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車禍——
「安全第一！」莫離回頭對坐在後排的卓寧輕笑著說道。
「我們不急，現在質檢結果出來了，服裝公司這邊月底就開始營業，而銀行貸款這個月是緊縮期，下個月也可以全部到位！」莫離邊說著，邊看著窗外。
路邊散亂的停著些卡車，因為修地鐵而挖開的馬路，如一個大工地一樣髒亂而混雜，這條路的車並不多，偶有幾輛，時速也都在60碼左右！
一切，如常！
——
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後視鏡里，剛才還停在路邊的兩卡車已經發動，正不知覺的往這邊開來，車速並不快，但其中一輛卻詭異的橫穿三股車道強行進入最右道。
司機小王猛一個激靈︰如果被這卡車夾左右一夾，車上所有的人，無一能有活命的機會！
當下本能的發動了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快速的往前沖去，車上的三個人被車子啟動過大的慣性齊齊甩了起來。而那兩輛卡車也突然踩足了油門從後方的左右兩側追了上來。
一路上，他們的邁巴赫與那兩輛卡車就似演警匪片似的，忽爾你在前面忽爾他在前面，在馬路上竟相追逐著，在不停的踫撞與摩擦中，四個車門幾乎全部都凹陷了進來，車頭也已經是慘不忍睹的模樣。
車的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騎摩托車的人，小王本能急打方向盤，只听一陣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的聲音中，整個車側翻倒在路邊。
「啊——」顧若一聲尖叫，整個人往地面方向側倒下去，頭部就要撞在已經碎裂滿地的車窗玻璃上，她身旁的卓寧迅速用手攬住了她，她的頭離那已經碎裂的玻璃地面堪堪只有幾厘米的距離了。
而坐在副駕駛的莫離則被車子轉動的慣性狠狠的甩了出去，拋空的身體如破敗的布女圭女圭一樣在空中劃過一道帶血的弧度後，重重的落在地上又再彈起，如此在地上滾動了幾圈之後，便毫無動靜的躺在了那里！
「莫離——」被卡在車里的顧若看見了莫離的身體被拋向空中之後向地面落卻，卻看不見落地之後的情況，他絕望的大叫了一聲，發瘋似往外爬去——
而攬著她的卓寧，整個大手已經貼在地面的玻璃上，堪堪護住她的頭不被刮到。
「博士、少夫人，快想法子出來，車子要爆了！」司機小王邊往外爬邊叫著！那熟悉的汽油滴落的聲音、那側翻後怎麼也熄不了火的制動，將要發生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小若，別慌，一點一點的爬出來！出去才能救莫離！別哭別哭。」卓寧小心的用手托著她的頭，艱難的抽出被壓的腿，緩緩的站起來，再護住她與殘鐵磨擦的地方，拼命的將她往外面拉。
「卓寧，你先走，我自己來！你先出去，你幫我去看莫離，快去呀！」顧若的上半身已經出來，可一只腳被卡在前坐椅下面，怎麼也拉不出來。
「別急，慢慢來，縮一下，用力往外拉！」卓寧將手伸進去搬那個調節器，卻怎麼也動不了！冷靜的挪動著身子，鑽到了更里面，用雙手抱住她的腳用力往外一抽，雖然掛破了皮膚，好在是拉出來了！
就在這一刻，那滴達的油聲突然沒了，一聲爆響，火光瞬時沖了起來，卓寧轉身抱住顧若，縱身一躍，往外迅速的滾去！
拉著顧若剛剛站起，那隨著汽車爆炸而拋起的碎片在空中躍出一道凶狠的弧度，狠狠的往這邊砸來，卓寧奮力將顧若往身外猛推出去，他自己卻碎片狠狠的擊中了頭部，倒地後又向外滾出幾米遠去，倒地之後，一片血紅……
顧若停止滾動後，抬起頭，正看見卓寧被擊倒落地的身影，那一大片的紅色瞬間佔據了她整個視野！
「卓寧！」她淒厲的叫了一聲，拼命的往卓寧倒下的地方爬去，卻在新一波的爆炸中，暈了過去……
——
學術發布會現場
「莫總、少夫人和卓博士出事了！」Amy從外面匆匆的走近來。
「什麼事？」莫延沉聲問道。
「車禍，避讓突然出現的摩托車造成側翻！交通大隊從莫總身上找到名片給我打的電話！」Amy說話時候，牙齒直抖。
「不許哭，把電話給我。」莫離低吼道。
「是。」Amy顫抖的手從手機里調出剛才的能話記錄，遞給莫延。
莫延一把扯過電話，直接回撥了過去︰「你好，我是莫延，剛才有起交通事故里有位叫莫離的嗎？」
