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沃是一個比較普通的指揮官,他沒有什麼指揮的天才,即使是在蠻族之中。但他有個很大的優點是很多指揮官所缺乏的,那就是「敢于面對失敗」,即使是在全大陸。
拉沃在伏擊法紋兵兵團時慘敗,但他並沒有給自己找許多不切實際的理由來解釋這次失敗,而是切切實實的把這支平原人軍隊列為巨大隱患和威脅,不吝用最高的危險性來想象法紋兵兵團。
千夫長大人卻和拉沃不同。他在自己的精銳兵團被毀滅之後不做認真調查和判斷,立刻不甘失敗的再次發動攻擊時,拉沃就為他感到擔心。果然,那支平原人的軍隊做出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包圍住了數量比自己更多的敵軍!
因為拉沃很高的估計了法紋兵兵團的戰斗力,所以他沒有遲疑,立刻丟棄了軍營,帶上所有能帶的人手,向戰場沖去,他們需要救援大部隊。如果蠻族軍隊的主力被擊潰,他們將會十分被動,不僅即將勝利的攻城戰會功虧一簣,無法盡早取得城鎮作為據點,等伊輔王國的援軍一到,他們這次集結大量軍隊進行的掠奪行動很可能要困難重重了。
一個錯誤將影響無數人將來的命運,拉沃很明白,蠻族集結大軍入侵劫掠伊輔國的計劃不能在這里受挫。
被包圍住的蠻族發出困獸一樣的吼叫聲,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打法,這種感覺是如此的難受。他們許多戰士只能把武器高高的舉過頭頂,在自己的戰友腦袋上朝前面揮舞。後面的人想前進,但是處在第一線的士兵卻想後退,面對大量燃燒體力作戰的法紋兵,沒有人真的可以漠視自己的生命。
殺死一層又一層,法紋兵們已經把盾牌連成了一片,現在他們地午夜重劍只要靠在盾牌上向前刺就可以了。有許多次,已經被殺死的獸蠻人就這麼擠在自己的戰友和法紋兵的盾牌之間遲遲不能倒下。要一直等他身後的戰士也被刺死,這具尸體才會軟軟的倒在地上。
然後,下一刻,他的身體上面就會踏上一兩只腳,盾牌互撞,刀劍相交,死亡的火花繼續綻放,無數的鮮血盡情噴灑。
在這樣高強度地作戰中,法紋兵的體力下降的非常快。但是總有快要撐不下去的法紋兵猛得精神一振,手上的午夜重劍也不沉重了,胸前的盾牌也可以把敵人輕易推開了,他們成了突然爆發的殺人武器。
羅法心疼地數著祝福術消耗的數量︰4個、5個、6個……在這種時刻,他也不能吝嗇珍貴的元素石了,一個個祝福術被加到了最需要的地方,穩定住了法紋兵們的陣線。
但是再多地祝福術也解決不了越來越多法紋兵們體力不支的問題。而且他們的法紋也慢慢地被消耗著,有一些法紋兵已經在法師的警告下退了下來。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退到安全地帶,他們仍然在第二線稍作休息,等待著接替自己的戰友填進出現危險的縫隙。
鏖戰已經讓法紋兵們進入了狀態。他們的頭腦里已經不去的思考自己會不會在這場戰斗中死去,他們只有一個要把武器捅進敵人的身體里取得勝利的信念,僅此而已。熱血沸騰下。十幾個在法師旁邊進行保護地法紋兵也紛紛加入了戰場,他們雖然法紋損耗嚴重,被法師們要求待在安全地帶,但是他們總算體力充沛,只要小心一些,還是足矣保證自己安全的。沒有法紋之前,他們不也是這麼在刀劍下存活下來了麼。
「不妙。」羅法皺起了眉頭,他的額頭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水。
羅法一邊偶爾釋放一下祝福術。一邊還要觀察他所負責的法紋兵的法紋情況,但是對于大局,他還是看地很清楚。^法紋兵兵團想要在敵人援兵到達之前消滅掉這些獸蠻人是不可能地,他必須做出貢獻。現在蠻族士兵和法紋兵糾結在一起,威力強大的復合法術是不能使用了,羅法必須想其它地辦法。
戰場上。奮戰中。獸蠻人們點起的火把漸漸一根根的熄滅了,黑暗和局限的視野並沒有讓戰士們退縮。反而讓他們更加的瘋狂。被擠在一起的獸蠻人戰士們揮舞著武器,不小心就會砍到自己人,但在狂熱的氣氛中,就連被砍的那個倒霉鬼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敵人的武器還是自己人的失誤。
怒吼聲、吶喊聲、慘叫聲、痛呼聲,還有密集的盾牌相撞聲,刀劍相交聲,對戰場上的勇士們來說,就是天與地之間的一
但是,即使是完全沉浸在戰斗里的戰士也無法忽視接下來的場景︰一個巨大的火球飄到了戰場上空,它發出的紅光照射在每個人的臉上,就好像一層濃稠的鮮血,面對面作戰的戰士們,第一次完全看清了面對面敵人猙獰的表情。
