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會面芝加哥
芝加哥。一提起芝加哥,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公牛隊、五大湖、西爾斯大廈,這些美好的印象已經被人們無數次津津樂道。
吳城市招商團在芝加哥待遇相當不錯,全團上下都沒有料到新瀾集團會給予他們如此高規格的接待,東蘇必利爾街108號——美孚五星級芝加哥半島酒店。在這里入住的價格,讓一眾算是見過大世面的領導們都大吃了一驚。一夜3500美元的入住價讓他們咋舌不已,甚至岳邦為副書記都偷偷問了蕭宸一下,這入住費是不是由吳城招商團自己負擔的——不奇怪,要知道代表團可是有二三十號人的,要是自己負責,到時候回去報銷可不是那麼輕松——當然如果書記點頭,就不打緊了。當蕭宸告訴岳邦為這次代表團在這里的住宿費用是新瀾集團擔負的之後,岳邦為不禁大為佩服,不愧是世界級的大財團,3500美元一個人,整個代表團一天可就是差不多十萬美元的花費呢,那可是七十多萬RMB,現在還指不定代表團要在這里住多久,這豈非花錢如流水?
緊鄰代表團團長蕭宸的房間的一件貴賓套房里,鐘毓正在敞亮的落地窗邊,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在筆記本電腦里記下自己的「旅行日記」︰
「芝加哥是個很立體的城市,初到芝加哥那天被那些身強體壯要錢的黑人嚇著了。之後我們也在市內火車和downtown路邊看到很多要錢的黑人。有些紳士一點的會表演一段,隨意看的人給或者不給。我們就曾在火車上遇到一位很高大的黑人,在火車開出一站後就站起來對這個車廂里面的人說,他要唱一個歌,如果覺得他唱的好的人可以給1塊,幾塊錢,一個quater(25美分)也行。他唱的很好,似乎比我們听過的在CD或者電視上听到的還要好,聲音很洪亮,清晰,音域也很寬,隨便用手打打響指就令他的歌很有節奏感,火車開動的時候噪音很大,似乎對他的音樂一點也不影響,旋律也很好听,很短小。他不能在火車到達下一站的時候仍然在唱歌,所以他的歌沒有超過2分鐘,但令我們記憶很深,雖然很欣賞,但那個時期我的精神比較緊張,所以我們並沒有給他錢,不想跟他講話,我甚至不太想跟任何陌生人講話。听說芝加哥的黑人比洛杉磯機場邊著名的黑人區Inglewood更多,更密集。在頂尖學府芝加哥大學周圍也是黑人更多見,我們從城西一直坐公交車到了城東的芝加哥大學,直到臨近校園了車上除了我們才見到幾個白人或者其他膚色的人,剩下一律是黑人。蕭書記沒有跟我們同來,其他人也都是第一次來到芝加哥,所以我們都比較小心。
芝加哥的downtown在密西根湖畔邊上,綠化很好,高樓建築非常多,各種穿著的游人也很多。在電影《芝加哥》和《WhatWomenWant》里面有很多芝加哥downtown的畫面。似乎芝加哥就是那種充滿藝術和戲劇性的地方。downtown的高樓各有特點,按照不同年代有不同風格的建築群,高樓的外牆多有浮雕,顯示著高雅和雍容。這個地方過去和現在都匯聚了很多世界知名的建築設計師。最著名的是nkLloydWright。他的設計風格中滲透著日本風情。因為至今還不能完全摘掉「憤青」的帽子,所以初見到講解員在介紹他的故居和工作室的日本風格的一些細節時,我多有不屑一顧之情。只怪他老當年去的是日本而不是華夏。咱們那個大華夏啊,什麼不比小日豐富?後來我們去了SearsTower,這個到現在為止加上天線是世界上最高的大樓。在SearsTower樓頂的觀光層里面的資料里面顯示,芝加哥是個非常豐富的城市,不論學術、藝術、工業還是商貿似乎都是在世界各大城市遙遙領先的。
在芝加哥待的幾天里面,我們都比較疲憊了——其實我是玩累的,而其他人是談判談累的,我覺得我能來真是一個意外——現在記憶並不清晰。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當別人都在SearsTower上觀賞美景的時候,我跟蕭書記在那里聊了一會,蕭書記並沒有全程參與談判,只是在來到芝加哥的前兩天單獨去會見了新瀾集團的董事長秦沁女士。我第一次驚訝地得知新瀾集團的董事長居然是華人!相信以蕭書記的人格魅力和優雅風度一定能得到秦董事長的好感,為我們這次談判帶來好處。
