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人都死哪去了!開門!」門外的聲音越發的不耐煩。
這什麼人啊?沈梨若皺著眉,打開了門。
「我說你小聲點,這一大早的,說不定還沒起身呢?」一個身穿褐色葛布長袍的男子扯了扯在門前叫嚷的婦人道。
那婦人身穿一件黃色瓖白邊的短襖,灰白色下裙,雖是簡單的農婦裝扮,但頭上卻戴著一根雕花的金簪子。
「沒起身?這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真以為她還是那深宅大院的千金小姐不成?」那婦人兩眼一瞪,一張圓潤的臉盡顯刻薄之色。
「她本來就是。」男子咕噥了一句,見婦人張嘴立馬道,「不管如何,她都是沈家正經的主子,再說咱們現在有事找她,總得遵守點禮節不成?」
「就她,一個不知道做了什麼骯髒事被打發出來的小姐!算什麼主子,還禮節!我呸!」說完她那帶著金戒指的手指戳了戳男子額頭道,「哼!平時見你一副精明膽大的模樣,怎麼著?關鍵時刻便慫了?」
「說什麼呢,誰慫啦?我是說咱們就算要來討要也得講講策略……」男子揮開婦人的手道。
「策略?什麼策略?老娘不懂,老娘只知道你在沈家干了這麼多年,一根毛都沒給你,現在忽然來個什麼主子,便把那這宅子佔了,憑什麼啊?老娘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說到這她不在理會男子,轉頭便使勁的拍著眼前的木門,大聲叫道︰「開門!人都死哪去了!開門!」
話音剛落,木門便開了,緊接著一個白皙清秀的小臉露了出來。
「何事?」沈梨若冷冷的看著眼前這一看便來者不善的兩人道。
「去!把你們家小姐叫……」婦人剛張嘴,便被後面的男子一拉,頓時閉上嘴轉過頭怒目瞪著男子。
男子未理會婦人,上前一步走到門前做了一揖道︰「這位姑娘,在下郝仁,是沈家莊子的管事,求見九小姐。」
「這麼羅嗦做什麼!」婦人一把推開男子,就從門外垮了進來。
「去,把你們小姐叫出來。」婦人昂著頭,插著腰,一臉的倨傲。
沈梨若先是一怔,扯了扯衣服,眼中閃過一陣了然,卻沒有解釋,只是冷冷的問道︰「何事?說吧。」
因沒有出門,又未在沈家,她穿的格外隨便,就一件淡綠色的棉布襖子,白色下裙,頭上簡單的綰了個圓髻,渾身上下沒有一個首飾,也難怪二人認為她是丫鬟。
「說!說了你能做主嗎?」婦人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去去去,別在這耽擱時間,將你們小姐叫出來。」
見眼前這婦人一臉不耐刻薄之相,沈梨若皺了皺道︰「我就是沈梨若,有事便說,無事就回。」說完便作勢往屋內走去。
「喲,還擺什麼臭架子。」婦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沈梨若?沈梨……」郝仁忽然猛地抬起頭,扯了扯正準備開口的婦人道,「見過九小姐,這位是賤內李氏,鄉村婦人不懂禮節,請九小姐勿怪。」
「你說誰是鄉村……」李氏正準備發飆,被郝仁狠狠的一瞪,便咕噥幾句閉上了嘴。
「說吧,這一大早的吵吵嚷嚷的有什麼事?」沈梨若轉過頭,半眯的黑眸輕飄飄的從兩人身上掃過。
「九小姐,是這樣的。自從老夫人將主屋和大部分田產賣了之後,便沒再給小的工錢,可憐小的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說到這郝仁低下頭頓了頓道,「後來實在沒了法子,小的便將這宅子租了出去,自己帶著一家大小搬去了隔壁村的岳父岳母家,這宅子租金雖然不多,但這日子也能過下去,可是如今小姐來了,這宅子……」
看著一副忠厚老實模樣的郝仁,沈梨若終于搞明白了他們這一大早是來做什麼的。原來是嫌她一來,便佔了這宅子,讓他一年少了不少進項,如今是來問她要租金的。
工錢?沈梨若冷冷一笑,出門前她可是打听清清楚楚,這郝管事的工錢可是用那四十五田產的租子抵了的。看來這兩人是想著她一深閨女子不懂營生,巴巴的來佔便宜的。
「那你說,我該補償你多少銀子?」沈梨若臉上露出個溫暖的笑容道。
這麼容易?郝仁先一愣,接著雙眼迸出一縷驚喜和貪婪道︰「看九小姐說的,這宅子本來就是主家的,也是小的日子實在艱難……」說道這他頓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小的這宅子租的便宜,一年也就十兩銀子,再加上這些年修葺的費用。三十兩就夠了,至于拖欠的工錢……」
三十兩?還有工錢?他倒真敢說。沈梨若不怒反笑,望向面露疑惑的兩人道︰「見過臉皮厚的,但卻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今日我也算是長見識了!不送!」
「喂!你什麼意思?」李氏見沈梨若轉身要走,立馬叫道。
而郝仁站在一側有些發愣,這剛剛還和顏瑞色的,怎麼眼看著事情要成了就變樣了?
「就你听到的意思,滾!」面對如此臉厚貪婪之人,沈梨若不想理會,沉著臉喝道。
她聲音雖然不大,但擲地有聲,話語中的嚴厲那絲高高在上的氣息頓時讓李氏這鄉村婦人感到絲絲畏懼。
但轉瞬間李氏便恢復了厲色,咬牙切齒的望著沈梨若道︰「你這是要趕人了?」
見沈梨若沒有理睬,李氏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忽接一坐到地上,雙手拍著腿嚎了起來︰「哎呀,沒天理了!這是仗著有權有勢把我們一家逼上絕路啊!工錢也不給,還讓咱們這窮苦人家倒貼錢,這讓我們怎麼活啊……」
望著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李氏,再瞄了瞄站在一旁滿臉淒色的郝仁,沈梨若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無比。無論上一世還是今生,她都一直生活在深宅大院中,周圍的人不是彬彬有禮的公子,就是禮貌有佳的貴婦小姐,何曾見過這村婦撒潑胡鬧的情形。如今李氏這毫不要臉的舉動,倒讓她覺得格外新鮮。
「欺負人!欺負人啊!咱們家老郝為你們沈家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到頭來卻是要逼死我們啊,只顧自己富貴完全不理會咱們這些干活的人的死活,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啊……」李氏越嚎越利索,雙手拍著地板,蹬著雙腿,再配上臉上的淚水,倒真有那受人壓迫無處伸冤的可憐模樣。
李氏的聲音很大,沒一會便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圍在屋子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