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心里頭頓時直發慌,直接就要往外鑽︰「前面什麼情況?是不是……」
可是不待她把話說完,澹台興哲一見她要出來,也顧不得她是主子了,一把按了她的頭,強硬的將她推回到了馬車里,同時厲聲吩咐劉嬤嬤︰「嬤嬤,看好姑娘,千萬被讓她從馬車里出來。」
「為什麼?」文采菁听著一驚,眼中很快劃過一道懼色。雖然親耳听到了打斗聲,畢竟沒有親見,她心里其實還是存著一絲希望的,希望身處險地的是別的什麼人,而不是她的爹娘,可是澹台興哲這樣一番舉動,瞬間打破了她心里僅存的這一絲念想,就在前頭不遠處,身陷在刀光劍影中的人,有極大可能是出門去廟里為她祈福的爹娘。
劉嬤嬤一听澹台興哲話語中的沉重,心里頭也是一個咯 ,知道事情不對,看到掙扎著要再度沖出去的文采菁,忙一把抱了她,將她拖了回來。
「你放心去吧,姑娘由我這個老婆子守著呢,不會有事的。」她一臉鄭重的對著車外的澹台興哲說嫗。
「有勞嬤嬤了。」澹台興哲說著,轉頭看了一眼望著前方廝殺場景的車夫,輕皺了一下眉,厲聲命令道︰「守住車門,千萬別讓你們姨娘從里頭出來,若她有個什麼閃失,別說我不會放過你,就是你們侯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那車夫看著不遠處的激烈打斗場面,早就嚇的臉發白了,這會兒自然只有點頭的份了,生怕里頭的跑出來害他受牽連,他往車軾中間挪了挪,正好擋住了門,心里頭還忍不住在嘀咕著,這年頭混口飯吃可真是不容易啊。
見這邊安置妥當了,澹台興哲才縱身一躍,向著那正激烈打斗的地方直奔而去,面上的神色看著異樣的凝重︰那里的情形看著有些不大對頭,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逄。
劉嬤嬤看著年紀一大把了,手里的力氣倒是不小,到底是干慣了的。
文采菁掙扎了一下,沒有掙月兌開,便有些著急了起來︰「嬤嬤,放開我……」
「不行。」劉嬤嬤緊緊抱著她,死活不松手,「外頭太危險了,若是姨娘你有個什麼閃失,老奴就是萬死都難辭其咎的。」
文采菁頓時氣急︰「我又不是去送死,就看一眼而已。」
「打打殺殺的有什麼好看的。」劉嬤嬤就是不答應。」
「我就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爹娘的馬車出事了,就一眼而已,要不然,你讓我怎麼能安心坐在這里?」文采菁緩了語氣,帶著一絲懇求說。
劉嬤嬤還是不肯松手,她無奈嘆了一聲,勸她說︰「老奴知道姨娘你擔心老爺夫人,老奴也擔心。可是如今我們離的不近,就算看一眼也看不清楚什麼,看到滿眼血淋淋的,反而徒增擔心,不如等興哲回來再說。」
「嬤嬤……」見她怎麼說都說不通,文采菁又是氣又是無奈,都已經到跟前了,卻不能親眼確認一下,只能干等著,讓她心焦如焚。
劉嬤嬤對她臉上的焦躁視而不見。她也急,可是與其擔心已經發生的事情,她更擔心姨娘的身子。因此,不管她怎麼怨她,今個兒,她是不打算松手了。
急歸急,文采菁卻並沒有急暈頭,腦子里一刻都不停的在飛快轉著,該怎麼樣才能出去看看,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她從來不是一個急躁的人,可是事關爹娘,讓她想鎮定都鎮定不下來。
用自己的蠻力掙月兌不開,她就四下找了起來,看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可以拿來用用。她並不想要傷害劉嬤嬤,她只是想她松手開了。
可是低著頭找了一陣,她都沒有發現可以用來給她解圍的東西,都是些松軟的,褥子靠墊,就算打人都打不疼。
難不成當真就只能坐在這里干著急?