「他們現在哪里？」
「好，我們馬上過來！安排最好的治療！極力搶救！」掛掉電話，莫延的手也不禁顫抖起來。
「向外封鎖一切消息！」莫延沉聲對Amy交待道。
「瞿曇，你主持今天的發布會，一切照正常程序！」「阿玉，隨我去醫院。」
莫延交待完後，拉著莫玉快速的往外跑去。
「大哥，怎麼啦？是不是三哥出事了？大哥！大哥∼」莫玉拉著莫延的衣袖，急切的問道。
剛才她沒有听見Amy的話，但後面听見了莫延的電話︰安排最好的治療、極力搶救！
「現在還不知道，記住去了醫院不能哭。」莫延把她塞進車里，快速的打著了車子，極速的往醫院沖去。
——
「大少！」警局的人一見莫延，忙站起來迎了上來。
「情況怎麼樣？」莫延急切的問道。
「還在急救室！三少是被甩出車子的，拋力過大，送過來時整個人已經沒有知覺！少夫人只是輕微擦傷，她是被煙燻得暈倒的，應該快醒過來了！司機當場死亡！同行的另一個年輕人被爆炸的碎片擊中了頭部，怕是活不了了！」警局的人沉重的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王局。」
「王局，這絕不是單純的交通意外，還請王局能盡快查清楚是什麼人做的！」莫延低聲說道。
「那是自然！也希望家屬能盡量的提供線索。」王局點了點頭，手機又適時的響了起來︰「對不起，我接個電話！」王局向莫延招呼了一聲，便走過旁邊去了。
——
「大哥！三哥會不會有事？大哥∼」莫玉扯著莫延的袖子，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莫延將她輕輕的攬進懷里，低低的說道，是說給她听，又似是說給自己听。
「大少！」王局拿著電話一臉凝重的走了過來。
「王局，有話請直說！」莫延攬著莫玉，對王局沉聲說道。
「據上周收押的那位在衣服里投毒的主犯麥蕎交待，二少莫雲是主使者！這場車禍，可能也是他的主使！」王局低沉的說道，心里卻嘆息著︰豪門！這就是豪門！
「我知道了，我們會全力配合警方的。」莫延用力攬緊了莫玉，低沉的說道。
「謝謝！那我先去了，這里我們會有警員守著！大少多保重！」王局向莫延打了招呼，長長嘆了口氣，匆匆的往外走去。
而莫延懷里的莫玉，慢慢的抬起了頭，止住眼淚後，愣愣的看著莫延，一語不發。
她單純的個性里，從來沒想過，會有兄弟相殘這回事兒！
可是，二哥？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緩緩的離開莫延的懷抱，伸出雙臂緊緊的環住自己，怔怔的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如果連親人都不可以相信，這世界上，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
口袋里的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她始終毫無所覺，看著前面的目光，一片呆滯。
莫延輕輕拿過她的電話，按下了接听鍵︰「林立？」
「莫延，那丫頭怎麼不接電話？」電話那邊，林立的語氣有些不快。
「林立，這邊出了點兒事，莫離、顧若和卓寧都在醫院。」莫延低低的說道。
「什麼？我馬上過來！莫玉也在？她有沒有什麼事？」電話那邊，听到林立快速跑動的聲音。
「她也在，她沒事。」莫延低頭看了一眼發愣的莫玉，低聲說道。
掛了電話後，將電話放回到她的口袋里，一直看著空氣發著呆的莫玉卻發神經似的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電話，怒聲說道︰「你拿我電話干什麼？」
「阿玉？」莫延皺著眉頭擔心的看著她。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和二哥聯合起來害三哥！三哥和顧若出事兒了，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握莫氏，對不對？」莫玉站起來，對著莫延大聲吼道。
「阿玉，你？你先坐坐吧，我去找醫生看看情況。」莫延看著這個單純的小妹妹，一臉的茫然與無助，心里緊緊一縮，卻又沒有立場去讓她放心。
