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中的葉寒做了一個夢,那是一片血色的世界,一望無際,像是荒漠,也像是大海,腳下的是血水,還是血沙,這已經分不清了。在葉寒殺過的人在四周沉浮,一圈又一圈的將他包圍,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還有無數听不清的呢喃。葉寒神色冷漠,無動于衷的看著這無間地獄,仿佛對著觸目驚心的景象視而不見。
而在這血海上,緩緩凝聚出了兩個身影,兩個葉寒,他們都在微笑,卻微笑的如此詭異驚心。
「我是葉寒,你是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右邊的葉寒緩緩開口,帶著笑意,穿著一身樸素的校服。
「我是葉寒,你是我,我是一個殺手。」左邊的葉寒也冷漠出聲,穿著一身黑衣,而他蒼白的手上,拿的卻是那張閃著銀輝的面具。
站在血海上的葉寒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
良久。
「那麼,你是誰?」兩個葉寒齊齊出聲。
而葉寒,也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同時,看到的是趴在書桌上的雲岫,不得不說,這一刻的雲岫很美,零星的發絲散落在臉頰前,白里透紅的肌膚上布滿著汗水。更讓葉寒感嘆的是世事的奇妙,才不過幾個小時,兩人還是兩人,只不過,對換了一個位子。
睡過了一陣子,悶出了一身汗,這風寒帶起的發燒已經好多了。最重要的是,葉寒已經很久沒睡得那麼沉了,以前只敢輕度睡覺,稍微有一點響動就會即刻醒來,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沒有躺下過,只有保持最快反擊的姿勢,才能讓自己更好的活下來。而沉沉的睡去,在那麼多年的殺手生涯中,已經成了為數不多的奢望。但是重生後,自己只是一個學生,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這種落差雖然讓葉寒很難接受,但是香甜的睡眠,已經是他跨出的第一步。
不過這樣的落差更是壞處居多,比如說,今天本該上課的,而他的習慣中,沒有上課這個很遙遠的詞、
葉寒有些無奈的轉過頭,這算是曠課吧,開學第二天就曠課,自己也算是給足了新來的小楊老師面子了。輕手輕腳的下床,從書包中翻出手機,很好很強大,這種簡單黑白小屏的手機待機能力果然厲害,到現在還有一半的電,不過那上面顯示的內容,讓葉寒不禁苦笑了起來。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左右。
十五個未接電話,四條短信。
那十五個未接電話當中,有八個是新來的小楊老師打的,還有七個分別是自己的幾個損友打的。想到這里,葉寒的臉色不由浮現起一絲笑容,那幾個損友和自己不是一般的感情深厚,只是前世高中畢業後各奔前程,不過其中一個還在自己當了殺手後給自己幫了不少的忙。其余的也紛紛有聯絡。畢竟那段情誼,是很真的。
同時短信四條,一條是銀行發來的,通知有一筆八萬多的存款進入了自己的賬號,毋庸置疑,這是殺手組織打過來的余額。一般殺手殺一個人是很廉價的,而八萬這幾乎比平常高一倍的酬金卻有些讓人想不通,侯四的命也值不了那麼多錢,他只是一個稍微出了頭的混混而已。不過這是任務發布人的事,自然葉寒不會去浪費腦細胞想這個問題。
還有三條剛好分別是自己的那些損友發的。
「阿寒你死定了,居然玩曠課,新來的那小楊頭纏上你了,非讓你來學校,還到處向我們要你的號碼。」無疑,這幸災樂禍的肯定是阿花。
「阿寒你搞毛,不來也不說一聲,假我幫你請了,在校長那里,一個星期的假。不用擔心那什麼班主任。」能有如此大的口氣和實力的,也只有林凡了。
「你不來,林佳已死。」而這麼冷冰冰說話的。自然是陳冰,不過他的話,卻讓葉寒再次陷入了回憶中。
林佳一個很熟悉,但陌生了七八年的名字。
「你醒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葉寒側目望去,發現雲岫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頭,正迷迷糊糊的盯著他。
「是啊,我醒了。」葉寒笑了一下,「我以為你回去了。」
雲岫揉了揉眼楮,打了一個哈欠,模糊不清的道︰「你發燒呢,我怎麼好丟下你就走,現在感覺怎麼樣,叫你別睡,我來的時候你都已經睡下了,藥你趕緊吃了。」
說著雲岫就從地上拿起熱水壺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拿過一粒藥丸遞給了葉寒,地下室的房間很小,以至于雲岫都不用站起身子,伸出手就能把東西遞到葉寒面前。
葉寒不自然的伸手接過,而手指,輕輕在雲岫的掌心上劃了一下,也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這連葉寒自己,也不知道。感受到掌心的那種白女敕溫柔,葉寒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天晚上雲岫的那種蕩漾。看向雲岫的目光中,都參雜著一絲赤果果的。這個尤物,他有點難以抗拒。
雲岫被看的極為不自在,那種目光很眼熟,每當她在酒吧唱歌的時候,台下的男人都會用這種目光望著她,絲毫沒有掩飾,想徹底將她扒光然後肆意蹂躪的,這讓她很討厭。而此刻葉寒的眼中,也露出了這種目光,雲岫不禁有些失望,他,也是這樣的人麼?
