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听著王爺拿到撤走沈側妃封號的詔書,眸底盡是笑意啊,看靜寧侯夫人還得瑟去,只怕這一回永昌候府和王府有的鬧騰了,永昌候府的女兒嫁進錦親王府二十年了,沒成想臨死了還被撤掉封號,還把二十年前那樁丑事翻了出來,更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當年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這事一旦鬧大,永昌候府的臉面往哪里擱?!
不過宛清也很納悶呢,這事傳揚出去,與王爺名聲也不好啊,畢竟被栽贓了,還一栽二十年之久,這也太糊涂了吧,沒準是大御史上第一人,宛清瞅著莫流宸,莫流宸輕搖了下腦袋,「名聲是不大好,可總不能為了點名聲繼續背黑鍋吧,要這事繼續瞞著,大哥就還是父王的兒子,不管是女兒被換還是被栽贓,父王糊涂之名都是肯定的了,多一點少一點沒什麼區別,父王原本就糊涂,不過沈側妃是先皇下旨賜的婚,外人也不敢胡言亂語,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
宛清听著莫流宸的話,忍不住撫額,這糊涂之名是轉到先皇身上了,簡直就是躺著中箭啊,為他默哀,不過他是皇上嘛,就是為臣下百姓遮風擋雨的,宛清還有疑惑呢,「現在沈側妃的封號被奪,她怎麼處置啊,是留在錦親王府還是送回永昌候府?」
莫流宸看著宛清,似乎被宛清給問倒了,扭了眉頭思岑了一下也沒有回答,那邊王爺打馬上前,莫流宸直接把問題丟給王爺了,王爺想都沒想便道,「讓族人商議決定,要是永昌候願意把她領回去便領回去,要是不願意就火葬了吧。」
宛清听得沒什麼大反應,可王爺卻是嘆了口氣,在古代輕易不實行火葬的,有挫骨揚灰之意,是大刑,屬于死無葬生之地的那種,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賣身葬父的事出現,可火葬在宛清眼里稀松平常,還能為大御省點土地呢,要是宛清把這話說出來,一準要遭噴的。
王爺交代完幾句話,便策馬揚鞭而去,在馬車上顛簸著,宛清顛著顛著就睡著了,醒來時人已經在半月山莊了。
王爺雖然走了,王府的事也留了親信打理,還仍然囑咐莫流宸照應著,沈側妃如何安置的,第二天傍晚宛清在觀景樓撫琴的時候就知道結果了,永昌候去王府鬧了半天,就連靜寧侯夫人都去了,四老爺和四太太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永昌候不大相信,還特地去詢問了莫流暄,這才罷休,族人都贊同王爺的做法,讓永昌候把沈側妃帶回去,可永昌候怎麼會答應,沈側妃可是錦親王府八台大轎從永昌候府抬回去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豈有還回去之理,說完,拂袖而去,就是對火葬沈側妃也無半點異議,因為只有兩個選擇嘛。
族人一力贊同火葬沈側妃,可有一個人不同意,莫流暄,不管沈側妃出于什麼目的換了他,總歸養了他十九年,對他疼愛有加,就算有錯,那也是因為愛王爺的緣故,被三老爺欺負她也是受害者,同是犯錯,三老爺不過挨了八十大板,卻要把她挫骨揚灰,太殘忍了,要火葬沈側妃,除非從他尸體上踏過去。
不知道從何處得知消息,莫流雪也趕回錦親王府,不同意火葬沈側妃,畢竟是她親生母親,打小跟她就親厚,沒想到竟然是她親娘,莫流雪不同意火葬還要在王府給她和伏老夫人守孝,王爺王妃不在,莫流宸和宛清也不在,也就由著他們了,莫流雪和莫流暄就跪在那里給沈側妃和伏老夫人守了三天的靈,然後發喪,沒入祖墳,對于那些沒有封號的姨娘小妾錦親王府祖墳旁另有地方安葬。
埋葬的地點原本都選好了,可最後沈側妃卻是以三老爺平妻的身份入的土,這是莫流暄強烈要求的,三老爺沒有選擇的余地,不然他直接殺了他,讓他去地底下賠罪,三老爺被嚇到了,不過就是個死人,管她做什麼,你們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就是了,只是沒差點把三太太氣死過去,要不是因為她,三老爺也不會被調去外任,他們西府上下也不用跟著去受苦,還有個被休棄回來的私生女,她一輩子的臉面都丟盡了!
還有老夫人的,這麼個驚天的消息傳到老夫人耳里,老夫人壓根就不信,她太自信了,不相信沈側妃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等回來看見兩個棺材擺在那里,還有莫流雪那酷似沈側妃的臉,老夫人當即中風不起,更有三太太氣憤的言語,三太太能不氣嗎,老夫人一直對莫流暄寵愛有加,就是她和二太太的兒子都沒能有莫流暄的一半,三太太以為老夫人是為了他們的將來考慮,將來莫流暄繼承王位他們的日子能好過不少,三太太做夢也沒想到老夫人一直就當莫流暄是她們三老爺生的,這麼多年,她和沈側妃之間能沒點磕磕踫踫嗎,每回受委屈的是她,老夫人還逼她給沈側妃道歉,她是不是把沈側妃當成三老爺的妻子她寶貝孫兒的娘疼著!
