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軒霖高興的是,他看見李峰正站在路邊,神情愉悅地看著陳軒霖的出租車離開了。在快速檢查了周圍情況之後,這個男人l 出滿意的神s ,輕快地向的方向走去,手里拿著一個小箱子。陳軒霖跟在他的後面,在水果皮和卷心菜葉中間謹慎地穿行著。他跟著李峰穿過了,到了貓膩路,朝河岸的方向走去。在這里,李峰搭乘一輛公共汽車向西去了,陳軒霖又招了一輛出租車。這一輪新的追蹤沒有進展多遠,只到了三少路。在這里,李峰下了車,急匆匆地走進火車站的站前廣場。李峰扔了錢給司機,緊跟在他的後面。
李峰走進了三少酒店。陳軒霖唯恐把目標弄丟了,這次不得不跟得很近。李峰去了前台,和工作人員說了幾句話。在一段短暫的停頓後,他向工作人員出示了他的拜訪卡片,然後工作人員交給他一個包裹。他接過了包裹,把它放在手提箱里,然後立即回身向大門走去,經過陳軒霖的時間距離他只有幾公分。他們的目光對視了,但李峰似乎沒有認出來,直接又走進了站前廣場。
從現在開始,陳軒霖的成功與失敗就懸于一線了。他已經被李峰看到了,現在想躲開他的視線就更加困難。在繼續跟蹤之前,他痛苦地拖延了一會兒時間,等他跟出來的時候,正好及時看見李峰小時在地鐵通道里。
這時,陳軒霖多麼希望那頂可靠的圓頂帽還在啊。但他盡力了,在跑過廣場的時候,把格子帽又換回了軟帽,並穿上了那件神s 外套。整個地鐵的行程足足有一個小時,真是沒有必要。地鐵旅行結束之後,這個貓捉老鼠的游戲在月關路繼續上演著,中間的過程一直隱藏得很好。下一步是去飯店,在那里李峰搭上了電梯。
現在,飯店有三層,每一層都有兩個入口。跟李峰進同一部電梯,這是一個災難x ng的挑戰。陳軒霖就像一只焦急的貓,眼睜睜地看著老鼠消失在洞里——他站在那里,看著電梯緩緩上升。然後他去了中央的櫃台,似乎在檢閱那一列列糕點和糖果,但其實是在敏銳地關注著所有的電梯門以及兩個大理石樓梯。十分鐘後,他覺得可以假設,李峰其實是想吃點東西,于是從最近的樓梯向上走,就像是一個要去殺人的殺手。在他到達第二層之前,一座向下的電梯經過了他的身邊。陳軒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深信這座電梯把李峰帶走了。沒有關系,現在是義無反顧的時候。他推開第二層的旋轉門,開始在擁擠的桌子間慢慢地搜索。
看見一個不知所措的顧客在尋找座位,這在飯店並不是一件異常的事,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陳軒霖。他在大廳里繞了一圈,發現李峰不在這里。他從遠端的那扇門出去了,在那里有人問他需不需要服務員招待。他回答說,他只是在找一個朋友,然後跑上了第三層。
這個大廳跟第二層的那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第二層是穿著晚禮服的男子交響樂團,而且卻是穿著藍s 衣服的女子交響樂團。陳軒霖慢慢地經過這些人群,然後——在那件令人贊嘆的卡其布下面,他平靜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腦袋,還有那對不對稱的肩膀。李峰就在那兒,他坐的那張桌子旁還有其他三個年長的女人,而他正在安靜地享用一塊烤豬排。
陳軒霖很絕望地盯著他。開始的時候,似乎不可能在周圍找到一個座位。但後來他看見一個女孩正在化妝,弄頭發,準備要離開的樣子,于是立刻飛奔過去,把她的那把椅子霸佔了。他用眼神把服務員叫來,點了一杯咖啡;幸運的是,李峰似乎並不急著吃完自己的烤豬排。當咖啡拿來的時候,陳軒霖立刻要了賬單,然後耐心地坐在那里,那張很有作用的報紙這時候正好可以攤開,擋在他的面前。
