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籃球比賽從頭到尾一個多鐘頭的時間,林飛揚與戴紫晴兩人都在進行著關于林飛揚是否是一個公子的爭論,雖然林飛揚口才超眾,但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卻也理屈詞窮,不過卻並不甘心就這麼輕易的被扣上一頂花心的帽子,于是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一直「據理力爭」,堅定的與地下黨一般——雖然即便爭論到最後,也並沒有什麼結果。
只不過,當事的林飛揚與戴紫晴兩人都沒有發覺,兩人的關系在這樣的爭論中逐漸升華,再沒有了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生澀,兩人說起話來也不再像開始那樣小心翼翼,克己復禮,輕松自然了許多。
比賽臨結束的時候,戴紫晴才猛然間省起,這一個多鐘頭的時間,自己光顧著在這跟林飛揚磨牙,卻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忘的一干二淨——本應為場記的她,到頭來卻什麼一個字都沒有記——不過對于戴紫晴的失職,身為隊長的劉海卻絲毫都沒有怪罪,因為畢竟對劉海來說,能將林飛揚這個運動天才拉入籃球隊。才是頭等大事。
比賽結束以後。戰勝對手的劉海笑呵呵的回到休息室,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再多跟林飛揚套套詞,可是林飛揚卻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不願多做停留,告了個罪,也不管戴紫晴,獨自匆匆離開了籃球館。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剛才地爭辯中,戴紫晴的一句話深深的刺激到了林飛揚,她說︰
「整個唐大,就是連傻子都知道蘇師姐喜歡你都喜歡的不行了,你還在這里強詞奪理,唉,真不知道蘇學姐喜歡上你什麼了。你這人。簡直比公子還要可惡。」
林飛揚是傻子嗎?很顯然不是,不過此時的他卻寧願做一個傻子。
林飛揚很遲鈍,一直都很遲鈍,遲鈍到了連自己都有所察覺的地步,不過捫心自問,自己之前對于蘇菲的感情真的一無所覺嗎?正如戴紫晴所說,連傻子都看得出地問題自己就看不出來嗎?還是真像戴紫晴所說的那樣,自己只不過是在逃避,是沒有擔當。是懦夫?
林飛揚反復在心中比量,不過卻始終找不到答案,于是便愈加的迷茫了起來,不過這份迷茫似乎卻證明了答案是肯定的,而林飛揚對此隱約也有所察覺。但卻總是缺乏勇氣去承認。
蘇菲……
一直以來林飛揚都以為自己與蘇菲之間的關系。就是單純的同學加拍檔的關系,雖然平時經常打打鬧鬧。走地很近,但卻並沒有出格,所以每當別人問起地時候,林飛揚也總是用這個的答案去告訴別人——每次告訴別人這個答案的時候,林飛揚都是出自真心,無比真誠,真誠到連自己都真的以為這是事實,一直到今天,當戴紫晴當著林飛揚的面,毫無掩飾的將這個事情擺出來,讓林飛揚再也無法逃避的時候,林飛揚卻猛然間發現,好像在自己心中對蘇菲的感覺,也並沒有這麼單純,然後便愈演愈烈——戴紫晴的話就如同一根火柴一般,一下燎燃了林飛揚心中地一股火焰,讓林飛揚的心開始備受煎熬。
忽然之間,林飛揚想起了邵波曾經經常說的一句話,他說男人和女人生來就是為了互相吸引的,這是自然規律,所以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純潔的關系,那是有違天理地。
以前林飛揚為了證明自己與自己身邊女孩們地「清白」,也曾相當義正嚴詞的對于邵波地這一論調進行過反駁,不過現在想來,卻也不得不承認邵波說的在理。