這個高樓是我去過的第一處高于30層的高樓。之前在東方市讀書那麼多年竟一次都沒有去過東方明珠或者經貿大廈。也許就是因為一直待在那里,所以沒有安排旅游的計劃吧。這下好,我們在芝加哥的高樓上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芝加哥河很寬,河上縱橫著很多鐵橋,樣子有點象上海的外白渡橋,感覺好像芝加哥的鐵橋要更長,更寬一些。我們從芝加哥downtown吃了一次晚飯,是泰式的,感覺比較難吃,也許是已經美式化了的泰菜吧。吃過晚飯,我們從downtown出發,經過千禧公園,一路走過一條街,兩邊都是店,還有好看的建築,接上有各樣的好看的白馬、黑馬牽著馬車,有衣著懷舊且正規的馬夫。那條路叫MagnificentMile。這一段也許比一麥長,因為似乎走了好久也走不出那一片燈火輝煌的高雅、現代、繁華的街道。
千禧公園里面有一個露天的音樂廳,我們正好趕上听了一段,非常精彩的管弦樂隊合奏。很多人還穿著套裝,坐在遠遠的地方安靜的听著。似乎記得有位老兄還穿著襯衫,打著領帶,西褲、皮鞋,就那麼頭枕著胳膊躺在草地上閉著眼楮,面帶微笑的听著音樂會,覺很放松,很享受。音樂會的效果非常好,離的很遠也不會影響效果。這樣的生活該是多麼好啊,忙碌了一天從辦公室里面出來听听音樂,享受自然和城市風光,如果再來一片stuffedpiza?很遺憾的是沒有時間在芝加哥常常芝加哥風味的piza。
在SantaFe的時候我們吃到了一款芝加哥風味的Piza里面好像有茴香的topping,cheese也放的剛好,所以我們就會覺得芝加哥的piza是比PapaJohns好的多的。可惜沒有得以驗證。
芝加哥大學里面很大,也許去的方向不是很對,似乎沒有看到明確的校門。里面還好,就是覺得校園規劃的有點亂。學校里面有一條很長的,筆直的路,全部在樹蔭下,路邊還有椅子。也許因為是周末,並沒有看見幾個學生。從路的一頭向另外一頭看,那條筆直的路似乎在遠處把路邊的風景都縮小了向自己收攏。如果在這里上學每天在這條路上來回跑一趟就不用去GYM了。芝加哥大學教堂的前面有很多雕像,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誰。後來我們在SearsTower的介紹資料上看到,芝加哥大學在20世紀總共拿到了72個諾貝爾獎,頓時刮目相看。以前我覺得普林斯頓是最好的學校的,看來還有很多信息是要好好去了解的。
去芝加哥之前以為東方市夠繁華了,高樓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紐約、芝加哥。去了才感覺東方高樓多是因為人太多了,所以只有把人往天上壘。芝加哥的高樓各有各的特點,似乎每座樓都有很多細節可以好好欣賞。芝加哥似乎很多雨,我們在那里的幾天內就遇到了兩次下雨,我們沒有帶傘就用帽子和披肩擋著,然後站在屋檐下。芝加哥的高樓里面出來的人似乎都有準備的從包里拿出雨傘或者雨衣來。有一次躲雨的時候听到一位老頭打電話訓人,看樣子是氣到頭了,一直對著電話高聲怒吼,激動的時候不斷說「shutup,oh,youshutup」,可就是氣的在那里吼了半個小時也沒有一句粗話,想想連我都做不到,這老頭的修養真好。在芝加哥還看到了一位穿著很講究的小孩子跟著媽媽走在路上,那舉手投足,讓我想起了《泰坦尼克》里面Rose決定跟Jake之前在餐廳里面看到的貴族的母親怎樣教幾歲的小女孩怎樣放手帕,怎樣伸手,怎樣點頭,對此我極為羨慕和感嘆,這個時候我由衷的覺得蕭書記那麼關心教育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確比我們看得遠。
我們本來想在芝加哥看看歌劇的,因為沒有提前買票,當天直一個星期內的票都沒有了,我們在等退票的隊伍里面站了一會,沒有繼續等下去,等退票的隊伍很長,我們也沒有太多時間。也是遺憾,只拍了一下劇院門口的照片。
