怎麼度過的。他就像是獨居在城堡里的王子,孤單,寂寥,與世隔絕,他都是這樣打發日子的嗎?他從來不會想要出去上學或者工作嗎?如果是一般的人,鐵定會憋得發慌,而華櫻卻從沒表現不一點點的不耐煩和浮躁,他不會覺得無聊,他更像是來這里度假享受清閑的。
仔細看華櫻手中的書,不是什麼深奧的名著或者小說,而是曾經風靡一時的漫畫書——城市獵/人。
華櫻沉靜的目光里,時不時流露出各種復雜的情緒……愕然,驚訝,懵懂,困惑,還有幾分好奇和驚喜。他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一大堆漫畫,看起來這一整天他都在看這部漫畫,越看越起勁,越看越是舍不得放下。
然要好有。華櫻現在才明白,原來漫畫這麼有趣,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看……只可惜,等他回去之後就不能再看了。是的,華櫻十八歲了,卻是第一次看漫畫書。從前的他,與這種東西是無緣的,他的房間里絕不會出現漫畫,玩具之類的,然而他心里對這些十分好奇,忍不住就買了一套回來看,果然一下子就入迷了……
直到光線逐漸轉暗,暮色降臨,再也無法看清書上的內容,華櫻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漫畫,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抬頭凝望著天空,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一抹了然……外面的世界真的那麼精彩嗎?愛情,親情,友情,人與人之間還有這些美好的情感存在嗎?為什麼漫畫書里的世界充滿了絢爛的顏色,而自己的世界卻永遠只是一種不變的死寂……
華櫻平靜的心湖有了波動,mp3里還循環著熟悉的音樂,猶如天籟般的歌聲縈繞在耳際,溫柔得就像母親的手一樣,輕撫著孩子的胸口……華櫻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那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文菁姐姐她還好嗎?快要生了-……不知道這一次她生的是男是女……嗯,希望是個女孩兒,長大了就像文菁姐姐那樣溫柔美麗。
華櫻在想到文菁時,不知不覺地就揚起了嘴角……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人,他能從她眼里看見一種溫暖的情懷。他一反常態的不討厭她的觸踫,他甚至會在看不見她的每個日日夜夜里,思念著她,每一次想起那天在街上,她說要送他回家,那時,她臉上的擔心和親切,讓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親。
母親離開十二年了,文菁是第一個讓華櫻感到親切溫暖的女人,她身上總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息,她的笑容像陽光,可以照亮他心底的陰霾,她的眼神比山泉還要清澈,能洗滌他靈魂深處的黑暗……在華櫻抱著文菁的胳膊親昵地叫她「姐姐」時,他是發自內心的呼喚,那一霎,他竟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戀,就是那一點點的溫暖,使得他想要牢牢抓住,不放手……
「文菁姐姐……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問我一聲呢,是不是那個叫翁岳天的男人已經佔據了你的整顆心,所以姐姐沒有時間想起我,是這樣嗎?」華櫻喃喃自語,如星般的瞳眸里有著淡淡的憂傷,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渴望溫暖,在見到文菁之前,他不會想這些的,頂多只是好奇罷了,可是現在,他迷茫了,難道自己也像普通人一樣了嗎?
