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8-04
晚上徐逸遠回家,看見兒子用木頭杠子把門頂得死死的,覺得奇怪。換作之前,他早要喝問了,不過現在兒子可是文曲星下凡,他便隱而不發,只問徐夕下午打听鄭老板干什麼。
徐夕胡謅了一番話糊弄過去了,他不想讓老子知道兒子現在的個人資產已經和老子一樣多了。如果老子知道了的話,結果馬上就會變成徐逸遠的個人資產增加了兩倍,而徐夕當一回過路財神,重新回到光榮的無產階級隊伍中去。
好歹平安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羅美娟就把兒子叫起來。
「夕兒!起來了!小陽來了,在客廳等著你呢。」
徐夕一听這話,一骨碌爬了起來,可是一想到高考前她和丁偉的那個親熱勁兒,他氣上心頭,重新躺下。「頭疼。謝客!」
「嘿!死孩子!才做了一天狀元,就長出老爺脾氣來了!快點起來!我跟你說,你要是敢對小陽不好,我揭你的皮!」
說著,羅美娟揪起兒子大腿上的皮,幫助兒子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徐夕拖沓著洗漱完畢,進了客廳,金陽一見到徐夕,立刻起身相迎,笑著說︰「新科狀元來了,恭喜你呀!」
徐夕打了一聲哈哈,說︰「同喜同喜……咦?丁偉人呢?沒和你一起來麼?」
金陽臉一紅,說︰「你說什麼呀!我來我的,干嗎和他一起……」
徐夕見到金陽尷尬的模樣,不禁一陣心疼,也就不再繼續挖苦她了,轉換話題說︰「你也考得不錯啊,上重點線了。」
金陽粉嘟嘟的小臉一揚,得意地笑著說︰「我這可是意料之中的事。」
徐夕說︰「你言下之意,我是撞大運了?」
金陽調皮地說︰「你說呢?反正你肯定是一鳴驚人。」
正在這時,有人「叮叮 」地敲門,門外人喊道︰「徐夕開門!我是桑克!」
這桑克考運不錯,居然也上了本科分數線。
徐夕連忙跳起來去開門,桑克一進門就抱住徐夕的腦袋,扒開他的眼皮仔細看。
徐夕笑罵道︰「死胖子你干什麼呢!真沒戴隱形眼鏡!我的眼楮真的好啦!」
金陽說︰「對了,你的眼鏡怎麼不戴了?真做激光了?我听人家說做了激光得有幾周的休養的,你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徐夕苦笑一聲,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時桑克卻大叫起來︰「我早就覺得你小子不對勁了!眼鏡忽然摘了,還搞了一個怪模怪樣的戒指帶在手上。實話跟咱們說,你是不是高科技作弊了?在眼球內植入了什麼東西?那戒指是不是什麼信息發射器之類的產品?」
桑克說︰「你小子別說考第一了,就是上本科線都算你燒了高香!快點從實招來,到底是怎麼作弊的?」
徐夕的媽媽羅美娟正拿橙汁過來給他們喝,听到桑克這麼說,臉往下一拉,說︰「桑克你別胡說!我家夕兒從小聰明,學習又當心,考運又好,得個狀元意外嗎?——你胳膊上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呀?」
桑克哭喪著臉說︰「我自己掐的。我一看到你家徐夕的分數,就不停地掐自己,想把自己掐醒,可是怎麼掐都醒不了……」
徐夕哈哈大笑,轉頭問金陽︰「小陽,你胳膊上呢?讓我看看!」
金陽羞紅了臉,微微一躲,嬌嗔道︰「別不規矩。」
金陽頓了頓,加了句讓徐夕噴血的話︰「有人在呢!」
桑克望著面前這對賤人,嘆息一聲,說︰「徐夕高中狀元、丁偉卻考砸了,只勉強上了重點線,不是沒有原因的呀!」
徐夕納悶兒地問︰「什麼原因呀?」
桑克剛要說,那金陽何其聰明,怒斥道︰「桑克,你胡說我就撕你的嘴!」
徐夕也不是呆瓜,當然明白桑克的意思了。他呵呵一笑,說︰「大戰之前,忌近美色,實踐再次證明了這條顛撲不破的真理呀!」
丁偉現在是金陽的痛處,只怪自己從前站錯了陣營。她又羞又急,說︰「你也這樣瞎說欺負人!不理你了,我回家去!」
說著她站起身就要走,徐夕心中一軟,伸手拉住金陽的小手。金陽也沒再努力,順勢重新坐在沙發上,任徐夕拉住自己的手。
桑克乜著眼看著金陽,心中暗罵︰這小娘們兒,真會做戲!可憐徐夕心腸軟,換了自己是徐夕,決不要這種朝三暮四的貨色。
金陽撅著小嘴說︰「徐夕,和你說正經的呢!你打算報哪所學校啊?我家里想讓我報首都大學,你呢?」
徐夕撓了撓頭,說︰「我不想離家太遠,最好就上附近的大學,比方說海慶電大之類的……」
藏在徐夕手心的金陽的小手輕輕掐了徐夕一下。「別老是沒個正經的,馬上都是上大學的人了——你願不願意到北京去呢?」