三太太氣憤的說完,緊接著又是譏諷,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和伏老夫人斗了一輩子,她以為她是最大的贏家,結果還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擺了一道,孫女都被人換了,還擱在手心里寶貝著,怕是伏老夫人想到她為了自己的孫子說盡好話做夢都在發笑呢,她被趕去潼北了又如何,孫子有她護著呢,老夫人氣的手直顫,要不是說不出來話,估計都要讓三老爺休妻了,就是將伏老夫人千刀萬剮都難消她心頭之恨,這麼大的打擊壓下來,老夫人挨了兩天,也去了。
一世榮華,半生算計,一遭枯,皆塵土。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們為了點榮華富貴權勢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還不全是挖給自己的墳,老夫人待那些族人如何,誰心里不記著呢,王爺不想見她,她的後事全交給族人打理,結果可想而知了,如此歹毒心腸的女子,還想死後去打擾先王爺先王妃的清淨不成,讓她和伏老夫人繼續斗去吧!
在半月山莊住了五天,兩位老夫人和沈側妃算是徹底從錦親王府消失了,三老爺的調任書也下來了,半個月必須出京,要是他的驕奢婬逸之惡習不改,這輩子他都別想再回來了,莫流暄的事才是最難處置的,他還算有兩分自知之名,知道世子之位與他無望了,便把玉印和冊封的詔書拿了出來,冰嫻郡主不讓,他也派人送到了皇上跟前,他原本就是個庶子,這個原就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只是從小到大,不少人都在他耳邊說王位遲早都是他的,他信了,只是沒預料到結果會是這樣。
莫流暄送走了玉印,氣的冰嫻郡主回了寧王府,待了兩天,莫流暄也沒有去接她回來,沒差點氣瘋她,更是把寧王妃氣的直打顫,她的寶貝女兒嫁給他,他竟然如此待她,可要和離,六太太不許,寧王爺也不同意,冰嫻自己也不願意,離棄的女子能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寧王妃無奈,只得進宮去求太後,太後也心疼冰嫻,畢竟是自己打小看著長大的,可能怎麼樣,莫流暄不是王爺的親生兒子已成事實,就算他還是,可莫流宸的腿也完好了,世子之位最終花落誰家大家心里都有數,寧王世子當初對宛清下手為冰嫻泄憤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怕冰嫻的世子妃位置沒了,錦親王念著同族兄弟沒有懲治還不是因為心里那份愧意,可當初冰嫻定下莫流暄不是王爺王妃的意思,是王妃去提的親不錯,可原因為何寧王妃不是不知道,要怨只能怨自己,就是想讓錦親王府給個交代,如今都找不到人了,就算王爺王妃在,她能去找嗎?
寧王妃想到王妃和宛清去提親,心里都後悔想去撞牆,她以為壓著宛清又有老夫人和沈側妃幫著,再加上寧王府的權勢,冰嫻在王府的日子定會如魚得水,便在沒嫁進去之前就給宛清來個下馬威,讓她有點自知之明,沒想到她真和王妃來了,沒有半句怨言,下完聘禮就和那個半傻子逛街去了,早知道如此,她寧願冰嫻去吃那糖葫蘆。
是她小看了宛清這個庶女,沒想到她能靠上半月坊這麼個靠山,更是將宸兒的腿給治好了,還將錦親王府掩藏了幾十年的秘密挖了出來,讓冰嫻和寧王府成為整個京都的笑話,寧王妃心疼女兒,哭得眼楮都腫了,太後也沒辦法,她能讓皇上把世子之位給莫流暄嗎?!
錦親王會答應嗎?文武百官會答應嗎?皇上會答應嗎?就是莫流宸和宛清會答應嗎?
太後沒別的法子,那都是祖上的蔭功,暄兒不是沒本事,現在朝廷受東冽欺壓之苦,暄兒可以去戰場立戰功,將來封侯拜將不是不可能。
可寧王妃就那麼苦求,恰巧皇上去給太後請安,皇上便把王爺的意思說了,暄兒是六老爺的兒子,自然要歸去本宗,等修改族譜後,暄兒就是六老爺的兒子了,考慮到莫流暄在王府尷尬的處境,皇上看在太後說情的份上,賜了座府邸給莫流暄,離王府不遠,騎馬一刻鐘的樣子就到,他不住北府,可以跟冰嫻住那里。
至于去戰場,王爺不同意,東冽不是鬧著玩的,不過還真有事交給他,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錦親王府的子孫,鐵匣子他也是有責任守護的,去幫端王爺打個下手,找鐵匣子去。
寧王妃听到鐵匣子三個字恨不得當場發飆才好,都是那一堆廢鐵害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可皇上都發話了,還能怎麼著,找回來吧,要是暄兒能打開鐵匣子,情況或許不一樣呢。
宛清听到皇上讓端王爺和莫流暄去找鐵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皇上可真會使喚人,王爺撂了攤子,他就讓端王爺扛起來,可憐的端王爺無辜跑腿了,依著他們看,還得找到東冽去才成呢,還不一定能找得到,她就納悶了,東冽為何一定要鐵匣子啊,那不過就是第一任錦親王夫妻留下的一些遺物罷了,外人如何得知里面有些什麼呢,就是王爺都不知道,為何東冽給她一種不拿到不罷休的感覺,難不成,第一任錦親王夫人擱遺物的時候,東冽有人瞧見了?知道里面有記載炸彈制作方法的錦帛?
