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地了,上個星期六去的。」
「外地?畏罪潛逃?」
老白非常氣憤地吼著︰「當然不是了。是做生意,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似乎很神秘啊,老白。你最好小心點。等這個小伙子回來的時候,我們要見見他。不管怎樣,你說當那個年輕男人看見你的時候,你把船開近了一點,然後又駛出去了?」
「不可以嗎?」
「你把船開近干什麼?」
「這是我的事,難道不是嗎?」
局長放棄了。
「不管怎樣,你願不願意說說,在從你家到平鐵的路上,你有沒有看到任何人沿著海邊走?」
「我願意說啊,我什麼都沒看見。在兩點差一刻之前,誰也沒看見。在那之後,我就不確定了,我已經說過我當時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
「你在附近有沒有看見別的船?」
「沒有,我沒看到。」
「很好。如果接下來幾天里,你想起來什麼東西,最好跟我說一聲。」
老白嘀咕著什麼不太好听的話,然後就走了。
「這個老頭可不友好啊。」夏想說。
「一個老無賴,」局長說,「最糟糕的事,他講的話你根本不能相信。我能搞明白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也許是,謀殺林克?」警長提議說。
「或者是收了什麼好處,把凶手送到犯罪現場,」夏想補充說,「這更有可能,真的。他有什麼動機要殺林克呢?」
「有三萬多錢,夏想。我們不能把這個忘了。我知道我曾經說過這是自殺,我現在還是這麼想的,但跟以前比,現在我們的確有了一個謀殺動機。」
「假設老白知道這三萬多錢的事。但他怎麼會知道呢?」
「這樣,」局長說,「假設林克打算離開這里。」
「我就是這麼說的。」顧鵬飛警長插嘴說。
「還假設他雇了老白,和他約定在海邊見面,讓他用船把自己載到游艇停靠或者類似的地方。還假設,支付老白佣金的時候,林克不小心讓他看見了剩下的錢。然後,有沒有可能老白把他帶回岸邊,割了他的喉嚨,然後帶著黃金跑了?」
「但為什麼呢?」顧鵬飛反對說,「為什麼要把他帶回岸邊?在船上把他的喉嚨割了,然後把尸體扔到大海里去,不是更容易嗎?」
「不會的,」夏想很急迫地說,「警長,你看過別人宰豬嗎?你算過沒有,這麼干會流多少血出來?如果老白在船上把林克的喉嚨割了,那他就得費大力氣擦洗才能把他的船弄干淨。」
「說得很對,」局長說,「但不管怎樣,老白的衣服呢?我怕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下達搜查令,去他家搜查血跡。」
「防水布上的血跡也很容易洗干淨,」夏想說。
兩位警察無奈地表示同意。
「而且如果你站在受害人後面割喉嚨的話,很有可能不會沾到太多血跡。我相信這個人就是在發現尸體的地點死掉的,不管是謀殺還是自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局長,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這個建議可能會有用,可以明確地告訴我們這是自殺還是謀殺。」
他再一次說出了他的計劃,局長點了頭。
「我找不出任何反對它的理由,夏想。可能真會得到點不錯的線索。其實,」局長說,「我自己曾想過類似的辦法。但你先說出來,我完全不介意。一點兒也不。」
夏想咧嘴笑了,去找記者,那個《XX報》的記者。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夏想在賓館咖啡廳找到了他,他正在吃點心呢。這個時候大部分的記者都已經撤退了。
