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逛商場（下）
蘇凝還沒來得及發火，蕭宸已經說話了︰「錢謙人在這里沒有？叫他過來。」蘇凝一听蕭宸說話了，就忍住怒氣沒作聲。雖然蕭宸的語氣听上去仍然很平靜，但蘇凝知道蕭宸已經火了。
東聯商場是全國連鎖，總部在東方市，東聯是「東方聯合」的簡稱。這座鼎清分店是去年年底開業的，而錢謙正是這座東聯商場的總經理，蕭宸前兩天在召開93年度全區商貿慶功會的時候見過他一面。
蕭宸這話把幾個售貨員震了一震，再仔細一看，這家伙雖然長得人五人六的，可既然買不起好衣服，穿的也不是什麼名牌，想必也不會是多大個人物，恐怕只是嚇唬人罷了。「穿的不是什麼名牌」這個想法出現在他們腦袋里其實也不奇怪，鼎清區這種地方，不認識阿瑪尼的人多了去了。
那個自稱要幫蘇凝買衣服的男售貨員率先「識破」蕭宸的「詭計」，大聲道︰「錢總是什麼身份？東方來的大老板，你想見就見嗎？不買東西趕緊滾蛋，別在這里礙眼！」
蕭宸模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道︰「我給三分鐘時間，錢謙沒有出現，後果就由你負責。」
那人看見蕭宸拿出手機，倒是心頭咯 了一下。何況蕭宸的這手機，比那大哥大小巧秀氣多了，一看就是做工精良的貨，絕非一點小錢拿得下的。但他又想，听說現在有仿真手機玩具，這小子窮鬼一個，只怕是拿個玩具來唬人的。
當下脖子一硬︰「拿個玩具嚇唬老子？操，老子像是嚇唬大的嗎？還要老子負責？老子就負責了，你能怎麼的？信不信老子搞死你？！」
他雖然硬氣，但旁邊已經有人見勢不妙，跑去通知經理了。
蕭宸點點頭，撥了個電話，電話馬上接通，蕭宸先說話︰「鄧廣生同志嗎？我是蕭宸。」
里面傳來一個略有些老氣的聲音︰「啊，蕭支書啊，是我，是我，有什麼指示？」
「我舉報東聯商場，東聯商場售貨員完全沒有達到該職業所需的素質要求，公然調戲、非禮女性顧客，並對顧客進行人身威脅。我認為由此可以看出東聯商場缺乏有效的員工選拔、培訓體系……鑒于其已經造成的惡劣影響，我認為工商局及有關部門應該立即暫扣其營業執照，並予以堅決查封，同時要求其在規定期限內作出全面和完善的整改，否則吊銷執照。」
鄧廣生是工商局局長，年紀已經五十二三歲，本想干好這最後兩三年，安安穩穩內退。不料前幾天林區長卻給了他個電話，電話雖然說得隱晦，但鄧廣生模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一下就听出林區長的意思，那是告訴他︰我要調張達來干工商局長，你提前內退吧。
鄧廣生對此驚怒異常，林志立做區長這幾年，他作為工商局長，自問是非常配合的，但他比較是有年紀的人了，不可能整天跟屁蟲似的去巴結一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領導。可不料就因為他沒有像張達那樣天天巴結著，現在張達一出事，他就要被提前趕下台。
不料正是在驚怒之中，竟然接到蕭支書的電話，雖然蕭支書語氣很冷，但顯然這個冷不是朝著他老鄧來的。不僅不是朝著他來的，而且是要他去辦事。這讓鄧廣生如何不喜？
作為下屬，不怕領導讓你干這干那，累點沒有關系，只要領導覺得你肯幫他辦事就好。怕就怕領導覺得你屁用沒有，什麼事都不叫你，那才是大麻煩了。
「哦，這樣啊，好好，我明白了，我明天……不是，我立刻去局里簽發命令，派人暫扣東聯商場的營業執照。」
蕭宸嗯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不管是售貨員還是圍觀群眾，一時都被這一段頗為「官方」的話給震懵了，一個個面面相窺，不知如何是好。
蕭宸卻是根本不管他們，繼續冷著臉打電話︰「喂，顧樂嗎？你立即打電話給周隊，讓他馬上帶人東聯商場，這里有人武力威脅顧客……對……被威脅的人？呵，被威脅的人就是我。」
顧樂在電話那頭大驚失色，電話里聲音一下子就大了起來︰「您現在在商場什麼位置？我馬上給周隊打電話，然後立刻趕過來！您先穩住暴力分子，暫時不要跟他們發生肢體沖突……」
蕭宸說了一聲三樓，又應了兩聲，便掛斷電話。
