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酒吧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黎漩多半也是心情不好,無論如何,不會就這樣想到明天去玩,她之所以會做這樣的提議,藍梓想了想,也就大概明白
如今在一起的幾個人中間,黎坤當初混黑社會混得風生水起,陳素素也是在那時就跟著他,阿虎算是他的手下,他們都是參與者。但在這里,黎漩卻和藍梓一樣無法明白狀況,她大概也明白自己幫不了哥哥,在這件事情上沒什麼發言權,于是作為黎坤的妹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讓藍梓也同時遠離這件事情,這中間或許有黎坤的叮囑,或者是她自己的決定,無論如何,這都是很令人感動的關心了。
他並沒有早睡的習慣,今天雖然已經到了午夜,洗過澡之後,他還是打算去天台上香港的夜景很美,他有幾晚飛上夜空,怎麼也看不厭煩。
無論這世界有多麼的泥濘不平,有多少黑暗悲傷的故事,只要是從天空中看下來,看見那井井有條的城市建築,匯集在城市間的各種各樣的燈光,看見組成了光河的無數車輛,懷有各種目的的匆忙的行人,你或許就會忘記一切,只是驚嘆于這造物主的神奇。
以往在這個時間,舊樓的樓頂都沒什麼人,不過今天上來,卻看到了正坐在圍欄上喝酒的黎坤的,藍梓未加掩飾的腳步聲也在第一時間引起了他的注意。
「睡不著?」黎坤舉著罐裝啤酒的朝他揮了揮手。
「你坐在外面,當心摔下去。」這棟舊樓一共七層高,從這里望下去,燈光奢靡的整條街道連同不遠處的路口都一覽無余,車輛偶爾駛過,道路兩邊還有著很多的行人,有的小混混小太妹拿著仿制的名表、項鏈在兜售,也有一名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拉客,在旺角,這是很正常的社會生態。
「我有一次就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沒死。」黎坤笑了笑。
「成龍啊?」對于高度這種東西,藍梓一向都沒什麼概念,勸了一句沒有結果,他自己也坐在了水泥圍欄上,雙腿在空中晃動著,甚至還在這種狀態下俯著身體朝下面街道看,相對于黎坤,他這或許才能算是真正的悠閑。
「很多東西擋住,不過腿斷了,兩三個月才好。」黎坤說著,從手邊又拿了一罐啤酒遞給他,藍梓道︰「我喝不下了。」「啤酒,沒事的。」他這樣說,藍梓也只好接過來,先前吃飯時喝了點酒還有下酒菜,此時連花生米都沒有,他拿著小口小口地往嘴唇上踫,喝得甚為痛苦。
「不知道能不能問,寶樹你以前是怎麼過的?」
「我……到處走。」藍梓想了想,點頭回答。
「就到處走?」
「嗯,老家在廣西那邊,廣西跟湖南交界的地方,我是孤兒,跟女乃女乃過,女乃女乃去世以後,就一個人撿破爛,後來沒有書讀了,就背著背包到處跑……」
「然後就到香港來了?」
「嗯。」
「……」黎坤愣了愣,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隨後拿著罐子跟藍梓踫了一下,「厲害,真的厲害,我第一次看到你背包里的那些東西,根本不信你真的是一個人到處跑。」
「呵……」
「你應該……不太喜歡黑社會吧?」
「坤哥你已經沒干了啊。」
「哈。」黎坤喝了一口酒,「也不是說我……」
「那不太喜歡吧……」藍梓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小時候有人跟我說過,要做個正直的人,我一直記著……」
「正直的人?什麼人算是正直的人呢?」
「應該是……」藍梓皺著眉頭苦惱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也不是非常明白,「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大概就是……盡量當個好人,然後……不主動做壞事,不主動去傷害別人,這樣一來……確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問心無愧,應該就是正直的人了。」
黎坤想了一會兒︰「可是很多人都說自己是迫不得已啊,我出來這麼多年,大家都說自己是被迫這樣被迫那樣的,他們都說自己問心無愧,這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他們沒有盡量當個好人,只想著當壞人,那應該就是借口了吧,何況這又不是當給別人看的,是當給自己看的……」
「唔,當個正直的人……」黎坤喃喃地點了點頭,片刻,「手上的傷怎麼樣了?」
「沒受傷啊。」
「你素姐跟我說,火牛打你的時候,你根本一點都不怕……不過以後還是小心一點,火牛那種人很難纏的……」
「知不知道上一個要打我的人怎麼樣了?」
「呃……」
「不過已經吃進肚子里的東西,我們還是不說他了……」
藍梓擺了擺手,這罕見的幽默感使得黎坤愣了半晌,終于哈哈大笑起來,兩個人的笑聲響起在街道上方。
大概聊了半個多小時,黎坤離開了屋頂回去睡覺,藍梓在那兒坐了一會兒,扔掉了啤酒罐,雙腿一蹬,身體陡然沖上夜空,四周的燈光朝下方回溯過去。
