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完美一計
蕭宸的習慣,一向是有備無患,既然他已經確信跟黃鑫名的關系——雖然本身二者之間並沒有關系——已經不可挽回,那麼他就必然不會心存僥幸,希望靠著任地甚遠,把這件事拖過去。在蕭宸看來,只要黃鑫名還在華夏為官,這其中就有風險,而且是不應該存在的風險,必須盡早處理。
遼安省內部原本就是一團渾水,並不是沒有可供利用的地方,蕭宸是什麼身份?中央的一舉一動蕭宸都可以通過各種渠道得知消息,而遼安省——那可是當初爺爺工作過的地方,雖然後來看似與爺爺沒有什麼聯系,可內中還有多少爺爺的舊部,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只是蕭宸畢竟自己不是遼安省體制內的人,遼安官場雖然暗流涌涌,可他蕭宸要想從中借力,卻也有些難度。當然,這難不倒兩世為人的蕭書記,借力雖然有些難,把水攪渾卻是易如反掌。
遼安省內是什麼情況?這個說來話長,掐去前面的一節,長話短說︰當今的遼安省委書記文師中,乃是遼安本地干部,97年底時由省委副書記升任省委書記,在遼安省內根基深厚、權威甚重。原遼安省長張邦亮在2000年12月調任去了瀟北,職務仍然是省長,留下來省長的空缺,中央的意思是讓文師中做選擇題︰A,省長由中央空降過來;B,原北珠市委書記、市長侯東往升任省長。
這里要補充說明的是,前省長張邦亮被調任,是因為中央對張邦亮在主持遼安省經濟和反腐工作方面的表現不滿,所以調離。所以文師中書記面臨的選擇是兩難的︰如果讓中央空降,有可能空降來一條過江龍,不利于他對遼安省大局走向的把握,但讓中央空降,則可能打消中央對遼安發展不利的不滿;如果不讓中央空降省長,而就地提拔侯東往上任,首先可以結好侯老一派人,其次也可以贏得蕭系的好感,須知這兩派聯手的話,中央必然不會不做顧忌,所以也就不怕這一手會得罪中央。但是壞處也不小︰原本侯東往就苦心經營北珠市十六年,在北珠市干部群眾中的威望甚高,原本文師中對侯東往也是持打壓態度的——這一點不奇怪,大多數省委、省府對其下的副省級市都持這個態度,舉一個例子,蕭宸的二姑父余爭勝九二年到九七年一直在黃海,由市長到市委書記,同時也掛省委常委職務,他就一直被省里壓制著,直到九七年才在蕭系的運作下,回調中央,出任國土資源部副部長,九八年更是出任了國土資源部部長一職,蕭宸敢在吳城對房產企業動刀子,跟其背後有著余部長的支持也是分不開的。
言歸正傳,文師中原本對侯東往在北珠市是持壓制態度的,現在要調侯東往來做省長,跟他搭班子,雖然經過深思熟慮,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可畢竟心里還是有所保留的。侯東往是有背景的人,又同時有著很強的能力,這種人一旦給了他機會,就很有可能把他心中的抱負施展開來,屆時,對文師中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文師中心里也清楚,侯東往是還有前途的,自己現在成了他的攔路虎,他在中央的派系力量肯定會拉他老文的後腿,只是事到如今,由不得文師中再多想,侯東往既然壓制不住,那就不壓,那就借花獻佛,送他一個省長寶座,反正他老文六十一歲的人了,也就是四年的事了,四年內……說實話,文師中不相信侯東往就能翻了遼安的天去。
這就是侯東往在北珠苦干十六年終于熬出頭的真相。
但是侯東往到了省里,主持省府工作之後,也不是就笑笑嘻嘻地謝過文師中書記的好意,老老實實干工作,絕不跟文師中書記意見相左。侯東往也有他的事要做。
首先,北珠派的干部,在北珠市自然很強勢,但放眼遼安,就算不得什麼了,全遼安說句誅心的話,那是文家天下,前省長張邦亮為什麼調走?還不是制衡文師中不住了,手頭又有些小把柄被文師中通過一些渠道抖到了中央,不得不灰溜溜打起背包走人麼?現在換了侯東往,他要想做出一番事來,就要有權力,要有權力就肯定需要真正的控制省府,不控制省府,怎麼跟省委爭權?但掌控省府還不夠,如果下面各地市的主要干部都是老文的手下,那省府的文件就是發成山,下面也照樣二話不說就拿到廁所當草紙了,要想政策能落實下去,下面的人也得听話,不听話的怎麼辦?容易,換掉就是。只是這話兒說來容易做來難,干部是誰管的?黨管的,組織管的。誰代表黨?書記。誰代表組織?書記。所以,侯東往要想在遼安真正站穩腳跟,繼而大展拳腳,首先就要跟文師中書記爭權。
