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逸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老老實實說實話最好。
「我的情況,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努力讓自己臉上多出些笑容來,顯得自在一些,範逸開口問道。
「嗯,」點了點頭,聰明如殷雪自然知道範逸指的是什麼︰「外面都在亂說,越說越夸張,人言總是這樣的。」听範逸這麼說,她雖然猜到了一點,但卻會錯了意,以為範逸是因為太過在意外面的言論才不高興的。
確實,現在外面不知怎麼居然都知道了範逸修為盡失的事情。只不過他們都不知道真實原因,所以現在是說什麼的都有。
最靠譜的是說範逸在雷劫之下,被天雷劈的經脈俱損,再也無法修煉了。而有的弟子則以訛傳訛,說範逸根本就沒有遭受雷劫,他只不過是資質太差,又強行修煉高深功法,這才導致走火入魔,修為盡失的。
除此之外,各種夸張版本比比皆是,反正是極盡損毀之能是,把範逸描述成除了運氣好,就再也沒有一點長處的人。
對于範逸修為受損的事情,殷雪從爺爺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並不是外面說的那樣,再加上女孩子天生就同情弱者,現在的情況,範逸這個六祖明顯是處于弱勢地位。所以方才她才會忍不住開口主動跟範逸說話。
不過範逸對這些還真不怎麼知道。一開始雙兒出去回來後也會十分氣憤地告訴自己這些事情,還叫囂著要去教訓一下那些個造謠生事的小兔崽子,可是在見到範逸每次都不當回事之後,她也就懶得管了。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你當它不存在的話,它反而就沒脾氣,自己灰溜溜的消失。範逸從來不認為別人對自己的態度有什麼重要的,他們說他們的,只要不嫌累,哪怕傳的天下皆知,關自己什麼事。
搖了搖頭,範逸沒有解釋,示意了一下讓殷雪走到亭子里來,他自顧自地轉過身去重新面向懸崖。每一次範逸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會到落子山頂,面對著懸崖坐著沉思。山間的風和站在山頂俯視的那種感覺能讓範逸感覺好一些。
到了昆侖之後,範逸很少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在修煉,範逸覺得自己的日子單調卻充實。平時修煉,時不時的回家看看,陪陪雙兒,逗逗烈火麒麟獸,再跟四祖那為老不尊的家伙拌拌嘴,直到自己達到了二叔的要求,可以再次見到他老人家,似乎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二叔離開之後,範逸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內心深處,他已經把那處和小妖精雙兒還有烈火麒麟獸住在一起的院落當成自己的家了。
有家的感覺總是好的,範逸一直都認為自己就可以這樣一直安心地修練下去了。
可他似乎並不了解,修真一途本就不是一件可以安心向上爬升的事情,一個人想安下心來,那麼他的心中也就有了牽掛,有了牽掛的人總是不那麼決斷的,因為他們有了太多的顧慮。
想要修為大成,就必須要不斷地突破自己,挑戰自己。而每一次挑戰,必然帶有極大的風險,成則進,敗則退,甚至有可能一退到底。試想在這樣的一條道路上,一個安下心來的修真者又怎麼能真正毫不猶豫地去舍棄自己?
範逸現在修為仍然太低,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陷入了一個歧途。
而這樣的歧途,往往都會是致命的。
輕輕地走到範逸的身邊,殷雪站在落後他半步的地方,也看向亭外的懸崖。
與落子山不一樣的是,盡管此處懸崖深達萬仞,但是懸崖中吹過來的山風卻是溫暖的清風,而在落子山上,幾乎終年都是呼嘯的猛烈罡風。
罡風能讓人頭腦清新,而清風則只會讓人渾身舒泰,昏昏欲睡。範逸不覺得有些懷念起那座並不高的光禿大山來。
因為心情原因,範逸並不想說太多話,可是此時站在他身邊的殷雪卻讓他產生了一種傾訴的**。這個女子總是那麼的安靜,讓人不由自主地去選擇信任她。
可能這就是自己對她產生好感的原因吧。內心里,範逸已經認定了自己對殷雪有著十分的好感了。
「山上的風太暖了,有時候會覺得不爽快。」沉默了半晌,範逸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心中地煩心事太多,他一時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所以只能選擇這樣的開場白。
「嗯,是‘九宮誅仙陣’的功用,山上有很多植物和小動物受不了寒,那些剛入門的弟子也不適應山上的氣候。」听到範逸的話,殷雪靜靜地解釋道。
殷雪就是這樣一種人,她總會設身處地地去為別人著想,對任何人都會很細心,也很有耐性。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總會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感覺特別舒服,如沐春風一般。
本來範逸只是想這個話題說說,沒想到殷雪居然會這麼仔細地回答自己。心情突然放松了下來,範逸感覺剛才的拘束似乎都消失了。
索性一做到了地上,範逸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恢復了些自己的本色︰「站了一早上了,還真是有點累啊。」
這句話是大實話,失去了修為的範逸已經跟常人沒有任何差別了,而隨便一個人在這里一動不動地站上一早上,也會腿麻腰酸的。
看到範逸的動作,殷雪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著沒動,她可受不了坐在地上的樣子,被人看到了傳出去那還不被爹爹和爺爺責罰啊。
心中這樣想著,殷雪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答話。
近距離的接觸,殷雪發現範逸這個六祖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高高在上,直至雲端,自己連說句話都要仰著頭。看著眼前一坐在地上還揉著雙腿的範逸,殷雪覺得他就跟山上年齡差不多的其他弟
子一樣,沒有絲毫差別。
有了這樣的想法,殷雪對範逸的那點畏懼感淡了許多,感覺也要親近了些。只是在看到範逸那雙眼楮時,她才會覺得範逸與其他人總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樣,她就說不清了。
「我小的時候也住在一座山上,那座山比昆侖要小許多,但山頂的風卻很大,我記得四歲時候有一次去山頂,就差點被風給吹到懸崖底下去……」放松了心情的範逸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忍不住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經歷。
靜靜的站著,靜靜的听著,殷雪臉色平靜地做著一個傾听者。她也沒有想到,原本在她心中富有傳奇色彩的年輕六祖,竟然就這樣讓自己進入了他的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