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對，牛彈琴
菜倒是上得不慢，上菜前的這段時間，基本上都是張浩和杜香玲在發揮。兩人說起了怎麼在杜香玲家里的支持下開始弄門面做生意，又說去年興陵大市場管委會調來兩個新領導，作風嚴正，把市場治安整頓一新，又重新做了一些規劃和規定，後來生意越來越好，就又開了兩家門面，現在三個門面一起做，那收入是杠杠的。
蕭宸略微插了兩句嘴，都是問市場規劃之後的效果的，張浩就微微有些感慨︰「要說羅主任這個人吧，還真有些能耐，現在興陵大市場可比當初漂亮多了，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咱們年底弄不好再開一家門面呢。」
杜香玲則道︰「羅主任再規劃得好，也是人家韓東助理管理手段過硬，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有效果？要我說，今年年底要開就開兩家，免得明年萬一他們兩個被調離了，換個以前那種當官的過來，那時候可就遲了呢。」
蕭宸笑道︰「明年他們不會調離的。」
杜香玲「切」了一聲，道︰「你知道什麼呀，上頭都有人放話了，他們兩個礙著人家不少財路，明年十有八.九是要調離的。」
蕭宸就有些好笑，問道︰「上頭有人放話？哪上頭？」
杜香玲還沒說話，菜卻上來了，張浩就招呼道︰「來來來，咱們先填飽五髒廟再說。」
杜香玲也就招呼大家吃飯，蕭宸和蘇凝也就不客氣，開始吃起來。張浩和杜香玲平時也不吃這麼貴的，這次既然點了，自然要吃好。倒是蘇凝本就吃得少，而蕭宸一到夏天天熱，也吃得不多，很快就已經差不多了，兩人對望一眼，就準備起身告辭。正準備說話的工夫，就听見旁邊有人驚訝︰「蘇小姐？」
幾個人聞聲回頭。卻見一名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子和身邊朋友低語了幾句，就向這邊走過來，蘇凝笑著站起來打招呼︰「陳台長，你也來吃飯啊！」回頭對蕭宸說︰「是朗柳市電視台的陳台長。」
陳台長笑呵呵地對蘇凝道；「看看，昨天在星城我就說請蘇小姐跟我們一起回來吧，你就是不給面子，那今天這頓你可不能再推了，這頓算我的。」
蘇凝笑說不用，陳台長卻哈哈笑道︰「蘇小姐，我這人不喜歡婆婆媽媽，你幫我那麼大忙，我不謝謝你心里可過意不去？要不是天心昨天加了那麼一筆廣告費用，我可不得被王主任批評麼？這頓一定得算我的。」
他說著就對服務員招手，「來，這張桌多少錢，我來結賬。」回頭看到桌上的菜卻是一愣，笑道︰「都是好菜啊！」就對服務員道︰「這樣，發票你給我開成客戶接待費。」
服務生哎了一聲，就拍跑吧台開發票，陳台長對蘇凝幾個人笑道︰「你們吃你們的，蘇小姐啊，我這就不打攪你了！」竟是不由分說，轉身就走了。
蘇凝無奈的對蕭宸聳聳肩，蕭宸笑著搖頭，他不知道昨天在星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想來這位陳台長可能本要被王主任批評，卻是蘇凝幫了他一個忙，至于王主任，想來定然是王婷了。
杜香玲愣住，本想給蘇凝幾分顏色看看，卻被無謂的人攪了局，心里不禁一陣氣悶。
張浩就有些好奇，問道︰「蘇凝，剛才這個是朗柳電視台的台長？你怎麼認識他的？」
蘇凝笑道︰「我其實不認識，是……一個朋友認識他，他這人可能比較大方。」
張浩就哦了一聲，笑道︰「那也是，人家這電視台就是有錢，請咱們吃頓飯跟玩兒一樣，這一張發票居然也能開成客戶接待費，咱們又哪里算電視台的客戶了。」他倒是一口一個咱們，渾然好像陳台長是請他吃飯一樣。
蘇凝卻是心里好笑，我怎麼就不是陳台長的客戶了？昨天我不追訂那五十萬的廣告費用，他朗柳電視台的任務就沒完成，王婷當時就沉了臉要批評他了呢。
但杜香玲在一邊听了張浩的話就很不舒服，冷哼了一聲，張浩就連忙低頭喝茶。
蕭宸這時倒不急著走了，這怎麼也算蘇凝請客，弄不好還是自家出的錢呢，哪有浪費地道理，就笑道︰「吃啊，咱們吃咱們的。」說著，他這會兒倒是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沒吃兩口呢，旁邊就有人低聲問︰「是，是蕭支書？」這人說話聲音很小，蕭宸就在旁邊，差點沒听見，可見人家是刻意小聲招呼的。
