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九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願望的美好的,現實起是殘酷的!
不但蔣廷黻拒絕了李助理秘書長和王世杰二人的好意,甚至連陳雨潔和曹小月都拒絕幫李老板當說客。
蔣大使不來還好,一來就把李老板在曼哈頓的公寓搞得雞飛狗跳。不是李老板等人眼疾手快,蔣大使明天就要像熊貓一樣參加聯合國的會議。
看著唐玉瑞那幅痛心疾首的樣子,王世杰不得不勸慰了起來,聲稱︰「蔣廷黻有外交官豁免權,法院對他無可奈何。以後蔣不做外交官了,人最終還是你的。」
而李老板則趁機將那位新時代的陳世美送出公寓,並嚴肅警告他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再不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那李老板只能以聯合國助理秘書長的身份致函蔣總統,請他盡快換一位國民政府駐聯合國大使了。
在紐約呆了這麼長時間,海外華人互助會不遺余力打造華人新形象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消息靈通的蔣廷黻。李助理秘書長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蔣廷黻意識到李老板並不是在開玩笑,更明白李助理秘書長那番警告的分量。
就在他絞盡腦汁尋找解決辦法之時,唐玉瑞已跟陳雨潔和曹小月結成了統一戰線。三位見多識廣的女人,甚至研究出了一整套整治「陳世美」的方案。
唐玉瑞並非鄉村土婆,在華盛頓、紐約也均有知交好友。國民政府駐聯合國使團、駐美國大使館里也都有她的內線。在李家兩位少女乃女乃的提醒下,唐玉瑞決定今後不管是學術界還是外交界請蔣去演說、開會、酒敘,她必將不請自去,且坐前排,設法與蔣靠近,以「大使夫人」的身份同諸國來賓歡談,直到把蔣廷黻逼到回心轉意為止。
李老板很郁悶,郁悶到了極點!因為蔣廷黻這檔子破事兒,讓李老板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他辦不成的事。
萬般無奈之下,李老板只能放棄了原先的想法。而是命令丁華提高警惕,堅決不能讓唐玉瑞混進聯合國大院。同時叮囑蔣大使盡量保持低調,千萬別把事情在國際上搞得滿城風雨。
之前那個讓蔣廷黻去大學島教歷史的想法,自然也只能作罷。畢竟琉台兩地對名人道德標準的要求太苛刻了。就算蔣廷黻能放棄政治重拾教鞭,琉球民眾和大學島師生也不會允許他冠冕堂皇的站在講台上。
這件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對李老板等人來說,南華加入聯合國的事情,才是眼前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七月二十八號下午四點,大韓民國提交的申請,竟然以三票微弱優勢獲得了通過。這個情況讓李助理秘書長欣喜若狂,給崔用德發去一封賀電後,就請美國大使將南華共和國的申請,提上了聯合國大會的審議日程。
結果證明,李助理秘書長的一番苦心沒有白費。八月六號上午十點,剛宣布建國的南華共和國順利成為了聯合國成員國。琉球、韓國、伊朗、美國、英國、菲律賓、挪威等國家,更是先後宣布與南華建立大使級外交關系。
作為對阿拉伯國家投反對票的報復,琉球、韓國、以及剛宣布建國的南華,在八月七號上午,同時宣布與以色列建交。
在蘇聯等社會主義陣營國家的一片反對聲中,一個擁有著近千萬人口的華人國家,奇跡般的崛起在爪哇島上。
「龍騰計劃」進行到這一步,可以說是大功告成。參加完開國大典的大衛-洛克菲勒、約翰-摩根、韓立國等琉球將領,立即宣布琉球海軍撤軍返回。
同樣是對付**,蔣總統的戰果可比遠東聯軍差多了!
通常最炎熱的時候,蔣總統夫婦和政府大員都要離開「火爐」南京,搬到清涼的廬山辦公。
但是今年這個三伏季節,盡管盛夏酷熱溽暑難耐,國民黨中央機關和政府各部卻無人上山,南京國防部門前車水馬龍戒備森嚴,全國各大戰區長官各路諸侯大員都得到緊急命令,不是上廬山避暑而是趕赴首都南京,要在這里參加一個關系黨國前途命運的重要軍事會議。
這個會議的名稱叫做「最高軍事檢討會」。
蔣大總統再也樂觀不起來了,他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問題就是,他的擁有一千多架飛機、一千多艘艦船和裝備坦克大炮的強大軍隊忽然變得不會打仗了,就像一群烏合之眾那樣一敗涂地。在短短兩年時間里,就丟掉了黃河以北的一大半省份。這究竟是為什麼?原因何在呢?
眾所周知的是,僅僅幾年之前,**在抗日戰場上與侵略者浴血奮戰,在中印緬國際戰場與英美盟軍並肩作戰,橫掃日軍王牌師團,打出軍威國威,如今那支金戈鐵馬的鐵血之師哪里去了呢?