「不許去！」莫玉伸開雙臂攔住了他。「阿玉，我要看這邊的醫療技術能不能給最好的治療，這個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你再想信大哥一次好嗎？大哥從來沒有騙過你對不對？」莫延輕聲哄著她。
「我不信，誰我都不信！拖著總比你去害他們好！」莫玉大聲叫著，似乎這樣就能警告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因為自己的心軟而害了三哥。
「阿玉！」莫延低吼一聲，卻也拿她莫可耐何。
——
「莫延，怎麼回事？」林立氣喘噓噓的跑了進來，看見莫玉如斗雞般的看著莫延，不由得一愣。
「莫玉，這是干麻呢！快把手放下！」林立走過去，把她拉過一邊。
「林立，你快去找醫生，看看我三哥和顧若的治療情況怎麼樣了！」莫玉拉著林立，把他往里面推去。
「莫玉，你搞什麼鬼，你讓我先向你大哥問清楚清況！」林立伸手攬住她，一臉疑惑的看向莫延。
「車禍，可能和莫雲有關！莫離被撞，顧若只是擦傷，卓博士可能救不了了，小王當場死亡，我已經通知了小王家屬和公司行政部處理這件事。你進去找醫生吧。」莫延簡要的說道。
「我馬上去。」林立不解的看了這兄妹倆兒一眼，快速的往醫生辦公室走去。
——第二節我累了——
半小時後，病房里
「啊——」
「莫離！莫離，不要——」
「卓寧，快跑！卓寧，把手給我！」
床上的顧若緊閉著眼楮，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卻始終不肯醒來。
「醫生，不是說她只是表面擦傷嗎？為什麼她還不醒來？」林立抓住她揮動的手，心痛的轉頭問著推她出來的醫生。
「她剛剛受了刺激，腦部還有些抗拒！過兩天就好了。」那醫生簡單的說道。
昏迷中的顧若一直不安的扭動著，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去，林立忙俯體，將她的整個身子禁錮在自己的雙臂間。
顧若在他的禁錮下似是平靜了一些，整個人不再扭動，只是伸出雙手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臂，慢慢的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另外兩個病人還有多久可以出來？」莫延看了顧若一眼，急切的問著醫生。
「一個撞擊力度過大，需要一段時間！另一個被碎片擊中的，還在極力搶救中，恐怕出不了手術室，有親人什麼的快通知吧！」醫生機械一樣的聲音，听起來那麼的刺耳。
「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一下另兩位病人嗎？」林立抬頭問道。
「可以去手術室外等著，現在還不能見。」醫生冰冷的說著，便轉身走了。
「我去手術室！」莫延急急的跟著醫生過去了。
林立見顧若已經睡著，便輕輕的松開了她，小心的將她還纏著紗布的手臂放進被子，這才站起來。
「莫玉，你在這兒看一下她，別讓她掉下來。我去手術室那邊。」林立拉過莫玉，對她交待著。
莫玉輕咬著下唇，低聲問道︰「他真的不是和莫雲一伙兒的？他真的不會害我三哥？」
林立輕嘆了口氣，用力抱了一下她，低聲說道︰「真的，我向你保證！乖，現在你照顧一下顧若，我和你大哥去安排一下醫生。」
「恩！你去吧！」莫玉點了點頭，看著他們離去後，才回到床邊，看著床上連睡著了還一臉驚懼的顧若，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顧若，我該不該相信大哥？他們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
晚上
莫繼遠、葉淑儀、莫延、莫玉全集中在莫離的病房里。
葉淑儀和莫玉母女倆兒，看著床上滿身都是管子的莫離，不停的哭著。
「過兩天穩定下來就轉院，公司的事情莫延先把控著。」莫繼遠對莫延說道。莫延輕瞟了一眼正哭泣的葉淑儀與莫玉，果然一听這話，葉淑儀哭泣的聲音頓了一下，卻也並未出聲；
而莫玉則抬起眼楮不滿的看著他，臉上一副︰我說就是這樣！這就是你的目的的表情，讓莫延十分難受。
