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五章 父子情(上)

作者 ︰ 庚新

第五章父子情(上)

鄭仁基的確是沒辦法幫助言慶,而不是他不想幫。

年初時,隋煬帝楊廣通過改州為郡,徹底理順了地方行政機構的關系。設立郡縣兩級制度,結束了隋文帝楊堅在晚年時期,所造成的種種混亂局面。移駕洛陽,更進一步加強了對關東地區的控制,興修大運河,將天下財富聚集于河洛地區。

河南尹治于河南縣,也就是洛陽。

統領包括洛陽在內的是一個縣城,其中洛陽縣令秩比正五品,比鄭仁基的品秩還要高出一個級別。整個河南尹下,有府尹一人,贊務一人,而後才是東西曹掾,另設主簿、司功、倉、戶、兵、法、土曹等六曹書佐,分割了曹掾的職權。

隋煬帝移駕洛陽後,朝官也紛紛抵達洛陽。

司隸台大夫之下,還有兩名別駕,分管長安洛陽兩地的刑案。所以在洛陽為官,非常的痛苦。有種種制約存在,即便鄭仁基是洛陽縣令,也不敢擅自徇私枉法。

言慶苦惱的說︰「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這要看謁者台那邊遞交的訴狀,如何陳述雄大海的罪名。如若他們能抬一下手,一切自然好辦。不過謁者台那些人……言慶,此事非是我不幫忙,實在是沒有這個本事啊。」

鄭仁基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言慶也清楚,他的確是無能為力。

起身拱手道︰「叔父能打探來消息,已經是幫了言慶的大忙,言慶感激不盡。」

他準備告辭離去,顏師古突然叫住了他。

「言慶,這件事你還可以找別人打听一下。」

「還請先生指教。」

顏師古輕咳一聲,「謁者台已經將訴狀遞交洛陽縣,普通人恐怕無法將訴狀調出。訴狀無法調出,就不知道謁者台那幫家伙們是如何考究,自然也無從下手。

洛陽縣雖屬于河南尹治下,但刑案方面,還要受司隸台按察。

如果能從洛陽縣抽調出訴狀的話,至少可以知曉謁者台是如何確立罪名,也就能有跡可循了。」

顏師古雖然沒有說找什麼人,但鄭言慶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他話語中的含義?

京畿地區的刑案,要經由司隸台按察。而今司隸台御史大夫,是由楊廣的另一寵臣宇文述兼任。宇文述一般不會詢問這些事情,所以主要的工作,則是由司隸台別駕擔當。洛陽也是在司隸台治下,一切刑案都會有司隸台洛陽別駕經手。

而這位洛陽別駕,就是竇威!

顏師古知道,言慶和竇家的關系不一般。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關系,可是從早先竇威願意出頭為言慶作證,甚至還同意為言慶主持與王通的比試,就能推測出,這其中必有奧妙。再者說了,竇威的佷孫竇奉節,與言慶的關系非常好。

若是言慶能讓竇威出面,說不定還能有些希望。

鄭言慶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拱手向顏師古說︰「先生厚德,小子必銘記在心。」

說完,他就匆匆離去。

看著言慶離去的背影,鄭仁基突然道︰「這孩子,倒是生就一副古道熱腸啊。」

顏師古也笑道︰「大兄,如若此子能真心幫助宏毅,鄭氏其余五房,誰能撼動安遠堂的地位?依我看,還要多讓宏毅和鄭言慶走動,將來必能對安遠堂大用。」

「賢弟所言甚是!」

鄭仁基在心中暗自慶幸,後來沒有和言慶再起齷齪。

這小子很有一套,雖不再做詩篇,可是一本三國演義,令起再次位于風口浪尖之上。自污其名也好,江郎才盡也罷……你都不能否認,這本演義引起的轟動。

他這一出手,的確是極大的緩解了安遠堂自鄭大士病倒後,所帶來的危機。

鄭言慶辭別了鄭宏毅徐世績,打馬揚鞭沖出街坊。

此時,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不少。長夏門大街上,一隊車輛正徐徐而行,言慶心里有事,以至于也未曾留意。眼見著白龍馬就要沖撞上車隊,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勒馬讓路。

可他忽視了,他這匹白龍馬的來歷。

龍馬豈能與凡馬讓路。玉蹄俊希聿聿一聲暴嘶,頓時引得那些引車的馬匹騷亂。

鄭言慶嚇了一跳,連忙制止住玉蹄俊。

馭車的馭手,也是經驗豐富,制止住了馬匹騷亂。鄭言慶正準備向對方道歉,就見從那車隊後面,沖出一匹赤紅火龍駒,沖著玉蹄俊希聿聿暴嘶不止。馬上端坐一名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儀表不俗。大約和言慶相仿的年紀,一襲白袍。