蘇凝湊過來一點，小聲道︰「東聯商場可是全國聞名的大商場，這樣做，有點過了吧，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蕭宸冷哼一聲︰「東聯商場是東方市的，麻煩不了。」東方是什麼地方？爺爺的老家，蕭家的老家！鄭老想讓東方開個特區，爺爺也能用「東方發展全面，不需要特區」攔住，由此可見東方是哪一派的根基之地。
這是蕭宸第一次在蘇凝面前展現他性格中強硬的一面。在京城的時候，他是根本不屑跟那種流氓混混見識，這一次不同，這次不僅是一個售貨員調戲了蘇凝的原因，還牽涉到他所管理著的企業規範問題，甚至老家的企業在外面居然是這種表現也讓蕭宸很「怒其不爭」，所以他這一怒，是並發的怒氣。
這兩個電話一打，周圍的售貨員也不敢再亂說話了，不過蕭宸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那麼杵在那兒。
才不到五分鐘，商場外面就響起警笛，一分鐘後，氣喘吁吁的跑來十幾個刑事干警，帶頭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警官，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蕭支書在哪？蕭支書在哪？」
蕭宸應了一聲︰「我在這！」
一眾刑事干警立即朝這邊跑了過來，那警官一到就問︰「蕭支書，您沒事吧？暴徒在哪？」這警官就是周隊，區刑事局治安大隊大隊長。
蕭宸還沒說話，周圍的人已經把目光盯在先前說話的那售貨員身上去了，那售貨員這才知道這「窮鬼」真的是個大人物，一個電話，警官就來了這麼多，這麼看來查封整改只怕也不是說著玩的了，死了死了，這下死了，總經理知道了，自己肯定玩完。想著想著，腿就有點虛，感覺在發抖。然後，眼見那群刑事全部朝他望過來，頓時臉上的青春痘都開始抖了。
周隊轉過頭來，看了這小子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里人？」
這小子剛才無比猖狂，想不到一見到刑事就慫了，結結巴巴地道︰「趙……康，大龍的。」
周隊沒跟他羅嗦，直接一揮手︰「拷起來，帶回局里審問！……威脅區委領導人身安全，你小子想當逆反還是怎麼著？」
蕭宸微微皺眉，這周隊說話實在是……
「蕭支書，蕭支書……」又一個氣喘吁吁的人跑過來，「誤會，都是誤會！」
眾人轉頭一看，此人衣冠楚楚，全身西服領帶筆挺，皮鞋光亮得可以照鏡子。蕭宸依舊面無表情，一直等他跑到面前了，才不咸不淡地道︰「錢總經理貴人事忙，要見一面看來很有難度啊。」
錢謙一頭大汗，抹了抹，急道︰「蕭支書，實在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不過這件事，實在是個誤會，您听我解釋……」
「現在事情很清楚，調戲女顧客，威脅顧客人身安全，這兩條無論如何是跑不掉的。我在想，我穿得還算端正吧，都要被這樣對待了，萬一有些不大修邊幅的群眾在你們這里買東西，多挑了一會兒，是不是直接要亂棒打出了？」
錢謙一愣，立即明白跟自己報告的人肯定是有所隱瞞或者偏袒的了，立即回頭瞪了她一眼，放下半身段，小意著問道︰「蕭支書，剛才的具體情況是……？」
蕭宸隨便兩句說了下，錢謙當即大怒，走過去怒視那已經被拷起來了的趙康，真恨不得當場就是一腳踹死了安靜，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能不控制自己，一把抓住趙康胸前的塑料卡牌，猛地一下扯掉，強壓著怒氣道︰「現在你已經被開除了！順便，把你招進來的趙主管也被開除了！」
他面帶愧色地轉頭對蕭宸道︰「蕭支書，這件事情是我們商場的不是，我們立即會對所有員工進行嚴格的審查和培訓，保證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您看……是不是我們進去談談？……在這里，這個影響……」
蕭宸面無表情地擺擺手︰「不用了，你們這里的情況，我看比較嚴重，先停業整改一個星期，如果有成果，再營業好了。」然後看了蘇凝一眼︰「我們走。」
周隊等人立刻跟在後面，揚長而去。錢謙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轉頭大罵︰「剛才還有誰跟著趙康那不長眼楮的東西放屁？別讓我查，自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