「對呀!」桑克插嘴說,「徐夕,首都電大也不錯呀!」
「桑克!」金陽恨得牙癢癢,「你再胡攪蠻纏,我真拿插頭電你了!」
桑克得意地嘿嘿一笑︰「我還怕你電我?我是電大的!」
徐夕悄悄松開金陽的手,說︰「北京我是不大願意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上個浙大也不錯,離家又近。」
金陽有些失望。她說︰「我回家再和我家人好好商議,究竟報哪所學校。你也和你爸媽討論一下,我們都不小了,不能總這麼戀家……」
桑克這個大電燈泡一直亮著,金陽也沒法再多親近徐夕,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金陽一走,桑克就跟徐夕說︰「喂!這種牆頭草式的女人,你還理她作甚!之前丁偉比你成績好,她就把住丁偉,現在你是高考狀元,她又來吊住你。將來她見到了省狀元、全國狀元,還不是一腳將你踹開,捧別人的屁去了?」
徐夕眉頭一皺,說︰「你說話怎麼老是這麼難听?我和金陽很純潔的,你別老說這些。」
桑克嘆息一聲。「哎!你們可真是情比金堅啊!我寧拆十座廟,不毀你們一樁好姻緣了。我得走了,過兩天有空咱們出去玩吧!釣釣魚什麼的。」
徐夕一聲苦笑,說︰「我最近不太方便出門,等危險期過了再找你吧!」
桑克一听,又壞笑起來了。「哦?你這幾天是危險期?那要小心點哦!別洗涼水澡,不然小肚子會痛的!」
徐夕一愣,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這小子在說什麼。徐夕飛起一腳,正中桑克的肥/臀。「孽畜!快滾!我不打電話你別來找我。」
晚上徐夕和爸媽討論了半宿,最終決定,填報浙大。理由跟流川楓選擇湘北中學的理由一樣︰離家近!
已經將近半夜了,徐夕回到房間,往床上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中,只听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喊︰「徐夕!」
徐夕一驚,趕緊開燈,再側耳細听,又沒有聲音。徐夕疑心自己听錯了,于是重新關燈上床,可是剛躺下,那個細微的聲音又叫起來了︰「徐夕!」
這聲音仿佛就在耳畔!可是剛才屋里明明沒人啊!
徐夕的冷汗一下飆了出來,一動都不敢動。屏了一會兒呼吸,低聲問道︰「誰?」
「我是小寶啊!」
徐夕疑惑地問︰「哪個小寶?我不認識你呀!你在哪里?」
那個聲音「咯咯」一笑,說道︰「當了狀元郎就貴人多忘事了!我還參加了你們昨天在錦江酒店的酒席呢!」
徐夕模著黑悄悄地拎起枕頭邊上的泰迪熊,準備隨時防守反擊。手里有點東西總比赤手空拳強點兒。
「你是老王?」徐夕將泰迪熊緊緊攥在手里。
「嗨!都跟你說了我是小寶!昨兒個我不還是討了你們一杯茅台喝的嗎?你這麼快就忘了?」
徐夕想了想,猛然一驚,顫聲問道︰「你就是老王袖子里的那只小倉鼠?」
那個小寶說︰「人家可不是什麼小倉鼠,你開燈就能瞧見我了。」
徐夕顫抖著手開了燈,只見枕頭邊上立著一個不及拇指高的小人兒,四肢五官俱全,也戴著衣帽,整個兒一個真人的縮小版。
徐夕不禁呆了,手中的泰迪熊終于沒有掄上去。
他張口結舌了半天,才問道︰「你就是小寶?躲在老王袖子里的那個?」
那小人眉開眼笑地點點頭,細聲細氣地說︰「是的!我和老王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徐夕見到這個小寶小巧玲瓏,說話卻有些老氣橫秋,煞是好玩。他不禁放松了警惕,問小寶道︰「那麼你半夜三更到我這里來干什麼呢?」
小寶說︰「我早就來啦!坐在熱水瓶蓋子上听你們討論填報志願的事情,無趣得很,我差點兒睡著了摔下來。我過來是老王的意思,他是怕把你嚇著了。」
徐夕說︰「那你說說看,老王想怎麼樣?還要剁我的手指不成?」
小寶三下兩下攀爬到徐夕的枕頭上,仰面一躺,模了模綢緞般光滑的枕巾,說︰「好粗糙啊,磨得皮膚都疼——其實老王這個人心眼兒特別好,他本來就不忍心砍你的手指頭。但是這扳指對于我們修煉來說,確實是個要緊事物,有了它,可以事半功倍、一日千里。所以呢,老王想了一個兩全之策,就是和你每天呆在一起,你們兩個人用這個扳指一起修煉。」
「雙修?」徐夕無師自通地想到了這個詞。
「是的。具體怎麼修,老王自己知道。回頭你倆探討吧!」
徐夕猶豫了,要他和那個邋遢猥瑣的老王每天呆在一起——修煉,還真有點兒惡心——說不定還得抱在一塊兒修……
