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為了面子和蒙蔽國民,日本政府仍是將此戰役宣傳為大勝,借口也很充分,畢竟他們奪得了北平這樣的大城市。
但在知道更多內情的軍方高級將領和政府官員中,一股追討責任的聲浪越刮越烈,特高科、參謀本部、華北方面軍等等部門高官都快被逼的要切月復謝罪了,直到裕仁天皇出來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事情才告一段落,日本人反應如此激烈,實在是這一天的損失過于慘重了。
在9月5日一天中,被擊毀擊傷在地面的飛機達到300多架,多個機場的油庫、彈藥庫被引爆,空地勤人員也損失慘重,華北航空兵團已經可以徹底重建了。
第5師團傷亡達到7000人,陣亡了一個少將、3個大佐,參與追擊的另2個師團也傷亡了合計近5000人,只有第4師團因為忙于在北平城里搜索古董珠寶,以清剿城內殘敵為借口,沒有出來追擊而損失輕微。
更重要的是,日本的國際地位也遭受重創,外國人的眼楮可是雪亮的,不會像日本國人那麼好騙。
不算戰略預備隊和在南口等地的日軍,直接用于攻城的日軍部隊就有4個師團達到了10萬人,而中**隊在被圍一個多月後已經接近彈盡糧絕,加上學生軍也不到5萬人的中**隊殘部,居然能給敵人重大殺傷後揚長而去,誰勝誰負還用說麼?
林格得到這個消息後的心情則是比較復雜的,興奮之余又多少有些擔心,德國的戰略物資儲備、擴軍、戰爭經濟調整等等準備活動還沒就緒,另外,他也需要時間進一步消化剛吞並的奧地利、捷克,所以他既對德國空軍表現出來的強大戰斗力感到高興,又有點擔心德**隊是否過于鋒芒畢露,進而影響到他的其它計劃,至于日本大使對德國的嚴重抗議,則直接被他徹底無視了。
盤古行動後,日軍于次日就在江浙一帶展開了大規模報復行動,其駐華東的陸軍和海軍航空兵不僅攻擊中**隊,還高強度的轟炸了南京,杭州等大城市。
鑒于淞滬戰場更加重要的事實,中德空軍僅進行了簡單的修整,就又開始逐步向南方轉場,讓希望借點光,能在優勢制空權下作戰的,以傅作義為代表的第一戰區將領們心痛的吃不下飯。
大本營也曾有人提出空軍可以分兵使用,被法爾肯豪森將軍強烈駁斥,他對蔣介石說︰「日本在華北的空軍雖然遭受重創,但以日本人的國力很快就可以重建起來,我們空軍在總體實力上仍然遠不如日本人,分兵以後容易形成消耗戰,而我們現在補充每一架飛機和飛行員都不容易,必須集中全部力量握緊拳頭打人。」
在以後漫長的抗日戰爭中,空軍握緊拳頭打人成為鐵律,因此形成了一些獨特的戰場規律,有些有經驗的下級軍官和老兵雖然不可能知道具體的戰役計劃,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方法判斷戰役規模和強度,而且準確度頗高,戲稱為「冰火兩重天」。
如果戰役有中國空軍參戰的,那一般是規模比較大的戰役,持續作戰的時間會很長,也通常會比較艱苦,而只要有斯圖卡轟炸機支援步兵攻擊的那就一定是場硬仗、大仗,在這樣的戰役中,能堅持活下來的人就是英雄。
中級軍官同樣也有總結經驗,據說曾接受老蔣同志親自嘉獎的某位師長,他的部隊在阻擊日軍堅守到援軍到來時,全師只剩下800多可戰斗人員,師部都前移到一線陣地上去了。
在一次醉酒後,他曾向手下解釋當時為什麼如此拼命︰「我看見那麼多斯圖卡來陣地前轟炸日軍,當時就知道,如果丟了陣地,活著回去也一定被軍法處置了,能動用這麼多寶貝幫我們阻擊,可見高層對我們陣地的重視,那除了拼命還能干什麼,反正都是死,殺小鬼子而死怎麼也對得起祖宗。」
9月12日,盡管淞滬、華北戰場戰事依然激烈,法爾肯豪森將軍還是忙里偷閑的躲在家里品茶,到中國擔任顧問不久後,他就熱愛上了這項活動,已經被中國茶文化的博大精深深深迷住了。
