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流風坐在原位,額頭上冷汗直流︰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南宮靈鳳要殺了自己呢。
爭吵過後,南宮流風決心要解除南宮靈鳳的兵權,幾十萬強悍的火鳳軍威脅太大了,南宮靈鳳個性倔 無法駕馭,有她在,無論哪個君主都會坐臥不安的。
「南宮靈鳳元帥,我以南宮家族家主的名義,決定解除你的兵權!」——即使再給南宮流風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堂堂正正地跟南宮靈鳳攤牌。
他客客氣氣找來南宮靈鳳,臉上堆滿了假笑,大大稱頌了一番她的豐功偉業,說︰「好妹妹,你為我南宮家族多年征戰,實在太辛苦啦,我當大哥也不能無動于衷,我決定給你一個月的假期,你好好去輕松一下吧!軍隊那里你就不用操心啦,泰克是個能干又可靠的人,你完全不必擔心呢!」
「完全不必擔心呢!」南宮流風滿面笑容地保證道,他擔心得汗流浹背︰南京城內都是南宮靈鳳的軍隊,南京城外也是她的軍隊,她可以輕易地廢黜了自己,自己在哄老虎拔牙呢!
南宮靈鳳臉無表情,深深地凝視著他,微微欠身︰「遵命,家主。」
她拿出了兵權令琥放到桌子上,平靜地問︰「還有什麼吩咐嗎,家主?」
連南宮流風都想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他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宮靈鳳輕輕一躬︰「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需要去準備休假的行李,暫時告退了。」
「你……你要去哪里?」
「如果家主您允許的話,我打算去河間牧場那邊休養一段時間,仁壽是個非常不錯的渡假城市,風景很美。」南宮靈鳳垂下了眼簾,柔聲說︰「正如家主您所說的,我也累了。父親既然把大業交托給您,大哥您就多擔當辛勞點了,原諒妹妹幫不上忙了。大哥,一切拜托了!」
看著妹妹那雙毫無私心的清澈眼楮,即使以南宮流風的無恥也不禁自慚形穢。
長久以來,南宮靈鳳已經被視為南宮家的守護神和中流砥柱了,她被流放的消息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民間議論紛紛,而伴隨南宮靈鳳失勢的消息一起流傳的,還有另外一個震撼的小道消息︰「南宮流風得位不正!」
謠言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散落在大街小巷,閑漢們說得活靈活現的,口沫四濺,仿佛事情都是他親眼所見︰「南宮翔龍陛下臨終前,屋子里只有南宮流風一人在場,所有的侍衛和大臣都被趕了出去。大人上午還精神矍鑠的,結果南宮流風前腳進去後腳不到五分鐘出來,南宮翔龍陛下立馬就沒氣了!」
消息越傳越邪乎,細節越來越精確,據說當時外面還有「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是常常變化的,有時候是在場的某某年輕侍衛,有時候又是某某老宮女,忽然又搖身一變成了德高望重的重臣——不管是誰,他當時听到里面傳來了惡毒的詛咒聲、廝打、沉重的喘息聲、受害人被捂住嘴發出的低沉求救聲、苦苦的哀求聲,嘰里咕嚕一陣響,最後,什麼聲音都沒了——前任家主咽氣了。
沒有人能親眼見到南宮翔龍陛下的遺體,驗尸的太醫莫名其妙地出了車禍,封鎖現場的衛隊都被調到了西北戰場,在路上神秘失了蹤,甚至南宮流風繼位的最大依據,那份據說是南宮翔龍親筆所寫的遺書,根本就沒有經過檢驗!說話人意味深長地伸出一只手指︰「你說,難道事情還不是明擺的嗎?」
謠言越傳越盛,南宮流風氣急敗壞地要追查傳謠者,但謠言就像風,看似無處不在,伸手一抓卻什麼都沒有,南宮流風滿腔的怒火卻找不到對象發泄。
無可奈何之下,他發動了一場宣傳仗,與謠言針鋒相對,報紙每天都用特大標題報道︰「敬愛的南宮流風殿下親臨孤兒院看望孤兒!」
「南宮流風殿下為失學兒童捐款慷慨解囊!」
「失業不失志!——南宮流風殿下與失業工人親切握手,勉勵他們振奮精神!」
「熱愛公益的熱心人——南宮流風殿下親自為大家打掃公共廁所!」
「危難時刻顯身手——南宮流風殿下親自為大家鬧市抓小偷!」
「蝙蝠俠身份大揭密——南宮流風殿下謙遜地聲稱︰維護正義,救助弱小,那是我從小的夢想!」
大量的報道急切地表明,我們的好國君南宮流風是一名極富有愛心和公德的仁義之士,他滿懷正義和理想,急公好義,面對罪惡毫不畏懼,對人民關懷備至——言下之意很明顯︰這麼一位充滿愛心的善良青年,他怎麼可能干出弒父的罪惡勾當來呢?