芝加哥給我們的整體印象還是非常不錯的,雖然也有些負面的,卻是這些負面的東西加上很多印象深刻的正面的才讓我覺得這個城市很美,很真實。
這次在芝加哥,最意外的是正好踫上在美國進行國事訪問的洪總理來訪芝加哥,也不知道洪總理怎麼曉得了我們吳城招商團的存在——可能是那些該死的八卦報紙——竟然在芝加哥跟我們一行人見了見面,都說洪總理是個極為嚴肅的人,不過這次見面時也許他的心情非常不錯,一直都是有說有笑,讓我覺得總理也不是永遠都板著一張臉。總理顯然跟蕭書記認識,他跟我們見面不過二十分鐘,卻把蕭書記單獨叫去談了近一個小時的話。
有時候我真的有些不相信蕭書記的年齡居然不到三十歲,他跟總理談話之後出來,竟然都沒有一絲激動,唉,也許這就是‘世家子弟’的不同吧?……」
鐘毓的手指漸漸停頓下來,眼楮望著窗外那極具現代化氣息的芝加哥東蘇必利爾街,不知道想著什麼,目光卻漸漸痴了。
洪總理此來芝加哥,蕭宸的確是沒有料到的,這次踫上,還真是純屬意外。
當地時間5月1日中午12時,洪定邦總理在結束了在丹佛的訪問後,乘專機抵達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開始對美國第三大城市芝加哥的訪問。芝加哥市市長理查德.戴利以及伊利諾伊州和芝加哥市的其他官員在機場迎接。
下午,洪總理在下榻的飯店會見了美國農場局聯合會主席迪安.克萊克納,同他進行了友好的交談。之後,洪總理及其陪同人員親切接見了華夏駐芝加哥總領館的工作人員以及當地中資機構、華僑華人和華夏留學生的代表,洪總理勉勵他們為促進華美友好多做工作。
隨後,洪總理又到芝加哥西北郊參觀了在美國中西部地區頗具特色的馬瑞巴農場。該農場佔地面積340公頃,主要種植玉米、大豆、冬小麥和牧草等作物,並飼養了60多頭良種牛。農場的農機設備先進,管理現代化。洪總理觀看了農場的機械設備和一台大型聯合收割機的示範操作,並听取了農場主有關采用先進的科學手段增加糧食生產和進行農場現代化綜合管理的經驗介紹。洪總理還前往農場主的家中,同農場主及農場的工人進行了親切交談。
當晚,伊利諾伊州州長喬治.瑞安夫婦和戴利市長夫婦在芝加哥藝術館隆重舉行宴會,熱烈歡迎洪定邦總理到芝加哥訪問,瑞安州長和戴利市長分別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們說,洪總理的來訪使伊利諾伊州和芝加哥市人民感到榮幸。他們表示,今後將繼續與華夏一起努力,進一步加強雙方的合作,促進美華兩國關系的發展和兩國人民的友誼。
洪總理在講話中對瑞安州長和戴利市長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謝,向伊利諾伊州和芝加哥市人民表示誠摯的問候。他說,華美建交20年來的歷史證明,發展華美友好合作關系不僅符合華美兩國人民的利益,也符合世界人民的利益。兩國關系出現過一些波折,目前也遇到了一些困難,但總的看還是向前發展的。應當說,發展同華夏的關系,是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的共識。70年代初,是共和黨的尼克松總統打開了同華夏關系的大門;70年代末,是在民主黨的卡特總統執政期間建立了外交關系;共和黨的里根和布什總統促進了華美關系的進一步發展;民主黨的克林頓總統又同姜恩國主席實現了成功互訪,決定華美兩國致力于建立建設性的戰略伙伴關系,把華美關系推進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洪總理說,他這次訪美,會見了不少民主黨和共和黨人士,他們都表示要致力于進一步發展華美關系;希望雙方共同努力促進華美兩國人民的相互了解,加強相互之間的溝通,使華美關系繼續朝著兩國領導人業已確定的正確方向前進。