時間過得非常漫長,李峰終于吃完了他的午飯,看了一眼手表,要來賬單然後站了起來。在付賬的桌前,陳軒霖排在他身後的第四位,正好可以及時擠進旋轉門,目送那個腦袋消失在下行的樓梯上。在這個快樂的時刻,電梯到了。陳軒霖跳進電梯,在他的目標之前到達了第一層大廳。他看著李峰離開,跟在他的後面,在幾分鐘緊張的跟蹤之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在附近的電影院,並買了票。
李峰的座位在第三行。陳軒霖急忙跟服務生小聲地說,他不介意靠銀幕很近,于是找到了一個在李峰幾行之後的座位。現在他又可以自由呼吸了。在相對明亮的銀幕下方,從他坐的那個地方,可以看到李峰的頭頂。電影從最開始的誤解到最後纏綿的w n,一路都在呆板夸張地表演。而陳軒霖管不了這些,他集中精力、眼楮都不眨地盯著那個腦袋,以至于眼淚都滾下來了。
電影結束了,燈光大亮。李峰突然站了起來,隨著人流進了過道。陳軒霖準備去跟著他,卻發現他並沒有去最近的出口,而只是走到過道的對面,拉過一道簾子,簾子的後面標注著藍s 的字「男洗手間」。
陳軒霖又坐了回去,繼續等著。其他的男人進去又出來,但就是看不見李峰的身影。陳軒霖開始害怕了,洗手間里會不會另有出口出去呢?燈光又昏暗了,接著完全黑了,一部喜劇電影開始上映。陳軒霖站了起來,踮著腳經過了三個哧哧笑的女孩和一個脾氣暴躁的老人,輕輕滴溜進了過道里。
就在這個時候,男洗手間外面的簾子打開了,一個男人從里面走出來。當他在柔和的微光里經過的時候,陳軒霖盯著他,但側面輪廓顯示這是一個有胡子的男人。他低聲說著抱歉,經過了陳軒霖,然後走上了過道。陳軒霖向洗手間里面走去,但出于什麼第六感,他在拉著門簾的門邊轉過身,朝後面望去。
他看見那個胡子男人的背影在銀幕上突然的一道藍s 日光的反襯下凸現了出來。那背影正在經過出口,這是陳軒霖記起知秋曾經告訴他︰「任何傻子都可以偽造出另一張臉,但能夠偽造背影的就必須是天才了。」他在帝都跟蹤了這個背影整整五天,不可能不清楚它的每一根線條。他立刻穿過過道,來到出口。不管有沒有胡子,李峰就是那個人。
又是兩輛出租車,路線清晰地開往某地。這一次,李峰似乎真的是要去某個地方了。他的出租車在一座環境不錯的整潔房子前停下了。李峰走出來,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陳軒霖的車子繼續開到下一個轉角,他在那里問司機。
「你看見他們停在哪座房子前面了嗎?」
「是的。第十七號。」
「謝謝你。」
「是離婚吧?」司機咧嘴笑著問。
「謀殺。」陳軒霖說。
「天哪」這似乎是一個對謀殺的自然反映。「原來是這樣啊,」司機說,「希望他能受到制裁。」然後就開車走了。
陳軒霖打量了一下周圍。他不敢經過第十七號。李峰也許還在盯著呢。而且他又想,不管是格子帽還是軟帽都已經用過了,不能再繼續用做偽裝的道具。他看見一家藥店,于是走了進去。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說,「住在十七號的人是誰?」
「為什麼?可以的,」那個藥劑師說,「他叫于志剛。」
「于志剛?」似乎是拼圖游戲里一塊重要的部分按進了陳軒霖的腦子里,似乎都可以听到卡進去的那聲響,「個子不高,一個肩膀比另外一個肩膀稍高一點?」
「沒錯。」
「棕紅s 的頭發。」
「是的,棕紅s 的頭發還有胡子。」
「哦,他留胡子?」
「哦,是的。你想知道什麼?」
「是這樣,」陳軒霖說,「其實我听說十七號房子的主人需要一位貼身保鏢,我想在應聘之前了解一下,這個家庭是什麼樣的。」
「哦,我明白了。是的,你會發現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家庭。很安靜,沒有孩子。于志剛老婆是一個很和藹很善良的女人。我得說,就她那個年紀而言,她是很漂亮的。我听說她以前是演員,但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陳軒霖表達了他的感謝,離開了這家店,給夏想打電話。
這就是這段追蹤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