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上鉤
東方市郊那座蕭老曾經住過的療養院中，2輛銀色2011款寶馬5系轎車靜靜地停在一邊。蕭老曾經釣魚的池塘邊，正有兩人一邊垂釣，一邊閑聊。
時以至秋，海風轉涼，東方的天氣並不甚熱，但在這一級別的老干療養院中，高檔遮陽傘自然是絕不會少的。傘下一張便攜式茶幾上擺著一包特供加長藍嘴熊貓香煙，兩只上好宜賓紫砂茶杯，以及一個有著黃金騰龍浮雕的zippo特別訂制打火機。
右邊那位年約五十的男子轉身拿出一根煙，拿起打火機點燃一根加長熊貓，仔細看了看打火機，笑道︰「這個做得挺精致的。」
左邊年輕一些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坐在那里卻自有一番如山似岳的氣度，轉頭看了一眼，微笑道︰「這是小姨送我的生日禮物，好像是訂制的吧。」
此人自然是蕭宸無疑，而右邊那位，則是當今瀟南省委***游靖。
游靖听了，點點頭，到了蕭宸他小姨這樣的身家，送東西已經不在于貴，而在于精。然而游靖知道，蕭宸歷來不留什麼古董名畫，但凡流到他手里去的古董名畫之類，多半會匿名出現在慈善拍賣會上，所以秦沁如今也不送那些東西了，轉而花心思送這種平時用得著的精致小工藝品。雖說眼前這個zippo的價格放在外面恐怕也要讓許多人咋舌不已，但對于秦沁或者蕭宸而言，就實在不算什麼了，只是一份心意。
「這一次，你該上去了吧？」游靖吸了口煙，問道。
蕭宸沒有立刻答話，卻也從茶幾上拿出一根煙點上，輕輕吸了一口，吐出煙圈︰「七八成吧。」眼楮卻是看著魚漂。
游靖微微點頭，又問︰「江東都安排好了？」
「江東，我在沒問題，我走的話……」蕭宸微微蹙眉︰「恐怕留皮不留骨。」
「留皮不留骨？」游靖反問了一句，「你擔心王明成嘴里喊著你的‘幸福江東’，實際上卻是***那一套？」
蕭宸沉默了幾秒，吸了口煙，淡淡地道︰「華夏地方大員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想留一筆，每個人的心思又不相同，雖然說大家的最終目的可能差不多，但達到目的的手段，卻是千差萬別。就比如說王明成吧，他的思路我是清楚的，他以前在統計部門干過，可能習慣了拿數據說話，所以就一門心思要拿出最好看地數據出來，尤其是發展數據，gdp只是其中之一。因此他一直覺得，企業搞上去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說，而這個企業里面吧，房地產企業又是最容易搞起來的，這個事情科技含量什麼的都不高，關鍵在于政策和操作，只要政府肯幫忙操作，發展數據可以隨便翻翻，這就是所謂的成績，就是政績，他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是不理解，但理解不等于認同。」
游靖呵呵一笑︰「前段時間一些老人說過，說你還是繼承了老爺子的風格，看來真是不假。」
蕭宸也笑了一笑，自嘲道︰「我繼承爺爺的風格？不，我比不得爺爺。」
游靖自然明白蕭宸說的是什麼，搖頭道︰「有些事，你做一些妥協也是必要的，畢竟，你的黨內資歷跟老爺子當年可不能比，老爺子當年的資歷地位，只有鄭老能比，而他又有侯老支持，所以在經濟工作中，老爺子的話不說一言九鼎，至少也是一字千鈞，他要是鐵了心反對什麼，誰都不敢正面相爭。但你卻做不到這一點，不僅是你，就是把我們全部綁在一塊兒，也比不得老爺子當年一句話，所以那些事情你不必過于苛責，咱們還是要慢慢來。」
蕭宸輕嘆一聲，點點頭︰「這我知道，所以最後我退了一步。」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游靖也嘆了一聲︰「你這一退，其實反而將了他們一軍，這一次如果你還不能去中央，只怕不僅咱們這些老爺子提拔起來的人群情洶洶，就是海派那邊，也看不下去吧？海派這十年可不怎麼好過，要是真有這麼好一個機會，沒理由不跟著動一動。」
蕭宸瞥了游靖一眼，忽然道︰「……有人跟我聯系過。」
游靖微微一震，目光盯著蕭宸︰「他們想要什麼？」
蕭宸搖搖頭︰「你太看得起我了。」
「怎麼？」游靖微微一愣，皺眉道︰「他們只是想通過你向委員長傳話？」
蕭宸微微一笑，沒有搭腔。
游靖微微不悅，用力吸了口煙︰「委員長這一屆就要下了，這個時候不跟你談，跟委員長談，這是賣的什麼藥？」
