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貴妃一清早起,正梳妝,溫妃便巴巴地跑了來。琪貴妃心下又嘆了口氣,宮中一有風吹草動,不用她的眼線。這個妹妹便會大驚小怪地跑來。此番定然又是為了錦瀾的事兒。
果然,溫妃一進門,便絮絮叨叨了半晌。翻來覆去就是那幾乎話,狐媚惑主,小賤人。琪貴妃耳朵听得要生繭子了,只睥了她一眼,冷聲道︰「她如今是皇上的寵妃。烏蘭台又將她額娘扶了正,名正言順的嫡出女兒。你反反復復說這些,既浪費口舌,又平白失了身份。」
「本宮就是不服,論起容貌,她那點比得上本宮?」
「論起容貌,她不必任何人差。」
「姐姐你怎麼向著那個小賤——」溫妃嗔怪的話說到一半,卻被琪貴妃一個凌厲的眼神堵了回去。
其中的利害關系,琪貴妃並不打算同溫妃細講。只要不威脅她的後位,一個小小的貴人,她還不放在眼里。而溫妃如此性情急躁,免不得要生些事端。而錦瀾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恨她恨得牙癢癢的也大有人在,自己不必出頭,甚至還要拉攏著她。
錦瀾回到寢宮便趴在床上動彈不得,身子骨像是要散了架一般。宮中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忙里忙外,收各宮嬪妃的賀禮收到手軟。一切有紫陌打點著,錦瀾也無需擔憂,便就這麼趴到了用完膳的時間。
待得用晚膳的時候,康熙便精神抖擻地趕了過來。彼時,錦瀾正半死不活地趴著。康熙退了眾人,輕快地走了進去,笑著坐到錦瀾身邊︰「怎麼還趴著呢,起來用完膳了。」
錦瀾翻了個身,哼哼了一聲便是反抗。康熙翻過錦瀾,笑道︰「不理朕?」錦瀾一動不動。「朕來看你,你不理會朕。朕只好晚上翻你的牌子——」錦瀾一骨碌坐起來,連忙搖著頭︰「別咱悠著點兒。細水長流,來日方長」
「這才乖。」康熙滿意地刮了下錦瀾的鼻子,牽著她的手,一起坐到了桌邊。桌上已經擺好了晚膳。李德全和紫陌入來在一旁伺候著。
「瀾兒,你可拜見過佟佳貴妃了?」
「還沒呢。」
「一宮主位,不去拜見,怕是有些失禮啊。」
錦瀾瞪了眼︰「還不是你昨晚折騰得太厲害,今天一整天我都趴那兒動不了」康熙忍不住牽起一絲壞笑︰「好好好,是朕不對。」頓了頓,康熙斂了神色,小心翼翼地對錦瀾道︰「小公主如今由佟佳貴妃帶著,你得空便常去探望著吧。」
「好啊。」錦瀾輕快地應了,「畢竟我也是看著她出生的嘛。」
康熙松了口氣,復又道︰「還有件事兒,你哥哥如今入了宮,我便讓他守你的宮吧。如此,你們兄妹倆也好有個照應。」
「行,你安排吧。」錦瀾眼楮盯著最後一塊肉,心不在焉地應了。康熙順著錦瀾的目光瞧去,忽然見到滿滿一盤肉只剩下一小塊,連忙令李德全夾進自己碗里。「吃這麼多肉,小心胖成楊貴妃,朕可不是唐明皇。」康熙一邊咬著肉一邊笑著瞧著氣鼓鼓的錦瀾
康熙在錦瀾處逗留了許久才回宮。是夜,康熙翻了溫如的牌子。之前的許多舉動,康熙已知給錦瀾樹敵不少,長久之計,是要分散了宮中人的注意力。而琪貴妃和溫妃那行人實在不討喜,康熙便只翻溫如和宜嬪的牌子。
休養了一日,一早,紫陌便把錦瀾從被窩里拖了出來。錦瀾瞧了瞧外面繁星滿天,哀嘆道︰「天還沒亮呢」
「早些梳妝打扮,今兒要去拜見琪貴妃並一應妃嬪了。」紫陌頓了頓,又道︰「佟佳貴妃的宮女已經端了洗漱用具,想必是已經醒了。康熙說的沒錯,你須得先去拜見一下才好。」
「唉,上班都沒這麼累啊」
「得了吧,你就知足吧,這麼多人伺候著你呢,老娘也想睡個囫圇覺呢還不是得早起。」
一旁碧鸞和另外一個叫松蘆的宮女听得直咂舌。兩人的對話雖然難懂,但觀紫陌的言語,卻頗多冒犯,而惜貴人竟也不以為意。
在紫陌的指點下,錦瀾只打扮得不失禮人前便可。風頭越盛,便越要低調。這點,錦瀾也是深以為然。
一早,錦瀾匆匆用了早膳,便趕去拜見佟佳貴妃。巧的是,佟佳貴妃也剛巧用膳完畢。佟佳貴妃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見了錦瀾只和善地笑著,領她入見小公主。
佟佳貴妃膝下無子,身體又弱,想來也是無望懷龍種,有這個小公主在膝下,倒是得了幾分慰藉。小公主正睡著,小小的粉拳捏著,呼吸均勻,臉色紅潤。
錦瀾壓低了聲音,眼中透著驚喜︰「呀,這麼漂亮。初見她的時候,還皺巴巴的呢。看起來跟皇上真像。」這麼一說,心頭卻是一沉。自己這不才嫁人,老公就已經有孩子了
