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繽蘭遇襲,送往醫院,此刻正在急救。
是冥冥中的注定嗎,乾繽蘭本該是開車直接到「啟漢」的,但由于她下午先去了一趟蕭氏拍賣行,所以才會步行到「啟漢」。
蕭氏拍賣行距離「啟漢」不遠,走路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乾繽蘭是去找蕭奪的,兩人談了一些事情,乾繽蘭惦記著「啟漢」公司的會議,她打算過去開完會再返回拍賣行。這麼短的距離,她沒想到會在半路遇上小偷。
其實乾繽蘭從蕭氏拍賣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小偷盯上了,那小偷見乾繽蘭一身貴氣,料想是有錢人了,加上又是從蕭氏出來的,越發肯定這一定是一只「肥羊」。
乾繽蘭以前也沒那麼大意的,她的警覺xing以及她自己身手不錯,向來沒吃過這種暗虧。但是人總有失神的時候,尤其是最近,乾繽蘭時常都會精神恍惚,想到翁岳天,想到文啟華,想到曾經一出世就夭折的孩子……
剛才她要不是因為分心了,注意力被華櫻吸引了,她也不會躲不開小偷的暗算。
如果不是華櫻在最後關頭握住了小偷的手腕,導致那刀子只進去了一半,乾繽蘭恐怕現在就不只是在急救室了,很可能已經……
手術室外,文菁和華櫻坐在椅子上,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緊張地望著門口的紅燈,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文菁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她心里已經罵了自己千百遍,恨自己怎麼會答應乾繽蘭讓她來參加公司會議呢,如果不是這樣,乾繽蘭就不會遇險?
文菁那雙大眼楮里氤氳著霧氣,身子在輕輕顫抖著,蒼白的臉頰沒有血色,痛苦地擰著眉,她身上那種悲憫的氣息感染了華櫻。
華櫻呆呆地靠在椅背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終于是見到文菁姐姐了,可是為什麼他卻開心不起來呢?
因為手術室里躺著的中年女人是姐姐的親人,是她丈夫的媽媽,也就是姐姐的……婆婆。因為看見文菁難過的樣子……
華櫻的心沉甸甸的,相見的喜悅被沖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痛。
不知怎的,華櫻一想到剛才那女人所流的血,他心里就會一陣陣地發怵,有點不舒服,像是被什麼東西刺著。奇怪了,那女人又不是他的親人,他為何會心痛呢?在他眼里,重要的人只有文菁和小元寶……還有羅神父。可為什麼現在他卻為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而感到了心疼。
華櫻偷偷瞄著文菁,她的神情都落進他眼里,看著她哭,他也鼻頭酸酸的,心里泛堵,難受。
華櫻去外邊買了一瓶水,坐下來,遞到文菁面前,柔女敕的聲音說︰「姐姐,喝水。」
文菁二話不說,接過水,咕嚕咕嚕地灌進去,一喝就是一半瓶。
「姐姐,你不要擔心,那個人,她會沒事的。」華櫻不懂安慰人,他只能說著這麼簡單的語言。
華櫻在喊「姐姐」時,他的心忐忑不安,生怕文菁會反感,華櫻睜大了眼楮,緊張地望著她。
文菁紅腫的雙眼凝視著華櫻,他純淨的瞳眸里盡是關切和真誠,還有懼怕……這孩子,又一次觸動了文菁心里的柔軟。
良久,幽幽的一聲嘆息︰「你呀……」
後邊的話,還沒說出來,手術室里跑出來一個護士。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嗎?」護士一臉焦急地問。
文菁趕緊迎上去,慌亂地說︰「我是,我是她兒媳婦?」
護士聞言,搖搖頭︰「傷著需要輸血,她的情況十分危急……她的血型,我們醫院的血庫里所剩的血液不夠她手術用的,有直系親屬在嗎?」
「……」文菁雙腳發軟,一陣頭暈目眩,搖搖欲墜的身子晃了晃。
「姐姐?」華櫻驚呼一聲,出自本能一般,伸手將文菁扶住。
「我老公……傷者的兒子現在正趕來,他的血……」文菁驀地想到另一件事,希冀的眼神陡然暗了下去︰「我老公患過白血病,他才手術不到一年的時間。」
「不行,你老公的血不能輸給傷著?」護士也是一臉的無奈。
文菁不死心地問︰「我的血能行嗎?」
「你什麼血型?」
「A型。」
「傷者是AB型……」
文菁不太明白輸血原則,但是既然護士都說了她的血如果輸給乾繽蘭,很可能起引起輸血反應,所以,她的血也不行。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如何是好?