想起邵波,林飛揚便忽然想給他打個電話,到不是說想問問邵波對此事的意見,而是現在林飛揚心里太亂,所以想找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嘮叨嘮叨,于是從籃球館出來之後,林飛揚一人晃晃悠悠,來到了唐大的醉兒湖,找的個僻靜之地,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醉兒湖是唐大里的一處人工湖,並不算太大,大約只有心理學院教學樓佔地面積的一半大小,四周假山怪石星羅而立,新柳抽芽戲水,間或柳絮飄揚,女敕草初生,湖面上幾叢剛剛泛綠的荷葉漂浮其上,景色頗為寫意。
若逢春夏炎炎之夜,這里多為學校中情侶們的相會戚戚之所,但現在時值正午,人人都在忙著祭自己的五髒廟,湖邊也還算安寧,並沒有什麼人跡,節逢春末夏初,幾縷輕風從湖面上拂來,被正午的日頭一照,帶著一些暖意,卻又似乎有一些冰涼,吹在人的身上,頗為舒泰,不過此時此刻的林飛揚,心中另有所思,無心欣賞,坐下之後,掏出手機,撥通了邵波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叫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請稍候再撥……」
很奇怪,電話接通以後,響了半晌,卻並沒有人接,林飛揚以為許是邵波正在外面,沒有听到手機響,所以將電話按死之後,接著又波了一遍,這次電話接通了,不過接電話的人卻並不是邵波,而是楊洋︰
「喂,老大!」
听到楊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林飛揚微微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撥錯了號碼。忍不住「咦」了一聲。而電話那邊的楊洋卻仿佛猜出了林飛揚的疑惑,連忙道︰
「老大,哨子跟曉妍姐出去吃飯了,手機落到宿舍里了,你找他什麼事,等會他興許還沒走遠,我給他把手機送過去,你呆會再打過來。」
「不用了。」林飛揚怕楊洋真地掛了電話跑去追邵波。連忙道,「沒什麼事,就是想找個人絮叨絮叨,你身邊有旁人嗎?」
「沒,都出去吃飯了,就我一人。」楊洋似乎听出林飛揚地口氣有些不對頭,連忙問道。「怎麼了老大?發生什麼事情了?失戀了?」
「去你的。」
林飛揚有氣無力的笑罵了一聲。長嘆了口氣,往後仰了仰身子,道︰
「如果只是失戀就好解決多了。比這要嚴重多了。」
「怎麼了??」楊洋的聲音忽然緊張了起來,「不會是誰又出什麼事了吧?」
「沒有了,都說沒事發生。」林飛揚道,「嘖,只是心情不好。」
「啊楊洋發出了一聲恍然大悟的長嘆,頓了一頓,似乎有些笑嘻嘻的說道。「讓我猜猜哈,以我對你的了解,真要是發生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是絕對不會影響到你地心情的,而能對你的心情造成影響的。一定是感情上的問題。感情上,友情這邊應該沒什麼問題。那麼就是愛情了,所以一定跟女人有關,
听著楊洋滔滔不絕歪理一般,卻又似乎無懈可擊的邏輯,林飛揚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拉向遠方,仿佛心不在焉一般地應了一句︰「加十分。」
「唔,哈哈。」電話那頭地楊洋放肆的笑了一聲,然後道,「那我接著猜哈,剛才既然你已經否認了是失戀的問題,那麼就應該不會是嫣然姐和夢瑤姐那邊出了什麼變故,所以我猜,你現在面臨的是一道選擇題,就像當初你在嫣然姐和夢瑤姐之間的選擇一般,沒錯吧?」
「唉。」林飛揚對著電話輕嘆了口氣,道,「我覺得咱倆該換換。」
林飛揚的話把楊洋說的一愣,頓了一會,問道︰「什、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學公共關系真是浪費人才,應該換換,讓你學心理學才對。」
「呵呵。」對于林飛揚的玩笑,楊洋淡淡一笑,道,「說吧,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又讓你禍害了啊?黨地政策你也是知道的,坦白從寬嘛。」
「呵……」林飛揚輕笑一聲,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將電話從左耳換到右耳,深深吸了口氣,又沉了一沉,然後淡淡說道︰
「蘇菲。」
「哈!我就知道,我就猜到是她!」
