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文明中有著一種名為歷史的人文學科,這些果猿希望可以利用這門學科把發生在過去的故事串聯在一起供他們參考。當這些果猿總結起他們文明前進的動力的時候往往存在英雄史觀和人民史觀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前者認為這個世界上的大事往往是在某個與眾不同的強者推動下產生,而後者認為那個強者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然而實際上這兩種史觀都有可笑之處。成吉思汗在草原上有過以野鼠為生的生活,沒有拿破侖法國人也不會和整個歐洲打那麼久,將這樣強者的崛起的奇跡僅僅歸結于時代發展到了某個階段很難令人信服。有的時候極其微弱的力量也能讓整個世界顛覆,如果釣魚城下宋軍將士的利矢沒有射中蒙哥汗,那麼那位篤信十字教的旭烈兀也沒有必要從西亞回軍中國幫助自己的哥哥忽必烈爭奪大汗之位,那麼埃及的馬木留克基本上也就不可能戰勝同時有著東歐重騎中亞重步的蒙古大軍,伊斯蘭文明也就會因此被蒙古征服,而且那位篤信十字教的旭烈兀很有可能把拿些新月教的家伙殺個干干淨淨。再比如法軍錫制的紐扣在俄羅斯族無敵的冬將軍的詛咒下灰飛煙滅,很冷的狂風吹裂了法蘭西戰士的身體和意志,從此法蘭西永遠失去了拿破侖。再比如和諧黨沒有李得勝的領導,那麼和諧天朝在秦邦憲之流的領導下一輩子也不可能席卷天下。
歷史的發展有時候真的可以說是神的意志,可有的時候他又的確有跡可循,所以說任何人文科學都沒有絕對意義上的規律可言。德爾尼堡未來發生的一切同樣難以解釋,它們就像一串串巧合堆積出的必然,巧合或許真是歷史前進的真實動力。
索斯右手抓著一支鉛筆在那幅地圖上鉤抹著劃出一條條路線。高盧的礦工們在很久以前就發現了某些特殊特石頭可以用來書寫,撒克遜的牧民們更是喜歡用這些特殊的石頭在他們雪白的綿羊身上畫出標記,帝國中只有軍人喜歡用這種特殊的石頭在地圖上涂涂畫畫。
「德爾尼堡的陸上防線共有三十七座堡壘,」索斯把地圖上標志堡壘的圓形用鉛筆標出來︰「這其中目前只有大約十七座堡壘好保持著戰斗能力。」
腓特烈、銀、飛翼以及紅女士圍在他身邊,剩下的年輕小姐們仍然在鋼琴前討論著這個金雀花國的新產品。
「其中的五座,」索斯的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五個點︰「他們地處交通要地,德爾尼堡人不斷加強這里的軍備。每座堡壘里的常駐法師和重炮數量都十分驚人。」
「沒錯,」銀點點頭附和道︰「我听說那里有很多精英法師,大多都是聚能系的炮台,而且學徒的數目也很驚人。」
腓特烈審視著那幾座標出來的堡壘說︰「德爾尼堡人對帝國從來沒有降低過一絲警惕之心。」
「就像帝國不曾一刻放棄吞並德爾尼堡一樣。」索斯把手中的鉛筆丟到一邊,食指在地圖上圍繞著德爾尼堡市區畫了一個圈子︰「德爾尼堡北面和西面都是大海,他們在海上有不少支持者。」
腓特烈點點頭︰「該死的海盜。」
「海盜?」索斯搖搖頭︰「撒克遜。」
「關撒克遜人什麼事?」
「海盜和撒克遜人就像光和影一樣,」索斯聳聳肩用平靜的語氣說︰「撒克遜女王本身就是這世上最大的海盜頭子,她廣布羽翼,幾乎每個大型海盜組織里都有他的代言人。‘血斧’‘北風議會’太多太多了,不然那些撒克遜商人憑什麼在海上暢通無阻。」
腓特烈緊皺眉頭︰「我以為只有高盧人。」
「當然有高盧人,不然只要我們停止向這座城市提供食物就足以讓這座城市回到帝國治下,您認為是哪里的面包支持著這些奸商對赫爾穆特大帝說不?」索斯在德爾尼堡西面和北面的海洋上畫了一個圈︰「除非帝國海軍能夠有效封鎖德爾尼堡的港口,那麼經濟封鎖對于德爾尼堡人根本構不成威脅。」
「你父親,提爾皮茨伯爵據悉將在不久後擔任新設立的海軍後勤官,希望他能夠給帝國帶來一些新改變。」
索斯開心地說︰「那你要失望了,我的殿下。據我所知,我的父親是一個典型的官僚,不要指望他能給帝國艦隊有什麼改變。」
「扯得有點遠吧,」飛翼蒼老的面孔因為皺眉顯得更加扭曲︰「您一直強調帝國在德爾尼堡的力量陷入危機,您最好解釋一下是什麼樣的危機。」
「我听說宮廷法師們自古以來就擔任皇室的顧問,」索斯看著死靈系大師的眼楮,那里面的感情如同一眼枯井︰「您似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有多少駐軍?」
腓特烈答道︰「兩個久經沙場的黑森林團隊,兵力達到了五千人。」
「德爾尼堡,」索斯看著圍著地圖的所有人︰「他的公職人員加到一起也不會超過六千,表面看來五千人已經足以掌控這個城市了。」
「表面?」紅女士皺著眉頭︰「殿下和我費盡心力讓帝國的戰士毫發無傷的進入這座防守嚴密的城市僅僅就是表面功夫?」
索斯撇撇嘴︰「恕我直言,更確切的講是讓五千名帝國士兵陷入危險之中。」
腓特烈皺起眉頭︰「什麼危險。」
「輕裝前進對嗎?」索斯看著腓特烈︰「在憲兵司令部火起的時候,您的軍團應該是快速越過了沿途的堡壘直插德爾尼堡市郊的軍營,並且迅速展開布防對嗎?」
「沒錯,這是錯誤嗎?」
