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無言的傷痛
雷思宇激動地看著慕尹楓，此刻他能感覺到當時可兒的悲痛，自己最喜歡的人居然忘了自己。而她可能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卻連見他最後一面都沒有機會了。而他那時候已經離開了台北。
可兒怎麼那麼傻？為了一個不記得自己的人，為那個已經被遺忘的承諾，值得嗎？她怎麼就那麼傻？
「可兒真是執著，不，應該說是深情，那時她才十二歲，卻要她承受這樣的痛苦。」藍雨嫣輕聲哭泣，可兒真的很可憐，沒看到她平時總是樂天派，心里的苦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兒後來終于月兌離了危險，卻變得不是以前的她了。」慕尹楓吸了一口氣，「可兒再也不是以前愛撒嬌愛哭泣的她了。」
「她是不是跟你去了加拿大？」也許這就是他找不到她的原因了。都好幾年了，他都生活在自責中，沒有好好照顧好友人的孫女。
「她不願意跟你去台北，而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我就帶她去了加拿大。」他還記得他們準備離開台灣的時候，可兒老是回頭張望著什麼。明知道他是不可能來看她的，可是她就是那麼執著地看著，直到飛機起飛。
「到了加拿大，可兒很努力地去適應那里的生活。她不再去提過去的事情，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慕尹楓想起她總是強裝歡笑的臉，她很努力不讓他們擔心，但是他可兒看到她背後的淒苦。
「可兒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是心里一定很痛。有時候半夜會听到她偷偷哭泣的聲音。第二天她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扮演著笑臉的角色。我想盡辦法。只想讓她過得好開心一些。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每次看到她的笑臉，他的心就會跟著痛，他曾經問過她︰
「可兒，你每天都裝著笑臉，不累嗎？」
「尹楓哥，你多慮了。我怎麼會裝笑臉呢？我是發自內心的笑。」莫可兒露出燦爛的笑容，掩飾著她眼中的落寞。
「別再逞強了，尹楓哥還不了解你嗎？可兒，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他不想看到她偽裝的笑臉，真的很刺眼。
「尹楓哥，加拿大的楓葉真的很漂亮，比起台灣的好看多了。」她又想起跟宇哥哥坐在楓樹上，兩個人傻傻地數著落下的葉子。可是物是人非，現在早就回不去了。
「加拿大的楓葉好看，但總不過家鄉的那棵上了年紀的楓樹。可兒，別再偽裝了好嗎？這樣會讓我跟擔心。」他知道她是睹物思人，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她過得開心。
「尹楓哥，你會一直都疼我吧？」微笑著的臉上，兩行清淚滑了下來。
「當然，我會一直都疼你的，放心好了。」他不是那個只說不做的人，如果可兒，他會用一生來呵護她，疼她。只是，上天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謝謝尹楓哥。」要是她喜歡的人是尹楓哥，她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可是為什麼偏偏就是他呢？
慕尹楓輕輕抱住她，讓她趴在他肩上盡情痛哭，只有把內心積壓的痛苦哭出來才會好受一些。命運就是這麼折磨人，可兒喜歡的人偏偏不是他。
「尹楓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我總是霸佔著你一個人。」她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尹楓哥，而他只對她一個人好。她覺得自己好壞，明明不喜歡尹楓哥，卻總是想借著他的港灣，在他的庇護下療傷。
「傻丫頭又說傻話了。我是你的尹楓哥，哥哥不保護妹妹那還算是哥哥嗎？」他輕聲呵斥，「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了。」