文菁急得團團轉,眼淚汪汪的,華櫻如何能看得下去。
華櫻澄澈的眼眸望著護士,很是認真地說︰「我不知道我是什麼血型,不過可以測試一下,也許我能行呢。」
護士差點被這少年超萌的神情給閃了舌頭,忙不迭地說︰「好,你跟我來?」
華櫻被護士領走了,文菁呆滯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打翻了五味雜瓶。
華櫻啊,你這是為了我嗎?如果是跟我毫不相干的人,你還會想要輸血嗎?
文菁心酸得要命,跌坐在椅子上,終是忍不住泣不成聲……
謝謝。這兩個字,文菁在心里呼喚了千萬遍,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是華櫻在場,乾繽蘭說不定已經……
現在,華櫻不但沒走,還陪著她在這里等,還主動要求獻血。
文菁在心痛之余也有一絲欣喜……她沒有看錯,華櫻的本質是好的,他天生就該是一個善良乖巧懂事的孩子。
文菁縮在椅子上哭泣,身前一道暗影出現,下一秒,她已經靠在男人溫熱的懷里。
「老婆……」翁岳天的心都要碎了,一來就看見文菁的眼楮腫成了桃子。
文菁癱軟在他的胸膛,禁不住嚎啕大哭︰「嗚嗚嗚……老公……媽在手術室還沒出來,醫生說要輸血,血庫的存血不夠……嗚嗚嗚……我和你的血都不行,護士帶華櫻去驗血了……嗚嗚嗚……也不知道華櫻的血可不可以輸給媽……我好怕……」VExp。
華櫻去獻血了?翁岳天心里沒來由地跳了跳。
可你說地。文菁傷心極了,她早就將乾繽蘭當成自己的親人,她失去母愛多年,乾繽蘭又是她的婆婆,待她不薄,她還想著要好好孝順乾繽蘭,要努力恢復翁岳天和乾繽蘭的關系……可現在,如果乾繽蘭真的有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嗚嗚嗚……老公,都怪我不好,你罵我吧,你打我都行啊……如果不是我同意媽來公司開會,她就不會遇到小偷,現在就不會躺在手術室……老公啊……我好恨自己啊……」文菁的眼淚像開閘的洪水,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她不需要壓抑什麼,她要統統哭出來,她憋得難受,她寧願被狠狠罵一頓。
翁岳天劍眉深鎖,他怎會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呢,是乾繽蘭自己主動提出要來公司開會,況且,誰會想到她竟然從蕭氏步行來公司,就那短短幾分鐘的路程里就被小偷盯上了……真應了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翁岳天攬著文菁肩膀的手緊了緊,深眸里翻卷著隱怒︰「這不能怪你……是那個小偷太殘忍了。」
翁岳天雖然表面上不如文菁那麼激動,可他心里也在作痛,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乾繽蘭遇險,他也害怕,他也擔心,他也恨小偷……
翁岳天不由得煩躁,他討厭自己這樣的心情,可是母子間血脈相連,親情是割舍不斷的。即使他和乾繽蘭兩人好像隔著冰山,但現在她生命垂危,他隱隱能听到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我不想她死?
翁岳天褐色的眸子變得赤紅,沉聲道︰「我不信她會死……她怎能就這麼死了呢,她還要償還曾經犯下的錯,她還要彌補我童年缺失的母愛……她還要……還要陪我玩游戲機,她不能輕易就撒手不管了,她已經丟棄我二十多年,這一次……她要是再丟下我,我一定不會原諒她,到死都會恨她?」男人在說到這最後兩句話時,聲音禁不住微微顫抖,略顯哽咽。
這看似是責備的狠話,但卻是另一種心痛和不舍。文菁心疼地抱著他,她多想沖進手術室去把翁岳天說的話告訴乾繽蘭啊……
護士的身影急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一袋血漿……
「護士……護士?」文菁焦急地大喊。
「行了,剛才那個小伙子的血能用?」
「……」
能用?
文菁驚了,緊接著是一陣狂喜,哭笑著說︰「華櫻的血能用,老公,你听見了嗎?媽有救了?」
翁岳天當然听見了,他緊緊擁著文菁,劇烈跳動的心髒稍稍緩和一點,燃起了希望……既然輸血的問題解決,乾繽蘭能活下去的機率就大多了?
躲在角落里的華櫻,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听著文菁的聲音,看著她的笑容,華櫻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
華櫻先前還是精神抖擻的,此刻只覺得腳步虛浮,虛弱的身子像隨時都會倒下一樣。他沒有再走過去,盡管這是一個博得文菁好感的機會,哪怕是他現在提出要她認他做弟弟,她也不會拒絕的吧。但華櫻不想這麼做,他不想文菁將他輸血看成是交換條件。遠遠看著她和丈夫,多甜蜜多幸福的一對,華櫻悄悄地轉過身,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艱難地移動著腳步……(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