經過幾年的鍛煉,現在他泡起功夫茶來已經感覺頗有心得,前些日子,還特意邀請張治中等人來家中品茶,希望能得到旁人對他茶道造詣的認同,沒想到張治中上將在喝過他的功夫茶後,仿佛沒注意到他期待的目光,惡毒的下了一句評語︰「不倫不類。」
之後,法爾肯豪森才知道,即使在中國的福建、廣東等省內部,功夫茶也有很多不同的講究,無所謂對錯或者到底哪個更好,但一定要有自己獨特的風格,這方面不一定是博采眾家之長就是最好的,認識到不足後,認真的法爾肯豪森此時就是在研究具體的差別在哪里,自得其樂中。
但是他的這種好心情,隨著德國國內發來的一封林格密電而煙消雲散。到不是他對林格有什麼意見,他和國內的大多數中、高級軍官一樣,有足夠的人生經驗和閱歷,不會像新生代的德國年輕人那樣對林格崇拜到盲從。
但也已經從最初的瞧不起到逐漸接受,一直到現在的樂意服從,在軍官團內部曾經廣泛流傳過這樣的一句話︰元首對國家作了不少貢獻,否認這一點是愚蠢的。
讓他心情變壞的原因是那封電報的內容。即使在家中偷得半日清閑,還是沒辦法逃避屋外正烽火連天的事實,電報的內容很簡短,「同意啟動黃色計劃,授權執行盤龍」。
黃色計劃不是德國那個著名的黃色計劃,而是中國的,是非常神秘的,也許是此時中國保衛和封鎖最嚴密的計劃了,不是直接經辦人,即使如白崇禧這樣的將軍,陳誠這樣的老蔣身邊紅人都不了解它的存在,其內容就是德國人提供技術和設備,中國人負責生產和儲備,在四川和湖南的大山里建設兩座生產芥子氣的工廠。
芥子氣並不是什麼高技術武器,在一次世界大戰後期就首先由德軍大量使用,其後各**隊相繼效仿,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其傷亡率佔一戰毒劑總傷亡人數130萬的88.7%,故有「毒劑之王」之稱,芥子氣是經過「戰爭考驗」的最有效的化學戰劑之一。
芥子氣為致傷性毒劑,可造成較高的致傷率,但致死率低。根據一戰數據統計,芥子氣攻擊直接死亡率為1%∼3%。但因致傷率高,考慮戰場救護的困難和隨之而來敵人的進攻,間接死亡人數也相當可觀。
化學武器由于在一戰中發揮出了巨大的殺傷力,而普遍被國際社會禁用,但事實上哪個東西方大國都沒有放棄對化學武器的研究和生產,否則如果戰爭中敵人使用化學武器攻擊,不是連自衛的武器都沒,這是一種互相進行威懾的強大武器。
從1934年5月,黃色計劃開始正式實施,中國方面就一直是由戴笠直接負責的,各種各樣的高度保密措施也是必須的,否則既可能被日本人破壞,同時也容易引起國際社會的譴責和不滿,而造成不利的國際影響。
現在,法爾肯豪森將軍收到林格的這封密電,意味著德國支持中國使用芥子氣攻擊日軍,這點是雙方當初簽訂秘密協議時就規定的︰中**隊不能首先使用化學武器攻擊日軍,而且,在使用化學武器前,必須向德國政府通報。
這封電報的直接起因是,9月5日的盤古行動,讓日本人顏面盡失,為了進行報復,日軍大本營授意在華日軍使用毒氣彈,到9月15日,日軍已經幾次大規模使用化學武器攻擊中**隊了。
日軍發射的毒氣主要有兩種,一種叫「紅劑」,化學成分為二苯氰砷;一種叫「特種煙」,殺傷力更大。為掩人耳目,日軍經常在施放毒氣時,將發煙筒和催淚彈一起使用,毒氣散去後立即進行猛攻,打掃戰場,不留痕跡。
9月7日,華北日軍第六師團首先在南口陣地使用,給沒有防備的35軍戰士很大殺傷,由于北平部隊已經突圍,35軍持續戰斗多日損失也很大,急需修整,部隊又沒有裝備防毒面具,傅作義將軍經過請示之後,率領第一戰區的北路集群開始逐步撤離南口陣地,9月9日,南口失守,9月10日,八達嶺失守。
久攻不破的南口如此輕易的拿了下來,日軍仿佛一下子嘗到了甜頭,9月11日,又在淞滬戰場開始使用化學武器攻擊,第3師團放的毒氣彈,讓守衛廟行的桂軍171師再遭重創,而這也引發了**內部的一場大地震。
所謂的地震,不是**高層在討論是否用芥子氣對日軍進行反擊,因為大多數高級將領根本就不知道**也有化學武器。