宛清搖搖頭,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那不是給子孫後代留下麻煩嗎,他們不至于這麼糊涂吧?只是時隔百余年之久,期間發生了宛清也無從得知。
宛清嘆息一聲,手指輕拂,正準備再彈一曲,外面南兒樂呵呵的跑了進來,故意把樓梯踩的踢踏響,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上來了似地,梳雲瞧宛清止了動作,鼓著嘴瞪著眼楮守在樓梯口,南兒一上來,一個響指彈過去,「我讓你打擾少女乃女乃修身養性,我彈你腦門!」
南兒撅著嘴,揉著額頭,昂著脖子抗議道,「竹雲姐姐說的不錯,就你性子最急了,好歹等我把話說了你再彈吧?」
梳雲眼楮越瞪越大,「再大的事也沒有少女乃女乃彈琴給小少爺听重要啊,我倒要听听你有什麼消息說給少女乃女乃听,要是不夠大,我還得彈你兩下不可。」
南兒脖子一昂,那樣子,擺明的是說,要是消息夠大,她要報仇,得還回來,梳雲狠狠的臭了她一眼,轉身到宛清身邊去了,南兒早換了高興的面龐,宛清瞅著她,來了一句,「王府差人把象征世子之位的玉印給爺送來了?」
南兒一听,嘴巴張在那里合都合不上了,梳雲狠狠的白了南兒一眼,很有大丫鬟的風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看把她得瑟的,要是會武功,她一準要飄上來。」
南兒嘴巴努了兩下,被說的很憋屈,也不知道昨兒是誰在那里嘆氣說什麼時候可以喊少女乃女乃一聲世子妃,昨兒都沒法預料,今兒就預料到了,正嘀咕呢,梳雲就向她走過來,那眼神,那手指,南兒懂了,忙跑到宛清跟前站著,「少女乃女乃,您也不管管她,就知道欺負奴婢,明明就沒預料到,為了能欺負奴婢,她撒謊,裝料事如神,學了兩天武功,連塊石頭都飛不上去,還說奴婢。」
宛清听著南兒說梳雲練武的話,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人家練輕功都是飛樹,冷灼讓梳雲飛石頭,也就半張桌子的高度吧,練了兩天,愣是飛不上去,遠遠的瞧著,就跟鴨子拍翅膀一樣,把冷灼臉青的,就沒見過這麼呆的,梳雲被南兒的話,宛清的笑聲弄的臉大紅,鼓著嘴對南兒告她小狀不滿,「還少女乃女乃呢,該喊世子妃了。」
宛清听著世子妃三個字,怎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會下意識的往左右看,冰嫻是不是來了,忙道,「在山莊里,跟以前一樣喊少女乃女乃。」
梳雲南兒听得怔住,那邊腳步聲傳來,莫流宸走過來,兩個丫鬟福著身子在那里,眉頭那個扭,少女乃女乃不讓喊世子妃,那怎麼喊爺呢,一邊世子爺一邊少女乃女乃,會很別扭,就听莫流宸道,「听少女乃女乃的。」兩個丫鬟清脆脆的喊了聲少爺,然後退到一旁,退著退著,就想溜下去了,竹雲帶著北兒去給溫泉那一塊的花鋤草去了,才走到樓梯處呢,冷灼上來了,臉色冷冷的,梳雲知道自己練武惹毛了人家,一句話也沒吭,那邊宛清笑聲飄了過來,「阿灼來了正好,正有事跟你說呢,梳雲資質太差了,那石頭太高,練了兩天都沒飛上去,換成磚頭吧,一天往上加一塊,還飛不上去,直接拽到房頂上,一把扔下去,老鷹就是這麼教小鷹的,一準教的會。」
南兒听得悶笑出了聲,梳雲嘴撅的,開始說飛磚頭還挺高興的,她算了一下,五塊磚頭才到石頭的高度呢,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听到宛清後面的話了,那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小鷹的胳膊斷了還能再長了,她還不知道呢,梳雲原來覺得冷灼是最殘忍的,現在一比,誰有少女乃女乃狠啊,可以允許她墊兩床被子擱下面墊著嗎?她怕疼,那麼高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啊。
那邊冷灼應聲答應了,並送上一封信,「這是王爺寫給少爺和少女乃女乃的。」
宛清听了愣了又愣,王爺寫給她和莫流宸的,這還是頭一遭呢,宛清瞅著信封上她的名字,眉頭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莫流宸也好奇呢,父王怎麼把宛清的名字也署上了,打開一看,嘴忍不住抽了兩下,看著宛清湊過來,莫流宸抬眸笑看著她,「你確定要看,父王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