華櫻緩緩站起身,將漫畫書都抱進屋子里去。不一會兒,臥室里就傳來了隱約的歌聲,cd正播放著熟悉的旋律,和他mp3里的是一樣的。是他的最愛,從第一次听見開始,他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聲音,最神奇的是,以前他經常做噩夢,但是听了這些曲子之後,他能輕松地入眠,睡得很好。這張cd成了他睡覺時必不可少的東西,與他的生活和靈魂都融為了一體,密不可分……他有個小小的願望,好想她能在他面前,親自為他唱一首催眠曲,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就像母親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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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岳天病情惡化的事,很快就傳進了乾廷的耳朵里,兩人算起來是親戚關系,表兄弟,加上又是多年相識,于情于理,乾廷都該去醫院探望他的,不過他去得不是時候,翁岳天雖然醒來了,但由于身體很虛弱,沒多久又沉沉睡去,乾廷只是在病房里逗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從醫院回到乾幫,乾廷的心情格外沉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陰沉的神色,森冷的氣場,幫里人見了他都只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怕大哥會發飆……
乾廷早就已經做過骨髓配型了,只可惜他與翁岳天的不匹配。
乾廷沉默不語地坐在椅子上,飛刀站在一邊,難得這貨今天安靜,他也是看出來老大的心情糟糕,自然就乖巧許多。vexp。
桌子上的煙灰缸里,陸陸續續地多出一只一只煙頭,都是乾廷的杰作,不知怎的,今天他特別地心緒不寧,坐立難安,腦海里時不時浮現出文菁那雙哭紅的眼楮……她現在一定是急得團團轉了,一定又是流了不少眼淚。這個女人的命運也確實夠苦的了,從小到大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眼見著她和翁岳天結婚了,修成正果,可怕的病魔卻還要折磨那一家子,這痛苦的煎熬,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乾廷始終不願意去想翁岳天死了之後會怎樣……他想得更多的是兩人在念大學時所經歷的種種,那時的他們,遠遠不如現在這麼成功,對于未來還只是一片模糊和迷茫,但是無可否則,那時也是值得回味的,他們和許多同齡人一樣的有著熱情,渴望,憧憬,沖勁,青春的足跡里,各自都曾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在乾廷的心目中,翁岳天是不折不扣的「戰神」,不僅是因為他在商場上的拼搏,更是因為他與病魔抗爭的頑強斗志。他那樣不服輸的人,難道真的會英年早逝嗎?他要是死了,文菁這輩子都難以再振作起來。這才是乾廷最最無法承受的傷痛。如果可以,他希望翁岳天能健健康康的,只有那樣,文菁和孩子才會幸福,否則,她只能活在冰冷的地獄里,救得了她的身體卻救不了她的靈魂。
乾廷掐熄了手里的煙頭,墨眸里流瀉出一片復雜的情緒……
「老大,您去哪兒?」飛刀急忙跟上來,心想啊,老大的思維變化得好快。
「翁家。」乾廷的聲音飄來,人已經走出了大門。
車子從這條小路開出去,拐個彎再直行就會經過夜市的街尾,那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忙活著。
蓓蓓搬回來這里擺攤了,日子還那麼過著,她照舊每天準時來賣衣服,這邊比起廣場的生意要好些,今天她才來不到一小時就賣出了好幾件衣服,可是這丫頭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反而一臉的沉重。
她剛才接到電話,知道翁岳天的病情堪輿,她擔心文菁,想來想去還是坐不住,決定收攤了,去翁家探望文菁。
蓓蓓眼尖,瞥見不遠處那一輛熟悉的路虎……是乾廷的車?蓓蓓沒有多想,趕緊地模出電話打過去……
「喂,小乾子,你現在是出去嗎?順不順路捎我回家啊,我想收攤了去看文菁。」
「嗯,上車-,順路。」乾廷簡單幾個字就掛斷了電話,車子停在了夜市前的路邊。
蓓蓓心里一喜,忙不迭地快速將衣服都塞進麻袋里……這個時段很難叫到出租車,蓓蓓急著去看文菁,但也要先將貨放回家才行,乾廷能順路載她,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蓓蓓動作麻利地收拾好,拖著麻袋上了車,還沒來得及謝謝乾廷,她發現車子開的方向不對……
「小乾子,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啊。」蓓蓓納悶,乾廷和飛刀對她家的路線那是相當熟了,怎麼會走錯。
車里光線昏暗,車窗外的霓虹燈映照在乾廷的俊臉,他身上散發著一股悲憫的氣息,眼底閃過痛色︰「我也是去看文菁……先去看看她,然後再送你回家。」
「呃……這麼巧……那就……那就一起-,正好我今天還省了回家的車費,嘿嘿……」蓓蓓故作輕松,視線硬生生從乾廷臉上收回來,心里卻在想,真要命,怎麼踫到一塊兒去了,和乾廷一起去看望文菁,該不會又是要裝作在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