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項一鳴拉著阿赤,兩人走到樹叢後面去,背著小微悄聲討論道,「不是只有一個山鬼嗎?還是說我們抓錯人了?」
「不可能。」阿赤撓了撓頭,低聲道,「我們抓的那絕對是一只山鬼,你也看到了,她的臉是藍色的,而且奔跑的時候,那個速度快得不像人,傳說中的山鬼都是那個樣子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除非你告訴我這女的有個雙胞胎變態妹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喜歡把人關到山洞里去,否則我絕對認為那就是山鬼。」
「靠。」項一鳴轉過頭去,見小微確實沒有跟過來偷听,才道,「那麼,如果我們沒有抓錯人的話,這個叫阿健的家伙又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真的綁架了自己的同伴,利用她來偷天換日,那麼後來他又為什麼要講那些鬼故事來揭穿她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這家伙有點把我搞糊涂了。」阿赤皺著眉頭道,「如果說……這個叫阿健的一開始就知道這里有山鬼,他刻意地把小微綁架到山洞里去,並讓山鬼變成小微的樣子混入他們的隊伍里,那他後來就不應該再揭穿山鬼的身份啊,這和他的初衷不符啊。」
「等等……」項一鳴忽然頓了頓,一個片段從他的腦子里閃過,「你記不記得,那個叫阿健的家伙,在講鬼故事的時候,好像有抬起頭看過我們一眼?」
「什麼?」阿赤愣了一下,馬上道,「不可能,你是想說,這家伙看得到我們?」
「我覺得是,」項一鳴道,「要不然他一個區區的凡人,是怎麼知道這里有山鬼的?又是怎麼找到山鬼的?這種普通人連信都不會信的事情,他如何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還沒等項一鳴說完,阿赤就擺擺手道,「一個凡人絕對不可能輕易看得到鬼魂,除非他是個陰陽眼,但是只要是有陰陽眼的人類,我們的冊子上都會有記載的,那家伙絕對不是,也不可能看得到我們。」
項一鳴皺眉道︰「那你解釋一下,他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同伴?又為什麼之後要揭穿那個山鬼的身份?」
「我怎麼知道?也許他是個變態狂什麼的,除非……」阿赤說著,忽然兩人便听到樹叢後面傳來小微的聲音,听上去有點顫抖。
「喂,你們別老是在那里說話好嗎?我一個人在這邊有點害怕……」
項一鳴嘆了口氣,看向阿赤,阿赤擺擺手,只好道︰「沒辦法,總之,我們先送她回去,然後搞清楚那個叫阿健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他看了看表,「現在距離三天的期限還有兩天,不著急。」
兩人隨即轉身朝樹叢後面走去,項一鳴走到小微面前,看見她仍有些忐忑不安,正瞪著一雙無助的眼楮望著他們,便道︰「這樣吧,既然你剛才說,你的隊友里面有一個人曾經試圖綁架你,那麼我想,我們最好還是陪你回去,確保你的安全,好嗎?」
「哦,好,好的。」小微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似乎松了一口氣,她勉強笑道,「其實,我自己也很想你們陪我回去的,我一個人……」她看了看四周,「不大敢在這種地方獨自行動。」
項一鳴點了點頭,心想也確實是,任憑誰經歷了像她這樣的事,一時半會都會有些忐忑和害怕的。于是三個人開始動身回去,項一鳴掏出那張地圖,想要試著找到之前那幾個驢友停下來扎營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圖?」小微在旁邊跟著他,一邊看著他手里的地圖一邊好奇道,「好像我以前從沒見過。」
「哦,這是特制的。」項一鳴支吾了一下,馬上道。
「難怪,我怎麼覺得這地圖特別詳細。」小微道。
這時阿赤忽然在前方轉過頭來道︰「哦對了,之前都忙著救人,都忘了跟你自我介紹了,我是阿赤。」
「哦,阿赤。」小微笑了下,隨後轉過頭看向項一鳴,問道,「你呢?」
項一鳴想了下,隨即道︰「阿鳴。」
「阿赤和阿鳴。」小微抿嘴笑了笑,抬起頭道,「這是你們的外號還是真名啊?」
「呃……」項一鳴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事實上,如果說出他的真名,項一鳴這個人在人間其實已經死了,他自然是不能說,難道,要他臨時編一個出來?