國民政府名義上擁有四百萬之眾,抗戰初期一個剛從黃埔軍校畢業的見習排長,如今可能已經當上師長旅長。軍隊裝備也由「漢陽造」換成美國的坦克大炮,與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關鍵問題在于,這支裝備精良曾經能征善戰的軍隊卻變得不會打仗了,變成一群扛著美式武器的廢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問題出在哪里?
很多時候明明包圍了共軍,明明佔據優勢,明明勝利在望,可是結果卻偏偏反過來,不是被武器簡陋的共軍打敗,就是被不佔優勢的對手吃掉。在東北戰場、陝北戰場、山東戰場和華北戰場莫不如此,**一敗再敗不可收拾,尤其是最近發生的豫東大戰,陳、粟共軍竟然一舉攻佔河南省府開封。
雖然**最終收復失地,但是共軍照樣還是見縫插針地吃掉區壽年兵團部和一個整編師,而且抬著傷員從容不迫地撤回山東,就跟參加軍事演練一樣。長此以往,國民黨政府還不得步步後退,退過黃河,退過長江,距離亡黨亡國為時不遠矣。
這就是蔣總統雷霆震怒,下決心從根本上整肅軍隊,召開最高軍事檢討會的原因。
剛從聯合**事顧問團返回,上任國防部長的何應欽上將為此專門召開預備會議。確定會議議程有三︰第一,領袖親自訓示,作重要報告深入動員;第二,與會代表進行深入討論,領會精神,提高認識,形成檢討文件;第三,由國防部對軍隊進行重大「整肅」,包括調整體制和任免將領,提高戰斗力迎接與共軍主力的決戰。
會議的中心議題則是由蔣總統親自擬定。僅從標題就不難看出領袖的決心——「徹底檢討失敗的原因何在」,「徹底檢討自身的精神如何」。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不難想象,國民政府軍界刮起的這場思想整頓的十二級台風里,老頭子是動真格兒的了!各戰區長官當然不敢怠慢,紛紛趕赴南京,準時出席國民革命軍歷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大陸召開的「最高軍事檢討會議」。
「最高軍事檢討會」規模空前,與會者多達二百人,都是國防部要員,各大戰區司令,各軍、兵種和各兵團最高指揮官,以及中央嫡系各王牌軍(整編師)軍長等。甚至連有名無實的東南軍政長官、廣東省主席吳國楨也趕到南京,參加這次史無前例的會議。
很多人都是從戰場直接赴會的,已有一些小道消息在高層將領中悄悄流傳開來,據說老頭子大動肝火,決心殺一儆百,對一些屢吃敗仗的將領要撤職查辦,弄不好還會當場把他們送上軍事法庭。
人生原本就是這樣,有人喜來有人愁,既然有人要倒霉,那麼對另一些人未必是壞事,因為官位要空出來才會有人填補。與會者個個表情嚴肅心情各異,有人內心輕松,有人則繃緊神經,不知道這次倒霉的命運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來。
盡管會議嚴格保密,但是嗅覺敏銳的中外記者,還是嗅出了非同尋常的氣味,會議尚未開始便有各種非官方消息不脛而走。《大公報》文章擔憂地說,種種跡象表明,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即將席卷全國,這次不同于抗戰的是,很可能沒有前方後方之分。
而美聯社記者則說,這是國民政府將與**決戰的前奏,直接原因是,黃河以北恐怕不久就將變成**軍隊的天下。
英國廣播電台認為,如果**在北方取勝,很可能會出現中國古代劃江而治的南北朝局面。
法新社記者預言說,國民政府要想恢復到一九四六年的統治恐怕很困難。因為它正在垮下來,就像一個重病纏身的巨人那樣,除非奇跡出現。
無論國內外輿論如何評說,但是旁觀者的直覺都很準確,那就是歷史大勢不可阻擋。「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國民政府的統治距離走到某種結局已經為時不遠了。
最高軍事檢討會在南京國防部禮堂隆重開幕。
主席台中央懸掛著國父畫像,橫幅是總理遺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一身戎裝的蔣總統登台訓示,他臉色鐵青目光嚴厲,掃視會場足足一分多鐘,弄得台下將領個個身姿筆挺膽戰心驚。
「這些天來,本人已經勞心焦慮地反省自己。每每想到先總理遺訓,想到那麼多革命先烈捐軀沙場,但是形勢卻每況愈下,便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蔣總統環視了一圈台下的將軍們後,痛心疾首的說道︰「如果我們再不作出深刻檢討,不進行徹底整頓,不做出改變,繼續朝著兩年來剿匪的道路走下去,我敢保證,要不了多久,我們現在開會的地方就不姓國,而是姓共了……黨國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還坐得住嗎?!」
有著琉台兩地強硬背景的吳大主席,再也不是一般的國府大員了。但盡管如此,看到蔣總統那殺人的目光盯向了自己,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很顯然,蔣總統非常激動,說著說著干脆拋開講稿,在台上走來走去,滿腔怒火地歷數軍隊的種種弊端。指著一個個將領的鼻子斥罵道︰「正是由于你們中間許多人的思想精神被敵人所腐蝕,對于三民主義的信仰正在喪失,對國家和民族的神聖責任感不斷失落,對黨國事業的忠誠和堅定信念發生可恥動搖!
