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水韻之後,蝶舞沒有再修煉真氣和戰氣,而是埋頭進了藥理典籍。舒駑襻由于冷漠聞生前酷愛研究藥理。水韻國內藥理典籍最全的,便是文王府了。在文王府中,幾乎可以找到每一本藥典的抄本。對于書籍,冷漠聞一向很愛護,就算有原本,也一定要親手抄寫一本抄本使用,以免損壞了原本。
蝶舞的身影就經常出現在文王府,老管家也覺得十分高興,每次都照顧得十分周到。
翻看著抄本上整齊秀挺的字跡,蝶舞不禁嘆息,覺得冷漠聞實在不該生在以武為尊的玄天大陸。他若是出生在自己身為雇佣兵的那個世界,說不定可以成為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
這一日,蝶舞突然在一本典籍之中看到一段有關靈犀骨的介紹。想起百里飛煙曾經說過,她現在的身體是百里飛雲用靈犀為骨,風曳樹灰為血肉再造而成,蝶舞便認真閱讀了這段記述。
關于靈犀骨的記述大概的意思是︰靈犀骨是上古神鳥大鵬的遺骨。可以用作器皿承載人的魂魄,並使魂魄固定不散。以靈犀為骨,用一個人的骨灰為血肉,使用回光類法術,便可以為一個人重塑肉身。不過,這樣做也同樣會使這個人的靈魂月兌離輪回,無法再進入鬼界輪回轉世彖。
看到前面一段時,蝶舞心情一陣激蕩,似乎看到了讓冷漠聞復活的希望。可是,看到後面,心有又慢慢沉了下去。難怪天痕說,強行將冷漠聞的魂魄召回,反而會打破他原本應有的輪回之道,害他成為荒魂。
心里想著,蝶舞意興闌珊,隨手將手中書卷丟在了一邊。心念又突然一動︰天痕不是說他不能讓冷漠聞復活,只說這樣做有害無利。也就是說,他手中有靈犀骨了?
「師妹!你果然在這里。」冷子興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了看蝶舞面前的書案上堆積如山的醫書,嘆了口氣,「師妹真是聰明,找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在這里躲清閑。害得我被師父抓去替他教三哥。沔」
「噗……師兄不是在忙著替子空籌備婚事?這個借口,豈不是也很好?」
「好……好個頭!以師父的脾氣還會听我解釋?我剛說了沒兩句,他老人家就給我來個軟硬兼施,說什麼,我不知道孝敬師父,白白教導了我這麼多年,揍了我一頓,還說是我讓他傷心欲絕了。我沒辦法,也只能就範了。」冷子興愁眉苦臉,一副頭疼無奈的樣子。
「現在怎樣了?師兄每日都去教三王爺?」
冷子興的眉頭幾乎快擰到一塊兒去了︰「是啊……本來讓我去教三哥,我就已經夠別扭了。偏偏三哥自己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又勤學好問,又恭順听話。這樣本來也不錯,可他的腦子還是笨得像頭豬。講一遍不明白,還要講兩遍。講兩遍不明白,就得講三遍。轉過天來,就又忘得一干二淨!搞得我沒法跟他發脾氣,只能自己去撞牆。」
蝶舞強忍著笑,說道︰「師兄,你自己是天才,當然不明白人家凡人的苦惱了。三王爺自己心里著急,還能耐下性子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也別太難為人家了。」
「師妹,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我現在這樣是誰害的?還不是因為你把三哥丟進了試煉之窟就開溜了?師父偏心你,說你要忙著修習藥理,就把我拉過去頂崗。」
娥眉一挑,蝶舞假裝板起臉道︰「既然師兄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怎麼還有空跑到這里抱怨?」
听了蝶舞這話,冷子興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眉飛色舞道︰「因為我剛剛得到了一個能夠將將我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的消息。」
「噢?什麼消息?」
「師妹,你知道索命環吧?」
蝶舞稍稍思考了一下,沉吟道︰「師兄說的是十件神器中的索命環?」
「沒錯!就是十件神器之一的索命環。方才,十日告訴我,索命環會于兩個月後臨世。」