莫可兒點點頭，尹楓哥對她真好，還有慕阿姨。要是沒有他們，她還真不知道一個人怎麼過。想著，剛干了的淚水又滑落。
「怎麼又哭了？還沒哭夠嗎？」慕尹楓手足無措地替她擦著眼淚，他的丫頭怎麼那麼容易哭？
「我是感動嘛。」她胡亂擦著眼淚，「我以後不哭就是了。」她想好了，日子還是要過的。她不能再讓他們替她擔心了。她要好好的生活，才能報答他們對她的疼愛和呵護。
從那以後，可兒真的就再也沒哭過。她也試著開心起來，煩惱也少了。仿佛用又回到了幼時的可兒，天真可愛。
「後來可兒還是要回來？是什麼原因？」既然她不想回憶過去，又為什麼要回來呢？
雷思宇冷冷睇了她一眼，要是可兒不會來，他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她了？那他是不是會娶別人？想到這個結果，他就心煩，他的妻子始終就只有可兒。
「這也是她的心病。」慕尹楓仍然為她心疼。為什麼所以的痛苦都要她一個人來承擔？為什麼不讓他替她分擔一點，那樣她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
又是一年秋天到了。片片金黃的楓葉飄落在院子里，在空中劃著優美的弧度。陣陣涼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在這個秋季顯得特別的蕭瑟。
「尹楓哥，我好想念台灣的秋天。」那里有金黃的楓葉，高大的梧桐，最重要的是，她最愛的台灣小吃。她好想念那里的小吃哦，在台灣才有得賣，這里根本就沒有嘛。她一向愛吃，隔了六年了耶，她好想吃哦。
「貪吃鬼。」慕尹楓無奈的捏了捏她可愛的鼻子。「我明天就叫人從台灣送過來。」她的要求，他是有求必應。就為了讓她開心。
「不要了，這樣會很費錢的。」莫可兒不想讓他費神，雖然他有的是錢。
「小丫頭長大了呢。知道為別人著想。」他才發現，可兒已經不知不覺地長大了，18歲的她出落得漂亮動人，不再是那個小丫頭了。她肯定吸引了學校很多異性的眼光。
「我都十八了，當然長大了。不是小丫頭嘛。」而且她就快要上大學了。
「是，小丫頭長成大丫頭了。就快要讀大學了哦。」他已經幫她選好了一流的大學，這兩天就要開學了呢。
「尹楓哥，我想……莫可兒猶豫，如果說了他會不會生氣？
「怎麼了？有話就說啊。干嘛吞吞吐吐的？」這個可不是可兒會做的事。
「我說了你不會生我的氣？」莫可緊咬著下唇，緊緊盯著他。
「不會。我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傻丫頭，他的脾氣很壞嗎？
「我想，我想回台灣讀大學。」她低著頭，不敢看尹楓哥的眼楮，她怕他會責怪自己。她沒用，還是忘不了台灣的一切。那可是她的家，而且她也想去看看爺爺，她好久沒去看他了，他會不會生她的氣？
慕尹楓沒有說話，他知道遲早有那麼一天。雖然他想盡辦法讓她開心，可是她終究還是忘不了台灣的一切。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天來得那麼快。他想貪心地多留她在身邊，多看她幾眼也不行嗎？
完了，尹楓哥是不是生氣了？莫可兒偷偷地打量他，只見他緊皺著眉頭，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回台灣還是因為忘不了他嗎？」那個在可兒心目中始終佔據著重要位置的人，而他，並不記得她，這樣可兒回去也沒事嗎？會不會再受傷一次？
「不，不是的。我是想回去看看爺爺，而且我也想台灣了。」雖然不承認心里還是想著他，但是她又很希冀能見到他。好矛盾！
「我不同意。」慕尹楓真的不願讓她再離開他的身邊。「當初就是因為他，你才會發生車禍的。而且醫生說你……總之我就是不讓你回去。」
莫可兒倏地抬起頭，臉色刷白。
「你是不是也嫌棄這樣的我？」她知道也許她再也沒資格做媽媽，可是他有必要提起她的傷心事嗎？這個永遠都是她內心的痛。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的身體。」雖然她現在已經康復了。可是車禍可能會留下後遺癥，他真的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而且她在台灣沒有親人了。
