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鳳仙胸有成竹的模樣,文叔明就知道這個小蔡公子是有備而來的,不屑的在心底暗暗哼了一聲。有備而來又如何,他一顆小女敕姜還能敵得過他這顆老姜不成?
心里哼哼著,他面上卻是不敢顏色,想著鳳仙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那小蔡公子請吧……」
鳳仙站起了身,先拱手向沈氏拜了拜︰「表姨,外甥先過去了,一會兒再過來看你和表姨夫。」
沈氏連道了兩聲好,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安心去吧,若有人該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表姨。」說著,不客氣的狠狠瞪了文叔明和文季暉一眼。雖然身處內院,可並不表示她對外院的事情一點兒都不曉得,最近,這兩個小叔的手伸的有些太長了點。
文叔明和文季暉都是厚臉皮的,只當沒看見,向沈氏拱手告了辭,就轉身走了出去。都沒有進內室去看一下他們的大哥圓一下借口惚。
「我先過去了。」臨走前,鳳仙深深看了文采菁一眼,點了一下頭。
文采菁點點頭,沉聲囑咐一句︰「小心……」
鳳仙轉身出了門,侯在門外的澹台興哲、蘇曼和青檸立刻跟了過去,名義上,他們依舊是小蔡公子的人溫。
一等屋子里頭的閑雜人等離開,文采菁也迫不及待起身,看著沈氏,道︰「娘,我想進去看看爹爹……」
沈氏眼中很快閃過一道黯然的神光,點點頭,拉著她進了內室。
內室的一張黃花梨木架子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枯槁的男人,正是文伯晟。
幾個月前還是那樣英俊瀟灑的美男子一個,這會兒卻好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臉色灰敗不說,原本圓潤的雙頰已凹了下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了。
看著文伯晟現在的模樣,文采菁只覺心整個兒被揪了起來,疼的厲害,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爹爹……」她哽咽的叫了一聲,撲到床邊,推了推床上的人想要將他弄醒,「你醒醒啊,女兒回來了,爹爹……」
沈氏在一旁看著也覺著異常心痛,含著淚上前拉了她的手,道︰「沒用的,別叫了,你爹爹他要過兩個時辰才會醒過來,現在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的。」
文采菁猛然轉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沈氏,問︰「不是說只是風寒嗎?怎麼整個人會收成這樣?」
沈氏抹了把淚,無奈的搖搖頭︰「娘也不清楚,請了大夫來看,都只說是風寒,說吃兩帖藥就沒事了,可是藥吃了不少,病沒見好,反而越來越重了。再請大夫看,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娘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她說著,身子忽然晃了晃,然後兩眼一翻,一頭栽倒了下去。
「娘……」文采菁頓時大驚失色,忙一把抱了她,抱是抱住了,卻被她倒下來的沖力壓的向後倒退了幾步,隨後重心一個不穩,被壓倒在了地上。
田嬤嬤一看不好,忙上前將壓在文采菁身上的沈氏扶了起來,擔心的看著文采菁,問︰「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文采菁搖搖頭坐起身,緊張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沈氏,指了指一旁的睡榻,道︰「別管我了,快讓娘躺上去。」
這時,離著較遠的青杏也跑了過來,幫著田嬤嬤一塊兒將人扶到了睡榻上了。
文采菁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去,擔心的看著躺在睡榻上,雙眸緊閉,昏迷不醒,面色蒼白的沈氏,轉頭問田嬤嬤︰「嬤嬤,我娘這是怎麼啦?要不要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田嬤嬤輕輕搖頭,憂心忡忡的看著沈氏,無奈的嘆了一聲說︰「夫人這是思慮過度,身子有些虛弱,才會一時體力不支倒下的,大夫說只要好好將養一陣就沒事了。」
文采菁听著,總算稍稍松了口氣,看著沈氏眼底濃重的青色和已然尖了的下巴,心頭微微一刺︰「這陣子,娘都沒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嗎?」
