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她終于得知爸和母親吵架的緣由,是爸親自告訴她的。
她記得那日她剛放學,爸便在校門口等著她。自從那晚爸離開後便未曾回來,她已經有近一個禮拜沒見過爸了。
爸問她想不想到附近的快餐店吃點東西,她急忙點頭,因為她怕爸又突然離開。
坐在快餐店靠近窗戶的座位上,看著桌上擺滿了的食品。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和爸上快餐店來。爸是個很節約的人,連小館子都不會下,更別說是到這種一頓飯便會花掉近一百大洋的地方來。
她細細地打量著爸,好幾日不見爸,爸兩鬢的白發多了些。但爸的臉上卻每每透露著一種甜甜的笑,這是她以往從未在爸臉上看見的過的笑容。
吃完東西後,爸說想和她談談。于是他們去了公園,在公園里爸給她說了許許多多的事,許多他以前從未告訴過她的事。
爸說他與母親婚事是女乃女乃做的主,雖然爸並不喜歡母親,但爸是個孝子,為了女乃女乃爸接受了母親。即便在日後的日子里,母親如何地霸道如何地蠻不講理,爸依舊忍讓著母親。因為從母親嫁給他開始便是他的責任,包容母親亦是他身為丈夫的責任。爸說他以為他這一輩子便會和母親這樣過下去,可後來,爸遇見了張阿姨,唯一一個讓爸感到心跳的女人。爸說他曾經排斥過,逃避過,甚至為了心里的那份悸動而自責不已,因為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有他的責任。可是後來張阿姨病了,幾乎要了命的病。爸突然間明白,什麼來說對他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決定自私一次,他決定和母親離婚和張阿姨在一起。
爸說他覺得應該由他親口來告訴她。最後爸留給了給她一個選擇,因為爸打算和母親離婚後,就和張阿姨一起離開這座城市,爸讓她選擇留是在母親身邊還是跟他一起離開。
她沒有馬上回答爸,因為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雖然從小母親並不疼她,對母親來說有姐這個優秀的女兒便足夠了。姐是母親的驕傲,而她不過是多余的,這在她很小的時候便明白。但是母親畢竟是母親,那份親情仍舊在那。而且在這座城市里還有一個她割舍不掉的人,可她也不想離開爸。
在父母的婚姻中,或許爸是背叛者,但那日看著爸臉上從未有過的甜蜜笑容,她無法責備爸的背叛,雖然她還不太不懂得成人的世界,但她卻懂得愛一個人是無法自我控制的,因為她心里也有這樣一個讓她愛著的人。
和爸談話後又過了幾日,爸帶她去見了張阿姨,那是一個賢淑而善良的女人,每每交談間總是不經意露出對爸的關懷,突然間她有些明白爸為什麼會難得地這麼堅持。看著張阿姨與爸之間時時流露出的情愫,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仿佛有些多余。于是吃完午飯後她便匆匆告別回去了。
日子又過了幾天,爸離婚的決心很堅決,為了斷絕和母親的聯系,爸連冷老爺司機一職也辭了去,冷老爺見爸如此堅決也沒多勸什麼,依了爸。可母親卻死也不肯離婚。到不是不是因為感情,更多的是母親丟不起這個臉。
期間爸回來過很多次,但每次都已爭吵告終。而父母每次爭吵後,姐姐總是躲在自己的房里偷偷哭泣。母親則會將余波發泄在她身上,而每每發泄完後後便會去安慰姐姐。幾次後她一見到爸回來便往外閃,等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回去。
而李天鴻在這段時間里卻成了她的麻吉,她會把心里的不愉快告訴他。當時的她真的很需要一個可以讓她傾訴的對象,而貼心的李天鴻和她那大嘴巴死黨呂紅相比當然成了她最好的選擇。
這日,爸又回來了。她見狀依舊老樣閃人,可剛走到大門口便被她的死對頭冷嚴勛給攔住了。
她很不友好地看著他道︰「被冷煙燻的傻子,讓開。沒听過好狗不擋道嗎!」
「臭丫頭,你這火急火燎是上哪瘋去啊?」冷嚴勛一副吊兒郎當地樣子上下打量著她。
「你管我!」她一把揮開擋著她身前的手,大步從他身旁邁過,手臂卻突然被他抓住。
「你干嘛!」她狠狠地瞪著他,這冷煙燻的笨蛋非要這時候找她麻煩不可嗎!
