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于向晚而言,似乎格外的漫長。
她心里憋著好多話想要問蔣東臣。
終于等到下班時分,她踩著三寸的小高跟鞋,來不及換自己的衣服便搖曳著工裝制服裙朝外走去。
她一邊朝台階下走,一邊撥電話給司機,那邊還未接通呢,握著手機的手指便僵住了。
站在台階下方的,是靠在車邊正等著他的蔣東臣。從她這個角度看下去,男人的發在夕陽的余暉中散發著淺橘色的柔和,還有那俊逸的面部線條都被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好像是畫中走出的男子。
待她走近,蔣東臣突然笑著側身,伸手從開著的車窗里取出一束粉色玫瑰來,徑直送到她眼前。
向晚有些猶豫,她對玫瑰過敏,當知道粉色玫瑰是貝恩的最愛後,更是厭惡不已。可是這確實他第一次送自己鮮花,接還是不接?
停頓了片刻,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伸出手去。
剛剛踫到花束,她突然「阿嚏」一聲,鼻水狼狽地噴在那嬌女敕的花上,看得蔣東臣頓時便有些變色。
「不好意思,我對玫瑰花敏感。」她縮回手來,徑直取下包包從里面取紙巾。
正偏著頭在包里翻騰著,突然余光掃視到不遠處一輛黑色的沒有牌子的面包車靜靜地駛了過來。她一時感覺奇怪,心底卻莫名涌上一種恐懼的心理,下意識地,她突然飛著朝蔣東臣撲了過去--
「小心……」
「砰」的一聲,子彈劃破空氣一下子射在了博物館的水泥台階上,頓時擦出巨大的火花來。
「東少,快上車。」天宇探出頭來大喊,而天鷹則在另一端持槍掩護。
蔣東臣將花束使勁甩開,一只手緊摟著向晚就朝車內扔去,另一只手順勢拔出槍來就朝面包車的駕駛室連射兩槍。
面包車詭異的在路上歪七扭八的行了一會,接著便飛速地右拐消失了。
「東少,您有沒有事情?」天宇和天鷹都走過來查探詢問。
蔣東臣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黑眸中驟然浮現起危險莫名的光亮,下巴緊繃著,整個人都呈一種詭異的不近人情。
「沒事,我們先離開這里。」他異常沉著鎮定地吩咐。
「臣,你有沒有事?」向晚見他上車,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打量全身。
「下次再遇見這種事情,千萬不要逞能,知道嗎?」蔣東臣看著她緊張得發顫的模樣,想起她剛才不管不顧地朝自己撲過來,輕輕蹙起眉心訓誡道。
向晚嘟了嘟嘴︰「嗯,知道了!」
「東少,這擺明就是蔣天極要給我們來個下馬威,看來盛傳老爺子身體的那些話是可信的,否則他不敢這麼囂張,我看我們是不能再等了。」天宇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就是,他不服氣咱們上次砸了他的場子,抓了他的人,所以這是給咱們顏色看呢!」天鷹氣憤填膺地附和。
「他得意不了幾天了,先讓他張狂吧!越是如此越是會對我們掉以輕心。」蔣東臣輕輕一笑,頓時讓向晚覺得身子一冷,好像看見了一只老謀深算的狐狸。
回到公館,大家一前一後的下車,天宇跟在向晚的後面,正準備進屋,她突然听到身後的男人低低的聲音傳來︰「對不起,還有,謝謝!」
她腳下一頓,錯愕地回過頭去。
蔣東臣听見天宇的聲音,沒有回頭,只是淺淺地彎了下嘴角--看來這小子終于對向晚改觀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上次不該那麼評價你,謝謝你在東少面前替我說話,我才能從美國調回來,還有,謝謝你剛才對東少所做的一切。」
這是向晚第一次听到天宇如此客觀而善意地與自己對話,免不了有些感慨。
「都過去了!」tsux。
「嗯。」
簡單的一番對話,消除了過往的種種誤會,也重新塑造了彼此之間新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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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醫院方面傳來消息,說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略微轉好,他堅持要求出院回家。
隨後亞東便以老爺子的名義通知了一干親友回家用晚餐。
準備前往蔣氏老宅的前一刻,向晚的情緒完全緊張起來,幾乎是無時無刻不是心神不寧,提心吊膽的。
想到蔣老爺子一直以來對待兩個兒子天差地別的態度;想到蔣天極囂張的欲除蔣東臣而後快的種種舉動,她幾乎想象不出來這一次的全家人的晚宴到底出于什麼目的。
是會徹底地打擊蔣東臣,抑或是另有安排。
「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換衣服?」蔣東臣進房看著她坐在沙發上發呆,床上擺著早已挑選好的禮服。
「如果現在將那份賬目交出去,還可以制約蔣天極和老爺子嗎?」她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