「手機借我一下吧,我打個電話。」很自然的要求,葉寒沒有理由去拒絕。
雲岫默默的接過手機,修長的手指快速的按動了幾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將手機置于嬌女敕的耳邊。
數秒後。
「喂,文生,是我。」在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雲岫的話語忽然變得很溫柔。
葉寒不自覺地端起了水杯放在嘴邊,似乎在猶豫太燙了是否該下口,而他的耳朵,也開始全神貫注的偷听著消息。
叫文生的,一般不太可能是女人,而事實也證明,對面的確不是女人,而是一個同樣溫柔的男聲,這個聲音在听到雲岫的聲音後,開始變得激動。
「雲岫,你在哪?我找你找得快瘋了,妹妹她也不知道你在哪,我以為你出事了。」
听到話語中自然而然透出的焦急,雲岫的臉上更加溫柔,聲音也越發輕柔︰「我在我朋友家,睡了一晚上,手機什麼的被人偷了,忘記和你們聯系了,現在你來接我吧?」
「嗯,好,我馬上開車過去,你在哪?」
「天河小區A幢門口,你在那就好了。」
「嗯,曉得了,等我二十分鐘就夠。」
「嗯,拜拜。」沒有過多的話語,雲岫按掉了電話,而掩飾不住臉上的甜蜜。
「你男朋友?」葉寒忍不住發問。
「不,不是的。」雲岫認真的搖了搖頭,隨即補充道︰「只是他喜歡我。」
「你也喜歡他。」葉寒的語氣變得斬釘截鐵,不容雲岫說不,而同樣的,雲岫也沒有說不的意思。
葉寒繼續平靜說道︰「而且,他和你關系很親密」
「不,我們都什麼都沒做過,擁抱都沒有!」雲岫打斷了葉寒,有些驚慌的在解釋,她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解釋。
「那你妹妹的學費?」
雲岫的臉色一變,緊緊盯住了葉寒,葉寒神色自若,淡淡道︰「是你說夢話的時候提起的。」
雲岫臉色一松,不過一提起妹妹,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絲愁容,現在侯四死了,妹妹的學費,還有辦法麼?其實如果昨晚把身子給了侯四,想必也會痛苦一生,可是
葉寒看出了她在想什麼,直接問道︰「為什麼不讓那個男的幫你,剛才他說開車過來,而且語氣中有種淡淡的驕傲和從容不迫,想必出身應該不錯,既然你們互相喜歡,為什麼不讓他幫你?」
雲岫很驚異,短短的一個電話,葉寒居然能听得那麼清楚而且推測出這麼多的東西,最關鍵的是說的一點都沒錯,徐文生,他的出身,的確是高貴的太多太多了。念及此處,雲岫搖了搖頭,手指卷弄著衣角,不再言語。
葉寒心一軟,自責道︰「對不起,是我話太多了。」
雲岫忽然露出一抹帶著些許慘然的笑容︰
「喜歡,卻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