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一個沒有英雄出現的民族,是一個悲哀的民族;一個有了英雄而不知崇拜的民族,是一個永遠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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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春天的一個下午,東京的天氣已經在逐漸轉暖。裕仁天皇站在書房窗戶旁,呆呆地看著御花園里的樹木,他忽然注意到前些天還被凜冽寒風摧殘的殘枝枯木,現在已經重新煥發新機,綠色已經悄然抹上枝頭,他不知道這是否對日本意味著什麼,即位已經11年了,但他心里還是有些許的緊張而焦慮不安,因為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也許它將決定帝國未來的命運。
「陛下,內閣大臣們來了,請更衣。」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的侍衛拿著一件用最好的錦緞和金線縫制的軍服站在門口。
「哦」,它隨口應付著,換上軍服走出書房後,他又恢復了完全的雍容氣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肩負的職責。
御前會議是在乾元殿召開的,乾元殿有著悠久的歷史,公元8世紀建造時就是完全仿制中國唐朝長安的宮殿建築風格,直到近代才在內部進行了適應時代發展的現代改造。
他邁入乾元殿時,內閣大臣和軍事長官們正恭恭敬敬的等候他的到來,隨著他按照慣例泰然自若的坐到他的御坐上,御前會議開始了。
大臣們一般是按照規定好的順序和地位進行發言的,每個人說話前還要向沉默的天皇深鞠一躬表示敬意。但是今天的會議開始不久,好像就有點亂了規矩,爭論不斷升級,財務相和陸軍大臣甚至差點動起手來。
裕仁此時無心去計較什麼失禮的問題,他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的大臣們的爭論,關鍵的時刻做出決定就好了。
爭論一方以陸軍大臣杉山元為主,他們認為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的時機已經成熟,帝**隊準備就緒就等天皇一聲令下了。
另一方以財務相和外相為主,他們認為日本仍不具備全面戰爭的能力,重要的戰爭物資如石油、橡膠等等都需要進口,缺乏持續作戰的能力,如果美國等國家的態度發生變化,國內的物資儲備只夠幾個月使用,外相還指出帝國在世界範圍內缺少盟友和必要的支持,德國不僅沒有和帝國結盟,反而在援助中國……。
當會議進行了3個小時仍沒有結論時,裕仁的坐功在好,也意識到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這次會議就有得開了,如參謀總長閑院宮親王一樣,幾個暫時保持中立的大臣實際上就是在等天皇的暗示。
當陸軍大臣杉山元用一種剛硬而有點野獸氣息的語氣說︰「我們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即在軍事上解決中國的問題,只要陛下您一聲令下,我們都將努力為國效忠!帝**隊可以在3個月內摧毀支那人的一切抵抗」。
杉山元的話剛說完,沒有給其他人反對的機會,裕仁天皇立即點頭說︰「我相信帝**隊,諸位為帝國之生存努力吧!」說完就起身離開了乾元殿。
事實上雙方說的都是些陳腔濫調,裕仁的態度其實早就已經表明了,身著軍服就代表了他的態度。
半個月後,中國廬山,一輛德國產的黑色奔馳轎車正艱難穿過彌漫在山路上的迷霧,緩緩的向山頂爬行,霧氣好像無所不在,密得有些讓人窒息,讓人只看得見腳下的路,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來的,又該往哪里下去。
車上一位看上去還不到40歲的軍官正緊皺著眉頭,看似在看著外面的迷霧,實際卻在心里盤算著目前的局勢和校長召見自己的目的。
終于汽車行駛到半山腰一座外表簡樸莊重的莊院前,司機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冷汗,對年輕將軍說︰「主任,到了」,這個司機口中叫做主任的他,就是中華民**政部政務次長兼武漢行營副主任陳誠,也是蔣介石身邊的第一紅人。
