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三十分。
楊廣悄無聲息地在床上坐了起來,往對面的鋪上看了一眼。
今晚宿舍里只有兩個人。李劍雄進了校醫院,李擁軍在醫院陪護,只有鄒翰林和楊廣住在宿舍。
深夜的宿舍里一片漆黑,但這並不影響楊廣的視覺。他看得很清楚,鄒翰林睡得很沉很香。
楊廣從枕頭下模出一支小噴筒,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到小鄒床頭,在小鄒鼻前輕輕噴了一點幽香的霧狀藥劑。
小鄒睡得更香了。
這噴筒里的霧狀藥劑是研究所產品,只需吸入一點點,就能讓人陷入沉睡,最少要睡足四小時才會蘇醒。但這藥劑沒有任何副作用,反倒對人體很有益處,能讓人在深度睡眠中,快速恢復精神、**疲勞。
確保小鄒不會半夜醒來之後,楊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盒,倒出一片白色藥片扔進嘴里,卻不立即咽下,只是將它壓在了舌根下。
這是變身抑制藥劑的中和劑。咽下這片中和劑,變身抑制藥劑便會在十分鐘內失效!
作好準備後,楊廣精赤著上身,只穿一條四角短褲,赤著兩腳來到了陽台邊上,向著下方看了一眼。
下面一個人都沒有,在宿舍過夜的學生已經都睡了,夜不歸宿的也不會在這時候回來。
楊廣滿意地一笑,攀上欄桿翻到了陽台外面。
他雙手抓著欄桿,把整個身子都吊在陽台之外,兩腳懸在空中,腳下沒有任何著力點。下面是五層樓的高度,若是從這里掉下去,非摔得肝腸寸斷、腦漿迸裂不可。
楊廣深吸一口氣,松開了雙手。
地心引力拉得他迅速向著地面墜落,在飛快墜近四樓的陽台後,楊廣疾伸雙手,啪地一聲抓住了四樓的陽台欄桿!
緩了口氣,楊廣又松開了手,再次向下墜落,並如法炮制抓住了三樓的陽台欄桿。
他就這樣一路下墜,在腳下沒有任何著力點的情形下,全憑所經樓層的陽台欄桿緩沖,居然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地面!
雙腳剛一踏上地面,楊廣便迅速地蹲伏下來,機警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後他便半躬著身子,仿佛潛行的獵豹一樣,飛快地沖進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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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市南部有一片一直延伸進海的連綿丘陵。這片丘陵不高,但風景不錯,因此許多富豪都在這里買下土地修起了別墅。
田家的主宅就在這個位置。
田家主宅背山面海,布滿監視器的高大圍牆里面,是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西式別墅。中間是一棟三層的主屋,旁邊兩棟兩層半的別墅仿佛衛士一樣,拱立在主屋周圍。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但是田家大宅的三棟別墅,仍是一派燈火通明。
種植了許多高大樹木的院子里,一些身穿黑西裝,手持電棍的彪形大漢,正兩三人一組,拿著手電在院中來回巡視。其中好幾組巡邏者都牽有威猛凶惡的大狼狗。
在那兩棟兩層半的別墅閣樓中,也安排了守夜的人。現在兩人一組的守夜人,正輪流用夜視望遠鏡,觀察著院牆上的監視器所監控不到的院外。
看上去這些巡邏者和守夜人沒有什麼有力的武器,實際上那棟三層主屋地下室的秘密倉庫里,存有大量槍支。真到了必要的時候,田家大宅里的社團骨干們很快就能全副武裝。
田家父子兩代都在道上混,仇家自然不少,但大宅中平時的戒備遠沒有今晚這般嚴密。
因為今天晚上,田家主宅之中住進了幾位「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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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戴著黑框眼鏡,面相清瘦俊逸,貌似飽學儒者的田中武,叼著一支象牙煙斗,靠坐在書桌後的紫檀木椅上,眯縫著雙眼向恭敬地立于書桌前的長子田清泉問道︰「客人都去休息了?」
「是的爸爸。他們拒絕了我安排的女人,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說是要等我們的事業正式開始了,才能好好放松享受。」