5月2日上午,洪總理參觀了已有80年歷史、目前為世界上第二大農產品期貨交易所的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洪總理一行在參觀台觀看了當天交易大廳繁忙的交易情況,之後在交易所董事長斯科特.戈登的陪同下走進交易大廳,主持了當天的開盤儀式。洪總理還在下榻的飯店先後會見了世界上最大的建築機械設備生產商卡特彼勒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巴頓以及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等5家大公司的負責人。並出席了由美國中部地區70多家大跨國公司負責人參加的小型招待會。
中午,美國中部地區在促進國際商業合作方面最具影響的機構美國中部委員會,在芝加哥希爾頓大飯店舉行千人宴會,熱烈歡迎華夏政務院總理洪定邦來訪。美國商務部長威廉.戴利、伊利諾伊州副州長科琳.伍德和芝加哥市市長理查德.戴利出席午宴並先後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戴利市長說,芝加哥人民對洪總理的來訪感到非常高興和榮幸。對芝加哥市來說,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訪問,因為芝加哥地區很多公司與華夏有著經貿合作關系,摩托羅拉等不少美國公司在華夏的業務開展得非常好。1997年芝加哥對華夏的出口額達到16億美元,從中可以看出芝加哥與華夏發展經貿合作的重要性。戴利市長說,芝加哥人民已意識到與華夏發展關系的重要性。下月,他將率領一個由芝加哥政界、商界代表組成的代表團到華夏的東方、吳城和遼都等城市訪問,尋求擴大與華夏合作的機會。去年,美華雙方就華夏加入世貿組織進行的談判取得了實質性進展。克林頓總統和美國政府堅定地支持華夏在1999年內加入世貿組織,這樣做不僅對美華兩國是有利的,而且對世界貿易的發展也是有利的。
伍德副州長在講話中首先代表瑞安州長和伊利諾伊州人民對洪總理的來訪表示熱烈歡迎。她說,洪總理的來訪是伊利諾伊州人民的榮幸。過去20年里,華夏在改革開放方面取得了巨大進步,成為一個生產力和貿易潛力巨大的國家,一個繼續擴大市場和發展經濟的國家。華夏既富有傳統,又著眼于未來。她表示,美國人民希望在世界民族之林中成為華夏人民的伙伴和朋友。
洪總理首先感謝美國中部委員會為促進華美關系做了大量工作。他說,連同這次訪問,他已3次來到芝加哥,感到芝加哥有發達的工業、農業、電信產業和金融業,與華夏發展經貿合作有很好的條件。洪總理說,上周華美兩國達成並簽署了《華美農業合作協議》。這一協議對華美雙方都是有利的。伊利諾伊州的農業、工業和金融業均很發達,華夏是一個非常大的潛在市場,雙方合作前景廣闊。他強調,華夏正在進行前所未有的基礎設施建設,如果美國抓住這個機會,美國的許多產品和更多的公司就會在華夏找到自己的市場。如果美國願意向華夏出口先進技術,美國的對華貿易逆差狀況就會大大改善。洪總理表示相信,在座的美國朋友是支持華夏早日加入世貿組織的。洪總理還回答了與會者的提問。
下午,洪總理前往芝加哥郊外參觀了摩托羅拉公司總部。並意外地從摩托羅拉公司得知吳城招商團正在芝加哥與新瀾集團舉行會談,商議在華夏投資建立合作的情況。
洪定邦總理對此事頗為關心,晚上在其他活動結束之後便邀請了招商團的成員見面,在與主要同志交談之後,他還單獨與蕭宸進行了近一個小時的對話。
除了洪總理和蕭宸本人之外,誰也不知道洪總理跟蕭宸談了什麼,只是按照一般情況估計,想必大概是了解了一下招商團跟新瀾集團的談判情況吧。
其實這麼想倒也不算錯,洪總理的確是向蕭宸詢問此事。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洪總理作為華夏的最高層領導人之一,當然是知道蕭宸跟新瀾集團關系的,所以他並不是詢問談判情況,而是仔細地問了新瀾集團打算如何在華夏進行投資等問題,以及……一些別的事。
在這次不長不短地會談中,蕭宸曾經問過洪總理要不要跟秦沁董事長見上一面,洪總理沉吟片刻,終于搖頭。蕭宸也沒多說,他知道其中的一些麻煩,洪總理雖然跟蕭家有著良好的關系,但他身為總理,一些行程和安排是不方便輕易改動的,而且實際上在秦沁的新瀾集團越發壯大之後,美國國內也有一些勢力對其保持警惕態度,認為新瀾集團有可能「變色」,所以洪定邦總理跟秦沁如果見面,可能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出現。公開見面,不好安排,秘密見面……其實也秘密不了,到時候美國的一些勢力反而會更有理由。