法紋兵和蠻族戰士對這個大火球的感受當然完全相反。法紋兵們奮起自己最後的力量,抵擋住騷動的獸蠻人們最後的掙扎。男人們手臂和額頭的青筋隆出了皮膚,面對面用盾牌抵在一起,一口長氣支撐著他們掀起力量踫撞的浪潮,大家似乎都忘記了武器,只剩下最純粹的較量。
強壯的獵人奮起全身力氣將要將獵物送進自己的陷阱,力大無窮的野獸不甘失敗,用盡全身力量掙扎。
大火球終于降臨獸蠻人們的頭頂,他們爆發出恐懼的聲波,硬生生的將已經全線上陣的法紋兵包圍圈擠開了一些,但是更多的人開始往後逃跑,那里是唯一的活路。
晚了,羅法手一松,人軟軟的倒了下去,兩個法師眼疾手快的攬住了他們力竭的首席法師,但是眼楮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從天空中墜落的大火球。它是那樣的耀眼,火焰似乎就燃燒在他們的瞳孔里,如同他們羨慕的心情︰總有一天,我們也可以放出這麼強大地法術。
或許還有些嫉妒吧,這個人比他們都要年輕,但是身為法師中的天才。他已經走的很遠,遠到令人沮喪。
這個火球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法術,它只不過是一個用毀滅元素堆集起來的燃燒物而已,移動緩慢,十分笨拙。若不是法紋兵們成功的圍住了獸蠻人,羅法耗費大力氣搞出來的這個大火球,只會在敵人的閃避下毫無建樹。即使燒死幾個倒霉蛋,付出和收獲也完全不成比例,要燒死幾個倒霉蛋。隨便放一個火球類法術就可以了。
不過現在,它就可以發揮自己可怕的威力了。半個人大地火球落下,砸到第一個人的時候就碎裂開來。這個不幸的獸蠻人正驚恐的跳到別人身上,慌不擇路的想要在擁擠的人群中逃離危險,但他還是沒能逃月兌悲慘的命運。碎裂開地火球並沒有發生怎樣的爆炸,它只是像一個水球砸到地上一樣,四散濺開。只不過濺開的是岩漿一樣可怕的流動火焰。獸蠻人軍隊立刻就炸開了,許多人都顧不上作戰,他們迫切的想要遠離地面上那些迅速流淌開地,燃燒著的毀滅元素。被燒傷的獸蠻人發出震天地嚎叫聲,但是很快就無聲無息了。流火點燃了他們,火焰將他們迅速碳化,就連他們手上的盾牌都燃燒了起來。落到地上的鐵劍迅速變成了紅艷艷的色彩,和他們的主人一樣默默燃燒!
羅法可怕的法術攻擊落在密集的人群中只造成了30幾人的死亡,但是卻立刻引發了蠻族軍隊地潰敗。還在和法紋兵拼命的獸蠻人只剩下根本無法抽身的戰士,其余獸蠻人逃散了,他們向拉沃帶領的援軍奔去,即使看到已經射完箭矢的弓箭手,也沒有沖上去砍死他們的,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斗志。
千夫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積雪在蔓延地火焰面前迅速的融化,霧氣彌漫之中,他只知道自己地左腳完全失去了知覺。模模糊糊的視線里,他只看到他的一些士兵正在和平原人做臨死前的搏斗,可是身為指揮官的他已經一動不能動了,連手上的武器都落在了泥水里。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劍柄壓在千夫長破損的手指上,讓他感覺如此沉重。
千夫長在最後的時刻也沒有想過逃跑。他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的流火,刺目的紅色讓他慘叫著倒下,痛的他恨不得砍掉自己的腳。他很快就被這個打擊折磨的奄奄一息,原本以為必死的時候,流火停止了繼續蔓延的腳步,就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
短短的三分鐘,僅僅是短短的三分鐘,千夫長就感覺到自己的背上全濕了,雪水、冷汗、血液。他死死的盯著由盛轉衰的流火,看著它漸漸的消失,只露出黑乎乎冒著黑煙的大地,上面點綴著赤紅變形的鐵和依舊冒著火焰的焦尸。
趴著的、側躺著的、張嘴欲呼的、卷縮著的,這些都是他的戰士啊,他們……
一把帶著猙獰鋸齒的劍輕巧的刺入了千夫長的心髒,又輕巧的離開,他的世界安靜了下來。從千夫長的嘴巴里冒出最後一股熱氣,飄散著融入了霧氣之中,仿佛一聲嘆息。
艾瑞克隨手刺死了一個仰躺在地上仍在喘息的獸蠻人,習慣性的甩了下阿汶塞,看到自己戰士們將四把午夜重劍捅進了一個已經癲狂的獸蠻人壯漢身體里。這個戰士臨死前的眼神是如此的不甘心,他戰功赫赫的戰斧上今天沒有沾染一絲血跡,他連最後找一個敵人陪葬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剛才我明明砍中他的肩膀了啊……
他是這里最後一個活著,也是最後一個死去的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