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錦瀾鬧別扭。兩人都是一句話不說,連侍寢的時候也是出奇的沉默。李德全在宮中的耳目多,自然也早收到風聲。在外面守著的時候,卻也什麼都听不到。他思量了片刻,上前道︰「皇上,時間到了。小主該回去了。」
卻還是如常听到康熙的低吼︰「滾」
李德全無奈地嘆了口氣。好端端地鬧什麼別扭,今個兒,皇上一回來就又摔杯子又罰奴才。但看那樣子,好像又氣錦瀾又氣自己。李德全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如今,已經形成一個慣例,凡是錦瀾侍寢,照例都是會留宿的。即便是鬧著別扭,這個規矩還是沒改。一早,錦蘭醒來的時候,康熙已經上朝去了。李德全早就備好了早膳。
錦瀾洗漱完畢便坐到桌邊,一桌子都是她喜歡的飯菜。李德全忍不住道︰「小主,這些都是皇上特特備下的。」錦瀾抿嘴一笑,康熙也是有心和好。可為何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肯同她講?是還在生氣?
勤嬪在溫妃的屋中喝著茶,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那丫頭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主兒,臣妾一句話,她便中了計。如今啊,和皇上正鬧著別扭呢。」
溫妃面上也是歡喜,但旋即又疑惑起來︰「可為何皇上還是翻了她的牌子?且照樣是留宿養心殿?」勤嬪面色一滯,有些尷尬,只搖了搖頭。勤嬪沉吟了片刻,低聲道︰「這宮中人人知道皇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今,她只折了那桃花,皇上便和她置氣起來。如此想來,他們的關系,也並不是那麼牢不可破。」
溫妃深以為然,卻又皺起了眉頭。姐姐囑托過,無論如何,決不可再提起那件事。但難保自己再繼續對付下去,這丫頭會狗急跳牆倒不如先下手為強。溫妃雖下定了決心,卻還是去尋了姐姐商量。
琪貴妃抬眼瞧著溫妃,定定的不說話。溫妃被瞧得心慌,臉上浮了層笑︰「姐姐姐,你瞧著我做什麼?」
「勤嬪的事兒是你的主意麼?」
溫妃搖了搖頭,復又笑道︰「不過勤嬪倒是識相,知道我討厭那丫頭,立刻就擺了那丫頭一道,真是痛快。」
「愚不可及」琪貴妃重重地將茶杯頓在桌上,鎖緊了眉頭,「你和勤嬪不過逞一時之快。原本赫舍里皇後一事可以大做文章,你們卻輕易就用了此事對錦瀾來說無關痛癢不說。此事反而打草驚蛇,錦瀾今後必定小心謹慎,要再抓她把柄就不容易了」
溫妃意識到自己的莽撞,低了頭,不知該說什麼。琪貴妃知道自己語氣重了,但不點醒這個妹妹,以後不知道還要給她惹什麼麻煩。
沉默了許久,琪貴妃這才出了聲,卻換了溫和的語氣︰「姐姐語氣急了,妹妹別見怪。」
溫妃訕笑︰「姐姐也是為我好。自家姐妹哪有見怪的話。」
琪貴妃抬眼瞧著窗外,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亂花迷人眼。仿佛被窗外的風景灼痛了雙眼,琪貴妃瞧著窗外的美景,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淡淡地說道︰「寧嬪的那個孩子,你我這個庶母還沒去瞧過呢吧?」
提及寧嬪,溫妃嘴角牽起一絲笑意︰「那個女人,看著厲害,也不過是個空架子。」
「只是那個孩子,沒給生母帶來榮耀,卻便宜了佟佳貴妃。」
溫妃也是不忿︰「皇上不知怎麼想的,居然給了那個藥罐子協理六宮之權。不過,私下里,我們都是服姐姐的。」琪貴妃面上笑著,心中卻頗為擔憂。自己膝下無子,若真比較起來,佟佳貴妃捏了個孩子在手上,倒是有了分勝算。
溫妃不知道這個姐姐是怎麼想的,只看到一片桃花飄進了屋子,琪貴妃抬手一接,在手中捏成一團
錦瀾每日都去探望寧安小公主。自從上次瞧過她之後,錦瀾便留了心。錦瀾抱著寧安,笑著對佟佳貴妃道︰「貴妃姐姐,是時候開始教育寧安了。」
佟佳貴妃只覺又好奇又好笑,忍著笑問道︰「她還未滿月,如何就該教育了?」
「小孩子在母親月復中的之後就應該進行胎教了,算起來寧安還遲了呢。」錦瀾一臉認真,「如今該找些好的樂師來為寧安奏樂,每日燻陶著。如此長大後,寧安才有樂感。」
「待得半歲之時,還需尋些有色彩的圖片,讓寧安對色彩的認識加強。之後要買些積木讓她搭著,這樣有利于嬰兒空間能力的提高」錦瀾說得頭頭是道,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人詫異的目光。
