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戰場附近,到場的魔法學徒們無一幸免的都吐了。骷髏軍團所到之處,所有生靈都被毀滅,就連拉車的馱馬都不能幸免。地面上到處都是殘缺不清的尸體,鮮紅色的血液流入黑色土壤很快就被吸收了。
亞瑟注意的看著地面,他不知道這個現象和遺忘之地的擴張有沒有聯系。每年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不計其數,它們的尸體和靈魂都被這個古怪的地方吸收了麼?
「老大……」
「什麼事?」亞瑟對伊蘭特打斷自己思考的事情有些不滿。
「有個問題,你背上的那個煉金符文怎麼自己就燒著了?」
燒著?亞瑟心里「咯 」一下,他連忙回過頭望去。只見自己腰間貼的符紙憑空就這麼自燃起來,看上去詭異無比。
亞瑟的臉色有些蒼白,這種表情伊蘭特還很少看見,所以小胖子貼上來小聲問道︰「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他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線的眯眯眼緊緊盯著亞瑟,其實都不用亞瑟說明,一股強烈的氣勢已經從遠方遙遙壓下來。
「是有一點小問題。」亞瑟強顏歡笑道︰「原本想吸引一點低級亡靈幫我們清掃敵人,沒想到連中級亡靈都被吸引來了。這能不能說明我在煉金方面的天賦呢?」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伊蘭特胖胖的臉上,鼻子眼楮都擠到一塊去了,他艱難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有中級亡靈在往這邊來?」
「也許是更高級的!」亞瑟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也許是我給他們的酒里放了太多的補藥,讓這些智慧亡靈都被吸引過來了。這下麻煩大了,那些奴隸販子死的干干淨淨,我們就要頂缸了。」
其實都不用亞瑟解釋,精神力高的魔法學徒們首先就發現不對勁了。從遠處地天邊可以看見一朵烏黑的雲層正在快速接近這里。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像篩子一樣將所有人都掃過一遍。
這股精神力之強大。讓所有的魔法學徒都為之顫抖,他們就像是寒風中地樹葉,搖擺不止。在場的所有戰士幾乎在同一時間就豎起隨身攜帶的盾牌,圍成一個小圈。將所有的魔法學徒守護在里面。
這個成立沒多有的亡靈之眼佣兵團終于有了一些雛形,亞瑟看在眼里,心中稍微鎮定了些。
一道白光如閃電般直飛過來,亞瑟渾身汗毛都炸開,悶哼一聲。丹田內陡然升起一股真元,瞬間穿過全身經脈,直透毛孔在體外形成一個淡淡的防御層,淡綠色,看上去就像是個巨大的蛋殼。這個變化幾乎成為一種本能。一開始只是擺設的防御罩現在儼然有了一定的防御能力。肉眼無法看見地精神力掃過亞瑟的身上,那層綠色的蛋殼表面立刻泛起一陣漣漪。
亞瑟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這個保護層一出現,身後地魔法學徒臉上紛紛露出羨慕地神色。在他們看來這個東西就是亞瑟最神秘的魔武技了,應該是傳說中的魔武士才能擁有的技能。面若處子地庫賽死死盯著亞瑟的後背。目光中閃爍著誰也無法明白的神色。
白光貼著亞瑟的腳尖沒入堅硬的黑色泥土。只留下一小段短短的尾翼,證明這只是一支骨箭。亞瑟怔怔地看著自己地腳下,這支骨箭的來勢之快,之迅猛。是他完全想不到地。
腳下這片土地的堅硬他早有領教,別說是從那麼遠的距離射過來,就是貼著土地,挽強弓也無法作為這一步。
這個弓箭手,太可怕了!