芝加哥郊外的一處莊園的花園里,正是春光明媚,太陽傘下,圍繞著一張白色木桌,坐著一男二女,男子劍眉星目,穿著休閑西裝,氣度斐然,正是蕭宸。他身邊的女子明眸皓齒,長發看似隨意地扎著,卻偏偏頗為精致,反而將她秀美的模樣更村出一分英氣,而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雅致而不失大方,更令人有一見傾心之感。另外坐在對面的女子,端莊素雅,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成熟風韻,偏又給人獨立堅強之意,從她臉上那始終不斷的笑意可以看出,她此刻相當開心。
「杰弗遜曾說過‘最好的政府是管的最少的政府’,但是從羅斯福開始,國家行政干預的力度加大,羅斯福的新政正是以大國家為前提,他在連任後的一次演講中還抨擊了‘小政府’的理念。但是有人持不同看法,指出杰弗遜並沒說過‘最好的政府是管的最少的政府’,而是提出‘最好的政府是能提供最大福利的政府’。共和黨人對此進行了抨擊,認為即使杰弗遜沒說第一句話但他的施政綱領體現了前者。不管如何因為所處環境不同都不能去片面臆測他當初的意圖……」秦沁雖然笑著,但顯然她正在跟蕭宸談到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小姨,你雖然是在美國的教育制度下長大的,但也該知道老子的‘無為之治’以及‘治大國如烹小鮮’之說吧?事實上西方國家所謂的‘小政府’,不正是走了這種無為之治的路子嗎?」蕭宸微微笑著道。
「無為之治?」秦沁微微蹙眉,卻沒有立刻反駁。
蕭宸笑起來,跟微笑著安靜听他們兩姨甥爭辯的葉玉靈對視了一眼,說道︰「所謂‘無為之治’,就是‘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為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就是說處理事物順其自然,施行教化不托空談。任萬物按其自身的規律發育生長而不造作事端,讓萬物繁衍生息而不據為己有,恩澤萬物而不矜持,大功告成而不自居。這樣便能做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最終達至‘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繕然(寬緩、坦蕩之意)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失。’而‘治大國,若烹小鮮’源自《老子.六十章》︰‘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治大國像烹小魚一樣,簡單易行,關鍵在于道。有了道,鬼怪與聖人皆不傷人,則天下自安。’所謂‘小鮮’,即指小魚。烹飪小魚不能隨意折騰翻動,否則就要破碎銷形。治理大國和烹小魚一樣,要清靜無為,不能政令繁苛。因為一旦百姓不堪其擾,國家就要一片混亂了。通俗地說︰治理國家要實行無為政治,盡量減少政令頒布,盡量減少擾民的事情,但如果利民政令一旦頒布,就要嚴格執行,不可朝令夕改,即要無為之治。所以,‘無為之治’在幾千年來備受重視。別擾民,是這一思想的中心。不要為了顯示政府的‘有為’、顯示領導的政績,而熱衷于讓政府到處‘指點江山’,熱衷于搞聲勢浩大的‘全民運動’,借發展經濟之名,行本位主義之私,最終的苦果只能是老百姓承受了。」
秦沁柳眉一揚︰「那我倒要奇怪了,你們不是最喜歡搞全民運動的嗎?」
蕭宸笑著道︰「此一時,彼一時。」
秦沁撇了撇嘴︰「華夏文化博大精深,比如‘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就是其中最有哲理也最無恥的一句話之一。」