蕭宸愕然轉頭，卻見一個削瘦的男人挽著一個珠光寶氣的漂亮女人從自己這桌旁經過，看到自己以後停下了腳步，微微躬身問了一句。這個削瘦男人蕭宸認識，而且蘇凝也認識，是東聯商場的總經理錢謙，上次因為蘇凝在商場被營業員言語調戲，東聯商場被蕭宸停業整頓一星期，打電話給總部結果卻被總部要求立即按照蕭支書的要求照辦的那個，就是他。
「哈，真地是您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錢謙驚喜地走過來和蕭宸握手，陪著笑，和蕭宸寒暄兩句，完全沒有被蕭宸掃過面子以後的尷尬，他這樣的人，在普通人面前自然風光無限，但從上次事件之後，他卻隱約知道一點蕭宸的背景，在蕭宸面前他可是聲音都不敢太大聲。這時候他掃了飯桌一眼，就賠笑著說︰「您忙，我就不打攪您用餐了！」
蕭宸微微點頭，心里感覺這個錢謙其實還是不錯的，上回要不是蘇凝被人言語侮辱讓他太惱火，其實本來不怪錢謙什麼事，說起來自己倒是對人家有些「不公正」。錢謙點頭哈腰的和蕭宸告辭，等他走了，蘇凝就問︰「這個人，怎麼有點面熟，他是誰啊？」
蕭宸笑了笑道︰「東聯商場總經理錢謙，就是上次被罰停業整頓一星期的那家東聯商場。」
蘇凝哦了一聲︰「就是他啊，你要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後來真的給他們停業整頓了一星期？」
蕭宸淡淡一笑道︰「不夠？」
「沒呢，又沒什麼意思。」蘇凝呵呵一笑。
他倆說得隨意，杜香玲卻不屑的低聲嘀咕︰「盡吹牛，當自己是誰啊？東聯商場的總經理會上趕著巴結你們？東聯商場可是全國連鎖的大企業，就鼎清這個東聯，那也是超市巨頭，只怕要幾千萬呢。」
話音還沒落呢，服務員就端著一瓶紅酒走來，將紅酒放桌上，微笑道︰「30年茅台，請幾位慢慢品嘗。」
張浩微微一愣，道︰「我們沒要白酒啊！」蕭宸卻是微微皺了皺眉。
服務員臉上的笑容更加謙卑︰「這是錢總自己的酒。他還幫客人們加了兩道菜，還有……」她將酒盤里7張百元鈔票放桌上，接著道︰「錢總一定要給幾位買單，這是幾位客人開始買單的錢，現在還給你們。」
蕭宸皺皺眉，示意蘇凝收起錢，不過心里卻記下了，這飯錢自己是勢必要還給錢謙的。
服務員態度不知道比開始恭謹了多少倍，賠著笑退了下去。
杜香玲卻是再說不出話，呆呆看著那瓶30年茅台，她家里原本就是小富之家，她也是識貨的人，所以才會震驚，就算在星城辦廠的叔叔，好像也不舍得喝這麼名貴地白酒，這一瓶可是8888元呢。
張浩就有些說不出話來，他雖然不知道酒價，但「茅台」他是認識的，「30年」他也是認識的，三十年的茅台，那能便宜得了麼？頓時就有些冷場。
蕭宸就拿起茅台酒，笑著對張浩說︰「這酒還不錯呢，咱們嘗嘗？」
張浩就倒了一杯茅台酒，卻是拿著酒杯默不作聲。
杜香玲聞著酒香，心里卻忒不是味道，就在琢磨怎麼挽回面子，突然間靈機一動，剛想說話，忽听旁邊有人驚喜地一笑︰「呀？真是巧啊！」
張浩和杜香玲回頭一看，卻是吃了一驚，認識，興陵大市場管委會主任羅榮清。
杜香玲卻想不到他會同自己打招呼，印象里，自己和張浩雖然開了三個門面，可在他眼里好像也只是小角色，雖然平時有事找到他的時候客客氣氣，可那全是工作態度，其實那個態度看似客氣，實際上卻是真正的矜持，說明根本沒拿他們當回事。
杜香玲忙拉了張浩一把，嬌笑著站起剛想說話，卻見羅榮清主任滿臉堆笑地握住蕭宸地手，「支書，真是巧啊，您今天也來這用餐？」
蕭宸微笑著和羅榮清握手，說︰「和幾個朋友隨便吃點。」
羅榮清微微彎著腰，異常親熱地搖著蕭宸的手臂，抬眼見到杜香玲和張浩卻是一楞，奇道︰「你們認識蕭支書？」
蕭宸笑道︰「哦，不熟，今天剛見面，是我朋友的朋友。」
羅榮清這才釋然，笑道︰「啊，他們是咱們大市場的業主老杜的女兒女婿，這位……呃，小杜的爸爸老杜，是我一個老熟人，托了蕭支書政策好的福氣，最近應該是賺了點小錢的。呵呵，你們也是，認識蕭支書早說嘛，上次那個臨門的門面，其實也是可以拿下來的，哪里要換到里面那疙瘩里去？」話里雖然稱呼老杜是老熟人，但也談不上多尊重，尤其是後面那句，可一看出，所謂老熟人，倒有可能是老被他領導的下屬或者商販之類，令杜香玲大是面上無光，但也難怪，杜家雖然有了點小錢，可在羅榮清眼里，也實在算不上什麼，畢竟只是在他的地盤上做生意的。
