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捏著那顆豹牙,不但是要小心自個的手指頭,誰叫咱寶刀太大了豹牙又太小一不小心就會割到指頭呢,還因為這是最後一個牙了。
當初留下那豹子上下四個犬牙來,純粹只是因為覺著這四個獠牙停白亮挺好看的,估模著這麼大個怪身上弄下來的東西,怎麼著也該值點錢吧。從落到這森林里,打什麼怪都不掉錢了,不知道是北方大陸的怪窮呢還是因為系統更新的緣故所有的怪都不掉了,而我現在身上也就100多兩黃金20多兩銀子和幾個零碎銅子,那還是因為敲了金財神50兩黃金的信息費才有那麼多的呢,我自己在新手村做那麼多任務也就攢了50多兩黃金,當然,還得去除一些開銷,不過新手村那三被我敲詐得更厲害,估模著我賣他們原材料的錢比他們賣我成品的錢都多,所以開銷嘛,也可以忽略不計的了,何況我燒得一手好菜,吃東西上也沒花過錢。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無盡之森,但總得為將來打算打算,何況在這北方大陸,一幫子的白種金毛鬼佬,沒個可以敲詐勒索混吃騙喝的靠山,什麼都得靠自己不是?好歹收集些材料也好賣點錢傍身。所以這一路上我是剝狼皮拔豹牙割鹿角擠蛇膽,好在這游戲贈送的原始小包包容量還行。
可如今為了我褲子上這個破洞,這四顆白亮的獠牙就不得不光榮犧牲了。都已經削掉三個了。第一個牙被我不小心削斷了,誰叫咱沒把趁手的小刀呢;第二個,削是削得夠細了,可在最後打哪個針孔的時候,崩了;第三個是削細了,孔也鑽出來了,我心里那是一個美啊,興沖沖的拿起我這第一個做成功的骨針,穿起線,(線我倒是還有不少,以前做皮甲剩下的。)開始縫我那褲子,一針下去,抽線,又一針下去,還沒等我抽起來,針斷了……感情我把針削太細了……
所以說啊,這做人啊,不能太精益求精,一定要把什麼都做得太完美,想當初這第三根做好了我要不是看著形狀不太直,又仔細的削了再削,結果削太細,它到現在還結實著呢。也是,這豹牙本來就有個弧度,你說我削那麼直干嗎呢,這不跟它擰著來嗎。
所以我如今只好又小心翼翼的捏著豹牙,邊小心自己的指頭邊小心它,來毀這第四個。好在有了前面三個的經驗,這次我熟練了不少,也沒再犯什麼技術性錯誤,順順當當就把這骨針給做了出來。
補好了褲子,小心的把針收進包里面最下面的格子,這可是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不但是我做出來的第一個沒壞掉的骨針,還是我這艱難的無盡森林之旅的一個見證,所以它在我眼中不僅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還是一個紀念勛章,而且看樣子後面還有的是它給我效勞的機會,不小心存放也對不住那只可憐的豹子的四顆牙啊。
站起來直了直腰,看看天色還早,到天黑還有段時候,那就再趕一段路吧。
拿出地圖和指南針,小心的對了對方向,認準了東南方,這才收拾收拾繼續上路,這叫吃一塹長一智。
其實在叢林里,最可怕的並不是餐風露宿的辛苦,也不是野獸來襲的凶險,最可怕的,是孤獨。在這樣一個真實到可怕的游戲里,一個人獨自在渺無人煙的叢林中跋涉,沒有人可以說話,也不能夠下線調劑調劑精神,沒日沒夜的緊繃了神經,嘗試著從沒有過的艱苦,還沒有可以依靠的同伴,這樣的生活簡直是一種折磨。然而卻是我自己選擇的折磨。
開弓沒有回頭箭,更何況我回不了頭呢。
在這樣一個時代,其實人都是孤獨的,朋友這兩個字,好象也變得虛無飄渺起來。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象我,認識的朋友都不是現實中的,全是在虛擬社區中結識的,其實說起來只能算是熟人,大家都不留現實中的聯系方式,唯一維系眾人的,就是虛擬社區中的某個地址而已,如此松散的聯系結構,隨時都可以分崩離析。在老媽那個年代,虛擬網絡還沒有普及,還有學校存在的年代,人們還有另外一些特殊的朋友,那就是同學,共同學習的人,那是一種可以比朋友親近,也可以比朋友疏遠的,非常特殊的熟人,象我老媽,幾十年不見的同學,甚至都還保持有現實中的聯系方式,這在我們這代人看來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我們要學習什麼東西,只要向網絡學院訂制學習方案,然後就會有相應的教材發送過來,附帶一個設定好的虛擬教師講解,除了必學科目外,想學什麼都隨自己心願,學院也會根據當前的就業形勢再結合個人愛好向你推薦學習科目,當然,你也可以不管那個,象我,就沒有學推薦的考古學科,而學了服裝設計,只不過設計的樣式還是傾向于復古的。而私家教師這種真人教師則是有錢人才用的起的了,本來老爸也要給我請一個,不過我反對,有那個錢去浪費還不如給我多點零花錢來的實在呢,沒的去擺那個闊氣干嗎。
