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听見貝鶴鳴在電話里又管他叫「哈里波特」,便愉快地笑了。在英國留學的時候,最開始同學們對他是有點敬而遠之的,是因為他王子的身份,也因為他阿拉伯的民族。只有貝鶴鳴不拿他當什麼異類,干脆剝開他王子的身份,整天哈里波特地叫他。
哈里很開心能在英國遇見貝鶴鳴這樣的朋友,能夠平視相交,于是他才將一切能與新聞出版掛上鉤的業務都交給貝鶴鳴來辦,而听說這回貝鶴鳴在他的領地上丟失了「貴重私人物品」,才會紆尊降貴親自來調查此事。
「婉畫?是那個女生的名字麼?」哈里便也笑著回話,卻說著說著便頓住。
之前婉畫就喊他「哈里波特」,他還因為覺得熟悉而微笑。難道是婉畫听過貝鶴鳴這樣叫麼?這樣說起來,那個婉畫與貝鶴鳴很熟……
婉畫之前說的話又在他耳邊浮蕩︰婉畫說貝鶴鳴的「貴重私人物品」指的是個女人惚。
哈里握著電話不由得眯起眼楮來。其實客觀來說,不能否認婉畫真的是個美麗的女人。她的活潑和美麗如同她身上熾熱飄搖的紅裙,還有她想事情時候嘰里咕嚕轉起來的黑色眼珠子也真的是好動人。
哈里便皺起眉來,「貝殼,跟我說句實話——你跟那個婉畫,很熟?」
溫.
梓書在電話里的哭聲,讓貝鶴鳴直到此時還無法平靜下來;哈里這一句古怪的問話,就讓貝鶴鳴心中更是不安。貝鶴鳴了解阿拉伯律法,盜竊是嚴重的罪刑,是要被砍掉手臂的。貝鶴鳴便有些急,只能沖口而出,「哈里你千萬不要傷害婉畫!是的,她不但跟我很熟,而且是我非常非常重視和珍惜的!」
「哦。」哈里心里一沉,努力再笑起來,逗著貝鶴鳴,「貝殼,在英國那麼多年,學校里也有許多喜歡你的姑娘,可是你一個看進眼里的都沒有。其他同學就笑話你,說你是不是GAY啊;只有我知道,其實你心里一直有一個人,在遙遠的中國。貝殼,那個人怕就是婉畫吧?」
哈里閉了閉眼楮。這片土地是誕生過《一千零一夜》的地方,于是看似羞澀的本地人其實對愛情有著熾熱的向往,哈里的心緩緩流過奇異的酸澀,「你說被她偷走了貴重的私人物品,其實說的是——她偷走了你的心吧?」
「她跑到迪拜來,也許是跟你吵架了,才遠遠躲閃開。你來迪拜也是來找她……」
貝鶴鳴先是被哈里的敏銳驚嚇了一下。雖然哈里安錯了女主角的身份,但是故事情節基本上是對的。此時為了保證婉畫的安全,貝鶴鳴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所以哈里,請你一定要網開一面,不要傷害她。」
「噢。」哈里還是這樣簡短地回答。
貝鶴鳴深吸了口氣,「哈里,你現在在哪里?我現在就過去接婉畫,可以麼?」.
