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金蘭契互剖金蘭語,風雨夕悶制風雨詞」,
「「話說鳳姐兒正撫恤平兒,忽見眾姊妹進來,忙讓坐了,平兒斟上茶來。」,所謂不能停滯,馬不停蹄,以接下文,
「「鳳姐兒笑道︰"今兒來的這麼齊,倒象下帖子請了來的。"」,不愉快的讓它過去,鳳姐兒恢復得很快,
「「探春笑道︰"我們有兩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四妹妹的,還夾著老太太的話。"」,探春等不是來「問罪」的,
「「鳳姐兒笑道︰"有什麼事,這麼要緊?"」,似乎在說「有我剛才那事要緊嗎」,
「「探春笑道︰"我們起了個詩社,頭一社就不齊全,眾人臉軟,所以就亂了。」,借口好,
「「我想必得你去作個監社御史,鐵面無私才好。」,鳳姐兒確實鐵面,剛才有目共睹,
「「得再四妹妹為畫園子,用的東西這般那般不全,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說︰‘只怕後頭樓底下還有當年剩下的,找一找,若有呢拿出來,若沒有,叫人買去。‘"」,鳳姐兒,都歸鳳姐兒管,
「「鳳姐笑道︰"我又不會作什麼濕的干的,要我吃東西去不成?"」,鳳姐兒心想,我本未讀過多少書,這里和我談起詩來了,莫非來笑話我,于是便如此調侃,
「「探春道︰"你雖不會作,也不要你作。你只監察著我們里頭有偷安怠惰的,該怎麼樣罰他就是了。"」,探春狡猾,似乎給了鳳姐兒好大的「權力」,
「「鳳姐兒笑道︰"你們別哄我,我猜著了,那里是請我作監社御史!分明是叫我作個進錢的銅商。」,鳳姐兒雖才經「慘痛」一擊,但鳳姐兒就是鳳姐兒,該是怎樣還是怎樣,
「「你們弄什麼社,必是要輪流作東道的。你們的月錢不夠花了,想出這個法子來拗了我去,好和我要錢。可是這個主意?"」,鳳姐兒可沒被嚇糊涂,
「「一席話說的眾人都笑起來了。」,果然如此,
「「李紈笑道︰"真真你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一眼就看得通透,而且鳳姐兒是直接讓你看得通透,
「「不但鳳姐兒笑道︰"虧你是個大嫂子呢!把姑娘們原交給你帶著念書學規矩針線的,他們不好,你要勸。」,倒正合寶釵對黛玉的「教導」,可見當時對女子都是這麼教的,
「「這會子他們起詩社,能用幾個錢,你就不管了?」,直接指向李紈,果然透明心兒,
「「老太太、太太罷了,原是老封君。」,夠直接,
「「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錢,比我們多兩倍銀子。老太太、太太還說你寡婦失業的,可憐,不夠用,又有個小子,足的又添了十兩,和老太太、太太平等。又給你園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終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兒。你娘兒們,主子奴才共總沒十個人,吃的穿的仍舊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來,也有四五百銀子。」,鳳姐兒不但是榮國府的總管家,更是總會計,估計賈府任何一人的經濟都完全在她心中,
「「這會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兩銀子來陪他們頑頑,能幾年的限?」,一下「替」李紈支出一二百兩,
「「他們各人出了閣,難道還要你賠不成?這會子你怕花錢,調唆他們來鬧我,我樂得去吃一個河涸海干,我還通不知道呢!"」,鳳姐兒還有氣沒出完,所以這里又拉上老實的李紈?或者鳳姐兒估計賈璉那里必須要破財不少,所以這里忍不住來氣?
「「李紈笑道︰"你們听听,我說了一句,他就瘋了,」,形容得很形象,
「「說了兩車的無賴泥腿市俗專會打細算盤分斤撥兩的話出來。」,正是!不過鳳姐兒如果不是這樣精打細算,如何能做得了賈府的總管,
「「這東西虧他托生在詩書大宦名門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這樣,他還是這麼著;若是生在貧寒小戶人家,作個小子,還不知怎麼下作貧嘴惡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計了去!」,李紈也不是吃素的,
「「昨兒還打平兒呢,虧你伸的出手來!那黃湯難道灌喪了狗肚子里去了?」,鳳姐兒竟敢這個時候招惹李紈,豈不知李紈正憋著一肚子要替平兒打抱不平的氣兒,
「「氣的我只要給平兒打報不平兒。」,兩個「平兒」,听著挺有意思,
「「忖奪了半日,好容易‘狗長尾巴尖兒‘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沒來,究竟氣還未平。」,那種場合,李紈如果真來,那可還真亂了,也許會立即分化為兩大陣營?