遠方忽然傳來「咦」的一聲,那個單獨飄著的黑色雲層快速飛了過來。在雲層籠罩的陰影下面赫然站立著一個黑袍客。他的全身都被一件寬大的黑色長袍所籠罩。所有人第一時間就被他肩膀上的巨大骨弓吸引住了,那是怎樣的一把武器啊。
長達兩米多的弓身赫然是兩根粗大的肋骨組成。中間是一塊狹長的黑色晶石連接著兩根肋骨,在兩端則分別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骷髏頭咬住弓弦。那兩個空曠的眼眶正對著這群菜鳥佣兵,讓人有一種被凝視的感覺。
血紅色的弓弦,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粗如小指,使整個大弓呈現出一股詭異的色彩。
「早上好,各位!」亡靈一開口就讓所有人心里一驚,老實說,哪怕她現在就掏出弓箭一陣亂射也沒有人會奇怪。
可是她偏偏是在打招呼,還很有禮貌的,像老朋友那樣友好的打招呼。
亞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才反映過來,自己居然在和一個亡靈打招呼。
「早安……夫人!」亞瑟猶豫了會,還是覺得對方的聲音像女性,順勢就討好性的多加了個稱謂。
「我可不是夫人。」這個女性亡靈掀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張精制的臉龐,宛如畫中人一樣清秀的臉,黝黑的皮膚,兩只耳朵卻又細又長,像兔子的耳朵一樣毛茸茸的。
「黑暗精靈,你是黑暗精靈?」亞瑟身後一個聲音充滿激動,這個聲音有些柔弱,不用回頭亞瑟就知道是那個名字和長相很不協調的庫賽。
庫賽用一種超乎尋常的激動神色盯著這個亡靈,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七分喜悅夾雜著三分困惑,倒是全無恐懼之色。亞瑟奇怪的看著這個潛力很大的魔法學徒,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卻說不上是什麼。
「恩,我的名字叫做沙亞,你應該叫我女士才對。」黑精靈亡靈,沙亞的聲音柔和清脆,讓所有亡靈之眼的佣兵都慢慢放下敵意。
這個名字讓亞瑟有一些熟悉感,卻一時想不起哪里听到過。他努力的回憶著,卻見對方取出一張羊皮紙,問道︰「你們有誰見過這個人麼?」
畫中人面容模糊,身穿重甲,連身材都無法判斷。唯獨肩膀扛著一柄赤紅色的巨斧讓人印象深刻。
「血斧?」亞瑟一眼就認出這個家伙是誰。不死騎士團攻打山寨的時候,這個頂級劍師級別的強盜頭領就一直不見蹤影,這個事情一直是亞瑟胸口上的刺。
要知道,憑借血斧地實力。如果一心想偷襲亞瑟,那成功率是很高的。成天這樣防著一個高手的感覺很不好受。
「你認識他?」沙亞有些驚奇,她原本只是想隨意問問,沒想到對方真的認識︰「這個人拿走了我地一樣東西……很重要的一件東西。我希望能將他找回來,如果你們看見過他,請通知我。」
「也談不上認識,不過有些交往罷了。」亞瑟盯著沙亞忽然道︰「按說你應該比我們更加認識這個人才對吧。」
沙亞輕輕皺著眉,她的眉毛有些長,斜向兩邊。卻正好配上那對狹長的鳳目,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認識他麼?」
難道你不認識他麼?亞瑟不太確定這個沙亞是不是巨斧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同伴,不過精靈弓箭手在這片大陸的數量並不多。他有些試探性問道︰「你難道記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你們的小佣兵隊伍,還有巨斧兄弟?」
「我記不清了。」沙亞用縴細的手指按住自己地額頭道︰「我似乎听過這個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約瑟夫在後面輕輕咳了幾聲。伊蘭特悄悄上前幾步拉住亞瑟的衣角附耳道︰「隨便應付幾句算了,趕緊讓她走吧,你看她的眼楮里純藍色的火焰,這是一個中級亡靈啊!你忘了她的箭麼?這個距離她可以干掉我們所有魔法學徒。不要招惹她了。要美女,我回去給你找十個,一百個……」
亞瑟不動聲色地用手掌把伊蘭特白胖地手背敲下去,小胖子捂著手齜牙咧嘴的離開,還用眼楮瞪著亞瑟。
「你再好好想想過去。」亞瑟柔聲道︰「十年前,有兩個矮人兄弟和你一起組成的佣兵小隊。其實一個叫做巨斧的?」
「巨斧。巨斧……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沙亞喃喃地念了幾遍,忽然用力的捧著自己的頭顱。面露痛苦道︰「頭好痛……為什麼我一想到這個名字頭就會很痛?」
過了會,沙亞歉意的朝亞瑟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想不起來,偏偏這個名字如此熟悉。」
亞瑟心里有些感慨,巨斧為了一點點不敢說出來的感情,守在伯爵了整整十年,卻不知道那個早以為死去的同伴用另外一種方式生存在距離他不到幾千米地地方。
這種際遇,到底是天意還是什麼?
