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嚴肅處理」
政治局會議散會時，已經23點，一干政要出來之後，立即被各自的警衛員護送離開。蕭宸的貼身警衛員沒有換人，仍然是張毅，不過隨著「老板」的水漲船高，張毅如今雖然平時都是便裝示人，但軍餃已經是上校了，其實若不是由于年齡的確太年輕，作為政治局委員、***處***、中組部長的警衛長，張毅掛個大校軍餃也是很正常的。
換人的有兩個，一個是蕭宸的司機，林磊留在江東之後，中央辦公廳為蕭宸配備的新司機名叫趙功成，今年四十歲，正符合「經驗豐富、年富力強」的基本要求，至于沉穩冷靜甚至家世清白這些，那自然也不必多說。
再一個，自然是蕭宸的秘書。蕭宸在江東省委***任上時的秘書陳敢，如今已經外放了彭城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蕭宸現在的秘書，是中央辦公廳征求蕭宸意見後指派的，名叫胡鵬舉，其正式職務是中央***處「蕭宸同志辦公室」主任、中組部辦公廳副主任，另外還兼任了兩個掛名的職務。
說起來，胡鵬舉跟蕭家還有些淵源，他的祖父當年是老陝北干部，蕭飛在革命年代做中組部長得時候，還在一次運動中救過胡鵬舉祖父的命。不過蕭宸原本自然不會清楚這麼多，這還是胡鵬舉成功被蕭宸選中之後告訴他的。
胡鵬舉和張毅靠近蕭宸身邊的時候，蕭宸一邊朝停車的位置走去，一邊隨口問了幾句，等進了車里，蕭宸順手從張毅手里接過筆記本電腦，打開門戶網站瀏覽新聞。蕭宸一貫重視網絡輿情，這一點張毅早已習慣，由于警衛員的位置是坐在蕭宸身邊，所以他這幾年早已養成蕭宸一上車就給他把筆記本遞過去的習慣。
蕭宸進門戶網站只看時政、財經等有限的幾個版塊，並擇選幾條新聞查看網友的評論。今天的新聞有一則引起了蕭宸的關注，他隨手一點，進入一則不算很起眼的新聞條目。
在鋪天蓋地的兩會熱點中，這一則新聞顯得有些落寞，只是出現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字體更沒有加紅、加粗等待遇，若是不注意，簡直不容易被發現。
新聞的題目也不長，叫做「何為‘嚴肅處理’？」蕭宸點進去才發現，這只是一篇不算太長的博文。
這篇博文的博主並不算什麼大名人，至少蕭宸沒見過這個名字，他在博文里提到，瀟南朗柳「某經濟龍頭區」某鎮某村發生的一則「怪事」︰由于該村土地被征用，村里獲得570套安置房建造指標，作為拆遷戶和失地農民的安置用房。該村有200多戶村民。這570套安置房如果按人分配，每戶能分到3套左右。然而，安置房即將封頂，村民的焦慮卻與日俱增︰房子被村干部以其自己的名義當做商品房全部出售了！
該博主說︰在2013年1月上旬，村民提交報告給鎮政府，要求公布該村三產安置房570套的分配名單。該名單在一個月後公之于眾，但其分配情況卻令人匪夷所思。
博主說，他通過多方努力，獲得上述安置房分配名單。該名單顯示︰前任村支部***家55套，某支部委員家50套，某支部委員家24套，村委會主任家13套，某村委員家15套，某村委員家3套，村會計家39套，村出納家32套，某村辦公家46套，某村辦公家40套。共分配了317套安置房，該區某房地產開發公司與另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各購得65套和44套(按照成本價結算)。另外144套中，80套分給了拆遷戶，剩下的用于抵工程款以及代建費。
時間倒回至2007年11月7日，該區征收該鎮該村集體用地用于商品房開發。為解決被征地村民的生活居住問題，政府向該村返回了26.5畝代征三產用地用以建設安置房，安置被征地的村民。隨後，該村取得政府返還的三產用地後，分別建設了xx大廈、xx商貿大廈、xx商貿大廈等安置房570套。
2010年至2011年間，該村村委會對安置房進行了分配，其中200多套安置房被村長、村***及村兩委成員瓜分，其中最少的分得十多套，村長、***各分得四五十套，由此導致村民流離失所，民怨四起。