「沒有。」說起這些,田嬤嬤便忍不住啞了嗓子︰「夫人一邊要擔心、伺候老爺,一邊又不放心姑娘,晚上睡不著,飯也吃不下。大夫讓她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可她怎麼能靜得下心來好好休息啊?」
文采菁甚是自責,早知道這樣,她該馬不停蹄盡快趕回來的,管他們會說什麼。相比那些閑言碎語,爹娘可是要重要的多。
她坐在睡榻旁,目不轉楮盯著沈氏看了片刻,伸手仔細幫她掖好了被角,隨後紅著眼,抬頭看向沈氏,說︰「那就趁現在先讓娘好好休息一陣吧,等娘醒了,麻煩嬤嬤去多做一些娘愛吃的,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得讓她多吃一些才行。」
「姑娘放心,奴婢全都會辦妥的。」田嬤嬤擦了擦眼角,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欣喜笑容︰「現在姑娘平安的回來了,想來夫人也能放一半的心了。」
文采菁附和的勾了勾唇角,看看躺在床上的文伯晟,再看看躺在榻上的沈氏,眸中的光芒頓時暗淡了好幾分。
「嬤嬤……」她忽然想到什麼,站起身,看著田嬤嬤道︰「我有些話想要問嬤嬤……」
田嬤嬤點點頭︰「姑娘請問……」
「在這說不方便,爹和娘都在休息,別打擾到他們,我們出去說吧。」
「是……」
文采菁一邊往外走著,一邊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眸中很快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那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最好別讓她查到什麼證據,否則,她絕對不會客氣的,這樣的禍害絕對不能再繼續留在府里了。
「這里沒你們的事了,出去吧,該干什麼干什麼,沒事干就老實的待在自己的屋里。」走到外間,文采菁先將留在那些的丫鬟們不管大小全部都遣了出去,只留了田嬤嬤和青杏。
她先在桌邊落了座。
青杏見狀,立刻斟了杯茶遞過去。
資格再老,田嬤嬤也是奴婢,不敢坐,只是恭敬的站在文采菁面前。
「嬤嬤你也坐吧。」文采菁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
田嬤嬤有些受寵若驚,忙推辭︰「不用了,姑娘坐,奴婢只要站著就成了。」文采菁淡淡一笑,道︰「嬤嬤就不要客氣,坐吧,嬤嬤是我的女乃娘,也算是半個娘了,何必還跟我客氣。」
田嬤嬤還是推辭。
文采菁無奈,只得道︰「嬤嬤你這麼站著,每次說話我都得仰著脖子,實在是累,或者,嬤嬤舍得看我趕了這麼久的路還一直站著跟嬤嬤說話?」
「當然不舍得。」田嬤嬤立刻月兌口而出,隨後很是無奈的坐了下來,卻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到的椅子,看著比站著還累。
文采菁暗暗嘆了一聲,也無他法,便徑直說了起來︰「嬤嬤跟我仔細說說我不在時,府里的情況吧,爹爹是什麼時候病倒的?」
「大概一個月前吧……」田嬤嬤想了想道,「老爺在書房看賬冊看了一夜,許是太累了,直接就那麼趴在桌上睡著了,這一睡就睡了一夜,窗戶都沒關,就那麼受了涼,他也沒在意,第二天照常去了鋪子里,晚上回來就開始發熱了……」
「大冷天的睡在書房,怎麼連窗戶都沒關?」文采菁听到奇怪的地方,忍不住插嘴,「福生、寒生沒在旁邊伺候著嗎?」
「福生老娘病了,那晚回家了,不在府里,寒生……」田嬤嬤說著,頓了一下,嘆了一聲道︰「那晚不知怎麼的,被個套近乎的小廝拉過去喝酒,醉得一塌糊涂,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的酒。」
文采菁眉頭一緊,問︰「哪里的小廝?」
「就是個跑腿的,新招進來沒多久。」田嬤嬤說。
「現在人呢?」文采菁忙問。
「被夫人下令打了三十大板,找了人牙子又發賣出去了。」
文采菁听著心下一沉︰「知道賣到哪兒去了嗎?」
田嬤嬤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愣了一下︰「這倒不清楚。」
看樣子還得想辦法把這小廝找出來才行。文采菁暗想著,又問︰「那寒生呢?」
「夫人也惱了他了,也打了三十大板,趕出去了。」田嬤嬤說著,臉上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文采菁也覺著可惜,其實爹爹身邊的這兩個貼身小廝真真是很能干的。可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實在留不得了,若輕饒了,只怕別的下人會有樣學樣,那就難管了。
「後來呢?」她看著田嬤嬤,示意她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