「不,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錯誤。您的戰術行動應該可以放到軍校里作為教材,讓那些軍官生好好學習一下。」
腓特烈盯著索斯︰「我不喜歡有人賣關子,我希望您能把我的疑問解釋清楚。」
索斯忽然感覺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惡心的異物感從胃里面滲透到口鼻之間,他深吸一口氣︰「這是成功的戰術,五千名精銳士兵沒有任何損耗就談笑間突破了德爾尼堡人的烏龜殼。但是他們吃什麼?」
「吃?」
「那是五千個壯漢不是五千棵樹,他們要吃肉要喝酒。」索斯指出帝國目前的劣勢︰「他們一天消耗的補給品又從哪里來?」
紅女士不屑地答道︰「你以為我們沒有想到嗎?我們在當地采購大部分食物,從外面運輸武器彈藥。」
「這很簡單,對吧?」索斯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出三條線︰「德爾尼堡南方是帝國的卡普亞行省,東方是帝國的符騰堡,這兩條陸路每天都把糧食蔬菜和鮮肉送進這座二十萬人的大都市里。舍爾河發達的水運系統更是把帝國經濟和德爾尼堡的商人們緊密連接起來。」
「沒錯,」茱蒂繃著紅唇︰「我在太古船行的船可以把武器彈藥從遙遠的帝都直接運到這座背叛者的城市,我手下精明的商人可以用他們的智慧喂飽每一個殿下的戰士。我們的後勤系統精密的運行著,親愛的格魯曼,我為殿下做過的事情遠超你的想象。」
「沒錯,您的確為殿下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不然五千虎狼之師就要因為饑餓嘩變了。」索斯贊同地說,他胃部的不適感讓他說話時略顯無力︰「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的經理人有一天不能給這些家伙提供食物會發生什麼?」
「不要認為我的經理人和你的那些手下一樣無能,」茱蒂堅定的回答道︰「你說的情況跟本就不可能發生。」
「你或許不清楚德爾尼堡周圍的磨坊主里有一半以上都間接受到城管局的影響,」索斯的回答令所有人心中一寒︰「城管局憑什麼在德爾尼堡政壇佔據一席之地?他管理著所有德爾尼堡人的面包籃子。」
「城管局的那位塔西佗局長今天下令,所有的帝國戰士明天就要餓肚子。」索斯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城管局幾乎掌控著所有的小商販。」
「他們無法控制所有人,」茱蒂冷笑著說︰「更何況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組織的小商販。」
「可能我說的不清楚,」索斯從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杯蜜酒喝了一口︰「城管局不可能掌控所有的小販,但是他們可以輕松地不讓所有小販做生意。糧食、鮮肉、蔬果還有蜜酒,那些黑森林人一定會發瘋的。」
「德爾尼堡人不會這麼做,」腓特烈說︰「德爾尼堡的糧食根本不可能自給自足,如果城管局不讓我們獲得食物,我們就徹底封鎖德爾尼堡與帝國之間的物資聯系。德爾尼堡人不能沒有帝國的面包,他們會餓死的。」
「帝國有句諺語,」腓特烈絲毫不放在心上地說︰「手中握劍的人比手中握犁的人死的晚,如果我們不能從德爾尼堡人手里用錢換到糧食,那麼我們就用手里的劍跟他們做生意。」
「還是後勤問題,」索斯指著地圖上的舍爾河︰「所有的彈藥到從舍爾河運進德爾尼堡,如果德爾尼堡人封鎖舍爾河我們的部隊就會失去彈藥補給能力。五千個缺少武器的黑森林人如何面對二十萬憤怒的德爾尼堡人?」
腓特烈陰沉著臉什麼也沒有說。
「我要提出的是,」索斯停了一下用鉛筆標出了五座堡壘︰「德爾尼堡人利用這五座堡壘控制舍爾河,我們如果掌握了這五座堡壘就能把舍爾河掌握在自己手中。」
索斯抬起頭看著腓特烈︰「舍爾河不僅掌握著我們的生死同樣也是德爾尼堡人的咽喉。掌握舍爾河,我們不僅可以通過舍爾河運送補給和士兵,還可以利用舍爾河作為攻擊路線徹底破壞德爾尼堡市區。」
「我們要怎麼做,」銀開口說︰「怎麼奪取舍爾河的控制權。」
索斯搖搖頭︰「這是一個復雜的動作,他需要我們從軍事政治商貿等各方面同時采取措施,這個計劃不能靠我一個人拍腦門想出來,我需要萊因哈特的配合。」
「銀,立刻去請萊因哈特將軍。」腓特烈對宮廷法師說︰「讓他立刻來到這里,通知維埃拉和蠻拳讓他們全面加強這里的防守。」
腓特烈站起來對房間里的其他人說︰「今天晚上玩得很高興,我希望各位在這里多玩幾天。」
踫,飛翼用一個堅硬的花瓶把索斯擊昏到地上。
「飛翼大師,」銀驚聲道︰「你在干什麼?」
飛翼舌忝了舌忝嘴唇︰「格魯曼先生喝的藥劑太多了,我得給他放放血。」
「該死,」腓特烈無力的把手放在腦門上︰「這可不是收集素材的時候。」
紅女士暗笑著和銀把索斯從地上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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