紫陌連忙扯了扯錦瀾衣袖,錦瀾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屋子里一時安靜得詭異,錦瀾傻笑著,佟佳貴妃面上露出疑惑。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高叫︰「皇上駕到」
一行人連忙準備迎駕。康熙踏著步子走了進來,見到錦瀾也在,不由得一愣。兩人仍舊是不說話,紫陌瞧著都別扭,索性出門倒茶去了。康熙上前去逗小公主,一邊笑著對佟佳貴妃道︰「小公主如今白白胖胖,可都是貴妃的功勞啊。」
「皇上過獎了,臣妾只不過是行分內之事。倒是錦瀾妹妹有心,時常來幫著照料寧安。這不,方才還提起要親自教育小公主呢。」
康熙瞧了眼錦瀾,欲說還休,終究沒有開口。錦瀾福身︰「臣妾身子有些不爽,先行告退了。」康熙只嗯了一聲,錦瀾便退了出去。
佟佳貴妃原本有心促兩人和好,卻也是無奈。康熙抬眼瞧著佟佳貴妃,面色無異︰「貴妃如今氣色不錯,想來病也好了大半了吧?」
「勞皇上掛心,臣妾近日身子已經好了大半。且有了小公主陪伴,又協理六宮。忙起來倒也無事了。」
康熙的關心,佟佳貴妃自然是感懷,因而多說了幾句話。康熙也只是笑著,並不回應。佟佳貴妃只覺得,皇上心思莫測。這個明明小他幾歲的少年,心思卻極為深沉。
錦瀾回宮,半路卻見紫陌躲在門口探頭探腦,便走了過去拍了拍紫陌後背。紫陌一甩手︰「別煩,看好戲呢。」錦瀾湊過頭,卻見蘇錦良紅著臉將一只絹子遞給墨冉。
那廂墨冉也鬧了個大紅臉,正推辭著。錦瀾頓時兩眼放光,撮合王爺和蘇錦良不成,難道竟是和哥哥生了情意?紫陌一回頭,忽然臉色大變。錦瀾見紫陌慌張,笑道︰「慌什麼,咱倆這什麼關系——」
紫陌不理,只福身道︰「皇上金安。」錦瀾身子一頓,僵硬地轉過身。卻見康熙在一眾宮女太監簇擁下立在她身後。錦瀾懶懶地福身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康熙目光深沉,掃了眼紫陌,語氣淡淡的,不知喜怒︰「都退下,朕同惜貴人有話說。」眾人連忙在紫陌和李德全的帶領下退出十丈遠。錦瀾只福身低著頭不說話。
忽然,錦瀾只覺耳朵一痛,吃痛地隨著拎著她耳朵的手抬起了頭。康熙又是惱又是煩悶︰「你這丫頭竟然敢給朕臉色瞧。朕不理你,你也不理朕了嗎?」。
「那你不理我,我干嘛要理你啊?」錦瀾齜牙咧嘴地回應道。
康熙氣結︰「朕都給了那麼多台階了,你就沒瞧見嗎?」。說罷又只覺無奈,最後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的台階
錦瀾終于從康熙的魔掌中掙月兌出來,扮了個鬼臉。康熙無奈,拉著錦瀾的手進屋。
「你閉上眼楮。」
錦瀾乖乖閉上了眼楮,片刻又睜了開來。卻見康熙取出了一只白玉雕成的桃花,雙手捧著遞至錦瀾面前︰「好了,都是朕的錯。」錦瀾接過白玉桃花,玉質溫潤,入手竟還帶著溫熱。即便不懂玉石,也知這玉價值連城。
錦瀾撲哧一口笑了出來,頭抵著康熙的胸口︰「其實,我早就不生氣了。」康熙攬過錦瀾,只嘆了口氣︰「你這丫頭。」語氣中盡是無奈。
紫陌拖著抖抖索索的李德全扒在窗口,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李德全苦著臉都快哭出來了,這偷听主子間的事兒,那是要掉腦袋的
晚上,錦瀾梳著長發,一邊等著侍寢。閑來無事,正巧見蘇錦良入了來,立刻和紫陌對視了一眼,壞笑了起來。蘇錦良正出神,做事也是心不在焉。錦瀾咳嗽了一聲。
蘇錦良回過神,兩忙行至錦瀾面前︰「小主有什麼吩咐。」錦瀾拉過蘇錦良,笑道︰「紫陌又不是外人,叫我姐姐就好。」
「姐姐。」
「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姐姐,做姐姐的也該有些表示。」錦瀾頓了頓,上下打量著蘇錦良,笑道,「妹妹也有十四了吧?」
蘇錦良不解地點了點頭。「豆蔻年華,情竇初開啊。」錦瀾感嘆道。蘇錦良立刻面上一片飛紅,紫陌在一旁掩著嘴偷笑。
「姐姐也該為你尋個好人家,妹妹可有中意的?」錦瀾頓了頓,「姐姐私心里希望妹妹能嫁的近一點呢。」
蘇錦良紅著臉,推開錦瀾的手︰「姐姐淨取笑我。」說著跑了出去。
錦瀾和紫陌兩人伏在榻上,笑得直不起腰。忽聞外面鳳鸞春恩車的聲音。錦瀾起了精神,理了理發絲。卻見李德全匆匆路過自己的屋子,跑向了佟佳貴妃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