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慘白的面容上盡是痛苦之色,驚恐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干啞的喉嚨里發出「哥……我……我的腿沒知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哥……」
翁岳天的心都揪緊了,一陣陣地抽搐,發疼……褐色的鳳眸里蒙上一層淡淡的薄霧,狠狠一咬牙,強壓下心頭的悲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靜茹,別怕……這只是暫時的,過段時間就會好了……」這是翁岳天所說過的最心虛的謊言了,可他不得不說點什麼,賈靜茹的悲傷太讓人揪心了。
賈靜茹重傷醒來,人還很虛弱,說話十分吃力,但此刻她卻感到身體里有種深深的恐懼在刺激著她,下意識地攥著翁岳天的衣袖,急促地呼吸著︰「哥……你什麼意思?什麼暫時的?我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哥……」
「你給我動啊,你動啊!!」賈靜茹發瘋一樣捶打自己的腿,哭喊聲擊碎了翁岳天的心,他豈止是自責,他甚至開始痛恨,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危險發生時賈靜茹怎會不顧一切地沖過來呢,現在他平安無事,她卻癱瘓了,一朵開得正盛的鮮花,就這麼凋零了麼?
「我是殘廢啊!!我是金牌大律師我怎麼可以是殘廢!我寧願死也不要變成殘廢!」
明白,賈靜茹當然明白了,可明白卻不代表能接受這殘忍的事實!
賈靜茹瞬間石化了,兩只眼楮瞪得像燈泡那麼大,有那麼一秒,她覺得自己好像呼吸都停止,好像死掉一樣……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我殘廢麼,讓我變成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人麼……還不如別救活我,讓我死了不是更好麼,活受罪,比死還痛苦……」賈靜茹低低的啜泣,喃喃自語,她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念。
賈靜茹的聲音漸漸小了,坐在床上沒了動靜,赤紅的雙眼里全是滿滿的悲涼和不甘……
「女兒……女兒你別打了,別打了……媽求你了……求你了啊……」賈母只差沒暈過去了。
穿著白大褂的陶勛很有種儒雅溫潤的氣質,只是現在他卻只能搖頭苦笑……他明白,賈靜茹的現狀,不是誰隨便說點安慰的話就能讓她冷靜的。醫院里,這種事他也見過不少了,一個正常人在得知自己的不幸時,誰都不可能淡定得了的。
靜默幾秒後,安靜的病房里猛地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
賈母看向翁岳天的目光越來越沉,她心里仿佛有團火在燒著,加上賈靜茹又那麼激動,賈母滿腔的怨怒沒處發泄,氣急之下,憤憤地低吼︰「你就那麼希望死嗎?你要死就先把我這條命拿去吧!我是你媽啊,可你有想過我嗎?你為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男人,你不顧自己的死活,沖過去救人,你值得嗎?你當時有沒有想過我跟你爸?我們把你養大,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就該逼著你嫁人!」
「啊——!!我殘廢了,我怎麼可以殘廢!啊——!」賈靜茹不知哪來的力氣,將手上的輸液管子扯掉!
賈母抹了一把臉,哽咽著聲音說︰「女兒……女兒……陶勛說他已經在聯系一些權威的醫生,他說了,你只是暫時的癱瘓,只要堅持做康復治療,一定會……」
「陶勛,陶勛你快想想辦法啊,靜茹她……」賈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巴望著陶勛能安撫一下。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啊——!」賈靜茹拼命掙扎都沒能逃月兌護士的針筒,冰涼的液體注入她的身體,這是鎮定劑,能抑制人的狂躁。
「靜茹,別這樣!」
陶勛站在病床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賈靜茹的手背,沉緩的聲音說︰「妹子,你傷得很重,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我在給你動手術的時候我……我真的很怕自己救不了你,現在你月兌離危險了,我們都很興慶。雖然你的腿癱瘓了,能康復的機率很小,要想重新站起來,也許要幾個月,幾年,十幾年……誰都給不了你確切的答案,但是只要你堅持不懈地做康復治療,總是會有希望的,我們也都會支持你,會請最好的醫生來醫治你……重要的是,你還活著,我們沒有失去你,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靜茹……靜茹你別這樣,你才剛月兌離危險,不能太激動,你先冷靜一點听我說……」
鎮定劑一注射到身體里,想不安靜都不行,賈靜茹再也沒有半分力氣能鬧騰,但她的目光卻死死盯住陶勛,氣若游絲地說︰「陶勛,你真的能治好我嗎?我不信我媽說的,她一定是在安慰我……你老實告訴我,我有多少機率能康復?」
賈靜茹注射/了鎮定劑,陶勛和翁岳天可以暫時放心地走開一下,病房里只剩下賈靜茹和她母親了。
「靜茹,女兒……」賈母眼淚汪汪地走過來,握住賈靜茹的手,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女兒充滿痛苦的眼神。為蒙淡會。
「媽……你們就說實話吧,我是不是已經……已經……」賈靜茹喘著粗氣,情緒激動,那兩個令人心碎的字,在喉嚨里打轉,卻始終沒能說得出來。
癱瘓……真的是癱瘓!