「不用解釋了，反正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個有缺陷的人。我也不配得到你的疼愛。」莫可兒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決定不去看他受傷的表情。對不起，尹楓哥，不這樣的話，你是不會放我走的。
「可兒，可兒……」慕尹楓想叫住她離去的步伐，可是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懊惱地耙了耙頭發，他真不該提到這件事的，他知道可兒對這件事很敏感。他肯定傷了她的心，該死，他該怎麼做？
第二天，可兒就飛回了台灣。可是他沒有回來找她，他知道，就算找到了她，她還是不會跟他回加拿大。這里，有她的夢，一個破碎的夢。
辦公室很安靜，每個人都好像在沉思，只有雷思宇出神地看著窗外。可兒這次回來，是為了他？就算他傷她傷得再深，她還是選擇回來。她，真傻。
「她的心病，是不是跟這位醫生說的一樣？」藍雨嫣小心翼翼地看著受挫的慕尹楓，可兒執意回來，肯定讓他很失望。
慕尹楓無奈地點點頭，「發生車禍之後，醫生跟我們說︰
莫小姐的腰部受到劇烈的撞擊，傷及內側，傷及脊椎，可能使女生視為貞潔的象征會不保。不過這也要看以後的她的丈夫了。也要看她的造化，最嚴重的是，會有不孕的風險。
可兒听到這個消息傷心了整整一個月，她悶悶不樂，無論我怎麼想盡辦法逗她，還是沒有用。對她來講，打擊太大了。」
他還是忘不了可兒當時哀痛的表情，那種痛到骨子里的深刻感覺，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里。車禍加上這個噩耗，幾乎讓她快要崩潰。
「那我就沒有估計錯了。」醫生得意地看著眾人，還好他的醫術夠高，不然他可能被眼前四個高大的男人拆了骨頭。
「可兒結婚的時候，你怎麼沒來參加？」程雪可以感受到慕尹楓對可兒的呵護和疼愛，是不是他難以承受這個消息？
慕尹楓苦笑，「我有來參加，不過是悄悄來的。看到可兒過得開心，我就沒什麼遺憾了。」穿上婚紗的可兒，真的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可是，新郎卻不是他。
藍雨嫣默默地看向他，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結婚了，而新郎卻不勝他，這種錐心刺骨的痛，由骨髓慢慢滲透到四肢百骸，然後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這種痛只有他能體會到吧。她的眼楮漸漸濕潤了，為他，為可兒，他們的緣分總是這樣淺。他撲進齊傲的懷里，低聲嗚咽。
「所以，現在事情的真相已經出來了。」雷振軒卻不想去說這個結果，他痛心地看了一眼大受打擊的思宇，這個結果他也無法接受吧。但是已經造成的傷害，卻又如何彌補？
「雷思宇，可兒現在這樣都是拜你所賜。沒想到我回來看到的不是幸福快樂的可兒，卻是被你再次傷害的可兒。我真不該讓她回來，更不該讓她嫁給你！」
雷思宇雙眼無神地看著憤怒的慕尹楓，他說的都是實話。而他卻再一次地傷害了愛他的可兒，理由是那麼的牽強。要是當初他听她解釋，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的孩子沒了，而他就是劊子手。可兒也不理他了，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何況別人？
「雷……」谷勝汐有點擔心，他現在受的打擊很大，不知道他該怎麼做？可是他們卻幫不了他。
齊傲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之前也為了可兒的事跟他吵架，但是他還是他的兄弟。這樣的他，讓他擔憂啊。為情所困，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讓他一個人靜靜。」雷振軒知道他需要時間去整理情緒，他今天受的打擊不比他們小。
雷思宇靜靜地看著窗外飄落的葉子，深秋給人的感覺是蕭瑟蒼涼的。此刻他的心情也跟這些葉子一樣，毫無方向，不知道飄落在何方。可是落葉終究有歸根的歸宿。而他呢，卻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里。他還能有歸宿嗎？那個有著可兒的溫馨的家，那里，會不會還有可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