都說新干部闖路子,老干部敲邊鼓是最好的配合,新干部有闖進,有新思路,能拼出一條路來,說不定那就是一條康莊大道,老干部經驗足,不浮躁,可以指出新干部的失誤,避免不會走路就學跑而導致的摔跤。看似有理,其實基本扯淡。新干部一般覺得老干部思想落伍,水平有限,什麼新東西都不懂,接受起來又慢,做不得事,最好都去人大政協養老去。老干部覺得新干部今天一個想法明天一個思路看似思維敏捷,其實盡是胡扯,根本沒有考慮到辦事的難處,沒有考慮周全,要是按他們的辦,多半要出事,出了事還得他們這些老人來幫他們擦。于是,雙方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施政理念又怎麼也扯不到一塊兒去,這矛盾當然就很難調節了。
當然,再誅心一點說,中央也未必就希望文師中和侯東往關系親密的仿佛忘年交一樣,下面的干部要是全無矛盾,于中央而言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好事。
但遼安的情況,除了文師中書記和侯東往省長必然會有明爭暗斗之外,還有不可忽視地一點︰前省長張邦亮走後留下的張派。至于前省委書記古書記留下的人,其實先前蕭宸還想錯了,古書記走了好幾年了,那茶早就該涼了,他當初手底下的人,聰明的自然應該已經改投別門,反應遲鈍的,則肯定是靠邊站,隨便混什麼冷衙門的辦公室喝茶等退休去了。
如此一來,蕭宸便有些懷疑,為什麼剛才侯叔叔跟他提起黃鑫名的時候,只說他是古書記的人,而沒有說他在古書記之後究竟是投了文書記,還是張省長呢?難不成,這位政法委的黃鑫名書記居然本事驚人,把古書記走後的古系人劉團結在自己身邊,成為除了文書記和張省長之外的第三股勢力?
蕭宸心里基本已經肯定了這個猜測,因為不如此不能解釋侯東往的話,同時黃鑫名的兒子囂張到那個程度,也未必不是因為其父親在遼安——至少遼都——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原因。尤其是在他自己掌握的政法系統內,其威權之盛,可想而知。
若是如此,則一切就都好解釋了。除了剛才這些,侯東往一听蕭宸把事情起因經過說完之後毫不猶豫的答應出面,也可以成為佐證。因為不管是文師中還是侯東往,這黨政兩方面的頭,都不會允許遼安還存在一個第三極,他們肯定都想把這一極打掉,然後通過分化拉攏,將這第三極的力量籠絡到自己這一方陣線中來。而對第三極力量尤為渴望的,如今肯定是侯東往。文師中書記「總督」遼安已經四年,他根基深厚,在遼安的勢力原本就是最大的,「第三極」的力量對他而言,其重要性肯定不如對侯東往來得重,不過是錦上添花。可這第三極的力量對于新上任的省長侯東往而言,則是真真正正的雪中送炭,一旦能將第三極的力量消化吸收,則侯派力量即便不能一舉超過文書記,也足以跟文書記平起平坐,虎視遼東江山。
蕭宸把這其中一切推敲清楚,說來很久,實則卻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如今正是精力充沛,思維清晰敏捷的年紀,這些本事,倒仿佛真是天賦一般。沈月榕原本剛才見蕭宸說完,就面含微笑,望著遠方,已經猜到他是在想辦法應付剛才的事情,也不去打擾他,等他笑容越來越盛,顯然是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鍵,這才眨巴著水靈靈地眼楮︰「有辦法了?」
蕭宸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本人自小便是三步一計……不是,是一步三計,這點拍蒼蠅蚊子手段,自然不在話下,等我略施小計,自然讓那黃鑫名的勢力土崩瓦解,不戰自潰。」