「哪兒個不長眼,敢在小爺面前囂張。」

說著話,少年劈手從那馭手的手中奪過了一桿長鞭,不等言慶開口,摟頭便打。

鄭言慶連忙一提馬韁繩,閃過一旁。

卻不想胯下白龍馬,焉能受人挑釁?火龍駒長嘶,對它而言無疑是一種不尊重,登時勃然大怒。二馬照頭,玉蹄俊張口就咬向了火龍駒。火龍駒也不示弱,側身一身,甩頭撞向了玉蹄俊。

這一下,長街之上,頓時大亂。

少年長鞭落空,唰的甩到一旁,從馬鞍後鏘的抽出一柄長刀,朝著言慶就劈過來。言慶雖然老成,可這少爺出手就要人命,心頭也不禁大怒。反手抽出橫刀,人借馬勢,唰的就是橫抹過去。

「咦?」

少年吃了一驚,二馬錯蹬時一個鐙里藏身,躲過言慶的橫刀之後,反手犀牛望月。

兩柄橫刀鐺的一聲,在空中交擊一起。

言慶只覺手臂一振,暗叫一聲︰好大的力氣。

而少年也同樣感到驚奇,自己的力氣如何,他自己清楚。剛才的一刀雖然沒有使出全部力量,但也有七八分。這個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少年,居然崩開了自己的橫刀?

二馬錯蹬之後,唰的撥轉馬頭。

兩匹神駒,似乎都很興奮。不停搖頭擺尾,打著響鼻。馬蹄急促的敲擊地面,發出噠噠噠,如同戰鼓般的聲響。馬上兩個少年,全都是白衣白袍,相貌俊秀。

一旁圍觀者忍不住暗自叫了一聲︰果然少年英雄。

「小弟,住手!」

就在鄭言慶和那少年準備再次搏殺的剎那,一聲嬌叱傳來,但見車隊中竄出一抹翠雲,香風掠過,一個少女縱馬沖到兩人中間,柳眉倒豎,厲聲呵斥那白衣少年。

「姐姐,你讓開,我定要教訓這猖狂小子。」

少女一身翠綠長裙,粉靨賽似三月桃花。她凝眉喝道︰「小弟,父親說過來洛陽後不許胡鬧,一切都應听我的……你若是再不听話,再惹是非,我就把你送回老家去。」

「我……」

少年似乎很怕這翠裙少女,氣哼哼的瞪了鄭言慶一眼,鏘的長刀回鞘。

「小子,今天要不是我姐姐阻攔,我定要讓你好看……有種的,可敢留下名號?」

洛陽城里權貴不少,能騎一匹寶馬良駒,絕非普通人家。

鄭言慶也不理那少年,橫刀收鞘之後,在馬上朝那少女一拱手︰「這位姐姐,先前是在下冒失了,驚擾馬匹,還請見諒。在下還有要事,若有緣再見,定擺酒謝罪。」

「公子自便無妨。」

那少女,顯然也是大家閨秀,欠身拱手回應。

鄭言慶撥轉馬頭剛要離去,就听身後少年喝道︰「沒膽鬼,空有一副好皮囊,連名字都不敢留下嗎?」

「小弟!」少女怒叱。

鄭言慶頭也不回︰「我家鄭言慶,家住龍門竹園,隨時候教!」

玉蹄俊長嘶聲中,絕塵而去。

周圍圍觀者卻驚呼起來︰「原來剛才那人就是半緣君?果然儀表不俗,名不虛傳啊!」

「他是半緣君?」

少年也愣了,催馬到少女身邊,「姐姐,剛才那小子,就是叔祖所說的半緣君嗎?」

「我又沒見過,怎會知道?」

「切,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原來年紀和我也差不太多嘛。」

「差不多?我看差的太多了……至少你寫不出曾經滄海難為水,也做不出三英戰呂布的文章來。對了,你路上不還在說,見了半緣君後,要找他尋後面的文章嗎?」

少年一怔連連捶胸。

他哭喪著臉說︰「我忘記了,我哪知道他就是半緣君啊!」

那少女噗嗤笑出聲來,頓顯千嬌百媚,令夜色增光,「好了,快點走吧。爹爹還在家等我們呢,你這一路上招惹是非,我也有些煩了。趕快把你交給爹爹,也算省了一樁心事。」

說完,她擺手示意車隊行進,那少年立馬長街上,朝著言慶遠去的背影看去。

「哈,龍門竹園嗎?」

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抹笑意,他撥轉馬頭,追上了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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