這場大地震是因為︰在日軍的化學武器攻擊中,桂軍171師本不應該承受這麼大的傷亡,進而暴露出的**後勤部門的一系列丑聞。
中國此時有多個工廠在生產防毒面具。鞏縣兵工分廠最先向德國采購裝備,自制防毒面具,1936年時每日生產250副24式防毒面具,其他生產防毒面具的工廠還有金陵兵工廠、廣東面具廠等,型號有二三式、二四式、二七式及四二式。
整編後的**德械師已經基本單兵裝備有防毒面具,但是一些沒被改編的地方軍隊就沒有配備了,尤其是此時唯一有自己獨立體系的桂軍、晉軍和八路軍。
日軍在南口使用毒氣彈攻擊35軍後,第三戰區立即采取了應變措施,為了預防日軍在淞滬戰場也使用化學武器攻擊,開始緊急為一線陣地的桂軍等部隊裝備防毒面具。
按照**後勤部門的統計報告顯示,在江浙地區的軍械庫內應該有相當數量的防毒面具,但當緊急命令開始實施時才發現,報告上白紙黑字寫著的防毒面具無影無蹤,根本不在前線的任何倉庫內。
深入調查後才發現,與匯總報告上數字不符的何止是防毒面具一種,由于戰事激烈,大多數鐵路運輸已經被軍管,用于運輸軍隊、武器彈藥和各種戰略物資。
**後勤部門的一位少將接受巨額賄賂,將應該運輸防毒面具等軍事物資的車皮,提供給了一個商人倒賣民生物資,大發戰爭財,于是這批寫著在南京的防毒面具實際還遠在千里之外的後方。
而隨著這位少將和參與此事的其它軍官互相狗咬狗,越來越多的後勤軍需部門黑幕被揭露出來,其事實簡直觸目驚心。
在前線將士為國家和民族而浴血奮戰時,卻有那麼多的蛀蟲在大發國難財,帶兵將領們的憤怒集體爆發了。
軍隊為國奮戰,武器損失,彈藥消耗在所難免,但他們必須向後勤機關官員行賄,甚至是巴結這些蛀蟲,才可得到足夠補充,已經是千古未有的怪現象。
但為了領到更多的彈藥和快速得到補給,這些前線將領們忍了,因為筆墨官司打不起,後勤官員們的後台也不是這些前線將領們能輕易撼動的。
可現在搞到因為他們的貪婪而讓2000名將士無辜死傷,這些人已經不是**的蛀蟲,他們是在賣國,他們是叛國者。
有句話說的好︰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當各種內幕被有心人曝光時,**發生了抗日以來的第一次「兵變」,很多軍需站、倉庫都被將領們有意縱容的憤怒士兵們包圍,這里面的蔣介石嫡系中央軍也不在少數,桂軍甚至直接把機槍架在了南京國防部大門口,代替憲兵檢查出入人員的證件,後勤系統的軍官無論級別高低連門都不敢出。
後勤丑聞剛被揭露時,老蔣同志本來是想私下處理的,因為這主要是他的家丑,但看到形勢發展如此之快,連德國顧問團都揚言如果不能嚴肅處理,要建議元首取消對中國的支持,他算明白什麼叫眾怒難犯了,為了安撫群情激奮的將領們,干脆將所有案件轉交軍事法庭公開處理,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
到所有案件結案時,被定罪的校級以上軍官達到80人,亂世用重典,最後被判處死刑包括2位中將為53人。
放下這件讓國民政府和老蔣頭痛的事件不提,9月15日,一次決定中國抗戰命運的大本營會議召開了,這是國民政府最高級別的戰略會議,參加會議的包括軍事委員會、國防部和顧問團高級將領,各戰區長官、空海軍司令等。
蔣介石首先通報了國民政府也有化學武器工廠的事實,並儲備有足夠的數量可以投入實戰,讓正恨的咬牙切齒卻無處發泄的高級將領們欣喜若狂,會議迅速通過了將芥子氣投入實戰的決議。
9月17日開始,從四川、湖南的大山中,一箱箱特殊的炮彈、炸彈在嚴密的戒備下開始向戰區輸送,它們將讓日本人體會到什麼叫痛苦,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日本人才能不按照規矩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