楊洋的歡呼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震得的林飛揚地耳朵一陣嗡嗡響,同時也被嚇了一跳,忍不住道︰
「什麼情況?」
「那天吃飯地時候我就看出不對勁,就知道你們兩個早晚要出事,哈,果然讓我猜到了。」
楊洋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興奮,听得林飛揚額頭冒出了三條黑線,表情臭臭地打斷楊洋道︰
「呃……不好意思,請問你這是否算是幸災樂禍?」
「什麼話楊洋道,「我這是在為你高興啊,又有一個超級美女來投你老大的懷,送你老大的抱,這是好事啊,何災之有?所以我這不算幸災樂禍,而是同喜同喜哈。」
「歪理。」林飛揚沒好氣的說,「你剛才都說了這是道選擇題,你讓我怎麼選?我現在煩都要煩死了,又哪來的喜。」
「沒錯,這是個選擇題。」楊洋語帶笑意的說道,「不過卻不是單選而是多選。」
「沒听說過。」林飛揚哂道,「這種事情,怎麼多選!」
「怎麼就不能多選?」楊洋道,「再說怎麼叫沒听說過呢?活生生的例子不久擺在眼前嗎?」
「什麼例子?」
「你啊!」楊洋說的理所當然,「你既然可以在嫣然姐和夢瑤姐之間做多項選擇,為什麼就不能再多選個蘇菲呢?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問題,其實這個事情,一個是具有特殊意義的,但是兩個與三個,甚至四五六七個之間是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的,既然由一變二的這一步你都邁出來了,又為什麼要在由二變三這里猶豫不前呢?」
「呃……」
楊洋的話把林飛揚說了個啞口無言,沉默了好半晌,百般思索之下,終于憋出一句︰
「因為……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汗……」
這回換楊洋啞口無言了。
兩人一時都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電話那邊的楊洋忽然嘆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的味道,對林飛揚說道︰
「老大,在齊北一中的時候,咱們這一屆的學生,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夢瑤姐還有徐爭你們三人之間的故事,那時正是因為你的一時猶豫,讓你失去了夢瑤姐,沒錯,你們現在確實是又在一起了,但是你得到的只是現在的夢瑤姐,三年前那個夢瑤姐你卻失去了,而且是永遠的失去了,因為沒有什麼能夠彌補那兩年你們兩個所承受的痛苦,老大,為什麼要這樣呢?我當然明白你現在的處境,無非是怕當你再接納一個蘇菲以後,會讓嫣然姐和夢瑤姐她們傷心,但是如果你不接受,你和蘇菲就不會傷心了嗎?你們就不會痛苦了嗎?話又說回來,嫣然姐他們的傷心,是可以彌補的,你可以用自己的一生去對他們彌補,但如果你不接納蘇菲,你們兩人的傷心與痛苦卻是永遠都無法挽回的啊,你難道還想像跟夢瑤姐那樣,非要人為的繞上這麼一大圈,經歷上這麼多事情才肯罷休嗎?再者說,你跟夢瑤姐的復合,那是運氣啊,你自己想想,當初如果你在救夢瑤姐的時候,慢上一步,晚上一秒鐘,那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景?你難道還想看到這樣的事情重演嗎?」
說到這里,楊洋頓了一頓,咽了咽口水,干咳一聲,然後輕嘆了口氣,最後說道︰
「老大,其實說道底,這些都還是你自己的事情,該怎麼做決定,最終還是得看你是怎麼想,不過還是那話,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人生不是網絡游戲,你沒有建小號重練的機會,所以,慎重,不要讓你自己後悔一輩子。」
「我明白了。」
林飛揚應了一聲,也不多說,便掛了電話,然後自顧自的淡淡一笑,從大石頭上站了起來,對著輕風拂來的方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