「日本人是這樣的,做正事比較嚴謹。黑.社會也不例外。」沉吟一陣,田中武又問︰「不過這些日本人可靠嗎?」
田清泉想了想,答道︰「不敢說完全可靠,但算得上比較可靠。再說這里是江海,不是日本。他們要是敢耍花樣,那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田中武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那這件事你自己把握,我就不多過問了。你弟弟那件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田清泉道︰「我打算滿足老二的要求,照他的意思處理。這次老二吃的虧太大了,大庭廣眾被對方一球砸翻,受傷不說,還狠狠地丟了把面子。」
田中武問︰「打傷老二的那小子……是個什麼背景?」
田清泉道︰「沒有任何背景,窮鬼愣頭青一個。不過他的女朋友是商通天的女兒。」
田中武扯了扯嘴角︰「商通天的女兒會看上一個窮小子?天方夜譚。我看那窮小子,是被那女孩兒當成擋箭牌用的吧?又窮又愣,這種人最適合做擋箭牌了。怎麼,老二對商通天的女兒有想法?」
田清泉道︰「是的。老二說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說一定要把她弄上手。我想了想,覺得弄掉那女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商通天不可能敢跟我們田家斗。再說,現在家里正好有日本人,我打算讓日本人幫忙抓他們兩個。商通天就是想找誰算帳,也只能去找日本人。」
田中武笑著贊許道︰「這個辦法不錯,就這麼辦吧。商通天做生意有一套,辦別的事情不行。當年他老婆開著他的車被人撞死,很明顯就是有人在針對他。可這麼多年,他居然一直沒能把凶手查出來。呵,讓日本人去抓商通天的女兒,只要做得干淨一點,商通天絕對查不出來。這次一定要讓老二好好地出了這口氣。那小子敢打我田中武的兒子,是仗了誰的勢?還不是因為他自以為有個有錢有勢的女朋友?沒有商家女娃撐腰,那小子敢這麼狂?」
田清泉也笑︰「是啊,那小子真的挺狂。他居然跟老二說,他能把我們田家一夜之間連根拔起,真是狂到沒邊了。」
田中武哈哈大笑︰「莫說他不是商家的女婿,就算真的是商家女婿,他憑什麼把我們田家一夜之間連根拔起?現在的年輕人,一代不如一代,才有了那麼一點點資本,就狂得連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且讓他狂,看他死到臨頭,還怎麼狂!」
兩父子正說笑間,書房的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一個面相凶狠威猛,此時卻臉色慘白、眼神慌亂、兩股戰戰的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用顫抖的聲線說道︰「老,老爺子,大哥,外,外面出事了……」
田清泉臉色一變,呵斥道︰「慌什麼慌?跟了我這麼久,見過多少大場面,怎麼到現在還這麼沉不住氣?有我在,天塌不下來!說,出了什麼事?」
那大漢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還沒來得及仔細匯報,大敞著書房門外便隱約傳來了幾聲淒厲的犬吠,還夾著大量雜亂驚恐的人聲!
田中武父子倆對視一眼,眉宇間都浮上了深深的疑惑。那幾聲犬吠听起來非常悲慘,像是狗遇上了什麼可怕的難以抗衡的事物。可是院子里那幾條狗,都是接受過專業訓練,面對持槍壯漢都敢撲上去撕咬的好狗,究竟是什麼讓它們怕得發出這般淒厲的慘叫?
田清泉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書房窗前,打開了隔音效果極佳的窗戶。
窗戶剛剛打開,外面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了過來。
「它來了,它來了!」
「放狗咬它……」
「狗全嚇跑了!該死的,這究竟是什麼怪物?啊……救命……」
「吳哥死了!吳哥死了!快跑……啊,救救我……」
「是豹子!它是豹子!只有豹子才有這麼快……」
「瞎了你的眼,有那麼大的豹子嗎?這是熊啊!快,快去拿槍!」
淒厲的驚呼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恐懼無措的求救聲、雜亂無章的奔跑聲、沉重的倒地聲、骨骼被扯碎斬斷的喀嚓聲……
各種各樣的異響,全都清清楚楚地傳進田中武父子倆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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