感慨完,再抬起頭,面前已經沒人了。亞瑟回過頭望著約瑟夫,只見這個紈褲子弟正在挺著自己那不太發達地胸肌,裝模作樣的守在尤娜身邊。
看見亞瑟掃過來不懷好意地眼神,約瑟夫若無其事的整理好衣服——他的衣服似乎永遠都是干干淨淨的,走過來低聲道︰「我覺得這個貨物最好還是送回。」
「送回?」亞瑟瞪大眼楮,看著約瑟夫,就像看著一個白痴。
伊蘭特更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肥貓,一躍而起,隨即死死抱住自己身邊的一個馬車。
約瑟夫就當沒有看見這個貪財鬼,自顧對亞瑟道︰「留著這些貨物,很快就會有下一批獵奴隊,下下一批……這個團體的實力很強,還遠遠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招惹的起。雖然可以再黑市將其出貨,有心人仍然可以查出來是我們干的。這樣對伯爵嶺的信譽也有一定影響。而送回去,這些問題就不存在了。獵奴隊會感謝我們,走私商販也會對我們的信譽大加贊賞,這些都是無法用錢來衡量的價值。」
亞瑟沉吟片刻,又看了看那些馬車,用一種很傷心的口氣道︰「听你的,我們為了長遠的利益考慮,還是將這些東西送回去吧。」
伊蘭特還在死死抓住身邊的一輛馬車道︰「真的要送回去?」
「必須的!」
見自己的意見被否決,小胖子一雙比黃豆大不了多少的眼楮滴溜溜一轉,忽然面露喜色道︰「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漂亮,我們不但要送,而且要送的世人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慷慨和信用。我們要讓所有人都對這件事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並且將這件事傳播出去,這是對我們伯爵嶺的一次好宣傳機會啊!」
「另外……走私販子的生命實在太脆弱了,也是在太不安全了。我剛才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你說我讓他們為自己買一份合同怎麼樣?我的意思是他們花一些金幣在我這里購買安全,如果出來問題我就吐出一部分返還,數額絕對大于他們花的那部分錢。這樣他們哪怕死後家人也不怕沒人贍養。」
末了,小胖子很有信心的,用力點頭道︰「伯爵嶺的走私販子很多,他們都是老手,真正出事的很少。這個辦法一定可以生錢,我真是個商業天才。」
「恩,這個主意很不錯,那就全部交給你搞定了。」亞瑟先是不吝嗇自己的夸獎,順勢就將這個任務退還給伊蘭特。
對于這種事,亞瑟也有自知之明,說到打架,十個伊蘭特都不是亞瑟的對手。但若說到賺錢,一百個亞瑟堆在一起也不如伊蘭特好使。
自幼浸婬金錢之道,祖傳的商人技巧,讓伊蘭特在這里如魚得水。
十幾輛滿載貨物的無人馬車被領主從遺忘之地找回來,並歸還原主人的故事很快就在伯爵嶺,乃至帝國的地下世界廣為流傳。很多人听見這個故事,第一反應是這個人真傻,無主的東西在走私路線上屬于誰到誰得,這已經是一種潛規則了,沒想到還有人會歸還。
他們自然也不會知道,從此之後路過伯爵嶺的走私販子越來越多,亞瑟的山寨也越來越繁華了。伊蘭特整天都在出售他的那種安全合同,詢問的人都寥寥無幾。走私販子的錢大都有兩個走向,一個酒色,一個就是賭博。
至于退路!這些成天在刀口上舌忝血的家伙,並不在乎自己死後去的是天堂還是地獄,也就更加不會把錢交給伊蘭特。
平和的日子過的很快,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