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
這一天里,尹璐已經經歷鍋許多荒唐的事。她親眼看到一輛卡車被肢解成了鐵片,然後看到一條怪蛇從自己情敵的胸口爬出,最後還莫名其妙地穿越掉了一整天……尹璐現在都不能確定她所經歷的「這一天」到底是多長的時間了。
那些事雖然荒唐,卻還有跡可尋,但現在言先生做的事,卻荒唐得尹璐直想拿腦袋砸牆。
言先生居然在在孫澤彬家中的灶台之上,不緊不慢地煮起了開水。待水煮開之後,言先生就招呼著尹璐將手中的洗衣粉給丟了進去。
「好吧,在我徹底崩潰之前,我想再問一次,」尹璐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拿洗衣粉煮粥喝?」
言先生搬了張椅子坐在鍋子前,看著煤氣灶上跳動的火焰,答非所問道︰「你對這里的感覺如何?」
「如何?」尹璐苦笑道︰「這是一個自戀狂的家,這是一個讓我睡不著覺的瘋子的家,我還能感覺如何?」
听到尹璐的回答,言先生淡淡一笑,指著面前的鐵鍋說道︰「這個鐵鍋焦得很厲害。」
「啊?」尹璐實在是不太理解言先生跳躍的思路。
「我是說,這個鐵鍋焦得很厲害,說明那個孫澤彬經常自己煮東西,相反的,」言先生又指了指靜靜躺在另一邊,上面已經有些積灰的微波爐︰「這個高科技的玩意看上去卻和新的一樣,幾乎都沒怎麼用過。」
「拉開冰箱門,你就看得到里面放的全是生肉還有……」「即使冰箱里都是蟑螂,又和現在的狀況有什麼關系?」尹璐幾近崩潰地打斷了言先生的話,她現在可沒心思听你言先生一套套地搬弄,她只想找出那該死的亡靈,把他解決掉,然後安心地睡上一覺。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言先生居然不嗔不怒地解釋道︰「你也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吧?你還記得你冰箱里都是哪些東西?」
尹璐的怒氣雖然還是很足,但腦袋卻本能地回憶了起來。
自己家里的冰箱?無外乎就是一些牛女乃,冷飲還有速凍食品……尹璐似乎有些明白言先生想說什麼。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住的話,不可能一直有那麼多的閑情逸致,自己煮飯燒菜,將生肉燒熟,而且一點速食都沒有?」尹璐問道。
「你還是一個女的,都不可能做到,一個男人就更加不可能了。」言先生如是說道。
這是一個匆忙的時代,每個人的時間似乎都永遠不夠。
作為一個剛踏入社會的大學生,生在這個慢一步便會被拋棄的社會,或許可能會偶爾一天自己下廚燒飯,但一次速食都不吃,一袋方便面都不預備,這也未免有些奇怪了。
尹璐不是一個笨蛋,她知道怎樣的人才會天天不倦地替男人做飯燒菜,她也注意到了盥洗室架子上那雙人份的洗漱用具,她明白言先生在暗示什麼。
「你是想說,除了我和躺在醫院里的那位,這個姓孫的還有第三個女人?」尹璐有些麻木地問出了這句話,但立刻又覺得不對︰「怎麼可能?哪個女人可以受得了自己的男人將照片貼滿整個房子?」
「沒錯,沒有人可以受得了。」言先生點頭道︰「可如果換一個情境,把這里的照片,全都換成情侶的合照呢?那這樣的房子,是不是就稍稍可以忍受了?」
如果真的都是情侶合照,那恐怕這對膩歪的情侶只會被說成是「非主流」,又或者說是愛得太偏激罷了。
「你不會是想說……」尹璐腦中閃過了一個頗為瘋狂的想法︰「孫澤彬不是一個人住在這里,有人和他同居……然後,那個人還長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你說話真繞,直接說是‘雙胞胎’不就得了!」言先生不耐煩道。
雙胞胎,這是言先生最後的推論。
和言先生一貫的作風一樣,這只是一個最合理,也最合邏輯的猜想。
這個猜想,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姚笑盈和尹璐在兩個時間段,愛上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孫澤彬」,而且在七年之間時間線都沒有任何的重疊。同樣也能解釋為什麼兩個女人會同時感覺到孫澤彬性格上的變化。
如果你在生活中接觸過雙胞胎,你就會發現,這些人大致上分成兩類︰一類是極其討厭別人將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做對比的,穿著打扮總是大相徑庭,如果一個喜歡運動,那另一個就會搞文學;一個人玩起搖滾朋克,另一個就會撫弄古箏……總之他們最討厭的事,就是別人將自己和另一人相提並論。
對于這類雙胞胎而言,他們最想得到的就是對自己個體獨立性的認可。
至于第二類雙胞胎則剛好相反,他們本身個性迥異,卻總喜歡穿著打扮的一模一樣,他們總喜歡玩「猜猜我們到底誰是誰」的游戲,而且樂此不疲。
對于這第二類的雙胞胎而言,別人看不穿自己的偽裝,或是將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認錯的瞬間,他們就會異常的開心。
孫澤彬兄弟的情況,就剛好是這第二種。
雖然言先生不知道這對兄弟童年的境遇,不過他們應該不是在一起生活長大的,否則二人的互換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效果。
言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故事,同卵而生的二人,同時被父母因各種原因所遺棄,然後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當這樣的兩人最終在人海之中相遇時,當他們看著對方,卻如同在鏡中見到自己時,那情境,那感覺,是何等的奇異,何等的難以名狀。
只可惜,人生並不是電影,並不會在最完美的時刻亮出「theend」的字幕。
找到自己不完整的另一半總是美好的,可兄弟相遇之後,生活才剛剛開始。
解答篇比較煩瑣一些,考慮是否明天要一日兩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