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帥奇談 正文 第一章︰你也有今天

作者 ︰ 關瑟林

已經是上課時間了,一陣刺耳的鈴聲響過後,原本喧鬧的學院里一下子恢復了寧靜,學生和老師都進了教室,唯獨剩下在一條較為僻靜的走廊上,還可以依稀從窗外看到那里靠著一個女生,正一邊無所事事地用手指玩弄著發梢,一邊時不時地往後望一望,鏡頭抬高點,發現走廊的窗下階梯旁還半躺著一個男生,看上去大概不過十八二十歲出頭,留著一頭染成酒紅色的耀眼頭發,白皙的臉正慵懶地半睡著,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女生搭著話。

女生轉過身去瞪著他,叫道︰「項一鳴!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男生這才一個激靈過來,睜開眼,忙應道︰「當然有,當然有!……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女生撅起嘴,一臉的不滿︰「我問你,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還用問?當然是喜歡啊。」

女生一個白眼翻過來︰「哼,那你和你們班的那個學習委員整天糾纏不清又是在做什麼?我昨天都看見你們了!」

「哦,這個嘛……」項一鳴想了下,嘆口氣,一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女生旁邊,拍拍她的肩膀,嘀咕道,「親愛的,你要明白,我這不是在和我們班的領導階層人物搞好關系嘛,要知道,班主任規定沒交作業三次就要記一小過,簡直是慘無人道,我要再不和她手下搞好關系,這小老百姓的日子以後還怎麼過?」

「油嘴滑舌。」女生撇過臉去,像是不買賬,「誰信你!搞好關系用得著勾肩搭背?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

項一鳴聳聳肩︰「這年頭搞好關系當然也要付諸行動啦,勾肩搭背不過是形式上的一個問題,我和我的那些朋友也勾肩搭背,你怎麼就不吃醋了?」

「那能一樣嗎?」女生叫道。

「那哪里不一樣?」

女生氣的一嘟嘴,跺腳轉過身去直接不理他了。

項一鳴咧嘴一笑,湊過去道︰「親愛的,這可完全是在誣賴我了,真的,你不相信我可以,但總不能不相信自己吧?」

女生瞥了他一眼︰「我怎麼不相信自己了?」

「你看,我們班學習委員身材沒你好,臉蛋也沒你漂亮,皮膚更是沒你好,性格那更不用說了,簡直是一母老虎,所以,親愛的,跟你比起來,她在我面前跟一塊豬扒又有什麼區別呢?」

女生終于忍不住被逗笑了,氣氛剛剛緩解過來,忽然只听見一個尖銳的聲音從樓梯上響起。

「項一鳴!」

兩人回過頭去,只見台階最上方正站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典型的好好學生模樣,不過好好學生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那麼友善,看得項一鳴全身寒毛一豎,忙叫道︰「呀,阿莉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阿莉眼一橫︰「就在你說我和一塊豬扒沒什麼區別的時候。」頓了頓,又道,「快上來,我有話對你說,還有,班主找你。」

于是,那天在班主的辦公室里,項一鳴被足足罵了一個多鐘頭。直到傍晚時他才回到宿舍,同宿舍的文昊盯著他那半張臉上的五道紅印,驚訝道︰「哎呀,不得了,那老巫婆還打你了?」

項一鳴搖頭道︰「不是,這個是阿莉打的。」

「哦。」文昊點點頭,「那就是你活該了,早叫你不要去招惹她。」

項一鳴聳聳肩,轉身倒在床上,隨手拿起一本被丟在床上的書無所事事地翻了幾頁。文昊是項一鳴這個宿舍的舍長,但對項一鳴的很多事情都睜一眼閉一眼,所以也就沒有對這件事嗦太久,這也正是他們兩人至今能夠在這個宿舍里相處得如此和諧的緣故。

項一鳴是整個T大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到處泡妞,頂撞師長,逃課,對所有的校規校紀不屑一顧,從小學時候開始,他就在老師的椅子下面偷放那種一踩就爆的氣球,使得每個老師上課前都會先從椅子上傳來猶如放屁一般的響聲,後來市場上出現了尖叫雞,它也就開始被項一鳴逐個地放到每個教師的辦公室里,而且他在隱藏東西這方面很有天賦,教師們往往都是先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踫到尖叫雞,隨後才發現它被安放在那里,從此辦公室里就經常時不時地出現尖叫雞的慘叫和老師對項一鳴的怒罵聲。

除此之外,項一鳴還有很多致使所有教師都對他深惡痛絕的事跡,舉個例子,初中的時候,老師規定男同學不許染發不許留長發,于是項一鳴第二天就干脆直接染了一頭酒紅發到學校來上學,公然地和教務處開戰,教務處的主任當場大怒執意要把他全身的毛都給剃了,後來還是他的董事長老爹出面花了不少的人力和財力才把事情壓下來,項一鳴自己也被五花大綁到教務處去剪了頭發染成黑色,結果過一陣子頭發長出來後,項一鳴便又卷土重來,再次把頭發染成了紅色,並吹著口哨從教務處主任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甚至在一天中午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在教務處主任午睡的時候將他的那頂地中海禿頭給染成了綠色,弄得教務處主任三天沒敢來上班。