陳誠下車後先仔細整理了下軍服,確認沒有什麼不妥後才緩步走進莊院。
「辭修啊,今天霧這麼大,上來還安全吧。」
「還好,校長……」陳誠原來以為第一句話會是問現在的局勢,沒想到卻是問的自己,即使知道這是權術,也還是很有點感動的。
「日本人要動手了,你怎麼看?」蔣介石似乎對陳誠的反應在意料之中,頗有些沉重的繼續問道。
「德國盟友的情報,我們的情報機關也已經證實,日本人新建了10個師團,我看他們應該是首先在北平和天津動手,法爾肯豪森將軍認為應該堅持制訂好的方針,在華北進行逐步抵抗。」陳誠說的比較小心,沒有直接表態而是把知道的情況又敘述了下。
「辭修啊,你跟我露個底,對于抗戰能否勝利,你有多少把握啊?」仿佛對陳誠的說法不滿意,蔣介石繼續問道。
「我國因軍事落後,不宜實施迅速決戰之戰略。但我國國土廣大,人口眾多,經濟資源散在各地,具備長期作戰之條件。故我國對倭作戰應該實施持久消耗戰略。在此項大方針下,**作戰之具體運用,可分為三期︰第一期為持久抵抗時期;第二期,為敵我對峙時期,預定之第三期,為我總反攻時期。」
陳誠說這些話很是有些難受,實力上日本人有著絕對的優勢,中國的優勢也就只有地大物博、人口眾多了,想獲得勝利只能將戰爭拖入持久戰,可這意味著中國的大部分地區和人口都將成為戰區,作為軍人他是非常不願意接受這個無情的結果的。可是面對校長的詢問,他還是陳述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日本人進攻北平時,我軍集中精銳與日本人在淞滬地區決戰,你認為能不能打這一仗?」蔣介石在听完陳誠的話後,又追問道。
「不是能打不能打的問題,而是打不打的問題。」陳誠也是逐漸放開了,回答道。
「什麼意思?」蔣介石有點不明白。
「日寇對北平和華北,窺探許久,而我軍在華北軍事力量薄弱,可以說是必敗。如果我軍現在將主力增援華北,又必將導致江南空虛,華北地勢也有利于日軍發揮其快速裝備,相反上海周邊河網密布,日軍的機動能力必受影響,我軍在上海有兵力上的相對優勢,而且我軍的戰線比較短,有利于進行兵力的集結,也能保證會戰的後勤補給,如果在開戰初期選擇反擊的話,進行淞滬會戰,是最好的選擇。」
「看來他們真的要動手了。」老蔣嘴唇動了動,沉靜了一會,然後十分用力地說,「好吧,該來的遲早要來。」陳誠感覺校長下了一個莫大的決心。
「一定打」。蔣介石表態了。
「若打,須向上海增兵。」陳誠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想讓你負責準備淞滬會戰,回去後好好籌劃一下,需要什麼對我講,盡快拿出個詳細計劃出來。」蔣介石拍著陳誠的肩膀又道︰「辭修啊,此戰關系黨國命運,這里我給你透個底,德國人已經明確保證將全力支持我們,所以上海這仗一定要打好,要讓那些外國人看到我們的實力。」
與蔣介石談完後,陳誠表示要早點回去進行準備,謝絕了宋美齡的挽留。從官邸中出來時,山上的霧氣已經基本消散,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斑斑駁駁的照在路面上,他忽然沒有了下山的念頭,招呼著隨從爬起山來。
好在多年從軍的底子還算扎實,坐了幾年辦公室,身體還沒完全垮掉,花了不算太多的時間,他就爬上了最近的一個山頭。
站在山頂,陳誠眺望著遠方,不知為什麼,他開始回憶過去的種種經歷,他從一個農家孩子,歷盡千辛萬苦,終于身居高位還深得校長器重,其中的酸甜苦辣仿佛都歷歷在目。
當終于將激動、興奮、焦慮不安的心情慢慢恢復到平靜,他重新考慮剛才的對話,他是浙江人,打不好這一戰,他的家鄉將立即被日本人涂炭;他即將率領的軍隊是國民政府經過多年累積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精銳,打不好這一戰,日寇將在很長時間內在中國大地內橫行無忌;他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卻是第一次帶領大軍和外寇作戰,打不好這一戰,實在是無顏面對國人,還有校長的信任……。
他感受到沉重的壓力和責任仿佛眼前的大山一樣,交織著撲面而來,這一戰遠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榮辱,它將決定國家的興亡,民族的命運。