夜風吹來,城市在他的視野中展開,維多利亞港、太平山、最近才通車的青馬大橋,遠遠近近燈火輝煌的大廈,香港國際機場的方向,亮著彩燈的飛機在視野中俯沖降落,他在空中看了看下方的一切,隨後,繼續飛向了更為深邃的夜空中……
同樣的深夜,有人飛上了天空,也有人潛入水底。
預備在七月一日舉辦回歸大典的香港會展中心附近,一艘游艇正在水上巡弋著,游艇的船舷上,一名穿著黑西裝,大概二十多歲的男子正將腦擱在腿上接收著資料,某一刻,他朝著游艇後方的水面投過去了一眼,一道常人難以察覺的暗涌從那黑暗中追了過來,隨後水流用上游艇後方甲板。
靛藍的海水在甲板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人體的形狀,穿著水靠的高瘦男子從水里走出來,走出幾步,他身上的水滴已經完全月兌離,走在甲板上,甚至沒有踏出帶水漬的腳印來。
「有新命令?」他取下橡膠的頭套,露出了一頭及肩的黑發,一邊去往船艙,一邊扭頭問道。
「倒不是命令,只是新的資料,陳隊和四組的成員乘剛剛降落的那趟飛機抵達了,首長大概會在十五日抵港,另外還有些入境名單,韓國的崔承憲、樸秀河、金尚烈,日本的高天原來了一位理事,大倉廣之,新加坡已經過來一群人了,需要注意的主要是那個叫做林碧兒的女明星,現在懷疑她恐怕是黑十字的人,另外從梵蒂岡過來的佩恩主教,他是第三議會的,也是今天到,走的是正常途徑,主要是為了真理之門的事情,美國那邊也是天天來人,今天沒什麼重要人物不多說了……現在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曖昧,不過現在最大搖大擺的要數印度的這幫阿三,昆布和尚今天跑去跟黑社會接觸,不知道想干什麼……」
「黑社會?」換了黑色休閑裝出來的高瘦男人站在了電腦後面,他一米九的個子,雙腿極修長,上半身罩著外套,這時看起來儼如標準的時裝模特,前方的男子按了幾個鍵,調出一份資料。
「和勝和,元寶,一般叫他元寶叔或者寶叔,目前在幫派里算得上只手遮天,壞事沒少干,估計以後也不會太安分,不過和勝和的影響力很大,他最近也沒有什麼大動作,所以上面也還沒打算動他……不知道昆布是誰給他介紹的。」
「這些黑社會老大都喜歡去印度泰國拜佛算命什麼的,說不定那個時候就認識了。」高瘦男子說著,走向游艇的駕駛位,轉了彎,將游艇駛向遠處燈火輝煌的岸邊。
「黑社會老大喜歡拜佛,不代表佛也喜歡見他,昆布是白象的七位最高主事之一,剎帝利,別人把他當神一樣拜,他憑什麼敷衍一個混黑社會的……大家來香港的目的都是為了果實、真理之門的事情,他這樣做,肯定也跟這件事有關,不過他這樣明目張膽地跟元寶見面,我們大概也查不出什麼來,就算查出來,多半也是他故意想要引開我們注意力的事情……」他想著想著,又回過頭,「對了,孤承特穆爾,你會不會覺得你的能力之所以是水系,跟你們蒙古族逐水草而居,尊重水的傳統有關?」
正在駕船的高瘦男子——現在該叫孤承特穆爾了——微微皺眉,回過了頭︰「你的思維一向都是這麼跳躍性的嗎?」
「偶爾會吧……」
「那為什麼問這個,我怎麼認為跟我能力的本質有關系嗎?」
「只是一種參考,我在想,也許信仰這種東西跟異能的出現也有關系……」
「那麼我不是更應該往天空發展嗎?我們信仰的是長生天,一般的解釋就是蒼天。」
「每一個民族都有飛翔崇拜,這是整個人類的信仰,而且崇拜長生天也好,崇拜如來也好,這些都是純精神的崇拜,再虔誠都是看不見模不著,但是對待水的態度卻是實實在在的……」
船只駛近了泊位,男子正說著,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按下通話鍵︰「喂,我是李文,嗯,跟阿承剛剛檢查了會展中心那邊……什麼?崔長齡……呃,我知道了……」
電話說完,船已經靠了岸,兩人收拾東西準備下去的時間里,孤承特穆爾問道︰「崔長齡?韓國的那個?鏡分身?」
「是啊。」李文點了點頭,「鏡分身的具現化異能,經驗老到,‘風暴’的元老之一,本來以為七年前的事情之後他不敢再來中國,誰知道又來搞事,他是暗地里來香港,變了樣子,剛才跟崔承憲、樸秀河這些人踫面,結果被認出來了……」
「組長的意思是……干掉他?」
「譚老的孫子你還記得吧?譚羽然,前年要求進我們小組,被葉組長一槍打中說不合格的那個,兩天前說旅游跑過來的,結果今天晚上瞎逛遇上這些人,還把崔長齡給認出來了,他通知了組長,人還沒到,發現有機會,結果居然當著這幫人的面把崔長齡給干掉了,崔承憲是崔長齡的徒弟,金尚烈跟崔長齡也有關系,現在忍耐不住快發飆了,現在只有楚言一個人趕到,我們過去站腳助威,壓一下他們……嘿,崔長齡在中國英國都是通緝犯,殺了他們也只能認栽,不過譚家小子也真厲害,殺崔長齡殺得干淨利落,楚言剛才說要不是他趕到,估計這小子當場發飆就要殺光整堆棒子,崔承憲的一只手已經被他廢了,再生氣也是做做樣子,我們過去站在那里就行……」
走過停泊游艇的碼頭,前方的街道上人來車往,燈火輝煌,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消失在了迷離的燈火中……
很多東西要查,這章有點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