不過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項一鳴竟然也能夠一路平安畢業,直到考上重點大學都沒有學校把他踢出門,這點除了家世顯赫以外,頭腦靈活也排上了很大用場,不做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不肯上補習班,竟然也能一路保持著相當優秀的成績,自從那次教務處主任的頭發被染綠後,教務處便放出狠話,只要項一鳴能考上全市前十名,就可以讓他繼續在這所學校里讀下去,否則就立刻退學。結果一個月後,項一鳴不但考進了前十名,還意外地得了市里頒的獎,結果到了全校頒獎的那一天,他卻又因為遲到缺席而沒去參加,搞得校長當時的臉色難看得就像活活吞下去了一只青蛙。

綜上所述,可以說,這一路過來,學校里想掐死項一鳴的人絕對不在話下。然而他在學生中的人緣又極好,其中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就是,項一鳴長著一張極為討巧的俊臉,這也導致了去年夏天項一鳴在考上了省重點大學,前途風光無限的同時也開始頻繁地換起了女友,不過這些女友大部分都和他現在在學校里的生存觀有很大聯系,項一鳴愛逃課,不交作業這點更是從未戒過,而他老爹在去年已經對他這些行為下了最後的警告,那就是不許他再在大學里惹事,一旦家里頭再為他的事情鬧翻天,就停掉他所有的信用卡和銀行卡,還要把他踢出家門去。所以,在這種壓迫下,項一鳴也就自然而然地開始把目光放向了那些能在他繼續逍遙生活的同時有能力給他放水的女生身上,像是不交作業這點,自從他和阿莉好上後,身為班里學習委員的阿莉就常常為他補交幾份作業上去,對此項一鳴自己也打心里覺得,還真的是多虧了老天給他的這張臉。

不過這一次,就算他這張臉再怎麼討喜,再怎麼會哄女生也沒用了,今天下午回宿舍前阿莉已經在操場那里和他講清了,她先是難過的哭泣,說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是在騙自己的,罵他沒有良心,不知好歹,隨後就在項一鳴被她哭得滿心內疚打算上前好言撫慰的時候,她又忽然舉手一揮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打得項一鳴當時就感覺頭直轉,就差滿地找牙了,心里直感嘆說看著多麼梨花帶淚的一女的啊怎麼打起人來一點都不含糊,先騙你過去等你走近了才給一下,準頭還真好,然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阿莉已經哭著跑得不見人影了。

項一鳴在操場里走了一圈,意思意思地找找她之後,不到十五分鐘他就放棄了,心里想其實這樣也好,反正自己和她也不是打算認真的,早知道她這麼看重這事,他就不去招惹她了,隨後他又在心里為這份來得快去得也快,給他感覺仿佛女人的大姨媽一樣的感情默哀了幾秒後,轉身蹬蹬蹬上了宿舍樓。

結果一直到剛才回到宿舍里上了床翻書他才想起,自己原來明天還有一場專業的等級考試,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看看書做一下準備,畢竟現在和阿莉鬧翻了,她以後肯定也就不給自己交作業的事放水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明天的試考好點,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成績出來沒問題,老巫婆就算再要為作業的事和他算賬,也不會下手太狠。

項一鳴拿起那本自己似乎很久沒翻過的書看了幾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本就躺在床上容易入睡的緣故,還是這本書本來就很無聊,不知看到第幾頁時,他便已經昏昏沉沉地入了夢,周圍忽然出現一陣陣白色的霧氣,他放下手里的書走到霧里面去到處模索出口,大聲地叫喚著有沒有人,這里又是哪里?忽然就看見前方站著很多陌生的人,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背影都很熟悉,但偏偏他就是一個都想不起來,正納悶著,忽然看見前方的其中一個女人轉過身來,居然是阿莉,正一臉怨毒地看著他,不斷地質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對她,隨後還沒來得及等他解釋,她手里便忽然不知從哪拿來了一把刀,瘋了似的地朝他尖叫著刺過來。

項一鳴嚇得當場拔腿就跑,周圍忽然好像出現了很多人,但卻沒有一個對他出手相救,相反的,這些人還站在那里對他冷笑,那種笑仿佛是積壓了很久以後出現的,他們像是很樂意看到他出糗倒霉似的,都站在那里對他指指點點,項一鳴一個人拼命地往前跑著,不斷推開前方那些故意擋在他路上的人,最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大河,河上面是一條斷了的古橋,項一鳴跑到上面時已經是無路可逃,轉過身去時阿莉的面孔就在眼前,整張臉已經恐怖得近乎扭曲,揮起刀就朝他砍來,項一鳴大叫一聲,伸手正要去擋,卻見那刀老半天沒砍下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才是那個拿刀的人,刀柄正生硬地握在他的手里,刀身已經深深地刺入了阿莉的身體里,阿莉睜著一雙驚愕的眼,空洞地望著他……

項一鳴驚措得後退幾步,忽然就感到全身一陣搖晃,費力地再次睜開眼,才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一旁的文昊正跟發瘋似的搖著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吼著他的名字。項一鳴慢慢地緩過來,見文昊一臉的緊張,忙一把推開他問你干嘛,發什麼瘋呢?