正琢磨著,忽然便听見前方傳來幾聲呼喊,小微的腳步隨即一愣,但她仔細地听了一下後,便喜出望外道︰「是他們!我的隊友來找我了!」
果然,前方出現了幾道手電筒的光芒,穿過了黑暗的樹林里,直照到他們身上,鴨舌帽和眼鏡男看見他們三個,頓時嚇得都愣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老何!阿兵!」小微忙跑過去,一邊叫著他們的名字,兩人怔了怔,但看她一身的污泥和狼狽,身後還跟著兩個沒見過的陌生人,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項一鳴和阿赤見狀,忙主動上前去打了招呼︰「我們是送她回來的,我叫阿鳴,他是阿赤,和你們一樣是來這里探險的,剛才在樹林里撞見了她,怕她一個人會出事,就送她回來了。」
「哦,是這樣。」眼鏡男用一種懷疑的目光飛快地掃視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也是來探險的驢友?那……怎麼沒看見你們的裝備呢?」
糟糕,項一鳴怔了怔,想起探險的人一般都是不應該在不帶裝備的情況下在這里隨便到處走動的,正想著要怎麼解釋,不料小微卻搶先替他們說道︰「他們兩個是好人,真的,是他們救我回來的,要是沒有他們,我估計早就死了。」說著,她還友好地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項一鳴和阿赤愣了愣,兩人連忙反應過來,回笑了一下。
「是這樣……」眼鏡男還是略帶懷疑的看著他們,不做任何回應,項一鳴這才忙道︰「我們是帶了裝備的,不過剛才出來得太急,裝備都在營地里,沒帶出來。」
「是嗎?不過真是奇怪了,之前我們在這附近走動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還有別的驢友在這里探險的?」眼鏡男用一種近似于開玩笑的語氣對鴨舌帽說道,明顯的,兩人還是對項一鳴他們懷有戒心,這時候小微又開口了,她朝鴨舌帽和眼鏡男身後望了望,問道︰「阿健呢?他在哪里?」
「哦,他在營地里,說是幫我們看守東西,讓我和阿兵先出來找你的。」鴨舌帽說道,隨後他又頓了頓,看著小微,「你……你剛才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跑了?」
「什麼?」小微皺皺眉,顯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你說什麼跑了?」
鴨舌帽說︰「你之前啊,你……」
項一鳴听到這里,知道事情要月兌離控制了,忙打斷道︰「她之前受了一番驚嚇,有點搞不清事態了,對不對?」他說著,看向小微,小微用一種朦朧的眼神看著他,項一鳴不知道之前她服下的那種忘魂湯效力是否還在持續,但他只好繼續說下去,試圖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快點回到營地里去吧?留一個人在那里看守東西總歸是有點不放心的。」
小微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朦朦朧朧的,但是她很快便跟著說道︰「對,對,我想我們該回去看看了,阿健一個人留在那里,我有點不放心。」
鴨舌帽和眼鏡男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又用一種很不放心的眼神看了看項一鳴和阿赤,項一鳴很擔心他們會提出反對,但幸運的是,他們最終是沒有,只是點了點頭,眼鏡男轉過身去,低聲道︰「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們也找到你了,就先回去營地里。」說完後他又看向項一鳴他們,項一鳴擺擺手,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當然了,我們送你們回去之後就離開,不會再和你們一起行動的。」