沈月榕哦了一聲,忽然郝然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跟這個黃鑫名,究竟誰的官大?」
蕭宸一愣,他所接觸的人里面,對官場這麼白的,好像真還是第一次踫到,但想想也不奇怪,沈月榕這樣的女孩兒,哪里又會關心這些官職的大小了?能知道國家主席最大就不錯了。至于為什麼總書記要念在國家主席前面,說不定就從來沒有想過了,要她分辨一下省政法委書記和蕭宸這樣一個看似非常大的官究竟誰大,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蕭宸苦笑道︰「這個說來話長,簡單地說,我們級別一樣,但是一般情況下,在各自的省里,省委排名上,他要在我前面一點。」
「這麼說,他還是比你大那麼一丁點兒,那你對付他……真的那麼容易?」沈月榕看來還是有點擔心。
蕭宸忍不住笑起來︰「小丫頭,這是擔心我嗎?」他呵呵一笑︰「省委排名上他可能要比我靠前,可我是中央候補委員,他可不是,丫頭,你要知道,這黨內地位才是關鍵啊。」其實省委常委排名有很多講究,譬如按照除三位書記(包括副書記)以外,其余常委有些事按照先到副部級的靠前來排名,一般又有紀委書記靠前原則,有時候呢又有上級給出「排名在某某同志之後」的明確規定,所以是個不確定的東西,蕭宸一時也懶得跟沈月榕解釋。
「哦……」沈月榕也不知道懂沒懂,只是點了點頭。
蕭宸看了看打得一塌糊涂地六本木,笑了一笑,忽然說︰「小丫頭,我要走了。」
沈月榕有些失神,但很快清醒過來,自己跟他,永遠是沒有交集的吧?
「嗯……你,你也要小心,這里畢竟不是吳城,是遼都。」沈月榕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蕭宸笑了笑︰「謝了,我會的。」他轉頭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有緣再見。」
沈月榕心里不知怎的,就仿佛被人揪了一把,隱隱生疼,卻是怎麼也答不出話來了。
蕭宸卻也已經轉頭離去,招呼了侯果毅、周耀華和倪雙寶三人,跟其余幾個女孩隨意打了個招呼,四個瀟灑的男人瀟灑地走了。
沈月榕站在那兒,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道,心里只是重復想起剛才那個溫柔的男聲︰「有緣再見。」
真的能有緣再見嗎?
「怎麼會出這種事!怎麼會出這種事!」文師中書記在省委宿舍一號樓的客廳里,啪地一下就把一個紫砂壺給摔得稀爛,鼻子里呼出的粗氣仿佛都可以點火了。
「老頭子,你就消消氣吧,黃鑫名的兒子壞了,你急什麼?那黃波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撞到那個蕭老的孫子手里,本來也就是活該,你卻是生哪門子的氣呀?黃鑫名那個人,你平時不是也看不慣嗎?隨他們去吧!」文師中的老伴早把家里的保姆支開,親自拿著撮箕掃帚上前清理地下的碎屑,同時勸著老伴兒。
文師中怒氣不減,卻壓低了聲音,低喝道︰「你懂什麼?……我懷疑這事情有問題,蕭宸怎麼就這麼巧,就踫上了黃波那小子呢?他踫上黃波也就踫上了,可你想想,他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跑去搞什麼英雄救美?好吧,就算他很有正義感,見不得這種事情,那他說一聲自己的身份,黃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蕭宸喊一句‘我是蕭飛的孫兒’,我就不信黃波還敢跟他耍橫!可是現在的結果呢?黃波成了暴徒,蕭宸帶著幾個人——其中倪雙寶那小東西是什麼身手你也清楚——居然制止不住,說是只好以暴制暴,結果就在‘混亂中’踢爆了那八個人的鳥蛋!八個人啊,踢爆一個我老頭子信他是意外,踢爆兩個我也捏著鼻子認了,算那幾個小王八蛋流年不利盡踩狗屎,可他們一共八個人,八個都是一樣,這叫意外?」
「那……也只能說明他們幾個手段暴烈了一點吧。」老伴兒還是有些不信。