哈里打完電話走回房間,婉畫就覺得他的目光有點怪怪的。婉畫知道給三姐打完電話後,局面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改觀,卻沒想到這個哈里面上的神色非但沒有任何的好轉,反倒好像比之前還難看。
婉畫只能在心里暗嘆了聲︰富貴人家的少爺,果然都是傲嬌啊。
雖然哈里還沒跟她做全面而正式的自我介紹,可是他僕從在稱呼他的時候使用了「殿下」二字,婉畫還是猜的出來的。不過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下,並沒什麼驚喜,誰讓阿拉伯王室實在是一個龐大的人群,經常會听說這個王子那個王子的,她听得都頭暈。
便比如阿聯酋這個國家,她是由七個酋長國組成的,每個酋長國都有自己的王室。迪拜酋長國是七個酋長國之一,不算從前的那些老酋長留下的子孫,單就此時在位的酋長來說,他就有19個孩子之多……于是不是每個王子都能成為未來的酋長,有的也只是一個尊號罷了,于是婉畫對這個無感。
是個王子又怎樣,就可以隨便吹胡子瞪瞪眼楮?更可惜的是,他那雙眼楮天生羞澀,原本那麼好看,可是這一瞪眼楮,就把那些美麗都給破壞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瞪著她,她也瞪著他。哈里的心就越發煩躁,只悶悶說了聲,「貝殼說來接你。」
婉畫的眼楮登時便涌滿了喜悅,她從沙發上跳起來,一直跑到哈里眼前來,將全副笑意都展現在他眼前,「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了?」
哈里皺眉,「也許這是一場誤會。你是竊賊不假,卻不觸及法律限制的範疇……」如果偷的是心,法律當然管不著。
婉畫忍不住月復誹︰真是死鴨子嘴硬。知道錯了就趕緊放她走,還要玩什麼文字游戲?
不過面上還是赦免他吧,省得自己吃虧。婉畫就嫣然笑起,「是是是,我下次再不犯錯了,爭取再也不入殿下法眼,更不有勞殿下紆尊降貴親自緝拿于我。」
「嗯。」他悶悶地也只是說了這樣一個字,上下盯著她眼中溢出的喜色,「就這麼急著想走?」
「為什麼不?」婉畫恨不得現在就出門去,忍不住跟他嘮叨,「殿下,你知道不知道你耽誤了我的工作哎!我昨晚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不過現在估計我的工作要完蛋了。老板一怒之下肯定要炒了我哎!」
哈里倒是一愣。
正說著話,僕從稟報說貝鶴鳴已經到了。婉畫也不等哈里說什麼,已經一聲歡呼率先跑出了房門去。哈里只能陰郁地邁著步子跟隨其後,從房間內的幽暗直接走進大漠的熾烈陽光下。
出到外面,婉畫這才驚呼起來。門外是一大片宛如絨毯一般的碧綠草坪。這在地球上其它地方也許不算什麼太稀奇,可是這里卻是淡水比金子還要貴的大漠啊!這一片草坪就簡直是太古奢靡。
更別說草坪上遠遠地有血統尊貴的阿拉伯馬,還有——「啊,那是什麼!」婉畫都尖叫起來,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毛色純白的獅子,就那樣自由地懶洋洋躺在草地上。仿佛只是誰家貴婦豢養的波斯貓一般,一點都不圈著!婉畫第一眼是興奮得尖叫,第二眼看清了那白獅子沒有拴著的鐵鏈,便嚇得躲到哈里背後去,下意識扯著他身上的衣袍。
哈里挑眉望著婉畫一秒鐘之內的情緒轉變,不自知地,面上露出淡淡微笑來。
這是個什麼女人呢?之前在大巴扎里,看見有人在她眼前抽出烏洞洞的槍管,她非但沒有躲開,反倒飛身撲向那殺手——可是此時這樣遠遠地看見頭白獅子,竟然將她嚇成這個模樣.