她失落的嘆了一聲,猛然抬起頭,向前望了過去,明明只是一道薄薄的車簾子,這會兒卻如一座大山般擋住她的視線,縱然有風吹過,也不過掀開小小的一角,而且還是緊貼著下方的車板的,想偷看一眼就不成。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猛然抬頭的時候,劉嬤嬤正探頭向前看,想要看看她到底在看什麼。
結果,一不留神,兩人的腦袋狠狠撞在了一起。
腦袋雖然硬,可撞起來也是很疼的,特別是不小心的時候,誰都不會控制好力道。
兩個人同時吃疼的「哎呦」一聲,不自覺的就抱了腦袋,狠命揉了起來。
揉了好半晌,文采菁才猛然發覺,她的手竟然能抬起來了。
劉嬤嬤原本是坐在她的身後,從後頭連她的手一塊抱住她的,是連她的胳膊一塊兒被禁錮住的。
她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劉嬤嬤竟一不小心,松了手。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她顧不得撞得生疼的後腦,手腳並用,飛快往外爬。
直到發覺身前的人影動了,劉嬤嬤才發覺,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松了手,驚恐的叫了一聲「姨娘」,飛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想要將她拖回來。
覺察到腳被抓住了,文采菁很快扭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狠了狠心,一腳踹了過去,口中同時抱歉的說著︰「對不起,嬤嬤……」
一時情急,她的這一腳並沒有留情,不過,雖然著急,她心里頭還是有點數的,沒有往不該踢的地方踢,譬如老人家的心口,而是對準了她的肩膀一踹。
劉嬤嬤身子一歪,就倒下了,可是手卻始終不肯松開。
文采菁只得狠命掰開了她的手,手忙腳亂的終于爬了出去。
劉嬤嬤一看不好,一邊著急起來的同時,一邊大聲叫︰「快攔住她……」
車夫在外頭早就听到了里頭的響動,可到底男女有別,他不敢貿然進去幫忙,這會兒見人竟然當真出來了,忙張開雙臂想要將他攔回去。
文采菁看著他面色一沉,一咕嚕很利索的爬了起來,一點兒都不客氣的往他的胸口狠狠的就是一腳,將他從馬車上踢了下去。
然後,她站在車軾上,舉目眺望前方依舊正激烈打斗的地方。雖然隔著重重的雨幕,她隱隱還是看到那些三三兩兩捉對兒打斗的在人中間圍著的那輛馬車,貌似正是她家中的那一輛,畢竟,以前在家中時,馬車她也沒少做。
這會兒,那馬車已翻倒在了路中央,前頭拉車的馬也倒在那里,似是已經死了,馬車周圍仿佛有三兩個人臥在那里,隱隱能看到他們身上刺眼的血紅。
「不會的,他們不會有事的,八月都已經過了,一定不會有事的,」她面色驚惶,整個人在雨中瑟瑟發抖,口中不住喃喃自語,「只是受了傷而已,一定只是受了一些傷而已。」
張皇了片刻,她手腳並用的爬下了馬車,向著那方向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過去。她要去確認一下。
走近了,她終于看清楚,原來真的是她爹娘。
車翻了,馬死了,車夫也死了,赫然可以看到心口上插著的一支箭,兩個小丫鬟還活著,蜷縮在反倒的馬車旁正瑟瑟發抖,田嬤嬤倒在一旁,生死不明,馬車的另外一邊,文伯晟木然坐在那里,手還在動,很明顯還活著,可是他懷里抱著的沈氏卻是雙眸緊閉,一動不動,臉色慘白慘白的,好像已經……
她怔怔站在雨中,定定看著文伯晟夫婦,鼻子一陣發酸,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不顧眼前兩撥人打得正酣,她向著文伯晟和沈氏所在的地方,直沖了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勁裝,帶著鐵面具的男子剛砍翻一個侍衛,忽然見有個女子沖了過來,眸中寒光一閃,一轉手中的刀,橫著向著她的脖子就割了過去。
澹台興哲早就注意到擅自跑來的文采菁,心中大急,也忍不住怨劉嬤嬤怎麼沒有把人看住,不過,見她只是停在外圍,並沒有以身犯險跑進來,他稍稍還是有些放心的,畢竟離的這些手段狠辣的殺手遠一些,真要有人對她動手,他也還來得及過去阻攔一些。
可是,這樣的放心卻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就看到她瘋了似的直跑了進來,竟還直沖著一個殺手的刀撲了過去。
「小心……」他心焦的大喝一聲,想要過去救人,可是他還被另外一個殺手纏著,根本月兌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