「我說笨丫頭,躲災也不需要跑這麼遠的。跟本少爺去主屋不就可以了。」這些日子韓叔和那女人鬧得如此厲害,他們當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說真的他到有些竊喜,沒想到韓叔終于在受那女人壓迫十幾年後反抗了。但倒霉的是韓夕這笨丫頭恐怕就成了韓叔和那女人戰爭下無辜的受害者。否則她也不會每次見韓叔回家就往外閃,非得模到三更半夜才模回來,也讓他成了第二個無辜的受害者。每次這丫頭躲難,他都得偷偷跟在這丫頭後面,確保她不會發生危險。而這丫頭每次都挑海邊,害他經常陪她吹大半夜的海風。回來他病了沒人管沒人疼的,可她要是病了他就要陪某人練拳去。他這是招誰惹誰啊!所以今天他決定直接截住她,既然她想躲,那就跟他躲主屋去,反正那女人不敢進主屋找她麻煩,好過陪她吹海風十陪。
而她沒想到這家伙既然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事,有些不自在地癟了癟嘴,「原來你除了臭顯擺,還很八婆。」
他眼眸微瞼,這丫頭既然敢罵他八婆。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他抓住她手臂的手一使力一把將她拉近,另一只手一把抓起她的腰間一個回轉將她整個人扛在肩上大步向主屋走去。
她只覺得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他給扛在了肩頭。她用力地打著他的背,外加虎牙肩頭伺候,「死煙燻的,你干什麼,把本小姐放下來。」她嘴里大喊著。
他先是吃痛一愣,接著停下了腳步毫不客氣使足了力道狠狠地拍向她粉女敕的小,頓時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疼痛剛緩,她正張大了嘴準備給他給大大的反擊時,突然耳邊傳來他威脅的話。「你要再不給本少爺安靜些,本少爺保管你的開花。」未了他還重重地哼了幾聲。
他的威脅奏效了,她立馬安靜了下來。因為她很明白這家伙下手是絕對不會手軟的,方才他拍她那一掌,她可憐的小可是現在還痛著了。
他見這張牙咧嘴的小貓終于安靜了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向主屋方向走去,還不忘「夸獎」她一番。
「就是嘛,這就乖多了嘛。一個女孩子,像韓宜那樣文靜點不好嗎。整個上串下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猴子托胎了。我就不明白,明明一個媽肚子出來的貨,怎麼就差這麼遠了。笨丫頭,你確定你不是撿來的嗎?」
你才是撿來的的,死煙燻的。她在心里恨恨地暗罵。要不是此時這般虎落平陽被犬欺,她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番。既然說她是猴子托胎,還是撿來的。她記住了,小女子報仇十天不晚。
就這樣,冷嚴勛扛著一臉憤憤地韓夕一路絮絮叨叨地走向主屋。可剛進主屋轉過玄關,他一直翻轉不停的嘴挺然張在了原處。
他看著坐了客廳沙發上的人——他們家老大冷嚴逸!他突然有一種發寒的感覺。特別是老大他那雙寒冷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他有一種如置冰窖的感覺。
而被冷嚴勛扛在肩頭的韓夕先是感覺他煩人的聲音突然沒了,接著見他一直愣在原處不動不禁奇怪,「喂,冷煙燻的,你干嘛站著不動。」
結果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見他不回話,她叫囂道︰「冷煙燻的,你發神經前能不能先放本小姐下來。這樣很難受耶!」她話剛完便發現冷嚴勛的腳旁多出了一雙鞋子,接著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片刻她便由難受地倒掛姿勢變成被人舒服地攔腰抱在懷里。
她定眼一看,抱著她的人既然是冷嚴逸,先是一愣,接著雙頰一紅,「逸哥哥。」柔柔的聲音沒了方才的氣焰。
冷嚴勛听著她那聲逸哥哥差點沒吐出來,很不給面子道︰「我說笨丫頭,你學不會人家輕聲細語也別學那些濃妝艷抹女人裝女敕發嗲好不,你想讓本少爺把昨天吃的飯都吐出來啊!」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冷煙燻的,給她記住了,竟然這麼說她。她和他的梁子這下是結到下輩子去了。
冷嚴勛一看韓夕盯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心里罵自己了,剛想出口卻接到老大遞來的一個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只好閉口作罷。
冷嚴逸將韓夕放下,深邃無底的眼眸瞥了眼冷嚴勛不冷不熱道︰「跟我來!」說著便轉身向樓上走去。
冷嚴勛頓時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他訕訕地看著冷嚴逸的背影道︰「老大,有什麼事就在這說一樣的嘛!」
冷嚴逸卻只停了下來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上了樓去。
冷嚴勛看著沒有了冷嚴逸蹤影的樓道,他當然明白老大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不去,後果自負的意思。所以他很沒出息地屁顛屁顛跟了過去。