羅榮清看了看，笑道︰「支書，那您吃飯，我上去跟一個大業主商量入場的事情。」
蕭宸點點頭︰「去吧。」
羅榮清就笑著去了。
等他一走，張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于忍不住問︰「羅主任怎麼叫你支書？」杜香玲也立即朝蕭宸看了過來，她現在也搞不明白蕭宸究竟是什麼身份了。
蕭宸笑了笑︰「區委支書啊。」
杜香玲手里的筷子一抖，就掉了一根在碗里，又掉到桌子上，剛才自己還說人家「你知道什麼」呢，敢情人家果然什麼都知道，羅榮清調不調走，還不就是他的意思？這個臉，今天可是丟得真夠徹底的。
蘇凝偷偷在心里笑了笑，看了蕭宸一眼，知道他卻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一早就說自己是區委支書，這頓飯怕是更吃不下去了。
蘇凝開的房間里，蕭宸正坐在那里看新聞聯播，蘇凝削了個隻果遞給蕭宸，蕭宸搖搖頭表示不要，蘇凝卻一瞪眼︰「快吃了。」
蕭宸就有些苦笑，只好接過隻果啃了一口，蘇凝這才嘻嘻笑了起來，然後問道︰「剛才你心里是不是特開心？」
蕭宸看著新聞聯播，沒听明白，反問一句︰「什麼？」
「我說，你一句區委支書把人家嚇得都不敢說話了，是不是特開心啊？」蘇凝笑眯眯地看著蕭宸，坐在他身邊抱著他的一只手臂道。
蕭宸撇撇嘴︰「我有那麼低級趣味嗎？」然後繼續聚精會神看新聞。
蘇凝就撅起嘴，換掉蕭宸的台，道︰「新聞聯播有什麼好看的？」
蕭宸轉過頭︰「怎麼，新聞聯播已經差到不能看了？」
蕭宸忍不住哈哈一笑，搖了搖頭︰「你從哪听來的這些話？」
蘇凝撇撇嘴︰「給我們寫廣告詞的那個劇作家。」
蕭宸就有些哭笑不得，現在這些人，編排起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不過這些話客觀的說，倒也沒什麼錯，只是有的考慮，再一個華夏的民族文化傳統在這，說話本就特別講究，而且華夏五千年，哪個朝代不講個面子了？要是新聞聯播天天播這里壞事了，那里壞事了，這里玩完了，那里玩完了，那就真要壞事了、玩完了，全國人民都以為咱們國家沒前途了，一群徹底悲觀失望的民眾，怎麼振興華夏？起事起來，那才是全民族的大麻煩。
他微微笑了笑，道︰「作為全球受眾最多、最具影響力的新聞節目，《新聞聯播》任何一次細小的變化都會引發我們對其進一步發展變革的深入思考。這麼多年來，《新聞聯播》節目始終保持著較為固定的風格樣式，播音員的播報方式也基本不變，這確實會讓人產生這樣的疑問︰《新聞聯播》節目的革新就比其他節目要難嗎？」
蘇凝皺了皺鼻子道︰「難可能是難點，可也得改動一點吧。」
蕭宸想了想，道︰「《新聞聯播》的革新之所以慎之又慎，正是由其節目本身獨一無二的特殊性所決定的。革新固然要改變不適合節目發展的桎梏，但也應該遵循電視節目制作最起碼的規律以及這檔節目特殊的規定。如果忽視了這個前提，那麼，對其所做的任何革新都將注定失敗，甚至根本就無法實施。因此，堅守權謀性、突出新聞性、加強電視性應該是《新聞聯播》在今後一段時間尤其需要注意的重要原則。」
蘇凝撇撇嘴︰「你就幫他們說好話吧。」
蕭宸擺擺手，道︰「作為黨、政府和人民的‘喉舌’，《新聞聯播》超越了新聞欄目的一般意義，因此，始終不能放棄權威、嚴肅的形象，《新聞聯播》的‘不苟言笑’甚至端著架子，是有其必要性的。這種‘字正腔圓’、‘莊重’以及‘嚴謹’的播音風格延續了老一輩播音員齊越、夏青在人民廣播電台時確立的播音原則，堅持了上情下達的角色，恪守著‘宣傳黨和政府的聲音，傳播天下大事’的宗旨，保持了新聞的嚴肅性，體現了《新聞聯播》與生俱來、得天獨厚而又獨一無二的氣質︰沉穩、典雅、莊重、大氣。這不僅是堅守權謀性的需要，還是保持節目新聞性的要求。
此外，從電視新聞播音風格多樣性的視野上來看，《新聞聯播》這種‘莊嚴、大氣，字正腔圓’的播報形式是電視新聞播報中重要的一種播報風格——‘聯播體’的典型代表，在當前這樣一個泛娛樂化的時代，我倒是覺得，我們的電視屏幕上反而的確需要嚴肅認真的《新聞聯播》將這種特色保持下去，不能全國都純娛樂了。」
蘇凝就只好翻翻白眼︰「我發現跟你說這個，我真是對牛彈琴。」
蕭宸笑了笑，借用先總理的一句名言︰「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