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回到村莊的時候,知秋已經完全恢復了,他很得體地謝過蔣天生,但他依然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不想和他們一起回賓館,而堅持要走回自己租的寓所。他不讓蔣天生陪他一起去——絕對不讓。他是正確的,步行可以讓他舒服一些。蔣天生還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知秋和他們道了別,但並沒有去房東那里。他疾步走著,並給酒店打了一個電話。夏想在那兒嗎?不在,他出去了。他們可以留一條口信給他嗎?可以。等他一回來,可以馬上過來見知秋嗎?非常緊急。當然他們會告訴他。不,他們不會忘記的。
知秋回家了,坐在林克的椅子上,盯著林克的畫像。他真的感覺很失落。
他在那里坐了一個小時,沒有月兌帽子也沒有月兌手套,只是在那里發呆,然後就听見樓梯上的一陣騷動。有人一步跨兩步地從樓梯沖上來,剛剛敲完門就猛地把它推開了,顯得敲門這個過程是多麼沒有必要。
「你好—好—好啊!你在這里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對不起我剛才出去了——這個!我說!振作點!一切都沒事的,你知道——至少,沒出什麼事吧,是不是?」
他把門關上了。
「社長!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太驚慌了。」
「夏想,我前面被一個殺人凶手糾纏了。」
「真的嗎?到底什麼情況?」
知秋沒有回答。
「你居然還給賓館留了一條加緊口信,好讓我過來分享這條消息,這真是讓人討厭,讓人憎惡。坐下來,把這頂粗俗的帽子拿掉,告訴我這個沒大腦、沒智慧的殺人凶手是誰。他竟然不把精力集中在謀殺上。」
「好了,準備接受震驚吧。是馬洪。」
「馬洪?」
「馬洪。」
夏想走向靠著窗戶的那張桌子,把帽子放下,拉出一張椅子,把知秋推到上面,又拖來第二張椅子,自己坐下來,說︰「你贏了。我真的受驚了,我簡直是被雷擊中了。好好解釋解釋。我還以為你今天下午和潘曉雯一家人出去了。」
「是的。」
「難道馬洪是蔣天生的朋友?」
「馬洪就是蔣天生。」
「社長,到底什麼情況?」
「我不經意發現的。」
「繼續說,從開頭說。」
知秋從頭說起。中間很長一段讓夏想覺得很無聊,只是插嘴說,他希望那個男人不要因此變成一個自戀狂,然後耐心地听著,直到他說了不經意的發現。
「他那時候在洗盤子,然後我看到了他的胳膊。」
「是的,我明白了。」
「然後我看見了一個蛇的文身圖案爬在胳膊的上部,就像馬洪的那個文身一樣。然後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的臉有些熟悉,然後我就明白他到底是誰了。」
「你告訴他了嗎?」
「沒有。我只是大叫了,然後潘曉雯過來問怎麼了。我說我看見了蛇——我當時只能想到這個東西,當然這也是真的。」
「蔣天生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他當時氣急敗壞,覺得我太小題大做了,但又不能對他母親說。」
「的確不能,但你覺得他會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嗎?」
「我想他不會,也希望他不會。」
「我希望不會,不然他有可能逃跑。」
「我知道,我真應該像膠水一樣把他死死纏住。但我不能。我不能,夏想。說實話,我當時很害怕。這很不應該,但我親眼看見了林克被割開的喉嚨,血流得到處都是,太可怕了。一想到那個——」
「等一等,讓我們想一想。你可以肯定沒有看錯,蔣天生就是馬洪?」
「是的,我肯定他就是。我現在想一想很清楚,他們兩個的外形輪廓是一樣的,再回想的話,他們的身高和體形也是一樣的,聲音也是。頭發不一樣,但染發是很容易的。」
「的確是。而且他的頭發看起來就像是最近染過又重新漂回來了。我當時還想這頭發看起來真奇怪。好了,如果蔣天生就是馬洪的話,那這上面肯定有什麼文章。但是社長,不要一口肯定他就是凶手。我們已經證明過了,馬洪不可能完成謀殺的。他不能及時趕到那里去。你忘記了嗎?」
「是啊,我想我把這個給忘了。但很明顯的是,如果他當時做了偽裝去關卡,那一定是別有用心的。」
「當然他一定別有用心。但目的是什麼呢?他不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啊,就算他把自己裝扮成魔鬼也不可能。」
「不,不可能,是不是?哦,我是多麼笨的一個白痴啊!我還一直坐在這兒發慌,想象我們到底怎麼對潘曉雯解釋這件事。」
「恐怕,我們還得跟她說這件事,」夏想為難地說,「盡管他沒有做割喉的那一部分工作,但看起來他跟這個案子有聯系。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那他在關卡干什麼呢?」
「老天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和那匹小母馬有關。但是,是什麼關系呢?到底那匹小母馬有什麼作用呢?這太折磨我了,知秋,太折磨我了。」
「我也是一樣。」
「好了,現在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麼?」
「去問他。」
「問他?」
「是的,我們去問他。他很可能對此有什麼冠冕堂皇的解釋。如果我們去問他的話,他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是啊。那就意味著公開戰爭了。」
「也不一定。我們不需要告訴他我們所有的懷疑。我想你最好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這樣更好,我怕我沒自己想得那麼有本事,我本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蔣天生的。」
「我不知道,但你已經得到了很有價值的信息。不要擔心,我和這個叫蔣天生的家伙見過面之後,就能把他模個底朝天。我現在就去輝煌大酒店,去看看他現在有沒有警覺。」
他立刻就出發了,發現亨利不僅沒有逃跑,還吃了晚飯,和一群別的住客一起玩牌。他應該打斷他們去問問題嗎?或者他應該等一等?最好還是等著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溫和地展開這場交談。他給了夜間值班的侍者一些小費——如果蔣天生有任何要在夜間離開的跡象,就去通知他。然後夏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