「什麼?」小微抬起頭看向他,似乎有點舍不得,「你們之後就離開了?不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你希望嗎?」項一鳴半笑著問她。
小微點了點頭,有點羞澀道︰「多幾個人多個依靠嘛,而且……這個地方有點怪怪的,我們大家一起行動不是很好嗎?」
項一鳴笑了下,看向眼鏡男和鴨舌帽,他們的表情此時就像見鬼了一樣,怔怔地望著他和阿赤,于是他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轉向小微道︰「我也希望和你一起行動,小微,不過……看樣子你的隊友們不是很歡迎我們,所以,來日方長嘛,對不對?有緣的話,千里來相會。」
說完他暗自苦笑了一下,心想等熬過這次,以後你再見到我的時候,估計就是你百年歸西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就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許你認得出我,我可就不一定認得出你來了。
「好了,我們還走不走?」阿赤在旁邊提醒道,又走到項一鳴身邊低聲說,「喂,可先說好,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可不是來泡妞的啊。」
「當然了,我看上去像是來泡妞的嗎?」項一鳴理所當然道。
隨後幾個人開始重新上路,由于這一次鴨舌帽和眼鏡男記得路線,有他們在前方帶路,回去的路程就沒花費多少時間,一路上,項一鳴只逮著了一個空隙問阿赤,說如果真的發現那個阿健也是個山鬼怎麼辦?難道要當著這些人的面收鬼?
阿赤道︰「當然了,只要發現那家伙有問題,我們就二話不說立刻收了他,然後再用忘魂湯給這幾個傻蛋服下,任務一完成,我們就可以回去睡大覺了。」
項一鳴听完嘿嘿一笑,抬起頭忽然就看見眼鏡男在前方回過頭來盯著他們,估計可能又以為他和阿赤是什麼怪人,在策劃什麼陰謀了,項一鳴忙轉過身去,裝模作樣地干咳了幾聲後,埋頭繼續趕路。
幾個人走了大概有20分鐘,便遠遠的看見前方似乎有篝火的光線透過來,眼鏡男和鴨舌帽說是到了,兩人隨即最先跑過去,但之後,便听見他們在前方忽然疑惑地叫了幾聲,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樣子,項一鳴和阿赤頓了頓,連忙跟著趕了過去,起先他們還以為是出什麼事了,隨即就看見營地里的一切都很正常,篝火吱吱地舌忝著枯枝,帳篷外面夜風徐徐地吹過,光線閃爍了幾下後,又很快恢復了平靜,異乎尋常的平靜。
「阿健呢?」眼鏡男最先道,「怎麼沒看見他在外面守著?」
「也許是在帳篷里吧……」鴨舌帽俯去,拉開帳篷的拉鏈,探著頭往里面望了一眼,忽然發出驚恐的一聲大叫,整個人嚇得頓時跌倒在地,手指顫抖地指向帳篷里,嘴巴哆嗦個不停,「里……里面……」
「怎麼了?」眼鏡男走過去,朝里面看了一眼,隨即也跟著頓時嚇得癱倒在地,項一鳴和阿赤見狀,忙把小微拉到身後,兩人緩緩走過去,往帳篷里面探看了一眼。
第一眼印入眼簾的就是滿地的血,整個帳篷里幾乎都是血跡,床鋪,衣服,和裝備,全部濺滿了血跡,項一鳴起初還以為是那個叫阿健的殺了什麼人,仔細一看,頓時到抽了一股冷氣,只見里面還躺著一具尸體,大多數的血跡都是從尸體身上流出來的,而這具尸體,不是別人,正是阿健。
阿健的兩眼空洞地望著上空,神情驚恐得仿佛死前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一樣,而他的手,握著一把小刀,正是這把小刀劃開了他的胸膛,使得他失血過多而死。
尸體旁邊還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而筆,筆還握在阿健的手上,似乎這正是他寫下來的一樣。
下一個就是你們。
紙上只有這麼幾個字,但已經足夠使人觸目驚心了。
「啊啊啊啊啊啊……!!!!!」