據該博主調查，朗柳市該區該鎮該村與朗柳市區僅隔一條汀江，被稱為朗柳的「浦東」，當地房價已經高達近1萬元/平方米。2002年以來，該村的大部分土地被征用，村里先後得到750多套安置房建造指標，作為拆遷戶和失地農民的安置用房。
按理說，該村200多戶村民平均每戶可以分得3套房子，但至今有的村民連一套安置房也沒分到。在回答這些安置房到底安置給誰的問題時，該村村委會主任承認，除了60多戶村民自己出讓了安置房指標以外，的確還有村民一次都沒有分到安置房。但沒分到房的村民數量，直到博主寫完博文時，仍未獲得一個準確的數據。
有村民一次也沒有分到安置房，那麼這些房子流向何方？按照村民的說法，有部分房子已經以商品房名義作價出售，這一說法在博主的采訪中不斷被證實。
據此博主了解，新開發的安置房xx大廈、xx商貿大廈、xx商貿大廈層高都在20層以上。xx大廈、xx商貿大廈以16層為基準，前者8500元/平方米，後者7500元/平方米，xx商貿大廈以13層為基準，8500元/平方米，三棟樓上下每層差價為100元/平方米。上述安置房全部由本村村民認購，盈利部分以貨幣分配方式返回給村民。
村民繳款方式是第一期交房繳納70萬元，款到簽訂認購協議書，余款以協議約定的時間交結。認購以上安置房的村民如違反以上繳納辦法，由村民代表大會審議通過並另行調整名單。
由于第一次交款70萬元數額較大，且參照市場商品房價格，村民代表會議決議後希望以成本價40萬元購買，但未獲得村委會領導同意。然而，村委會卻以成本價將109套安置房賣給了兩個房地產開發公司。
對此，該區一負責人接受博主采訪時認為，這種出售行為是違規的。問題是所有安置房已出售完畢，很難再收回來。該博主引用此負責人的原話說︰「現在關鍵的是追回屬于村民的賬款。」
這些年，朗柳房價漲幅很大，近幾年鄭之鵬等一批朗柳前主要領導上調省委省政府後，朗柳的房價更是跟坐了火箭一般。如果按照安置時的均價，以每平米8000元計算，570套房子每套房子140平米，銷售款項接近7億元；如果按照現在每平米1萬多元的價格計算，銷售款項高近9億元。但據當地政府官員透露，村委會賬戶上只有3000萬元。
當然，如果博文只是寫到這里，蕭宸一定不會格外關注，因為這件事雖然也比較惡劣，但卻不屬于蕭宸的管理範圍之內，他雖然可以打電話下去讓人去辦了，但一般來說這就屬于手伸得太長。實際上，瀟南省、朗柳市兩級政府的一把手蕭宸都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們指示——李正鋒現在是瀟南省委***，而朗柳市委***也不是外人，正是蕭宸當年的秘書黃睿，雖然不在蕭宸身邊已經許久年，但蕭宸每每升遷，黃睿都會來電祝賀，他在瀟南之所以得到較快較順的升遷，游靖是出了力的，這也有他腦袋上貼著一個蕭字的原因。
蕭宸雖然看似主職是中組部長，但畢竟是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處***，是屬于「黨和國家領導人」序列的人，他就算真打電話指示黃睿一句，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為了「這點事」就親自打電話指示，未免有些「不相信下級」。再說，這件事就算真有問題，負領導責任的人，頂多也就在鎮這個級別，直接問題只不過在村級，連區里都沒太大關系，為此居然要他打個電話給黃睿親自布置，實在是大炮打蚊子，他心里也就是放了這件事，打算什麼時候跟黃睿通話的時候隨口提一句，黃睿自然會去復核。
但是，該博主後面的文章卻讓蕭宸皺眉，繼而面現沉思之色起來。
該博主寫道︰事情曝光後，該區領導「十分重視」，要求該鎮「嚴肅處理」。結果該鎮還真夠嚴肅的——讓該村主要領導在區黨報上登了一個「直徑三厘米」的道歉書，然後就沒有下文了。他很替該村村民不服，去問該鎮領導，該鎮領導表示︰已經對該村領導「嚴肅批評，苦心教育」，並且在全鎮「通報批評」，因此對此事的「嚴肅處理」到此就算結束了。
博主在最後寫了一句︰原來領導所謂的「嚴肅處理」，就是在縣級黨報寫二十多個字的道歉書再在全鎮通報批評一下就是了！
蕭宸深深皺著眉頭，看著最後一句話，忽然抬頭說︰「鵬舉，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