他比莫玉大了整整一輪，這個小妹妹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正去世半年，對于葉淑儀這個新媽媽他是冷漠大過憎恨；而他冷傲不理人的少年時光，每每回家看到這個溫軟可愛的小嬰兒，都會讓自己平靜下來，直到看著她慢慢的長大，象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面大哥、大哥的叫著。
甚至她和莫離打架，自己還是和事佬。
所以，為了莫氏，他可以不管別人的想法，現在接下這個亂攤子；可卻不願意讓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小妹妹因此而開始不信任他、把他當作莫雲一樣的人。
從莫玉臉上收回目光，莫延淡淡的對莫繼遠說道︰「阿離夫婦在公司的聲望很高，經過這一次的服裝投毒事件之後，兩人的聲望與默契更是到了一個頂點！如果我這時候介入，反而會引起各方流言，在公司這麼重要的啟動時候，恐怕不是太有利！」
「顧若的情況並不嚴重，我想等她恢復後，由她來主持，我來協助她；這樣的安排，不論是從內部的穩定上還是從新聞的運用上，都是最好的！」
莫繼遠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答他︰「那你和顧若去商量吧！我擔心，她不一定能挺過這個打擊。再說，她還有兒子要照顧，確實有些為難她了。」
莫繼遠轉頭看向床上的莫離，想起就在前兩天，他還為了顧若跑到自己面前大發脾氣，可現在？
莫延說的確實有道理，如果他這時候站出來的話，各種不利于莫氏的新聞都會隨之而來，而公司內部的派系之爭，也會再次浮出水面！現在的莫氏，是用他們幾個的生命換來的暫時的平穩，再經不起一點的風吹雨打了呀！
要怪就讓他怪吧！
莫延點了點頭，再看向床邊時，葉淑儀正一臉慘淡的看著兒子，莫玉早已轉過臉去，一臉的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公司，先組織內部開個會，這事兒暫時先對媒體封鎖消息吧。那博士的事兒，也得辦得漂亮！」莫繼遠看了看莫延，接著交待道。
「恩。」莫延低聲應著。
——
李清、孟飛雨在顧若的病房里。
「這孩子，真不知道造的什麼孽，兩個人這才好一些，又弄成這樣兒！還有莫離那孩子，唉！」李清輕撫著顧若瘦削的臉，心疼著。
「阿姨，別傷心了，現在醫療條件這麼發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孟飛雨輕聲安慰著，看著床上的顧若，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才胃出血調養了兩天，這會兒就車禍！
還好沒有坐副駕駛，要是摔出去的是她的話，後果真不堪設想！
「希望是這樣！」李清低聲說著。
「莫離？莫離！莫離，不要啊——」床上的顧若突然又尖叫起來。
「卓寧，快走！卓寧，來，過來，拉住我的手——」
她的頭難過的擺動著，雙手舉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在潛意識里，她還身處在那場翻車與爆炸之中，而不願意繼續往前走。
「飛兒，怎麼辦？她一直這樣，一直回憶著那個場面，該有多難受呀！」李清流著淚對孟飛雨說道，和孟飛雨一個抓住她的手，一個按住她扭動的身體。
「阿姨，我去找一下醫生，看她身體情況怎麼樣，可以的話，我給她做個催眠，讓她醒過來。」飛兒輕咬著下唇，不想在李清面前哭出來。
「恩，好！好孩子，謝謝你了。」李清哽咽的說著，眼淚一滴滴的落在顧若的身上。
孟飛雨騰出一只手，按了警鈴，在醫生的一番檢查過後，拿著醫生給出的各項身體指標，都還不錯。
孟飛雨向醫生和李清點了點頭，將自己手機里的輕音樂調了出來，便緩緩的坐在了床邊，輕輕的握住了顧若的手，慢慢的引導她進入了催眠狀態……
莫繼遠和葉淑儀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顧若在孟飛雨的引導下，一步一步從車禍的現場往前走的記憶，兩人對視一眼，進去和李清打了招呼，便先走了。
——
四十分鐘後