文師中一撇嘴︰「關鍵問題是,第一,蕭宸為什麼不表明身份?第二,他為什麼要把軍方也牽扯進來?第三……他剛才為什麼要給我打這個電話?」
文師中的老伴兒雖然也算是有見識的人了,可又哪里有自家老頭子那麼精于權謀?被這番話一下子就問住了,猶豫道︰「難道……那你覺得蕭宸是什麼意思?」
文師中眼楮一眯,沉吟幾秒,冷然道︰「這小家伙好心計,連我老文也要利用一把,哼哼,哼哼。」
文師中的老伴兒頓時皺眉︰「他還想利用你?這小家伙……難道你還會看不出來麼?」
文師中卻搖了搖頭︰「你別小看蕭宸這小家伙,他這一下子卻是一步殺棋,我雖然看得出來,可是……卻也只能老老實實被他利用這一把了。」
老伴兒頓時大驚︰「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文師中輕嘆一聲︰「蕭老真是後繼有人啊……老婆子,我告訴你吧,蕭宸這一手當真是把我算計得死死的了。你想想,黃鑫名本來是我和張邦亮之外最有力量的人,張邦亮被我擠走之後,侯東往順勢起身,這個時候的侯東往還來不及把力量展開,在遼安,他的底蘊還是不夠,這個時候,我若能爭取到黃鑫名,則侯東往即便是猛龍,也過不了我遼安這條大江,從此不足懼矣。可若是侯東往能爭取到黃鑫名,則他便擁有了足以跟我叫板的實力,從此可以和我老文平起平坐。」
老伴兒奇道︰「那蕭宸來這麼一手,豈不反而是害了侯東往嗎?侯家跟他們蕭家是親家,黃鑫名勢必遷怒侯東往,可黃鑫名雖然有些力量,畢竟自保有余,攻敵不足,不可能跟侯東往正面交鋒取勝,他想報復,不就只能投了老頭子你嗎?」
文師中冷笑道︰「哪有這麼好的事!蕭宸剛才電話里就說了,中央現在關注的‘鐵劉案’,他也非常關心,剛才還跟中紀委的劉阿姨——別看我,就是劉副書記——跟她‘深入的交換了意見’,哼哼……你看著吧,最遲後天,最早明天,劉雲英肯定親自趕來遼安坐鎮撤查此案,這件案子發生在遼都,又牽扯到了遼都的政法機關,黃鑫名由遼都政法委書記,到遼都市委書記,再到省政法委書記……‘鐵劉’都是他丟進遼都班子里面的人,這件案子一旦查成鐵案,怎麼可能不牽連到黃鑫名?蕭宸既然能說動劉雲英出馬,那麼韋龍驤書記肯定是點過頭了的,這樣的案子我們遼安是頂不住的,別說區區一個黃鑫名,就算我幫著他頂也是一個死!」
老伴兒震驚了︰「那就是說……」
「那就是說,遼安班子出了大問題,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都爛了,你說我這個班長有沒有責任啊?」文師中冷笑。
「那,那侯東往不是副班長麼?」老伴兒有點慌了,她真沒想到老伴兒也會有事。
「他這個省長才當了幾天?有他什麼責任?」文師中長嘆一聲︰「蕭宸親自打電話給我,其實就是想告訴我,如果我配合,他會控制局面……我琢磨著,他的意思是,我親自出手,給黃鑫名一個體面的台階下去,自黃鑫名一下……該完的肯定完了。」
老伴兒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怔怔道︰「這小……這蕭宸,真這麼厲害?」
「呵呵……」文師中笑得十分苦澀︰「好一招堂堂正正的陽謀啊!小小年紀,帝王心術如此了得!」他心里發苦,鐵劉案,那還是他發起的,是想逼迫黃鑫名就犯的,想不到反而是送給蕭宸一招妙棋,蕭宸不僅一下子把對他其實沒多少威脅的威脅黃鑫名除掉,而且順手將黃鑫名剩下的力量借花獻佛地送給了侯東往,整個手段全無破綻,甚至如羚羊掛角,了無痕跡,便已大功告成,如此手段,文師中自問三十年前別說不會,根本想都想不到。
老伴兒最後掙扎了一句︰「他就不怕中央……」
「中央巴不得呢!」文師中不悅地擺擺手,都說得這麼清楚了,怎麼還看不清形勢呢︰「現在我強侯弱,這遼安就不平衡,給侯東往加強力量,才好制衡我!這才是中央的想法!我說了蕭宸這一步走得十全十美,那就是十全十美!別說了,別說了……我這就給汪惟忠打電話,讓他準備查案了。」
老伴兒呆呆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他在遼安官場數十年不倒,終于成就一方諸侯,平素又有幾個人能讓他服氣?可如今……那蕭宸,三十歲還不到吧?