「「你今兒又招我來了。給平兒拾鞋也不要,你們兩個只該換一個過子才是。"」,「老實」的李紈夠厲害!而且這句話如同尤氏說鳳姐兒的話,也許日後都可能會有驗證,(xx注︰這李紈,看不出啊(外人注︰你以為呢,女子不厲害則已,一厲害起來,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xx注︰)))
「「說的眾人都笑了。」,這個笑與前面那個笑又是不同的笑,前面的笑雖然覺得鳳姐兒「直」,但難免有些尷尬,但這里的笑雖然覺得李紈的「直」,但顯然都用笑來間接「贊同」李紈所言,
「「鳳姐兒忙笑道︰」,這里「忙笑道」一個是當然不能被一句話說得「沉默」了,二個是當然要「笑道」,不能「輸」于了李紈,
「「"竟不是為詩為畫來找我,這臉子竟是為平兒來報仇的。」,其他人有這個意思,也沒這個膽量,所以可見李紈的重要性了,
「「竟不承望平兒有你這一位仗腰子的人。」,鳳姐兒的策略也十分透明,這里是以強對強,
「「早知道,便有鬼拉著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這里是以實對實,
「「平姑娘,過來!我當著大女乃女乃姑娘們替你賠個不是,擔待我酒後無德罷。"」,鳳姐兒強實並用,雖然道歉,但仍強勢,但必須承認,鳳姐兒這道歉是自內心的,如果沒有人逼她,她還真說不出口這實話,
「「說著,眾人又都笑起來了。」,注意這第三笑,不但是對李紈的肯定,更是對鳳姐兒的肯定,這里眾姐妹可謂前嫌盡釋,
「「李紈笑問平兒道︰"如何?我說必定要給你爭爭氣才罷。"」,其實李紈早有「預謀」,鳳姐兒如果說是經濟強人,李紈可以說是政治強人,
「「平兒笑道︰"雖如此,女乃女乃們取笑,我禁不起。"」,平兒此時不但心境完全通,而且其實內心的膽量也隨著李紈等人不知不覺「大」了起來,自然會為日後埋下伏筆,
「「李紈道︰"什麼禁不起,有我呢。快拿了鑰匙叫你主子開了樓房找東西去。"」,李紈一句「有我呢」,平兒真算是找到靠山了,
「「鳳姐兒笑道︰"好嫂子,你且同他們回園子里去。」,一句「好嫂子」,鳳姐兒在如此有理有力有節的氣勢下不得不服軟,賈府的同輩中能治住鳳姐兒的可能就只有李紈了,
「「才要把這米帳合算一算,那邊大太太又打人來叫,又不知有什麼話說,須得過去走一趟。還有年下你們添補的衣服,還沒打點給他們做去。"」,「可憐」的鳳姐兒在求李紈,
「「李紈笑道︰"這些事情我都不管,你只把我的事完了我好歇著去,省得這些姑娘小姐鬧我。"」,李紈的這「理由」也鬼得很,同時也間接反應出探春湘雲等的鬼得很,
「「鳳姐忙笑道︰"好嫂子,賞我一點空兒。你是最疼我的,怎麼今兒為平兒就不疼我了?」,哈,鳳姐兒被逼出來的情商兼智商也是相當高的,
「「往常你還勸我說,事情雖多,也該保養身子,撿點著偷空兒歇歇,」,這個肯定說過,鳳姐兒以往雖強,但對這些姐妹們都很好,
「「你今兒反到逼我的命了。」,鳳姐兒這里是真的委屈了,都只為平兒抱不平,難道沒看見我受賈璉的委屈更甚嗎?
「「況且誤了別人的年下衣裳無礙,他姊妹們的若誤了,卻是你的責任,老太太豈不怪你不管閑事,這一句現成的話也不說?我寧可自己落不是,豈敢帶累你呢。"」,鳳姐兒的特征,要麼硬,要麼軟硬兼施,絕不會只有軟的,
「「李紈笑道︰"你們听听,說的好不好?把他會說話的!」,雖如此說,但李紈已經不得不心服,
「「我且問你︰這詩社你到底管不管?"」,要個肯定的答復,
「「鳳姐兒笑道︰"這是什麼話,我不入社花幾個錢,不成了大觀園的反叛了,還想在這里吃飯不成?」,那是,光李紈她就已經招架不住,後面還有探春寶釵黛玉湘雲,更是一個也惹不起啊,
「「明兒一早就到任,下馬拜了印,先放下五十兩銀子給你們慢慢作會社東道。」,果然是今天有事,可憐鳳姐兒今天被逼得,
「「過後幾天,我又不作詩作文,只不過是個俗人罷了。」,鳳姐兒自嘲也很有水平,
「「‘監察‘也罷,不‘監察‘也罷,有了錢了,你們還攆出我來!"」,水晶心肝又來了,
「「說的眾人又都笑起來。」,鳳姐兒讓人笑的方式和內容都是別處得不到的,
「「鳳姐兒道︰"過會子我開了樓房,凡有這些東西都叫人搬出來你們看,若使得,留著使,若少什麼,照你們單子,我叫人替你們買去就是了。」,周全,
「「畫絹我就裁出來。那圖樣沒有在太太跟前,還在那邊珍大爺那里呢。說給你們,別踫釘子去。我打人取了來,一並叫人連絹交給相公們礬去。如何?"」賈府內外,也只有鳳姐兒能如此清楚,連哪里會不會去釘子都一清二楚,而以她與尤氏的關系,自然踫不了釘子,
「「李紈點笑道︰"這難為你,果然這樣還罷了。既如此,咱們家去罷,等著他不送了去再來鬧他。"說著,便帶了他姊妹就走。」,李紈點表示已經滿意,這「鬧他」的話兒難免又要讓眾人笑的,
「「鳳姐兒道︰"這些事再沒兩個人,都是寶玉生出來的。"」鳳姐兒心中正悶,找不到該怪的人,這時總算找到了,
「「李紈听了,忙回身笑道︰"正是為寶玉來,反忘了他。頭一社是他誤了。我們臉軟,你說該怎麼罰他?"」,這話兩人又回復好姐妹關系,所以鳳姐兒和李紈的這種「交鋒」和「關系」實在難得,不但能就事論事,而且事後還不影響兩人的心情和關系,
「「鳳姐想了一想,說道︰"沒有別的法子,只叫他把你們各人屋子里的地罰他掃一遍才好。"」,很好,
「「眾人都笑道︰"這話不差。"」,眾人極是贊同,寶玉在她們中間算是翻不了身了。」
「這李紈和鳳姐兒說話都夠直接啊。」小戒道。
「心能互相明白就直接說唄。」小猴笑道。
「我就看到一個字︰‘通’。」老沙笑道。
「通則不痛。」小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