一想起老王那幾乎觸及上嘴唇的鼻毛、緊貼腦門兒的油頭發、還有他那黃牙間的韭菜葉子,徐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他委屈地問︰「就沒有其他更……人性化方案嗎?」
小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露出了口中極其細小而尖利的牙齒,他懶洋洋地說︰「都是老王想的損招兒,你有什麼好主意呢?」
徐夕說︰「我能有什麼好主意!我都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你們修什麼煉!老王不是已經是個妖精了嗎?還修了干什麼?對了,他是個什麼妖精啊?」
小寶「咯咯」一笑,說︰「該你聰明的時候你還真笨!人家都自報家門了,讓你叫他老王八!」
徐夕回想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老王八!怪不得昨天吃飯上甲魚的時候他發火呢!原來吃了他的龜孫子!哎?那你呢?是什麼精?」
「我啊……呃……這個——其實……不太好解釋,以後等你對妖精界熟悉了我再告訴你吧。」小寶吞吞吐吐地說。
「妖精界?」徐夕吃驚地問,「除了老王不小白跟你,還有妖精嗎?」
「 !你這是什麼話!」剛才說話還遮遮掩掩的小寶一下子來了精神,開始口若懸河地吹噓起來,嘴里的唾沫星子噴得比他人還遠,虧得徐夕離他足有一尺遠。
「這妖界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幾千年之前,咱們可是非常壯大的一脈力量。各種妖精輩出,很是繁榮昌盛。那時候真是我們妖界的黃金時代啊!」
「一直以來,我們妖精與人類都是涇渭分明、互不干擾。但是近千年來——特別是人類文明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工業革命的推行,導致生態環境的惡化、原生態環境的急劇減少,導致大部分妖精/失去了修煉甚至基本生存的環境,大批妖精因此死去、甚或被人類捕殺,只有少部分存活了下來,在人類的夾縫中艱難地尋求存活的空間。」
「而今的地球,已經極難再有新的妖精生成了。套用魯迅先生的話——如今缺少的不只是妖精,而且更是缺少培植妖精的土壤。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地球環境的進一步惡化,妖精的空間將會越來越小,僅存的老王小白們也可能難免被人類屠戮的命運。」
說到此處,小寶神色黯然。
這番話說得讓徐夕仿佛身處生物課堂上。徐夕合上下巴,問道︰「小寶,你是生物教授麼?」
小寶一擺手,說︰「沒那麼厲害!不過考了個函授的生物學博士而已。考個學位真累!厚厚的一本生物學書看下來,把我腿累壞了!」
徐夕問︰「怎麼會累到腿呀?」
小寶說︰「走路走的唄!一行一行的走!」
徐夕看著高不盈寸的小寶,不禁啞然失笑。倒也是,咱們是一目十行,小寶恐怕得十步一行了。不過真沒想到這個小妖精居然還是個知識分子。
徐夕又問道︰「妖精不是都會很厲害會法術的嗎?而且還會變化的呀!你們可以化作人形,混在人類中間生存的呀!就像老王和小白一樣。」
小寶嘆息道︰「妖精的修為也是有高有低的,修為高的固然可以變化,但是那些尚未有那麼高段位的小妖們大多數都被人類獵殺了。況且我們有限的技能哪里能和人類飛速發展的奇技婬巧相抗衡呢?!」
徐夕不禁來了興趣,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誰知小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說︰「關于妖精學,以後有空我可以慢慢地向你灌輸。今天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找老王敲定最後的方案呢!」
徐夕問︰「小寶,你今天不走了?睡在這里麼?」
小寶問︰「你要趕我走麼?老王住在東城區,我走回去的話得走到後天才能到家!」
徐夕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的話你就睡我眼鏡盒里吧!我給你拿張眼鏡布。」
徐夕從一根棉簽上扯下棉花來給小寶當枕頭,小寶往眼鏡盒里一躺,扯過眼鏡布來呼呼大睡起來。
徐夕問小寶︰「要不要把眼鏡盒合上?」
小寶睜眼罵道︰「你個死徐夕,想我進棺材麼?快睡吧!明天記得叫我起來。」
徐夕搖頭苦笑,上床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