「唉……」還能說什麼呢?只是一聲嘆息吧。
新華社2月1日訊︰
震驚全國的遼都「鐵劉**大案」,經過執紀執法機關歷時一年多的艱辛努力,終于案情大白。主要涉案人員——原遼都市市長鐵綏新、原遼都市常務副市長劉向東、原遼都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曾恆喜、原遼都市檢察院檢察長劉虛等人受到嚴肅查處,並于今天被依法一審公開宣判。
對此,華共遼安省委副書記、遼安省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汪惟忠認為,這一重大案件的查處與宣判,再次充分體現了華共中央堅決懲治**的決心,說明了華共中央關于反**的一系列決策和部署是完全正確的,同時也再次說明中國**完全有能力解決**問題。
作為「鐵劉大案」專案領導小組成員的汪惟忠書記告訴記者,到目前為止,「鐵劉大案」一百二十二名重要的涉案人員中,已有六十二人被移送司法機關,第一批人員今天已在遼安和江東宣判,第二批人員——原遼都市客運集團總經理桑仁凡和鐵綏新前妻曾柳香等七人正在法院接受審理,不久也將被公開宣判。
汪惟忠說,在「鐵劉大案」整個涉案人員中,副省級干部有一人,遼都市副市級干部有四人、正局級干部有十一人、副局級干部有七人;現已收繳和扣押贓款、非法所得兩億多元人民幣,另外還有大量貴重物品的價值有待鑒定。
據汪惟忠介紹,從查處「鐵劉大案」一開始,就受到中央紀委的高度重視,由中央紀委副書記劉雲英擔任該專案領導小組組長。劉雲英副書記不僅三次來遼安直接坐鎮指揮,還選派精兵強將到遼安辦案;最高檢察院、最高法院也派人參加辦案。
他還披露,在「鐵劉大案」的整個查處過程中,華共遼安省委、遼安省紀委始終態度堅決、旗幟鮮明,配合中央紀委做了大量深入細致的工作,為整個辦案工作積極創造一切有利條件。
作為華共遼安省委副書記,汪惟忠認為,「鐵劉大案」雖然發生在遼都,但是省委負有重要領導責任,有深刻的教訓需要總結和吸取。今年初,華共遼安省委就成立了以省委書記文師中為組長的案件調研剖析小組,在調查研究和廣泛征求意見的基礎上形成了案件剖析報告,深刻總結了省委在堅持從嚴治黨方針、干部的選拔任用、對干部的監督教育等方面的深刻教訓;並于今年二月召開省委全委擴大會議,全面總結了鐵綏新、劉向東案件的教訓,針對全省黨風廉政建設工作的實際,提出了十三條具體整改的要求。同時針對這一案件所暴露出來的問題,召開了反**、抓源頭專題會議,圍繞如何管好錢、用好權、選好人,強化財政預算制度、行政審批制度、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等,進行了全面部署。
汪惟忠介紹說,遼安省委還利用這一付出昂貴代價鑄成的反面典型,在全省廣泛深入地開展了「警示教育」。遼安省委連續舉辦四期「警示教育培訓班」,由省委主要領導人親自做「警示教育」報告,共有六千多名縣、處級主要領導干部進班接受教育;另外,還在全省各市開展「警示教育巡回報告」,各市共有八千多名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參加了報告會,其受教育面之廣、觸動之大、反響之強烈,是多年來少有的,切實使廣大黨員干部在思想上得到了一次淨化。
汪惟忠告訴記者,華共遼安省委深知目前反**斗爭形勢依然嚴峻,任務十分繁重,所以工作不會有絲毫放松,將進一步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斗爭的深入開展,重拳出擊、警鐘長鳴,努力鏟除**滋生的土壤和條件,以黨風廉政建設和反**斗爭的實際成果取信于民。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1999年初,國家某部門在澳門執行任務時發現,在萄京酒店、東方酒店、新世紀娛樂城等處的賭場內,頻繁出現三位操北方口音的人,衣冠楚楚,出手闊綽。于是,執行任務的人員用攝像機秘密監控了這幾個人的活動。
有關部門反復審看錄像帶後確認,其中一人是遼都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劉向東,另外兩人分別是遼都市財政局局長黎經芳和遼都市建委主任林先杰。