「可不是,初初抱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本宮換了三個女乃娘,這才稍稍胖了些。」佟佳貴妃眼中帶著疼愛。錦瀾也是小孩兒心性,笑著問佟佳貴妃︰「我可以親親她嗎?」。
佟佳貴妃笑著點了點頭。以往,每每提及錦瀾,都只會听到狐媚惑主,工于心計之類的描述。今日看來,原本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錦瀾小心翼翼地在小公主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小公主睜開眼楮,愣愣地瞧著錦瀾。佟佳貴妃心下一緊,小公主每次醒來都會嚎啕大哭,極難哄。正要喚乳娘,卻見錦瀾扮了個鬼臉,小公主被逗樂了,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佟佳貴妃這才松了口氣,對錦瀾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她取名了嗎?」。
「皇上說,小公主出生頗為艱難,希望她能一聲順遂平安,便取名寧安。」
「寧安」錦瀾念著,旋即露出一絲歡喜,「好名字。」說著又伸出手指捏了捏寧安的臉蛋,「要快點兒長大啊。姨娘一會兒來看你。」
琪貴妃南面而坐,眾妃嬪依品階依次坐定,正議論著錦瀾的事兒。便听得外面通報,旋即,佟佳貴妃牽著錦瀾的手入了來。佟佳貴妃和琪貴妃上坐,錦瀾是新晉妃嬪,此番便是來見過種妃嬪。
有蘇茉兒教的底子,錦瀾只低眉順眼規規矩矩地施禮。看著眼前或是示好或是敵視的目光,錦瀾知道,這深宮之中,怕是有一場惡仗要打了
待得行至溫妃面前,錦瀾禮數周到地行了大禮︰「正五品惜貴人拜見溫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溫妃只冷哼了一聲,轉頭對琪貴妃道︰「姐姐屋里燃的什麼香?」
「本宮宮中燃的是梅花香,妹妹聞不慣麼?」
「梅花香清雅,卻掩不了這股騷氣。」
溫妃的話極難听,在場眾人神色各異,只沒料到溫妃會同錦瀾爭鋒相對。琪貴妃只是笑道︰「妹妹失言了,惜貴人還跪著呢。」溫妃這才回過頭,不情願讓錦瀾起了身。
錦瀾不想惹事,琪貴妃掌權,得罪她妹妹,無異于自找苦吃。她行完一套禮儀之後,便退居自己的位置。溫如坐在末端,和錦瀾一起。兩人笑著拉了拉手。
琪貴妃治理六宮,事兒雖繁瑣,卻也無大事兒。每日例行的覲見,也不過是女人們磨嘴皮子打發時光。見錦瀾守著規矩,眾人只覺得沒好戲看,無趣地退下了。
錦瀾拉著溫如的手一起出了宮。佟佳貴妃慢了一步,留在後面。兩人各自身後都跟了一堆小宮女小太監,卻只當他們不存在。「還沒恭喜妹妹大喜呢。」
「貴人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溫如臉色微微變了變︰「妹妹眼中大不了的事兒,對我來說,卻須得耗盡心力才能企及。」
「姐姐怪我嗎?」。錦瀾停了腳步瞧著溫如,並無質問。
溫如笑了笑︰「人各有命。」錦瀾想了想,道︰「姐姐,從前皇上也有過悲傷難過絕望的時候,那時候我告訴他,或許他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上天要給他的磨礪。上天要有大事兒交給他呢。今天,我把這話送給你。」
「哼。一個小小的常在也敢和皇上比,真是不知所謂。」溫妃冷笑著大步上前,一只手搭在身邊的小太監胳膊上,頤指氣使。
溫如和錦瀾躬身道了個萬福,立在一旁。溫妃只瞧著溫如︰「本宮交給你的絹子繡好了嗎?」。溫如連忙取出貼身放著的手絹呈上。溫妃只瞥了一眼,冷哼︰「果然小家子氣,花紅柳綠,艷俗極了。」
「可娘娘說——」溫如欲解釋,卻被溫妃厲聲打斷。
「還敢頂嘴?來人——」
錦瀾氣不過,擋在溫如身前,福身道︰「娘娘三思。溫如雖為常在,卻也是妃嬪。娘娘若喜歡刺繡,大可讓宮人去繡。烏雅常在並沒有這個義務要為娘娘刺繡。」
溫妃盛怒︰「你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居然敢仗著皇上對你的寵愛頂撞本宮本宮今天便要教訓教訓你」說罷舉起了手,一個響亮的巴掌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