蕭宸和葉玉靈忍不住一齊笑了起來,蕭宸一邊笑一邊道︰「是,我承認這一點。政府強勢主導的經濟增長模式早有隱憂。學術界曾把我國目前地方經濟增長模式形象地稱之為‘起吊機經濟’——通過修橋、修路、蓋房子(出售國有土地,掌控土地定價和溢價)的固定資產投資拉動經濟增長。這種通過外延資金投入的經濟,並不能完全激發其內在有效的投資需求,一旦投資放緩,發展也就受影響。另外,政府掌握資源過多,而監督力量又顯薄弱,極易滋生**。
根據自由主義經濟學理論,在一個良性的市場經濟體系中,政府的干預確實越少越好,因為市場自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根據需求情況進行調整,而政府這雙有形之手的介入在很多時候反而會擾亂市場。比如,政府不能禁止農民養豬而統一種桑養蠶,因為農民自己基于利益考慮不會做虧本生意;政府也不能把推動、發展本地房地產業(當然更不能在主流媒體上來宣傳、鼓勵)作為政績來落實,因為一個地區房地產業的繁榮與否有可能與政策有意引導相差。
所以,強勢政府並不意味著政府可以無所不管、為所欲為,而是說必須管它應當管理的事情,並具備管理好這些事情所應有的能力。我不反對政府強,只是覺得強要強在知民心、順民意,刑簡政寬、與民生息,因為社會和民眾要的是理性政府、法治政府。」
秦沁地笑容就有些調侃︰「岔開話題這種小伎倆,就不要在我面前使了吧?」
蕭宸笑容一僵,干笑道︰「我又哪里是岔開話題了。」
秦沁卻不跟蕭宸談政治理論,只是接著自己的思路道︰「暴秦之後,天下大亂,漢高祖得了天下之後,漢朝行的是什麼政策?休養生息!所以最後有了漢室四百年江山。隋末之時,也是天下大亂,李唐崛起,一統江山,而後李世民是怎麼做的?其實也是休養生息,積蓄民力,而後才有那貞觀之治、開元盛世……但反觀你們赤色華夏呢?所以我說你們,浪費了數十年發展良機。」
蕭宸微微沉默一下,道︰「當年那個時候,華共為什麼能夠取得勝利?是因為得了民心,這民心是如何來的?必須承認,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敵對方已然全爛了——民眾覺得反正已經差得不能再差了,干脆換一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手的,但是我們沒有執政經驗啊,那時候的第一代領導集體政治理想是很好的,但對國家建設並不在行,走彎路甚至是走岔路,都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不應該把目光一直放在那走錯路的階段,我們要看的是,現在和將來。改革開放之後,華夏的發展如何,有目共睹,我們相信,在全體華夏民族的努力下,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必然能夠成功的。至于說目前的華夏社會,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我們也都承認,只是任何事都不可能一揮而就,總得一步步來……世界上任何一個政府都可能做錯事,關鍵是改不改正。」
秦沁翻了個白眼︰「我必須要說,再虛偽的民主,也比**好。」
「那麼,什麼是民主?」蕭宸知道,又扯到了這個兩姨甥從來沒有爭出勝負的問題來了。
「民主是在一定階級內,按照少數人服從多數人這個原則來制定的國家制度。」秦沁想都沒想就說道。
蕭宸點點頭︰「也就是說,民主就是代表大多數人的意願?」
秦沁看了看他,思索一下,點點頭。
蕭宸微微笑了起來,道︰「嗯,那就是……比如有5個人去旅游,4個人想游泳,1個人想打球,那麼民主的決策一定是去游泳,如果最後的決策是去打球,那就變成**了。」
秦沁蹙了蹙眉,沒反駁。
蕭宸就笑了起來︰「那麼當我們把上面的例子稍微改變一下,就會驚愕地發現,其實這個‘民主’是只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比如5個人中有4人認為1人該死,那麼民主的決策就是‘合法’地把那個可憐的家伙殺死!