1937年6月,蔣介石改組軍事委員會,為領導國民政府抗日的最高軍事指揮機構,設委員長一人,委員7到9人,下設軍令部,軍政部,軍訓部,政治部四部和軍法執行監、航空委員會、後方勤務部及辦公廳等。
6月10日,陳誠被任命為15集團軍總司令,6月12日陳誠即飛抵南京,開始調動部隊籌集物資,七七事變後,他隨即被任命為第3戰區前敵總指揮,負責指揮國民政府在上海地區的軍事行動。
與此同時,湯恩伯13軍、孫連仲30軍等部隊陸續接到命令北調第一戰區,晉綏軍、29軍等地方軍隊也接到了堅決進行華北抗戰的命令。
1937年7月7日夜,華北日軍借口一個士兵失蹤,要進入北平西南的宛平縣城搜查,中國守軍拒絕了這一無理的要求,日軍開始炮轟盧溝橋,向宛平城內的中國守軍發起進攻,中國守軍第29軍吉星文團奮起還擊,掀開了中日全面戰爭的序幕。
宛平城的累累傷痕,觸目驚心,盧溝橋上的石獅子,看到的是西北軍的義烈,還是中國的不屈?歸去來兮,干涸的永定河上,忠魂不散。
戰爭剛爆發時,在林格的授意下,德國外交官曾聯合意大利、美國等國家進行調解,但日本人侵華決心已定,調解沒有得到任何實際的效果。
盡管多年的合作已經大大加強了中國的實力,但是林格仍然很擔心國民政府軍隊的戰斗力,不知能否擋住日本人的進攻。
這直接關系到德國多年的在華投資和中國對德國礦產的輸入,但是大規模直接參戰,也不是現在的德國能做到和應該做的,最後他決定仍使用在西班牙內戰中用的「志願人員」幫助中國。
由于各種條件限制,除了軍官顧問團以外,在華的主要「志願人員」都是空軍,1937年7月中旬,德國第3航空隊下屬的2個戰斗機航空團和一個轟炸機航空團,首先接到命令成為第一批援華的志願人員。
他們將飛機去掉德國空軍的標志,迅速按國民政府空軍的圖案,重新進行野戰迷彩涂裝,除了小部分先遣人員乘客機到達中國外,大隊人馬都隨著裝備由海路奔赴中國戰場。
在西方國家進行調解的時候,中日雙方都在忙著調動援軍,到7月22日,日軍第一批增援部隊陸續到達戰場,總數已達5個師團10萬人左右,進一步完成了擴大侵略的軍事部署,其原定作戰計劃是7月25日兵分三路總攻北平︰
第一路,關東軍的酒井、鈴木兩個混成旅團由熱河向北平北側進攻;第二路,由朝鮮調來的第20師團(師團長為川岸文三郎)向北平南側進攻;第三路,以華北駐軍河邊旅團為基干,向北平東側進攻。另外有從日本國內調來的第5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配合海軍進攻天津。
與此同時,中國各路援軍也陸續抵達戰區,軍事委員會下令成立第一戰區,由馮玉祥任司令,中**隊的部署是︰以放棄天津收縮北平駐守的宋哲元29軍為中心,在北平西北和南方形成南北2個戰略集團。
沿著平綏鐵路前進的湯恩伯13軍、傅作義35軍、騎一軍、郝夢齡第9軍組成北線集團,部署在八達嶺、南口一帶,由傅作義統一指揮,對日軍進攻北平的主力形成側後的威脅。
沿著平漢鐵路前進的30軍、27軍和42軍組成的南線集團前出保定,由孫連仲統一指揮,前鋒已到達涿州,對向北平城南進攻的日軍形成夾擊。
在北平攻堅戰一觸即發之際,7月24日,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中將,卻突然臨時改變計劃,下令暫停對北平發起總攻。
「司令官閣下,敵人援軍迅速向北平靠近,我軍正應該派出少量兵力牽制,而集中主力迅速解決北平的29軍,然後或向西北或向南主動出擊,中**隊的兵分三處是我們的天賜良機啊。」華北駐屯軍參謀長宮本大佐對香月清司的這個命令很有些不理解,在作戰會議後私下找到香月清司詢問。
「宮本,你是一個優秀的參謀軍官,戰術上的造詣很高,不愧是陸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局部上講你的判斷沒有問題,但是在戰略上你還需要更多的磨練」,香月清司邊說邊走到牆邊拿下他的指揮刀。
「我們現在要考慮的不僅是北平一個城市的問題,而是整個華北和中國戰局,中國地域廣大,帝**隊要在3個月內摧毀中國人的抵抗,就必須先消滅蔣介石的主力。
我現在對北平圍而不打,正是要引誘更多的中**隊來救援29軍,如果現在消滅了29軍,他們的援軍一定停止前進甚至後退,對我們消滅中**隊主力的戰役目標非常不利,第六、第十四師團已經從國內出發來戰區,我要以北平做餌,畢其功于一役全殲中**隊華北主力。」話音未落,指揮刀唰的一聲迅速劈下,香月清司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