蔣東臣臉色一凝,隨即便微笑了起來,他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你這小腦袋瓜子里面不是應該裝著你的設計圖嗎?瞎操心干嘛!」
「可是……我想到那天他們派人想來殺你,我就覺得今天晚上的晚宴好像鴻門宴一樣。要不,咱們不去行不行?」她一邊雙手揪弄著裙邊,一邊低聲道。
「傻丫頭,今天眾位叔伯都在場,父親就算對我再不滿,也要顧及自己的顏面的。他不會讓那種情況出現的!放心吧!」蔣東臣安慰著。
晚上整七點,蔣東臣依然只帶了天宇跟天鷹倆兄弟前往老宅。
車子剛剛抵達,亞東便親自迎了出來,還親手為他們打開了車門。只得事還。
「謝謝張伯。」
亞東是蔣家的老管家了,從十六歲就開始跟著蔣天堯打天下,雖與蔣家人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深得蔣老爺子的歡心,如今在蔣家的地位比那幾個叔伯還要高上許多。平時蔣天極和蔣東臣倆人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的,今天他竟然親自在門口迎接並為他們打開門,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老爺子在正廳等著呢,今天到的人不少。」張亞東帶著他們朝里走,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
「父親。」
「伯父。」
「嗯,你們來了!」蔣老爺子看起來精神尚好,只是身子骨分明比上一次見到時越發消瘦了些,「來,東臣跟我到書房坐一坐吧!至于葉小姐……亞東……你安排一下。」
張亞東正要安排向晚離開,蔣東臣卻阻止了他--
「父親,晚晚在我身邊,我從沒將她當做外人。」
「是麼?昨天可以丟份文件,也許明天就讓你丟了性命,老二,你倒是看得開。」老爺子眼神盯著向晚,驟然之間凌厲起來。
看來,他縱然偏心大兒子,但是若是有傷蔣家人的利益,他對外的態度還是一致的。
他們都知道老爺子必然早就知道文件是如何從蔣東臣那里到蔣天極手中的,向晚難免心虛,不由得掙月兌蔣東臣的手,「伯父說的對,蔣家的家事我不方便參與。」
蔣東臣卻牢牢握住不讓她掙月兌,對老爺子的言語之間是前所未有的堅持與肯定︰「我說可以就是可以。」
「那你們都進來吧!」老爺子這一次大病,經過了集團一番周折變化,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絕對控制意識,見兒子如此強勢的態度,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讓步了。
隨著蔣天堯慢慢走進書房,進去才發現熟悉的面孔還不少,只是今日少了蔣韓美蘭的身影。
蔣天極與貝恩到得早,此時正與幾位叔伯聊得開心,一見他們倆人進來,書房中的歡聲笑語頓時便收斂了起來。
亞東扶著老爺子在書桌後的軟凳上坐好,他沉默著看著眾人半晌,直到大家都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他才開口問道︰「東臣,你行事向來小心,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前兩天在博物館被襲擊?」
話音一落,屋內眾人紛紛驚異的交頭接耳起來。
向晚分明看著蔣天極的面色在那一刻變了變,可是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相反的,倒是坐在他身邊的貝恩臉色顯得格外蒼白,憂心忡忡的目光偶爾也會向蔣東臣身上投過來。
想必她自己都不清楚這件事就是她的枕邊人所指使的吧?
蔣東臣淺淺一笑︰「父親,這事具體是何人所為我現在還未查到,不過以後我會更加小心行事。」
「嗯!」老爺子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接著便在屋內尋梭了一圈︰「本來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蔣家,無論如何也是要將幕後指使者找出來給老二一個交待,不過現在集團正處在多事之秋,我也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你們這些做大哥,叔伯的平日里行事多加注意些,能知道老二行事的只有內部的人員,若是下次再出現這種事情,就不要怪我清理門戶了。」
這話恩威並施,力道也是恰到好處,既有敲山震虎的作用又不沒有直接點出名來,顧全了那人的顏面。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想再听到類似的事情傳出去破壞了蔣家的聲譽。」
向晚還以為老爺子肯為蔣東臣說話,是心態大變了,可後面這話說出來,倒還是在偏袒蔣天極。他擔心蔣東臣的安危是真心,可是怕他向蔣天極報復才是最終目的吧!
她忍不住抬頭去看身邊男人的面孔,見他仍是一臉平靜,只是那眼眸中卻流露出一絲徹骨的失望。
這一次,只怕是徹底傷了他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