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料到月兒會呆在原地等死,董鄂這一刀並沒有用多大的力度,看得出來,她並不想傷其他人。
鋒利的匕首只是在月兒的手臂上輕輕劃了一道血痕,便收了回去。
正在此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幾名聞聲而趕來的侍衛將近乎瘋狂的董鄂氏攔了下來,董鄂氏也不再反抗,反而笑得更加囂張,她一邊大笑,一邊流著淚吼道︰「我死了,你也別想活,這刀上抹有巨毒,無藥可解,你就等死吧……哈哈……哈哈……」
那幾名侍衛已經將她押出了院子,她絕望的笑聲卻依然清晰的傳入月兒的耳朵。
刀上有毒?那麼……吉祥也中了毒,依她那口氣是不打算讓她活命,那麼她豈不是連累了吉祥……早知這樣,不如自己一個人承擔。
「主子……」吉祥的嘴唇已經變了顏色,由原來的粉紅色變成了刺目的深紫色,那傷口流出來的血也已經漸漸化黑……
月兒瞧了瞧自己的手臂……只怕……這次連閻王也不會放過她了……
「吉祥,你怎麼樣?都是我害了你……」月兒緊緊的摟著吉祥的身子,仿佛要將身體里全部的溫暖都灌入她的體內,但是兩個人的體溫都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主子,我知道你沒瘋……主子一定會得到幸福的……趁現在侍衛都離開了,快走……出了清月閣往左走,那里有一個小偏門,平日里沒有人把守,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吉祥一邊輕聲咳嗽,一邊奮力的推開月兒的身子。
她的命是何不住了,臨死前能做一件好事,也是三世修來的福分……
「吉祥,你別說了……大夫就快來了……」月兒仍是死命抱住她漸漸僵冷的身子,畢竟那一刀正中她的心髒,怕是傷得極深……就算這刀上沒有毒,吉祥也怕是凶多吉少了。枉她還叫吉詳,也不知道生死關頭‘自掃門前雪’的道理,這丫頭何時變得這樣傻……
淚浸濕了她的眼眶,眼前模糊一片……
迷朦中有人推了她一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主子,你快走吧,這里有我……我不會讓吉祥有事的……」是那個傻丫頭……如意,她居然沒按照她的吩咐去請大夫,或許她是打發了人去請大夫……
她們姐妹倆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竟一唱一合要趕她走……
這將近一年的囚禁生活,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看透世事……卻不知,人世間竟還有這樣兩位丫頭……她們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自由……
如意狠心的拉月兒自吉祥身旁拉了開來,將她拼命往院外推。
站在院門口,她看著倒在黑血里的吉祥,和顫顫的抱著吉祥的如意……也許,留下來真的無濟于事……但是,她們的情她記下了……
「保重……一定不能讓吉祥離開……」她咬著下唇,噙著滿眼的淚水,一字一頓的吩咐道。
如意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的悲痛和了然在滿院的春色中顯得是那樣的瑟瑟……她縴弱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著,卻又異常堅強……
轉頭,月兒狠心的出了院門,一直往左走,果然……如吉祥所說,這里連個守門的都沒有,出了側門,她將自己的裙擺撕了一塊下來,綁住一直滲著黑色液體的傷口,這樣便不至于那麼惹人注目了……
她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她忙往身後的牆上靠了靠……不,她這個樣子不能回四爺府……
她不要胤禛親眼目睹她死去,她不要他的痛楚再加一分,她寧願讓他以為自己已經離去,至少,在他心里,她還活著。
使命的掐著自己細女敕的手腕,直到那一個個手指都染上了鮮紅的血印,一股頑強的力量不斷支撐著她,似乎想要沖破這巨毒帶來的玄暈……她一步一步的朝著走。
「這麼好的馬怎麼就沒人買呢?」一名十來歲的小童正牽著一匹瘦骨嶙峋的馬兒走了過來,那小童一邊不停的念叨著,一邊疼惜的撫模著馬兒光滑的鬢毛……或許是一匹好馬,只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導置它面黃肌瘦,但從它那對神彩奕奕的眼眸中可以看得出來,它的脾氣不好惹……
「小兄弟,這馬怎麼賣?」月兒走上前,問道。
「姐姐,你要買馬嗎?這馬只需三兩銀子,很便宜的,若不是爹爹生病了,急需銀子,我才舍不得賣呢……」小童嘟著小嘴,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看來這馬和他倒是感情深厚呢。
「這馬我買下了,我給你十兩銀子,快回去給你爹爹治病吧」從腰間掏出一定銀子塞進小童手中,月兒便急著去牽它的僵繩……
誰知這馬卻倔得很,怒吼一聲揚起了前蹄,那對銅鈴一樣的大眼楮惡狠狠的瞪了月兒一眼……竟還鬧起脾氣來了……
月兒苦笑一聲,這年頭,連馬都染了脾氣,人一背起來,怕是喝口水都會嗆著……而她便是背到極點的那個……這不,連馬都要欺負她……
「小白……別鬧了,快跟這位姐姐走吧……」明明長了一身黑毛,卻叫‘小白’,這不明擺著戳人家的痛處嗎?看那小童一本正經的模樣,想必是隨意取的!
「嗷……」那馬又沖著小童叫了一聲,這才極不情願的轉過臉,那眼中帶著幾分埋怨……這馬……想必也不是一般品種呢!
牽了馬繩,月兒一個翻身上了馬,不能再耽誤了,再耗下去胤就要下朝了,她身上的毒也要發作了,到時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駕……」大喝一聲,月兒直奔離九爺府不遠的北門,出了北門便有一條護城河,沿著護城河一直向南走,只怕……她也撐不了多久了……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揚聲而起,還是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