小微在身後忽然瘋狂地尖叫起來,她驚恐無比地往後退去,腳下絆住了什麼,跌倒在地後,她又極力地抓著地面想要退離開來,項一鳴忙轉過身去拉住她,試圖要將她扶起來,卻听見她的嘴里像是正在胡言亂語,支支吾吾說道︰「死了……死了!!下一個就是我們,是我們……!!」
「冷靜!冷靜一下!」項一鳴極力地試圖壓制住她,轉過頭去對阿赤道,「快點過來幫忙!」
阿赤愣了一下,忙沖過來幫忙壓制住小微,小微臉色蒼白,還在那里驚恐地亂叫著,項一鳴轉過身去,看見鴨舌帽和眼鏡男也一樣,兩人都跌倒在地上,臉色幾乎比小微還要來得慘白,仿佛他們看見的,遠遠不止是一具尸體一樣。
「鬼啊……有鬼啊!!」鴨舌帽滿臉的冷汗,忽然像反應過來了一樣,尖聲大叫道,站起身來就想要沖出去,幸好阿赤先一步沖了過去,將他拉住,而那眼鏡男也兩眼死死地定在那具同伴的尸體身上,渾身哆嗦個不停。
項一鳴怕那個眼鏡男也隨時會爆發,到時候他和阿赤兩個應付三個發了狂的瘋子,肯定得吃不消,于是他用力抓住小微的肩,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楮,對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冷靜下來,看著我,冷靜,不要亂叫,不要亂跑,我們會幫你的,好嗎?相信我們,我們會保護你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冷靜下來,不要亂叫。」
小微混亂的視線好不容易才盯到了項一鳴的眼楮上,她哆嗦了好一會,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似乎受到忘魂湯的催眠效力,不再情緒失控了。項一鳴這才放開她,轉過身去應付那兩個男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光亮的東西從他的口袋里滑了出來,掉到了地上。
是探魂儀。
項一鳴驚措地發現,此時此刻,探魂儀就好像之前他們潛入山洞里,遇見那個山鬼時一樣,發出無比強烈的光線來,好像正在大聲地告訴他們,惡鬼還在這里,就在離他們非常近的地方!
怎麼回事?
項一鳴忙站起身來,轉過頭四處查看著四周,提防著看有什麼人出現在森林里,而阿赤這時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那個鴨舌帽,抬起頭來望著他道︰「怎麼了?」
「有情況,探魂儀出現反應了。」項一鳴道,「那個家伙,我們要抓的那個家伙還沒走。」
兩人頓時安靜下來,像屏住了呼吸一樣的冷靜觀察著四周,時刻提防著,但是,他們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四處探看著,還是沒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好像森林里面,除了他們就沒有別的人存在一樣。
項一鳴低去,撿起在地上發光的探魂儀,皺了皺眉頭,心里閃過很多事情︰探魂儀為什麼會發出如此強烈的光線?那個阿健,如果他有問題的話,又為什麼會自殺在帳篷里面?而且還留下一封那樣的遺書︰下一個就是你們……什麼叫做下一個就是你們?難道,他要變成冤魂來索命?還是說……
等等,項一鳴忽然想到,之前阿健為什麼要突然講鬼故事給這幾個人听?而這幾個人,又為什麼對鬼故事明明不是很害怕,在听了內容後卻特別的反感,好像很抵抗山鬼傳說的故事內容一樣,為什麼?
山鬼的故事……
所有的一切,像無數個細小的碎片一樣,忽然在他的腦海里炸開來,項一鳴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朝阿赤道︰「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單獨的。」
阿赤愣了愣,見項一鳴態度堅決,只好先放下鴨舌帽和那個眼鏡男,走過來悄聲問道︰「什麼?你發現什麼了?」
「我問你,」項一鳴道,「是不是有鬼上身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