蕭宸呵呵一笑︰「也不是什麼長生不死藥，不過就是試探一下罷了。」
「試探？」游靖心念一轉，恍然道︰「你是說，他們是想看看委員長放權給你的程度，繼而確定一下我們推你上去的力度會有多大？」
蕭宸吐出一個不大的煙圈，淡淡說︰「海派如今不比當年，小心無大錯，若是覺得我這一屆還不一定會上去，他們自然不會跳出來為我火中取栗，反之，如果我們這一次表現得志在必得……雪中送炭不多見，可他們必然願意錦上添花一把，順便呢，說不定也能順手摘幾朵花兒，何樂而不為？」
游靖低哼了一聲，道︰「老京派就沒人表態了？」
蕭宸擺手道︰「他們那邊不是表態不表態的問題了，這時候風大，誰都怕閃了腰，能不冒頭，誰也不會撐這個旗。」
游靖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那照你這麼說，江東恐怕會有不穩？」
蕭宸搖頭道︰「不穩倒不至于，只是路線會發生某些偏差罷了。」
游靖有些不確定蕭宸的意思，只好問︰「那你的意思？」
蕭宸嘴角抿出一道堅毅的弧線，決然道︰「我不能容忍那樣的偏差出現，江東的發展，必須讓全體江東民眾受益，這是我不變的宗旨，我可以在某些情況下容忍一些人受益多一些，而民眾受益略少一些，但我決不能容忍一些少數人受益，而民眾不受益，甚至還要變相的遭受剝削……我們是***的人啊，別人可以沒有信念，我們自己不能沒有！一旦我們自己沒有了這種信念，就會變成官僚買辦，就成了吸食人民骨血的寄生蟲！我不能容忍！」
游靖面色一肅，點頭贊道︰「好，說得好！我也不說什麼別的話，你這個意見，我完全贊成，並堅決支持。」
蕭宸點點頭，想了想，問︰「瀟南的情況如何？」
「怎麼？」游靖眼珠一轉︰「你要在我這邊調人？我想想……鄭之鵬我不能給你，其他人你都可以提。」
「之鵬雖然現在也是常務副省長了，可我就算要他來接任省長，***還是王明成，現在的江東省委***可是很有可能繼續進入政治局的，那樣的話，省長根本限制不了。你就是願意把之鵬給我，我也不願意讓他來受這個委屈。」蕭宸微微擺手道。
游靖就有些奇了︰「那你還想怎樣？你那批人最近這幾年是幫了我不少忙，我也提拔了不少，可目前最高的也就是鄭之鵬這個常務副省長了，另外林成南是省委組織部長、顧樂是省政法委***……再就是徐菲，她是宣傳部長，我琢磨你不是要調她過來吧？宣傳部長轉什麼位置去好？」
蕭宸笑著擺擺手︰「沒有的事，他們動不動，再說。關鍵是你，你要動一動。」
游靖這下才恍然，有些訝然問︰「我來接你的江東省委***？」
蕭宸穩穩地點了點頭，看著游靖︰「不僅僅是一個***，還是政局。」
游靖眼中閃過一縷喜色，繼而又有些擔憂︰「這樣操作，我看難度有點大吧？」
蕭宸笑起來，很平和，很自信地說︰「無妨。」
游靖微微疑惑︰「你有辦法？」
蕭宸指了指南邊，說︰「海闊***在嶺南單槍匹馬的，也覺得挺勞心，前年我進政治局的時候，他就有所暗示，這次我打算遂了他的意思。」
「怎麼？」游靖好奇道︰「他想換什麼？」
蕭宸用手指敲了敲茶幾桌面，說︰「我去做陳賢的工作，把他調走，海闊***在政治局里自然會投桃報李。」
游靖明白過來，心思一轉︰「陳賢去哪？來瀟南？」
蕭宸按滅煙頭，沉吟著說︰「具體去哪還要再看看，去瀟南……也是個辦法，但不是最好。我的看法是，李正鋒(第5卷時任祥林常務副省長，此時任江南省長)去瀟南接你的位置，陳賢去江南當省長。」
游靖點點頭︰「這也不錯，不過王明成沒抓到這個機會，上頭會有人不同意吧？」
蕭宸嘆了口氣︰「所以他還是要挪一挪的，在江東沒希望，就只能去別省。」
「你還有後手？」游靖微微訝然。
蕭宸道︰「東閩省委陳***年齡到站，這一屆估計去全國***了，平昌同志本來比較大概一半的希望接任，但我的意思是，平昌同志先不接這一任，讓王明成去接東閩省委***，平昌同志來跟你搭班子。」
游靖大笑起來︰「你這也太精了，章平昌雖然是徽派的人，可跟你關系非比尋常，而且他又跟你志同道合，他來接江東省長，肯定不會推翻你的政策，跟我也不大可能相爭，偏偏徽派又不好說不行……行啊你，成，我看就這麼著了！」
蕭宸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面色一變︰「好！有魚要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