「在什麼地點?」
冷子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森丘!」
听了這個答案,蝶舞心念一動。凌天痕和若狐現在就在森丘,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如今也在森丘。她早就想周濟父母團圓。以此次索命環臨世為契機,說不定可以一舉三得。
「我就知道師妹你一定會動心。師妹要是沒有異議,我現在就去子空打招呼,告訴他,等到他和飛煙的婚禮舉行完之後,我們便動身去森丘。如何?」
蝶舞當然沒有異議。此次索命環降世的時機恰到好處,正好給她提供了在破界成仙前了卻心願的機會。
「既然如此,我這就進宮去跟子空說。我估計,子空也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就算青兒和朱兒不跟他說,飛煙公主也一定已經告訴他了。」說著,冷子興轉身邁步,匆匆出門。
蝶舞突然想起什麼,叫住冷子興道︰「等等!師兄,你撒手不管,三王爺怎麼辦?」
「這個不用擔心!剛從聖水神殿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將他丟進試煉之窟了。」冷子興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蝶舞微微苦笑,不禁覺得冷懷廣這塊燙手的熱芋頭有點兒可憐……
冷子空和百里飛煙的大婚之日,整個坎梁城都張燈結彩。大街小巷的人們都穿上了吉服,慶祝一國之君迎娶王後。
百里飛煙將成為水韻王後的消息,自冷子空由紅蓮回到坎梁城就已經公布。水韻的臣民,都以能娶到巽飛的公主作為本國的王後為榮。到了婚慶大典這天,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覺得身為水韻的子民實在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一早蝶舞便到王宮之內,幫百里飛煙梳洗打扮,看著她穿上了水韻國特有的淡藍色華貴嫁衣,幫她挽起滿頭青絲。對著銅鏡中的百里飛煙笑了笑,蝶舞柔聲道︰「過了今天,飛煙就是水韻的國母了。」
愣愣望著銅鏡中衣著服飾雍容華貴的自己,許久,百里飛煙才回過神兒來,羞澀地笑了笑︰「是不是水韻的國母,我都不在意。只要子空心里有我,就算他不願意給我名分,我也會跟著他。如今,能夠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此生已別無所求。恐怕,以後我連做夢都會笑醒。」
「你為了讓他的魂魄重入輪回,被生生抽離三魂七魄,成為劍靈;又在人世間流浪輾轉,尋了他八百年。最終苦盡甘來,也是你應得的。」說著,蝶舞拉起百里飛煙,「時辰差不多了。走吧!迎娶國母的儀式不比尋常人家娶親,儀式有些繁瑣。大婚的禮節我都讓碧兒背熟了。遇到什麼意外差池,也好給你做個照應。」
百里飛煙點了點頭,走出房門。
碧兒早已在房門口等候。見百里飛煙以梳洗打扮好,便與另外幾個幾名宮女一起,隨侍在她身旁,簇擁著她朝前殿走去。
目送著百里飛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蝶舞並沒有去前殿,而是轉身往王宮深處的藏龍閣走去。
之前,百里飛煙曾經要求蝶舞陪在自己身邊,卻被蝶舞婉言拒絕了。大婚的儀式之上,新娘必須是最美的一個,蝶舞並不想喧賓奪主地站在百里飛煙身旁與她爭奇斗艷,壞了氣氛。所以,才讓碧兒才代替自己的位置,陪在百里飛煙身邊。此外,蝶舞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安撫正在跟冷子空鬧脾氣的碧水雙劍劍靈。
「青兒,子空和飛煙公主的姻緣是前生就注定的。你別再發脾氣了好不好?」還沒道盤龍閣門前,蝶舞就听到門內傳來朱兒乖巧的聲音。
「不好!我偏要發脾氣!什麼前生注定?那個百里飛煙跟我們一樣,都是劍靈。為什麼不好好去侍奉她自己的主人,偏要搶我們的主人?身為劍靈,怎麼能喜歡上主人之外的人!」青兒的聲音充滿的怨怒之氣。