因此斗志衰退,精神頹廢,不研究戰略戰術,不能以身作則英勇作戰,貪生怕死畏縮不前,貪圖個人享樂,假公濟私巧取豪奪,吃喝嫖賭成風,生活腐化道德敗壞,如此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長官怎麼能有號召力?軍隊怎麼可能打勝仗?」
「胡宗南!」
「有!」隨著總統的一聲呵斥,西北王滿頭大汗的站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蔣總統從胡宗南開始,一一列舉西北戰場、東北戰場、中原戰場的種種敗績,那些被點到名的將領都開始站不住了,背上流汗,腳底打戰,誰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呢?
蔣總統一口氣訓斥了大半天,一瀉千里不吐不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檢討歸檢討,飯還是要吃的,不然將軍們哪有健康的身體上戰場打**啊?
吳國楨剛跟著人流走出會堂,就見白崇禧小跑著趕了上來,並意味深長的說道︰「吳主席,你還需要參加這個會議嗎?」
擁兵自重,見死不救,除了沒當賣國賊之外,吳國楨已成了國民政府最大的罪人!如果不是遠東聯軍在南洋定乾坤的那一戰,會堂里的各方大佬們早就把矛頭對準了吳國楨,為那些在台灣被繩之以法的嫡系們報仇了。
吳國楨哪能不明白小諸葛的意思,見身邊沒什麼人之後,便若無其事的笑道︰「白將軍,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今天的會議如此重要,我這個廣東省主席能不參加嗎?」
台灣這一年多來的變化,讓白崇禧是瞪目結舌,對吳國楨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果桂系能有這樣的人才,那今天講台上站著的就不是蔣總統,而是李總統或他白崇禧了!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吳國楨與蔣主席之間的關系已緊張到如此程度,白崇禧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拉攏人心的好機會。
盡管吳國楨的資歷,比他差得不是一點兒兩點,但白崇禧還是滿面笑容的說道︰「我那邊還有點三花酒,如果峙之賞光的話,到我那邊去坐坐?」
這樣的要求吳國楨當然不會拒絕,要知道廣西可是李白的地盤,更是「逃亡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便點頭笑道︰「白將軍,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眾目睽睽之下,吳國楨毫無顧忌的鑽進了白崇禧的轎車。
看著車窗外那些黃埔系將領不可思議的樣子,白崇禧冷冷的說道︰「他自以為已經抓住了問題的要害,唯獨沒有好好檢討一下自己。毋庸置疑,軍隊的士氣和精神信仰極為重要,軍人所以不怕死,在于心中要有理想,有精神,有一面高高飄揚的信仰旗幟,堅定的信仰就是不怕死的精神原子彈。」
這個「他」很顯然說的是蔣總統,除了白崇禧之外,也沒什麼人敢這麼說蔣總統。
不得不承認,白崇禧的話還是有一番道理的。北伐戰爭時期,國民革命軍高舉三民主義的大旗,黃埔師生和廣大官兵為信仰而戰,為建立一個強大統一的國家而戰。面對強敵不怕犧牲士氣如虹,打得那些原本佔據優勢的南北軍閥紛紛垮台。
抗戰時期,面對強敵的中國官兵表現出高昂的愛國主義精神和斗志。以弱擊強死戰不退,用生命築起一道血肉長城。無數可歌可泣的壯烈事跡,連以武士道逞強的日本侵略者都膽戰心驚承認失敗。
吳國楨沉思了片刻後,若有所思的問道︰「白將軍,您說的是什麼樣的精神?是什麼樣的斗志?以什麼樣的精神斗志武裝的軍隊作戰才能無往不勝?」
白崇禧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回過頭來,微笑著問道︰「峙之,琉球海軍陸戰隊在短短的二十來天里,一舉擊潰幾十萬印尼**,靠的又是什麼精神?」
「這個問題您得問曹樸了,」吳國楨頓了頓之後,神秘的笑道︰「當然,您也可以去問問宋子文。」
「峙之,看來你還是沒把我當朋友啊。」白崇禧緊盯著吳國楨的雙眼,異常嚴肅的說道︰「剛剛結束的南洋之戰,台灣治安聯防隊、台灣航空俱樂部以及台灣各大公司參戰的人數,是琉球海軍的十幾倍。我可不認為那近百萬大軍會听宋子文的,更不認為名不經正傳的曹樸,能動員那麼多人參戰。」
毫無疑問,不但白崇禧認為吳國楨手里握著百萬大軍,甚至連蔣總統也這麼認為。如果那裝備精良的百萬大軍能投入國內戰場,那東北和華北的問題就不是問題。誰能得到吳國楨的支持,那誰也就能掌握國民政府的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