「……然後，我們來到了醫院，接受醫生專業的治療。他們都在接受治療，當你醒來的時候，你可以看到他們，他們都在等著你！好，現在听我數三、二、一，我數到一的時候，你就回來了！」孟飛雨輕輕的，帶著迷幻般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三……」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回來了！」「現在，調整你的呼吸，輕輕的吸，輕輕的呼，很好！」
「一……」
床上的顧若，緩緩的睜開了眼楮，在看到孟飛雨的那一剎那，猛然抱著她，哭了出來。
李清捂著嘴，仍止不住的哭出聲來。
旁邊的醫生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對孟飛雨這催眠的效果不禁覺得又神奇，又佩服——她真的主導了病人的意識，讓她隨著她的引導，走過那段經厲，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我要見莫離，還有卓寧。」半晌之後，顧若略略平靜了下來。
「恩，我帶你過去。」孟飛雨點了點頭，和李清一起把她放到輪椅上。
「他們還沒醒，需要你的幫助！」孟飛雨在出門前，蹲在她的身邊，定定的看著她。
「我知道，我知道！」顧若轉頭看著她，輕咬著下唇，強迫自己去勇敢的面對。
——
莫離病房
「顧若醒了！」莫玉驚呼一聲，快步的從莫離的床邊跑了過來。
「顧若，我帶你去見哥哥！」莫玉從孟飛雨手中接過輪椅，快步往莫離的床邊推去︰「顧若，你和哥哥說話，他一定能听見你說話的。」
莫玉剛剛停止的眼淚，在看到顧若的時候，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而顧若越過了莫延，整個眼里就只看到莫離——渾身插著管子、包著紗布的莫離。
她緩緩伸出有些顫抖的手，輕輕撫模著唯一沒有包紗布的臉上，溫溫的溫度和清淺的呼吸，雖然感覺很弱，但依然能感覺到，那是生命的溫度！
她直直的盯著莫離，眼淚成串的往下流，卻倔強的不肯哭出聲來，半晌，才壓住哽咽的聲音，對莫離說道︰「莫離，這段時間你太累了，我就容許你再多休息幾天，等我的腳好了，你必須給我醒來！」
听見她冰冷得似乎毫無感情的話，莫玉不禁從床上抬起了臉來，看著她冷然的樣子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而床上的莫離依然毫無反應！
顧若用手撐著床邊，吃力的站起來，將自己溫潤的唇輕輕的印在他的唇上，卻看見他的眼皮微微抖動了一下。
抬起頭時，似乎剛剛的顫動只是她的幻覺！可她知道，那不是！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收回手，擦掉眼淚，對莫離輕聲說道︰「睡吧，到時間我來叫你起來。」
說完轉過身，對莫延說道︰「莫延，麻煩你幫我約醫生到我的病房，我要知道醫生的治療方案，如果不行，等他病情穩定了，咱們就轉院！」
手術室
「病人家屬在嗎？」醫生匆匆的從手術室里走出來。
「在！」林立和莫延忙站起來。
「叫卓寧的這位病人醒了，不過……還有其它親人就進去見最後一面吧！」醫生沉重的說道。
林立的心猛的一沉︰「能堅持多久，他父親和女朋友正從美國飛過來，最快只能明天下午到！」
醫生看著他們搖了搖頭︰「快進去吧，否則恐怕你們也見不著了。」
林立隨著醫生快速的走進手術室，身上插滿管子的卓寧，正虛弱的睜著眼楮，在看到林立時，嘴角微微的翹了翹。
「卓寧，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林立輕聲問道。
「和小若說，沒有這次的事，我也只能再活三個月，病理報告在靜芳那里，否則，她會自責的；我死的事情，等火化完了，再告訴小若，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她會害怕。告訴我父親，這四年來，我活得很快樂，也很累！我一直在和時間賽跑，現在跑不動了，想休息了，讓他別傷心，也別怪別人！我真的，想休息了。」
卓寧一口氣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了，又大口的喘起來，醫生忙又將氧氣罩給他罩上。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痛苦！淡然的眼神里，有著即將撒手的輕松與向往！