1999年6月,一份關于劉向東等人豪賭的報告送到京城。1999年7月2日下午,中紀委專案組人員趕到遼都,向遼安省委通報情況,決定立即對劉向東、黎經芳、林先杰實行「雙規」。此時,劉向東已知道中紀委派人來遼都的消息,立即找來黎經芳、林先杰商量對策,並準備派人第二天飛往香港處理有關事宜。然而,他們遲了一步。
當晚20時許,中紀委與遼安省紀委采取緊急行動,劉向東、黎經芳、林先杰等人落網。審查發現,在劉向東車上有8萬美元,在林先杰車上有4萬美元。他們想將私分的12萬美元送回香港有關人員手里,以逃月兌罪責。
經查實,從1996年8月至1999年2月,劉向東先後17次私自到澳門賭博,其中有5次是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初步查明,劉向東、黎經芳、林先杰一次私分公款12萬美元,挪用公款40萬美元。然而,這只不過是劉向東貪污、受賄額的一小部分。
劉向東的妻子叫張美拉,案發前是遼都醫學院副院長、遼都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院長、遼安省人大代表。劉向東「出事」後,她自信可以用錢和關系救劉一把。
據說,劉向東剛剛暴露出的問題中,有一個還是有文章可做的。為了鼓勵招商引資,遼都市政府專門制定了有關獎勵政策。香港一家公司向遼都投資15億元人民幣,遼都市建委按千分之六提成的政策提出獎勵引資人,獎金折合美金大約100萬元,由建委主任林先杰負責具體操作。
1999年初,劉向東、黎經芳、林先杰飛赴香港,代表遼都市政府去實施這次獎勵。在下榻的港麗酒店,48萬美元被分裝在兩個精美的禮盒中。林先杰約來兩位對遼都招商引資有功的先生,由劉向東親自將兩只禮盒奉上。隨後,另外12萬美元被劉向東、黎經芳、林先杰均分,剩下的40萬美元則打進了劉向東的朋友與黎經芳、林先杰在香港合伙投資的公司賬戶上。張美拉想要做的文章,就是證明劉向東等人貪的是「私款」,不是公款。為此,張美拉多次飛往香港和東南亞,轉移贓款,與有關外商訂立攻守同盟。同時,她還在遼都游說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甚至找了一位大報記者給中央寫「內參」「說明情況」,還多次花巨款到京城找人打點。當然,張美拉更沒有忘記身陷囹圄的丈夫。她買通獄警,曾3次與劉向東直接通話,報告她的活動進展情況。
張美拉的活動一度有了「效果」。有人在遼都傳出話來︰劉向東沒什麼問題,他賭博用的是朋友的錢,已有一位香港大老板出面擔保。如果不放劉向東,人家就不來遼都投資。因為「心中有數」,劉向東在接受審查時也避重就輕。審查了快一年時間,他交待的問題只不過是他全部犯罪事實的一小部分。
高層討論的有關劉向東的問題,劉向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雜音」也不時傳來,說情者也有了……中紀委專案組感到了張美拉制造的種種麻煩。
為了排除干擾,專案組決定對張美拉立案審查,對劉向東異地關押。2000年10月22日,張美拉被「雙規」。張美拉有記日記的習慣。在「營救」劉向東的這些日子里,與誰聯系,誰辦了什麼事、幫了什麼忙,與誰如何研究的,在筆記本上都記得一清二楚。
2000年11月21日,正在京城參加檢察長會議的遼都市檢察院檢察長劉虛以「泄露國家機密罪」被正式逮捕,他就是向張美拉泄露辦案情況的關鍵人物,也是「鐵劉案」中第一個被移交司法機關處理的人。這位「老司法」從2000年4月到7月,多次將審查劉向東的情況通過于某某詳細地通報給了張美拉。
經審查,劉虛還與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頭子劉勇關系密切,1997年3月,在裝修房子時,收受劉勇送上的人民幣20萬元;1997年11月,在遼都中法組團出國時,又收受劉勇送上的3萬美元。
在遼都「鐵劉案」中,作惡多端的黑老大劉勇是一位極其特殊的人物。「鐵劉案」涉案人員幾乎全是官員,但劉勇是個例外。因劉勇與遼都市相當一批官員關系十分密切,他成了偵破「鐵劉案」非常關鍵的環節。
