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位于京城南街的一條小巷,外表看來絲毫不起眼!常有外地來的客商拜訪秦老爺時,露出懷疑的目光。
素日,秦府還算清靜,但自從十日前秦老爺打算為唯一的獨生女兒秦漣漪招親,貼出告示之後,這條小巷猛地熱鬧起來了。
還有一些小販竟然佔據了有利地形,忙著做生意。
秦漣漪剛進了門,下了轎子,老總管就迎了上來。
「小姐,老爺在書房等你。」
她點了點頭,先隨四名丫頭回屋換了件家常衣裳,然後接過梅香遞過的溫水,將一粒丹藥和著水吞咽了下去。
然後起身,向爹的院落走去。
她爹原本就很忙,最近卻更忙了,忙著為自家女兒找一個合適的夫家!她想說,爹爹你其實不必這樣,但卻總開不了口!
秦老爺的書房在秦府的北院,距離愛女的屋子並不遠,只是那書房門上雖有一塊匾,卻不曾題字,也有名人士子想為他題字,卻反被阻止,他曾自我解嘲道︰「本就是帶著銅臭之人,又何須來書香欺世盜名!」
按理說,秦老爺身為京城首富,手中的銀子應該是嘩啦啦地響,但他的為人卻很節儉,這間書房更是出奇地簡單樸素,誰也不知他的銀子到底去了何處,但這間書房總是出了奇地簡單樸素。基本保持著十五年前的樣子,此後風雨侵蝕,越發顯得這書房和首富的名聲不太搭調!
當然,只有秦漣漪知道爹的那些銀子去了何處,但這原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推開房門,她輕移蓮步上前「爹?」
秦老爺正站在房中呆呆地看著對面牆上的那副名畫。這是昔年秦老爺資助的一名才子成名後的酬謝之物,如今那位才子更是位極人臣,權勢燻天,但爹要的回報僅僅只有這一幅畫。難道爹現在為了她,開始打這幅畫的主意了?
不知為何,秦漣漪今個覺得爹有點傷感,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女兩一直相依為命,但直到今日,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爹茫然若失的樣子,「爹?」她又叫了一聲。
秦老爺這才顯得如夢初醒,他轉過身來,秦漣漪卻愣了,她怔怔地看著他老爹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正有兩行清淚順流而下。
「爹,你怎麼了?」她上前,從袖中拿出一片雪白的手帕,為爹擦去了眼淚。
接下來,她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道︰「爹,你今個怎了,怎一個人哭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告訴女兒呀!」
秦老爺的淚卻有些止不住,她正要伸手再去擦,反而是爹伸出袖子擦了去。
秦老爺擦去眼淚,聲音還帶著些許的沙啞,「女兒,爹現在做的事你不會怪我吧。」
秦漣漪又淡笑,「爹,這世上我可以怪任何人,唯獨不會怪你,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女兒,十幾年來,爹爹許多事都會征詢你的想法,唯有選夫這一件事卻是我自作主張,你身子不好,爹必須的為你日後的生活做打算,希望爹的這個決定沒有錯!」
秦漣漪斂去了笑容,她低下頭,好像在想什麼。
「你身子不好當然是一個原因,但爹總覺得……」
「爹總覺得有些對不起我。」她緩緩抬頭,接了一句。
秦老爺怔然,輕聲道︰「你……想起來了?」
「只有一點點。但已經足夠我聯系起來。」她抬頭,但眼眸中並沒有怨恨,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釋然。
「有人告訴我,爹一生並未娶過親,唯一相好過的女人並沒有生育,所以,我當然不會是爹親生的!」
聞言,秦老爺眼中的痛色更重,「我一直以為你還不知道。」
她再次輕笑︰「爹,不必自責,我並不怪你!那個女人只是誤會了,卻采取了極端的報復方式!」
秦老爺聞言身子更是大震,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帶著淡笑養育了十多年的女兒。
「多情實在是人生的一件匕首,我既不會怪爹,也不會怪那個女子,只是,這些年,爹已經痛苦的夠久了,女兒希望爹不要再繼續痛苦下去了!就當一切從沒發生過,不是頂好的嗎?」
「可要不是我的疏忽,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你會原諒我這個伯父嗎?」秦老爺伸出手,想像從前一樣去擁抱這個女兒,卻伸到半空,不知是否該繼續。
秦漣漪卻先擁住了這個養育了自己許多年雖不是親爹卻是親伯父的男人。她深知,這麼多年來,爹的痛苦遠遠超過她失去爹娘的痛——
只因,那個女人原本是伯父的心愛之人!——
原本,會成為她的親伯母!——
多情,原本就是一把匕首,把每個人的命運割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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