但可惜,鋪天蓋地的宣傳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與對謠言的熱切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反比,對于南宮流風的自我吹捧,民眾顯得冷漠無比。
在「南宮流風與失業工人親切握手」的大型宣傳畫前,一個小孩問︰「媽媽,這是什麼啊?」
母親淡淡地說︰「飼養員和大猩猩合影。」
眼看招數使盡,南宮流風的支持率照樣直線下降,謠言依舊風行,最後,報紙不得不公開闢謠︰「南宮流風殿下的繼位完全合法合理,他絕沒有篡改遺書、謀害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氣得南宮流風大罵宣傳部長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而當南宮流風手忙腳亂的時候,他的敵人也沒有休息。
南宮清影和南宮明月,這對昔日水火不容的兄弟如今已經聯手起來了,他們公開宣稱,謠言所說的一切完全是真的,他們親眼目擊了南宮流風謀逆弒父的罪惡行徑,所以受到殘酷的迫害和追殺!
「難道,這一切反常的事件不該引起我們的懷疑嗎?」兩位南宮少爺以哲學家的口吻提出了疑問,他們呼吁所有忠于南宮家族的勇士們站出來,與喪心病狂的篡位者和弒父罪人做最堅決的斗爭,讓南宮政權回到真正愛國者的手中。
伴隨著聲明的迅速傳播,南宮清影與南宮明月也集結了忠于自己的軍隊,總兵力多達二十萬的叛軍部隊對著南京虎眺。
南京統治階級內部發生了嚴重的分裂,驚惶和茫然的情緒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到地方各行省和軍隊中,軍心渙散,民心茫然,政府機構幾乎陷于癱瘓,叛軍向著南京步步逼近,南宮世家三百年來從來沒有一任家主是在這麼糟糕的氣氛中上台的,有人很有把握地預言︰「迎接九代家主上台的日子不遠了。」
重臣離心,民心不附,叛亂四起,國境內烽煙不斷,南宮流風焦頭爛額。
為保住政權,他做了一個旁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愚蠢決定︰他向世仇晾夏帝國稱臣、割土、進貢,條件是換取晾夏帝國對自己的支持,鎮壓國內的叛逆——投降晾夏帝國還能保住性命和寶座,若是讓南宮清風和南宮明月得了天下,他們非要自己命不可!
但談判中,晾夏帝國的首席代表駐南京大使費玉項提出了一個條件︰「南宮流風殿下,為了證明您的誠意,您最好拿出點證明來——我們不稀罕金銀財寶,但我們對某人很不滿,她在過去十年間殺害晾夏帝國將士數以萬計,滿手血腥。有她在,兩國和平絕無可能。殿下,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听到這個條件,南宮流風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那怎麼行,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啊!」
他哀求道︰「別的什麼條件都可以,但是這個真的不行啊!費玉項大人,我頂多再多割讓兩個區給晾夏帝國吧!」
「對南宮流風殿下您的寶貴親情,在下非常感動。我估計殿下兩位親愛的弟弟距離南京也不遠了吧,各位大人,我們走吧,不要妨礙南宮流風殿下與兄弟姐妹親密團聚了。」
費玉項起身要出門,其余的談判代表也跟著要走,南宮流風額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在最後一瞬間,他叫出聲來︰「費玉項大人,請留步!」
「我……我答應你就是了!」
從這刻起,曾雄踞大陸西方三百年的南宮世家開始急速、驚人地衰敗了。
南京,晾夏帝國最為特殊的間諜組織,血色盟大堂內空空蕩蕩,猛虎下山圖下,一張白虎皮的金交椅上盟主馮清揚側身而坐,十名隨同進入南京的血衣衛左右侍立,不動如山。
輕輕飲了口楚州采茶女子以舌尖采擷、酥胸焙干的極品雨前茶,馮清揚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雖然一直暗自警醒,慎躁慎獨,但是大權大握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膝」不外如是吧?提起美人兒,馮清揚坐在軟棉棉的虎皮交椅上,支著下巳忽地想到了帝都的自己的小妾眉兒和文心,不由一陣舒心。
第四名報訊的血衣衛又奔進堂來,施以軍禮道︰「稟盟主,二頭目率兄弟們已進入河間牧場」。
馮清揚目光一閃,將茶杯遞向一旁,一名侍衛伸手接過,馮清揚坐直了身子。沉聲問道︰「牧場那邊有何動靜?」
侍衛回道︰「掌燈時分那里的守衛進出尚還頻繁,但是半個時辰間就在牧場內的城堡中大門緊閉再無動靜」。
馮清揚想了想道︰「三頭目出去監視仁壽市的威虎軍情況如何?有沒有人返回?」
侍衛道︰「目前還沒消息。」
馮清揚點了點頭,門外戰靴「鏗鏘」作響,四頭目袁清大步走了進來,馮清揚一喜,不待他拜下去。就連忙搶過去扶住道︰「一切妥當?」
袁清恭謹地應道︰「是,一切按盟主大人安排,連同南宮清風的鐵衛隊正在布兵包圍牧場」。
「好,我們一定要萬無一失,否則會放虎歸山,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大人,南宮靈鳳是南宮世家的中流砥柱,為什麼他們要自毀長城?」
「強大的敵人,總是覺得內敵的威脅遠遠大于外敵,南宮清風對外不行,對內則不遺余力啊。這也是他們南宮世家的悲哀啊。」
「好了,通知他們,可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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