文昊隨即大罵︰「媽的你才發瘋,好心沒好報,早知道我就不管你了,鬼才理你去不去考試!」

項一鳴頓時激靈起來,忙問考試?考試時間已經過了?

文昊搖搖頭,指了指牆上的時鐘︰「還有半個小時!你個臭小子睡得跟昏厥似的老叫不醒,要不是我這麼死命搖醒你,現在早就來不及了!」

項一鳴立刻一翻身從床上跳起來,起身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感到頭一陣奇怪的暈眩感,身體竟然也軟綿綿的老半天不怎麼使勁,他甚至後退了兩步伸手扶住牆才穩住身體,文昊站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說難不成你還真有什麼病?說實在的你剛才睡過去時那樣啊,臉色蒼白,真的,挺像是昏厥過去的人。

項一鳴皺皺眉,心想去你的烏鴉嘴,等回來再教訓你。頓了頓,感覺身體似乎又沒什麼異樣了,這才開始飛快的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一路頭也不回地下了樓。等跑出宿舍區的時候,他才想起考試用的涂卡筆忘帶了,心想回去拿太麻煩了,還是順道去一趟小賣部買得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賣部今天沒開門,項一鳴心里一頓大罵,只好跑出校門去到學校對面去買,那里雖說要出校門,但離考試的教學樓還算近。

項一鳴的大學雖說是名牌大學,口碑一向不錯,學校里的環境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但要真說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校門口的這條大道,這條大道是直接連向高速公路的,原先還有個收費站,後來收費站不知怎麼的被停了,也就荒廢了,整條大道如今也就暢通無阻,連個紅綠燈都沒有,那些運貨車和大卡車白天黑夜地從校門口飛駛過去,許多學生在過這條大道的時候都是心驚膽戰的,光是站在邊上的感覺就跟在火車軌道旁站著一樣嚇人,那些車從身邊穿過去時,都仿佛像是有股引力要把人吸進去似的,弄得人不自覺地就縮起了身子。項一鳴眯起眼楮望向大路對面,感覺今天的陽光似乎格外的刺眼,他皺了皺眉,朝馬路上邁開了腳。

整個買東西的過程很快,途中的時候,項一鳴無意間抬起頭望了一眼商店里牆上掛著的鐘,忽然間,他只覺得那鐘的針在他眼前飛快地晃了晃,仿佛出現了很多個時鐘的重影似的,項一鳴眯起眼楮,伸手捏了捏眉心,再睜開眼時,時鐘已經恢復了原樣。

難道是幻覺?怎麼老覺得今天頭暈乎得厲害。

他嘀咕了一聲,隨即付了錢,腦海里忽然又回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夢,夢里面他似乎看到阿莉在拿刀追殺他,後來不知怎麼的,那刀就到了他的手里,變成他殺了阿莉了。項一鳴納悶起來,心想自己從未做過這麼古怪的夢,偏偏又趕上今天要考試,難道這個夢是有什麼預示不成?

想到這里,他很快又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迷信了?搖搖頭,取過店員遞給他的筆,轉身走了出去。

外面一陣飛沙走石,現在正值車輛行駛的高峰時期,項一鳴站在百貨商店門口,抬起頭發現陽光似乎被放大了好幾圈似的,一環又一環的光圈罩在他的頭頂上,照得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得幾乎睜不開眼,恍惚間,似乎看見對面有個人影站在那朝他招手,喊著他的名字讓他過去,項一鳴怔了怔,眯起眼楮望著那個人影,卻看不清是誰。

又一陣沙石隨風卷過來,車輛行駛過後帶來一陣陣的狂風,吹得項一鳴自己也覺得有些搖搖晃晃的,不知不覺的,他朝前邁了幾步,那人影見他過來,又招了招手,項一鳴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在做著一種和自己頭腦神經無關的反應,繼續慢慢地朝前走著,而他的大腦里面,仿佛有個微弱的聲音正在暗暗地警告著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不能……

為什麼?他反問著那個聲音,下一秒,一個恐怖的意識忽然從他腦里跳了出來,項一鳴猛地轉過臉去,只見右面一輛大貨車毫無預料地正朝他突突地駛來,呼嘯著仿佛一頭巨大的野獸,車輪飛快地轉動,喇叭聲在整條馬路上發了瘋似的尖叫起來……

下一秒,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狠狠地撞了出去,飛到了半空中,隨即而來的是滾燙堅硬的地面,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便沒有任何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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