這麼多年，他，是真的累了吧！
可是，顧若如果醒來知道他？會不會更難過？
想到顧若，林立又猶豫起來！
「真不要小若來見你嗎？要是沒見著你，她會傷心的！」林立低聲問道。
卓寧將目光轉向他，臉上露出淡然而平靜的笑容，用口型對他說道︰「告訴她，這是我的心願。」
說完又回過頭去，示意醫生拿掉呼吸機，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看到他這樣，林立這個向來視流淚為弱者行為的大男人，也不禁紅了眼圈。
——
孟飛雨開車送李清回去後，莫玉便留在顧若的房間照顧她。
「卓寧——」床上的顧若突然坐了起來。
「顧若！卓寧還在手術室！」莫玉忙站起來對顧若說道。
「帶我去手術室！」顧若快速的下了床，卻站不穩的往地上倒去。
「顧若！你的腳上有傷！」莫玉一把扶住了她，把她按在床上坐下來。
「莫玉，我現在要馬上去手術室。」顧若緊緊抓住莫玉的手，眼神里一片狂亂，似乎知道，只要她去晚一步，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莫玉快速的推來輪椅，推著她飛速的往手術室跑去！
「林立，顧若來了。」推著顧若闖進了手術室，正看到林立低著頭緩緩往外走來。
「卓寧！」顧若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床上的被拔下呼吸機的卓寧，覺得此刻，自己听到了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但自己卻不能因為這聲音而留下來，在另一個世界，有好多人在等著他，甚至，他已經看見了長著翅膀的天使，飛在他的頭頂，等待著帶他上路。
「卓寧！」顧若堅持的叫著，聲音堅持而輕柔。
「唉……」躺在床上的卓寧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的睜開眼楮，側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顧若，你來了，我要走了，他們在等我。」
這時候，顧若甚至忘了自己的腳上還有傷，扶著輪椅就要站起來，剛起身卻又往前倒去。
莫玉忙放開輪椅，上去扶住了她，林立也過來及時的攬起了她︰「我抱你過去。」
說著向莫玉點了點頭，輕輕的抱起幾乎沒有重量的她，緩緩的走到卓寧的床前。
莫玉一時間愣在了那里，只覺得面前的情況有些復雜，腦袋里卻怎麼也擬不出頭緒來。
——
「卓寧，你不許走，我要你活著！」看著卓寧一臉的平靜，顧若只覺得心里一片慌亂。
「小若，對不起！他們在那邊等我，他們說，我累了，該休息了。」卓寧淺淺的笑著，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只是在看向顧若時，目光比剛才多了絲留戀。
「你跟他們說，我要你活著！」在林立的懷里，顧若哭著向卓寧伸出了一只手，卻得不到他的回應。
「對不起！我真的好累！」卓寧看著她，臉上定格成一個婉約而純真的笑容，眼楮，緩緩的閉了起來。
「卓寧！卓寧，你醒來，你醒來呀！」終于，她無法再保持這樣的平靜，嘶聲的叫喊起來，可床上的男人，這一次，再也沒能睜開眼楮。
「小若，他走得很平靜！」林立抱著她，輕輕的轉過身，低低的說道。
「林立！他是為了救我的，他本來可以早就離開現場的！」顧若緊緊的抱著林立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窩里，泣不成聲。
「他怎麼可能拋下你自己離開呢！」林立輕嘆一聲，卻發現，語言，有時候真的是很蒼白無力的。
顧若看著已經停止呼吸的卓寧，雙手緊緊抓住林立的雙肩，一時間泣不成聲。
「你先回病房休息一下，我辦一下卓寧的手續。」受她的影響，林立的眼圈紅了又紅，說話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起來。
在輕抬眼眸中，看見推她進來的莫玉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的眼神有一些茫然、有一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