據說,第一個被劉勇揭發出來的貪官是遼都市政協副主席施百合,她原任遼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施百合落網後,首先坦白的是法院的「小金庫」問題。從查「小金庫」問題入手,遼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單全福、院長曾恆喜相繼露出「馬腳」。
單全福今年50歲,從擔任遼都市大東區法院院長到擔任遼都市法院副院長期間,在承攬工程、執行案件中,十多次收受賄賂,還向鐵綏新等人行賄,牟取不正當利益。他不但犯有貪污罪、受賄罪、行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生活也腐朽糜爛,長期包養「二女乃」,並與「二女乃」生養了孩子。曾恆喜與單全福不愧是「搭檔」,不僅犯的罪差不多,同樣還是之徒,長期保持關系的女人就有六七個,除此之外,還去歌廳找「小姐」。
劉向東被押到江東受審,在辦案人員的鐵面無私下,劉向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在劉向東交待出來的貪官中,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就是原遼都市政府副秘書長孫如鋼和秦亮。
經檢察機關查明︰孫如鋼在1997年至1999年間,7次向基層索取財物,數額特別巨大;為謀求個人職務升遷及工作安排,多次向劉向東行賄人民幣10萬余元、美元6萬元。劉向東也非常夠意思,不僅遂了孫如鋼在遼都自來水公司「扶正」的心願,還把他弄到政府擔任副秘書長。秦亮也是為謀私利給劉向東送厚禮,據說一次也是多少萬美元。
鐵綏新1970年畢業于華夏大學,那時正是「老九」不吃香的時候,他被分到鞍鋼第三冶金建築公司當工人。在那里,他與繪圖員曾柳香相識並結婚。
據鐵綏新的親屬透露,鐵綏新和曾柳香的婚後生活並不太好,兩人最終于1999年3月離婚。
就在今年8月20日進行的北珠庭審第6天,鐵綏新還在法庭上陳述他與曾柳香離婚的理由,指責曾柳香手伸得太長,干預重大項目承包,干預干部配備。而曾柳香的實際問題還遠遠不止這些。當遼都一個個貪官罪行陸續敗露時,曾柳香已處在專案人員的監視之中。得知情況不妙,曾柳香決定出國。但這個情況被遼安省紀委掌握了。
2000年1月21日下午,遼安省委領導找鐵綏新談話,要求他做曾柳香的工作,交出護照和機票。鐵綏新表示,曾柳香已不是自己的妻子,無法對她的行為負責。省委領導說,這是省委決定,必須執行。如工作做不通,晚8時之前必須給省紀委打電話報告。
當晚8時,鐵綏新聲稱工作沒做通。紀委緊急行動,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汪惟忠、省監察廳副廳長劉雅琴等10余人直奔曾柳香家。從晚9時一直僵持到凌晨2時,曾柳香被迫交出了3本護照和機票。熟知內情的人士透露,由于曾柳香與鐵綏新感情不好,離婚又增加了怨恨,曾柳香檢舉鐵綏新的「積極性」頗高。因此,對鐵綏新的調查取得了重大突破。
2001年1月23日,經中央批準,對鐵綏新正式立案調查。中央僅一天多時間久迅速做出反應,不用說也知道,中央是早就等著消息了的。
在調查鐵綏新的過程中,又有一批權重位貴的貪官落網,其中包括遼都市煙草專賣局局長周威、遼都市客運集團總經理桑仁凡和遼安高明房地產開發公司馬有璽等人。
周威今年43歲,在鞍山市擔任煙草專賣局副局長期間就有經濟問題,因鐵綏新曾在鞍山工作過,周威通過曾柳香給鐵綏新送厚禮而官運亨通,從鞍山調到遼都,又擔任了遼都市煙草專賣局局長。桑仁凡今年52歲,公訴人公訴其涉案金額高達3000多萬元,其中5次向鐵綏新行賄美元、高檔手表等折合人民幣37萬元。
馬有璽搞汽車走私,鐵綏新受人之托「開過綠燈」,馬有璽自然有重禮答謝,鐵綏新當然也是欣然接受……
這支痛腳,終于因為一次意外,被蕭宸「略施小計」,轉手送給了侯東往。
一個月又七天後,華夏遼安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黃鑫名因病不再擔任遼安省委常委、委員、政法委書記職務,並拒絕了省委安排他擔任省政協副主席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