「盡管你對我不冷不熱的,夏想,」他抬起自己發愁的眼楮,盯著夏想的眼楮,「我知道你一定發現了什麼秘密,不然你不會一直逗留在犯罪現場。看在老天的分上,夏想,你不會這麼戲弄一個可憐又勤奮的記者吧。或者,等一等!如果沒有別的進展,那跟我說說你們那個社長吧!說任何東西都可以,只要是個能登報的故事。」
「打起精神來,記者,」夏想說,「把你的墨水爪子從我們社長身上拿開。別這樣鬼鬼祟祟的,到大廳一角的座椅上安靜地坐一會兒,我要跟你說一個很好听很有趣的故事。」
「太好了,」記者激動地說,「這才是我期待的新朋友,從來不會為難人,即使我只是個可憐討厭的記者。」
「多好的記者!」夏想說,「你現在還算清醒吧?「
「清醒?」這位記者激動地叫著,「你見過任何一個新聞業者會在有人要對他說新聞的時候不清醒嗎?我不是什麼該死的酒鬼,但我的腿一直都很听話,听完故事以後一定還可以走,這足夠了嗎?」
在大廳里,夏想輕輕地把他的新朋友推到桌前的位置上。
「你看,」他說,「你把這些東西拿去,看看能搞出什麼名堂來。你可以按自己的意願修改修改。」
記者直愣愣地盯著它看。
「哦!」他說,「潛在的動機,對不對?不是純正的友誼,光愛國是不夠的。哦,好啦!只要這是獨家新聞就行,動機是非——非——什麼詞來著——非物質因素。」
「可以這麼說,」夏想說,「現在,記下這個。‘圍繞在平鐵悲劇四周的迷,在試圖解開的過程中卻逐漸變得更加復雜了。這遠不是一宗簡單的自殺案,盡管一眼看上去很像自殺,這可怕的死亡——’」
「好了,」記者打斷他的話,「我可以自己寫這一段。我需要的是新聞。」
「好的,但你得解釋其中的離奇之處。接著︰‘夏想,牛郎偵探知秋的助手,在酒店寬敞明亮的客廳里接受我們特別記者的采訪——’」
「為什麼非要注明是客廳,難道它很重要嗎?」
「重要的是地址。我希望他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你說的對。繼續。」
「‘在酒店,他說盡管警方依然堅持自殺這一說法,但他對此並不滿意。特別困擾他的疑點是,死者是蓄須的,據知從不剃須,而這宗犯罪的手段——’」
「犯罪?」
「自殺也是犯罪。」
「就算是吧。然後?」
「‘手段是常見的剃須刀割喉,這把剃須刀上明顯有很深的磨損痕跡。’把這段修改得好一點,‘這把剃須刀的來歷被追蹤到——’」
「誰追蹤的?」
「我。」
「我可以這麼說嗎?」
「隨你願意。」
「這讓新聞更可讀。‘夏想面帶他標志性的謙遜笑容說道,他親自追蹤了上文中那把剃須刀的歷史,一番調查使他——’使你發現了什麼,夏想?」
「我不想告訴他們這個。就說這個調查歷經好幾百公里。」
「好的,我可以讓這個听起來很重要。還有別的嗎?」
「有,這一點很關鍵。把這一行用黑體字強調出來——你知道的。」
「這不是我管的事,是編輯的事。不過我會去試一下。繼續。‘倚在桌子上,用他那藝術氣息十足的手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手勢來強調,夏想說——’」
「‘追蹤,’」夏想說,「‘在最關鍵的時候中斷了。剃須刀是怎麼到林克手里的?如果我能夠找個這個問題的滿意答復,所有的疑雲就都消散了。如果可以證明林克的確購買了這把剃須刀,我就應該考慮自殺理論不可推翻。但在這條斷了的證據鏈沒能接起來之前,我都會堅持林克是被殺害的,而且會盡一切努力把這個凶手繩之以法,因為他太應該被懲罰了。’這怎麼樣,記者?」
「不算壞,我可以加點東西進去。我可以說,《XX報》的讀者群是很龐大的,所以希望廣大的讀者可以協助破案之類的。我甚至可以設一個懸賞。」
「好主意!不管怎樣,把這新聞熱辣辣地散布出去,記者。」
「我會的——不管結果會怎樣。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真有人得了這個懸賞,你會心滿意足地認為這是自殺嗎?」
「我不知道,」夏想說,「也許不會。其實,我從來都不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