「護士,給她打一針。」陶勛低聲吩咐,墨黑的眼眸里蘊含著濃濃的疼惜。
「呵呵……機率很小……除非有奇跡發生麼,奇跡……我今後的生活就是坐在輪椅上傻傻地等待奇跡,呵呵……呵呵……」賈靜茹的笑比哭還難听,如鈍器般割著人的心。
陶勛無奈地回頭望望翁岳天︰「你跟我來,我有點事跟你說。」
兩人的動靜,驚動了沙發上休息的賈母。
「我怎麼冷靜?我冷靜不了……哥,你快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了!」賈靜茹淒慘的目光死死盯著翁岳天,她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但就是想听到有人親口告訴她。對于賈靜茹來說,「機率很小」就等于是沒有希望,她不會傻到真的相信這世上有那麼多奇跡發生,此刻的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縮在被子里,模著自己麻木的雙腿,淚水流成了河……zVXC。
「靜茹……靜茹……」翁岳天試著喚她的名字,可是她一動不動,眼皮都不會眨了,仿佛生機都斷絕一般。
賈母和翁岳天都同時對望一眼,深深的無奈和心痛……像賈靜茹這麼好的人卻要遭遇那樣的不幸,老天爺是不是都不開眼的!
賈靜茹的母親也被這淒慘的哭聲感染了,不止心痛,更多的是怨怒!她養了三十年的女兒啊,就是為了眼前這個根本就不愛她的男人而搭上了自己,說什麼有機會康復,其實誰都沒有把握,那只是為了安慰才說出來的話,實際上陶勛也是說的,賈靜茹要重新站起來的機率很小,除非是有奇跡發生,否則……
賈母說這番話或許不好听,但做為一個母親,她當然最心痛自己的女兒,即使翁岳天平時跟兩老的關系還不錯,可一旦出了這樣的事,以往的什麼交情都瞬間變質了。從她的角度來講,她說這些是沒錯的。
賈靜茹一邊嘶吼著一邊死命捶打自己的腿,幾近崩潰的情緒陷入癲狂,任誰都拉不住她。
陶勛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可他也明白,想要忽悠賈靜茹是不可行的,賈母的安慰確實是一片愛女之心,但實際情況卻真是不容樂觀。
賈靜茹嘶啞的聲音喊出每個字都讓人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她才三十歲,她是鼎鼎大名的金牌律師,她正值事業的最巔峰,她怎麼可以變成一個廢人呢!這是怎樣殘忍的事,別說是她本人了,就連不相干的人也都會忍不住為之痛惜。
賈靜茹的情緒過于激動,陶勛趕到病房時見到的就是那麼一幕混亂的場面。
賈靜茹提不起力氣吵鬧,但她的眼神卻格外清亮︰「媽,你怎麼說我都行,我當時沖過去的時候來不及想別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讓哥死……我愛他,是我的事,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他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什麼,他對我只有親情,所以,媽,不要恨他,要恨就恨我吧,是我不孝,我成了廢人,不能孝順父母了……」
「你……你到現在還在幫著他說話?你真是……真是想氣死我嗎!他愛的是文菁,他早就結婚有孩子了,你為什麼還是執迷不悟呢,你給我听好了,我……我不準你再愛翁岳天!」賈母聲色俱厲,特別是最後那句話,充滿了一個母親的傷心失望和悲痛,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女兒能嫁得如意郎君,只可惜,她女兒是無望了,以前健健康康的都沒能如願,何況現在還癱瘓了呢!
病房里的兩個女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渾然沒注意到病房的門開了一條縫兒,站在門外的某個年輕女子呆若木雞,萬萬想不到自己只是想來看看老公的好朋友,卻會無意中听見一個令人心碎的秘密!文菁只覺得自己的雙腳重于萬鈞,是該推門進去還是該轉身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