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花燈會（五）
四年前，封智勇四歲。剛剛被招進李府作為李德榮的侍讀，這時的封智勇很是開心，終于有個地方呆了，而且周圍的人都那麼好，而李德榮更是對他如手足，無論什麼都跟他一起做。而李富貴也是對封智勇不太拘束，畢竟才四歲孩子，讓他們在玩鬧中成長，讓封智勇這個冷靜聰明的孩子來影響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還是挺好的。
于是平時封智勇在外面也是挺有臉面，人們見了也不會欺負，都把他當成李府的人了。
封智勇每個月都會回家一次，也就是他那個小窩。他總是想著自己父母什麼時候會回來，如果回來了，自己便可以不用那麼淒慘了，也不再無依無靠了。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沒有一次，他每次回來都會看到自己的小屋里的東西跟他走時一模一樣，鋪滿了塵。這是後話了。
封智勇回家的日子也只有每個月的十五，因為這天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都會去廟里上香祈福，李德榮也經常會跟著他母親去。所以這天封智勇會空閑下來，跑回自己的小窩看看。
又是一個月的十五，李德榮跟著他母親去了廟里，而封智勇則空閑下來，從李府帶著期望回家去。李府和封智勇家比較遠，李府在鎮中心不遠，而封智勇家則在鎮子邊緣。剛離開李府不久，走到鎮中心的封智勇童心大發，在鎮中心逛起來。鎮中心有好幾條街是非常旺的，封智勇則往這些地方湊熱鬧去。
走了不遠，便看到幾個八九歲的孩子圍在一起，好像在爭論什麼東西，封智勇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跑進一看，卻發現三四個八九歲男孩圍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
其中一個挺高大的男孩對那女孩惡狠狠地說︰「說，你長大了要嫁給誰，我，他，還是他？」同時他指了指另外兩個男孩。
另外一個男孩在他左手邊，馬上接話道︰「當然是嫁給我！」說完還瞪了一眼小女孩。
再看那小女孩，一臉的委屈，而且眼楮中有著掩蓋不住的恐懼，眼淚在眼眶中溜溜地轉著，眼看就快要滴下來了。這幾個男孩看起來都這麼高大，而且都好像那麼野蠻，小女孩想跑也跑不了。
這幾個男的是這幾條街上的人，家庭條件都一般，所以不像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孩那麼斯文，有著一股蠻氣。
而小女孩則是陳玉湘陳大小姐。她今天也是跟著大人一起去廟里祈福的，只是到了鎮中心她看到外面如此熱鬧，就借故跑了出來。一個小女孩哪里懂得人心險惡，只是看到新奇東西就想上去看看模模。不想讓幾個男孩看見了，四歲的陳玉湘雖然還是小孩子，但卻已經是美麗非常，瓜子臉上還有著絨毛，滴溜溜的大眼楮四處看著，看到好東西還咯咯笑起來。引得這幾個小男孩不禁對她大感興趣，把她拉到一旁問她大了要嫁給誰。其實也就是幾個心血來潮的小男孩欺負一個小女孩而已，也沒有真要她嫁給誰，只是說著好玩，好在自己同伴面前顯示自己如何出色。
陳玉湘當然不知，看到幾個比她高大那麼多的男孩把他拉到一旁就已經害怕了，听了他們的話更是覺得害怕，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這時，封智勇卻到了。封智勇听了幾句男孩的話，就已經知道事情是怎樣了，看到女孩子眼中噙著的眼淚，頓時豪氣萬千，挺身而出︰「你們干嘛呢？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還成不成樣子了！」他用大人的語氣喝道。
三個男孩一听，頓時一驚，待得回頭一看，卻只看到個矮他們一截的小個子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他們。三人想起剛才被嚇了一跳，不禁氣得臉紅。
其中一個開口道︰「你是哪里來的東西，敢來阻著我們的好事？小心把你打一頓！」
封智勇罵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幾個好不要臉的東西，欺負人還有理了？」
他跟著李德榮一陣子，許多東西都已經不懼，他絲毫不認為這幾個人敢打自己，畢竟自己是「李府」的人。
但他想錯了，這幾個人還真敢打他。兩幫人對峙了一會兒，一個男孩發狠上來打封智勇，封智勇當然不會站著讓人打，一邊躲避著一邊還擊，而另外兩個男孩見有人先動手了，也加入進來。四歲的封智勇比別人矮了一截，力氣又不夠大，自然兩三下被打趴下，但他也是個倔強的人，幾個男孩對他拳打腳踢之際，一個發狠，沖上去抱著一個男孩就咬。
要知道人最大力氣的地方就是下巴，而且還有牙齒之利，頓時被咬的男孩就發出哀號，另外兩人見封智勇還敢反抗，頓時加大力度。而封智勇被打得更痛了，一個用力，把小男孩手臂上一塊皮肉給咬了下來，血也染紅了他的嘴巴，封智勇仿佛發了瘋，轉頭對著另外兩人咬去。三個男孩見了血，頓時覺得害怕，也不敢打封智勇了，拖著受傷的小男孩就跑了。封智勇追不上，轉回頭去看那小女孩。
陳玉湘在看到男孩打架更是覺得害怕了，眼淚都流了下來，但是她不敢叫，她怕叫了幾個男孩會轉來打她。後來看到封智勇把一個男孩的手臂咬出血來，更是害怕了，卷縮在牆角不敢亂動，但還是不住顫抖。
封智勇滿嘴血腥味，舌忝了舌忝嘴唇，剛想扶起坐在地下的小女孩。陳玉湘本來就已經害怕，看到打跑三個人的人回來了，雖然這個人是給自己出頭，但是也太狠了，把人家的肉都給咬下來了，而看到封智勇意猶未盡地舌忝舌忝嘴唇更是害怕，不斷想著這個是不是吸血惡魔，看他向自己伸手，下意思地一縮，躲開了封智勇的手。
封智勇看女孩不讓自己扶，也不生氣，自己剛剛把大自己好幾歲的男孩給打跑了，心里得意得緊，對自己為什麼跟人打架卻沒想那麼多了，見女孩看自己的眼神中那麼恐懼，哭笑不得，說道︰「好了，別哭了，他們都給我打跑了，不會再來欺負你了。你家在哪里？能自己回去嗎？」
小女孩卻只是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封智勇看她不說話，也不耐煩了，自己整個身子是疼得厲害呢，得趕緊回去休息休息。開口道︰「你不說話那就算了，我走了。」說完轉身走人。
剛走了不遠，卻听見一個細弱蚊吟的聲音說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回頭，看見小女孩看著他，心知是小女孩問自己，自嘲一笑︰「我叫封智勇！」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