你也許會說,這沒什麼錯啊,如果大家都認為一個人該死,那他怎麼可能沒罪呢?不幸的是,的確有這種可能。事實上,民主的內涵遠非‘大多數’這麼簡單,為了弄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把那些陳舊的歷史書從垃圾桶里翻出來,仔細讀一讀。
公元前六世紀,在民主的發源地——古希臘城邦雅典,一個名叫克利斯梯尼的政治家發明了一種人類歷史上最早的民主制度的雛形︰‘貝殼放逐法’。所謂‘貝殼放逐法’,就是雅典人為了對付某個破壞民主、實施**的獨裁者,可以召開公民大會,對其進行投票(因用貝殼投票而得名,不過後來改用陶片了),如果這個人得票超過6000,那麼對不起,管你有沒有錯,立即離開雅典,去外面呆上10年再回來吧。
這種懲罰制度有點類似華夏古代的流放,當然二者性質截然不同,前者是公民大會的集體投票,後者是**君主的個人意志。不過,在‘貝殼放逐法’這座祭壇上,固然有獨裁者的鮮血,也飄蕩著無辜者的冤魂。在古希臘歷史上,曾經有多位優秀的政治家、軍事家因‘貝殼放逐法’而被流放,客死他鄉,比如著名的馬拉松戰役英雄亞利斯泰提,以廉潔、正直而著稱,就曾被貪婪、**的地米斯托克利以‘企圖獨裁’的罪名提交公民大會審判。
等一下,也許你又會說,民眾的選擇雖然有時不一定正確,但那畢竟是自己的選擇嘛,即使付出代價,也只能由民眾自己承受。
可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在這個問題上你犯了個邏輯錯誤,因為付出代價的主體並不是佔多數的民眾,而是那個處于少數的可憐的倒霉蛋。如果一個人因為別人的錯誤而被迫接受懲罰,那這種‘民主’又怎麼能夠讓人放心呢?你也看到了,古希臘的這個‘貝殼放逐法’盡管打著‘大多數’的幌子,但卻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並不能算做真正的民主,實際上,它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大多數暴政’。
因此,我們有必要修正一下最開始的那個例子︰有5個人去旅游,4個人想游泳,1個人想打球,那麼民主的決策還是去游泳,但要加上個限制條件,就是想去打球的那個人,有說‘NO’的權利,而且那4個去游泳的人,必須學會尊重這個‘NO’。
可是,小姨你先不要著急,民主並不是僅僅說個‘NO’字就算OK了,它還有許多要求和條件呢。你想想看,雖說那4個去游泳的人不反對別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1個人怎麼打球呢,總要有個對手陪他一起打吧?這時候問題就出來了︰我們4個人是要去游泳的,不強迫你去已經很不錯了,怎麼著?還想讓我們大家陪你打球?你小子皮癢吧∼
你會不會覺得那4個人的想法挺合理的?是啊,憑什麼要大家都陪那小子去打球?不是民主嗎?怎麼又變成多數服從少數了?且慢,你要曉得,僅僅表示尊重少數人的意見,而不為少數人提供一個公平的環境,那麼離真正的民主還差得遠呢。為了說清楚這一點,我講個真實的故事,這個故事小姨你可能知道,因為就是美國的——看來想去游泳還真挺不容易啊。
我想說的是,通過這個事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尊重少數人的意見,不過是一個空洞的口號而已,想要讓少數人真正的享受他們與大多數一樣的權利,有時候,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呃,這麼說來,我們又要修改那個例子了︰有5個人去旅游,4個人想游泳,1個人想打球,那麼民主的決策就是︰4個人去游泳,1個人去打球,然後再雇個人來陪那個小混蛋去打球,至于雇佣的錢嘛,由大家一起分攤。
但是且慢,為什麼為了尊重少數人就要犧牲我們4個人的利益?難道那小子一個人比我們4個還重要?如果我不想出錢,那是不是你也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見啊?可你不要忘記,這次你也許佔在‘多數’一邊,說聲拜拜就跑去游泳了,可是啊,保不準下次就輪到你要去打球了,到那時你找誰去?所以,為了下次你也能找到人陪你一起打球,為了讓我們能夠找到真正的民主,你一定要付出這個代價,盡管這意味著你也許要付出像密西西比州那樣慘重的代價。
現在你一定已經看到,所謂民主,不是多數人意志的體現,也不是尊重少數人的意見,而是賦予每個人平等的權利,另外也不要忘了,這個民主可不是免費的午餐,你想得到他,是要花錢的。」
秦沁楞了,葉玉靈楞了一下,然後看著一本正經地蕭宸,忍不住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