貝鶴鳴從外頭走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這樣的情形。紅裙的婉畫像只受驚的小蝴蝶,翩然飛舞在白袍的哈里身畔。哈里仿佛想要表現莊重與不耐,卻不自知地,在眼角眉梢都帶了微笑。
貝鶴鳴的心也一跳。眼前的女孩子仿佛將他推回時光隧道,回到十幾年前的S市。那時候那片老工業區還沒有從市區內搬遷走,于是頭頂上那片天空仿佛永遠壓著一層厚厚的黑蓋子。就在那樣的仿佛刻意被做舊的老膠片一般的視野里,卻躍動著一個女生發間跳躍的紅綢子。
那個年代,女孩子已經不是老一輩人用的紅頭繩,而是將紅頭繩放大變寬,變成了紅綢子。系在女孩兒的辮梢,刻意結成花瓣繁復的花朵,有的上頭還織進金絲去,于是在陽光下金鱗閃閃地越發鮮艷。
然後那片工業區里的鐵軌上就會駛過一列拉煤的老火車,噴出白白的氣霧。可是他都听不見那汽笛的響聲,他的耳朵里只印著那個女生清脆甜美的嗓音,「小皮球,架腳踢,馬蓮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以他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的智商,是著實無法淪清女孩子們這是數的什麼數。不過就是覺得听那女孩子的嗓音清脆甜美,就像張大口咬下去一口庫爾勒香梨。于是那個情景就一直定格在他記憶里,成為他少年時光最美麗的一段回憶。甚至到後來去了英國,見了那麼多金發碧眼的西方美女,卻也勾不起他半分的興致。
他只記著那個女孩兒在白色的氣霧里翩然跳躍的黑色辮子,還有辮梢上那多紅綢子的花兒。仿佛隨著她的跳躍和清甜嗓音,連那朵綢子的花兒都要活過來,散發出迷人的香氣一般。
而那記憶中的女孩兒,與眼前紅裙的婉畫,有那樣相似的一張臉。貝鶴鳴只覺自己的心都要停了。
貝鶴鳴沉浸在自己的記憶里,只盯著婉畫看;卻沒想到這是哈里已經抬頭,目光落在他面上。
倒是婉畫先發現了貝鶴鳴,便從哈里背後跳出來,沖到貝鶴鳴眼前兒來。只低低開玩笑,「貝先生,或者我該叫你一聲三姐夫?」
雖然婉畫對貝鶴鳴也沒什麼待見,誰讓他惹了三姐呢?可是在好女不吃眼前虧,這時候嘴甜一點總不會有錯。貝鶴鳴果然目光中滑過喜色,「婉畫,你三姐給我打過電話。沒事了。我現在送你回去。你是想休息一天,還是直接回工作地點去?」
「送我回迪拜塔吧,謝啦!」婉畫一想到昨晚耽誤工作的事兒,就心急如焚。
貝鶴鳴安排手下先帶婉畫上車,這才轉頭面對哈里。哈里一臉稀奇古怪的慍色讓貝鶴鳴頗有不解,只打趣,「哈里,是婉畫那丫頭得罪了你麼?如果是的,也請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諒她。」
哈里點頭,「其實她沒得罪我,她還救了我一命。」
「哦?」貝鶴鳴畢竟是做新聞出版的,立時便聯想到昨晚巴扎的***.亂,「你的意思是,昨晚巴扎……」
哈里點頭,「我在想,該怎麼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呢?」
哈里想起從前貝鶴鳴說過的一句話,說中國人的講究是︰「舍身相救,就得以身相許。」他難道也要這樣報恩麼?那,貝鶴鳴又肯答應麼?.
古墓里,菊墨像個耍賴的孩子,將頭拱在啟櫻胸前,睡著了。啟櫻真想掐死他,不過想著如果他死了,她自己怕是更難出去,也只好忍著。
他的氣息噴吐在她頸側,酥酥癢癢的。他的發茬兒印在她頰邊,柔順里藏著桀驁。啟櫻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嘆氣,更無從解釋這一刻的心安。
也許有兩個人來共同面對黑暗和災難,共同的求生意志會讓兩個人的心就此貼近吧。于是不是她對他心軟,而只不過是巧合地讓他們共同來經歷這一場患難。
少頃,菊墨的呼吸也由細膩綿長重新變得輕快起來,啟櫻知道他醒了,便趕緊收攝心神,想要盡力向後退。他卻依舊賴在她胸前不動,嗓音悶悶地問,「櫻,如果跟你一同跌下古墓來的是仙兒,你會不會也這樣抱著他入睡?」
啟櫻一囧,冷冷出聲,「你覺得呢?」
菊墨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悶悶地說,「我可不可以問,你們兩個前晚上單獨在山里,做了什麼?」
啟櫻挑眉,隨即冷笑起來,「何必還問我?你這樣問,就證明你心里有了答案了,何必還問我跟他做了什麼?你直接問我跟他做沒做.愛就好了!」
菊墨說不出話來。
啟櫻再冷笑,「我給你答案——我跟他做了,你滿意了吧?還想知道我們做.愛的細節麼,我講給你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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