現在想來,如果當初同意老爸給我請私家教師的話,我可能還會多一個現實中的老師式的朋友可以請教溝通排遣寂寞,而不會象如今這樣,受了委屈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為了自由又不敢跟爸媽說,說了我還不給立馬拎回家看管啊。
我想到了月流雲在虛擬社區建的那個叫「月色如水」的小屋,還是君如意的時候,在游戲下面我們就是通過那里聯系的,不過在出了事重生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我怕見到她們,流雲也好,冰雪也罷,一想到我做的那件因為結婚而離開她們放棄了我們共同的理想的蠢事,我就覺得顏面盡失,更何況之後我還搞得那麼糟呢。有時候想想,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然何至于搞成現在這樣,掉落在陌生的大陸,無盡的森林,有了困難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人可以分擔。失去朋友,我一無所有。
在游戲中的這一個月時間,真的教懂了我很多事。我決定,等我從這無盡之森走出去,下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月色如水」見她們,告訴她們我所經歷的一切,告訴她們,即使我已不是君如意,也一定會遵守我們的約定,去東方大陸的北地找她們,與她們一起建設我們的「冰月郡」,即使需要跨越千山萬水,即使需要遠渡汪洋。
然而很久以後我回憶起在這無盡之森跋涉中的心情和決定時,才深深的感覺到,世界其實並不是為你而存在的,時移勢易,世界在你不經意間改變得面目全非,一切的一切都並不是以你的意志為轉移的,即使你是主角。
所以很久以後,我體悟到了一點,那就是,及時抓住生命中與你擦身而過的美麗,不要等到失去後回望嘆息的那一天。
又向東南方走了兩天,倒沒有再遇上什麼麻煩,習慣了這種餐風露宿的生活之後,漸漸的有一種出世的感覺,仿佛一點一點的和這個森林溶為一體,我再不是這個無盡之森意外的闖入者,叢林獸與我擦身而過時是那樣自然,仿佛我就是森林中長久以來一直存在的事物。
再次提醒自己這是在游戲中,然而這樣的真實,實在是足以迷失人對現實與虛擬的區分的。我幾乎以為,這是一個野外生存體驗之旅,要不是現實的世界中這樣的森林已不可尋,我幾乎就要忘記自己是在游戲中了。
對了,這是個游戲而已,玩家就是玩家,npc就是npc,那些叢林獸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把我當成了同類,一定是游戲設定上的問題。
我想了又想,才有點琢磨出來,也許,大概,可能……是因為我身上這豹皮衣?回想起來,好象從我穿上這豹皮衣開始,就再沒有遇上什麼野獸襲擊了,而之前,不是遭蛇咬,就是遭狼追,連只兔子都敢來蹬我兩腳,當然,下場是成了我的晚餐。如果我的猜想成立的話,那不就是說,與其裝備一身鐵甲,還不如披一塊所在地怪物的皮來的安全?
對此,我進行了多次實驗,幾次三番的跑到一些殺傷力不大的比如說鹿啊兔子啊之類的怪物群里,把豹皮衣月兌下來,好在沒別人在,不然雖然游戲里我是男兒身,但光著膀子總有股別扭的不行的感覺。
實驗的結果出來了,我帶著一身細碎傷痕(雖說兔子咬不死人,但也還是會傷會痛滴),邊穿豹皮衣邊笑得合不攏嘴,以至于很久以後我的嘴還呈現出一個完美的上翹的弧度。
總算體會到游戲廣告里不停宣傳的,那什麼,探索與發現的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