「唉!那又有什麼辦法?她就是喜歡子空,子空也喜歡她。你生氣也沒有用。還是不要生氣了吧。再說,子空是一國之君,就算不娶飛煙公主,早晚也要娶別的女人的。」听朱兒的語氣,顯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主人娶妻。可惜,就算不喜歡,也是無可奈何。
「砰」一聲巨響,整個藏龍閣都跟著晃了晃,多半是青兒撞了柱子或者牆板一類的東西來出氣︰「娶誰,都不能娶她!她是劍靈啊!劍靈怎麼能嫁人?而且,還是自己主人之外的人!要是她能嫁給子空,我們也能嫁給子空,對不對?」
「青兒,你要做什麼?沒有子空的命令,你不能出去!」
「朱兒,你別攔著我!我一定要阻止子空!你不是不知道,百里飛煙那家伙可是十級劍靈!子空要是娶了她,我們還有出頭之日嗎?還不得每天心驚膽戰地過日子?」
一陣扭打撕扯的聲音過後,青兒「 」一聲撞開了藏龍閣的大門,緊接著就撞進了站在門口的蝶舞懷里。她這一撞,勢頭極猛。蝶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才重新站穩,胸口被青兒撞得生疼。
「蝶舞老大?」青兒也被撞得眼冒金星,使勁搖了搖腦袋,定了定神兒,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蝶舞明知故問道︰「青兒,你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
「我……我要去阻止子空娶那個百里飛煙!」
蝶舞無奈地笑道︰「你們兩個不是見到飛煙就覺得害怕得直發抖?青兒,你確信,見到飛煙之後,你還能說出同樣的話?」
青兒嘟起嘴,一臉的委屈︰「不確信也要去。子空是我和朱兒的主人,我們都喜歡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別人搶走!」
蝶舞抱著青兒,不敢撒手,怕自己一撒手,她就真的跑到前殿去攪局︰「說什麼傻話?就算子空是你們的主人,總也是要娶親的呀。難道,青兒還要看著子空,讓他一輩子不能娶妻生子?」
「那又怎麼樣?反正有我和朱兒陪著他,子空也不會覺得孤單。為什麼一定要娶別的女人?再說,百里飛煙身為劍靈,不在輪回之中,也無法給子空留下子嗣。娶過來,又有什麼用?」
「青兒,你這樣說太無理取鬧了!」听青兒直言不諱地在自己面前揭百里飛煙的短,蝶舞板起臉道,「子空是你們的主人,不是你們的奴隸。他喜歡什麼人,要娶什麼人,都是他的自由。你身為劍靈,是不應該干涉的。」
「我……」被蝶舞義正言辭地訓了兩句,青兒頓時變成了霜打的茄子。剛才,她一時性急,說起了劍靈無法留下子嗣的事情。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得重了。自知理虧,閉著嘴,不敢再說話。
朱兒從藏龍閣內飄了出來,拉著蝶舞的衣角,怯怯地說到︰「蝶舞大姐,青兒她不是有意的,你別生氣。」
看著青兒和朱兒可憐巴巴的樣子,蝶舞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喜歡子空。不希望跟別人分享他。但是,也不應該因此就因妒生恨,責怪到飛煙頭上。飛煙和子空的這段姻緣是八百年前便定下的,幾番離別,歷經千載,才修成正果。人常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就算你們不能由衷祝福,也不該橫加阻攔。你們說,是不是?」
青兒嘟著嘴,低著頭。顯然,她也明白蝶舞所說的道理,只是一時還是想不通。
「青兒,我問你。當初,子空因為飛煙是劍靈而故意疏遠她,你覺得開心嗎?」
沉默了一會兒,青兒終于搖了搖頭︰「不開心。青兒也是劍靈。知道子空在意百里飛煙劍靈的身份時,青兒很怕子空也因為青兒是劍靈,也不喜歡青兒了。」
「這就是了!如今,子空肯娶飛煙為妻,就說明他不會因為你們是劍靈,而嫌棄你們。相反的,因為自己的妻子是劍靈,子空可能會比以前更疼愛你們。你們應該覺得高興才對,是不是?」
青兒跟朱兒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蝶舞說得不無道理。終于一起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