韓夕看著樓梯口,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看見逸哥哥了。沒想到今日一撇卻又是如此匆匆,難免有些失望。
而這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咳聲。她聞聲轉身看去,才發現原來客廳里還坐著一人。她自是認得此人,她叫孟凡柔是逸哥哥的女朋友,z大的校花。
「那個,凡柔姐好!」想到方才被冷嚴勛扛進來的糗樣,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夕,好久不見。變漂亮了。」孟凡柔走到她身旁,微微一笑道。
「謝謝!」韓夕甜甜一笑,被大美女夸漂亮心里多少有些樂呵。
後來她和凡柔姐坐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閑聊了起來。但多半是凡柔姐說她听,而大多的話題都是逸哥哥。每當凡柔姐提到逸哥哥時,看著她雙眼中難掩的柔情。凡柔姐,她是真的真的很愛逸哥哥,而逸哥哥了?他應該也是愛著凡柔姐的吧,至少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也不會讓她做他的女朋友了。
她還記得逸哥哥第一次帶孟凡柔回來在大家面前宣布她是他女朋友時,她沒有忘記那一天所有人的表情。其他人都很開心冷家的大少爺終于有了女朋友,只有她的笑容是苦澀的。她記得當然冷嚴勛似乎很不開心地瞪了逸哥哥一眼,那算是她第一次看見冷嚴勛在逸哥哥跟前挑釁。接著冷嚴勛同情的眼神那天一直追隨在她身旁。那時她知道,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藏著的秘密被冷嚴勛發現了。後來她很長時間都沒來過主屋,是怕看到逸哥哥和孟凡柔出雙入對讓她心痛的畫面。那一年她十四歲,在剛剛嘗過愛情奇怪的甜蜜不久便深刻地體會到愛情的苦澀。
听著凡柔姐滔滔不絕地講著她與逸哥哥之間的種種,她感覺如同一般利刃在她心里一刀一刀地刺著,而她卻還得保持著不變的微笑。
她此刻希望有一個人能來幫她結束這種煎熬。可能她人還不錯吧,上帝既然在此刻允諾了她的期望,派來了小靜。小靜也是冷家的幫佣,今年剛滿十九歲,但因為家里窮不得不放棄讀書的機會孤身來到這陌生的城市,靠著做幫佣去供她那還在念初中的弟弟。
韓夕見小靜急匆匆地跑過來便攔住她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何這麼匆忙,讓她從孟凡柔源源不絕的幸福感中月兌逃出來。
可誰知小靜見到她如見救星一般,讓她頓時感到一種不妙的感覺。而听完小靜斷斷續續的話,她匆匆跟凡柔姐說了句道別的話便飛一般地沖了出去。因為小靜給她帶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噩訊——李天鴻來找她母親談判!
她以火箭般的速度沖出主屋,向自個屋那邊跑去,卻在後院里瞧見李天鴻直直地站在那,他身旁既然是爸。
兩人像是在交談什麼,但見她如此急匆匆地跑過來,都望向她來。
韓父看著夕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撫了撫她的頭一臉慈笑,「小夕,都這麼大了還是這般莽撞。」
「爸!」她喘過氣來後喚了韓父一聲,隨即看著一臉面帶微笑的李天鴻有話想問,但見爸在一旁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韓父似乎看出了韓夕的心思,開口道︰「小夕,天鴻要回去了,你送送他吧。」說完韓父看了眼李天鴻又道︰「我們家小夕擺月兌了。」
「韓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夕的。」李天鴻看著韓父保證到。
隨即韓父便帶著一臉微笑離開了。
她看著爸離開的背影,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喂,你剛才和我爸說什麼了,怎麼我感覺有股被買了的感覺。」她拉了拉李天鴻的衣袖問道。
哪知李天鴻卻一臉神秘地笑,「你想知道?」
「算了,先不管這些。」她可沒忘記方才從小靜口中听到的消息,她上下打量了李天鴻一番,「我說李天鴻,你沒事找我母親談判什麼啊?」雖弄不清他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她卻敢保證最後遭殃的絕對是她。她冤枉啊,別人老虎里拔牙,被老虎啃的卻是她。
誰知她的話剛問出口,李天鴻原本嬉笑的臉卻突然嚴肅了起來。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半響都不語,弄得她越發地感覺有些別扭起來。
而就在韓夕快要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靜時,他突然開口道︰「我不是來談判的,而是來告訴她。你是我所在乎的人,從今而後,你的人生我負責。我絕不允許你身上在出現任何的傷疤。」
她頓時嚇傻了眼,「你——你——」了半天後她突然提高聲音大叫道,「你真的跟我母親這樣說了嗎?」
結果李天鴻又開始沉默了,搞得她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就快要蹦了出來。
終于,半響後李天鴻有些泄氣的搖了搖頭,「沒有,我還沒看見你母親就先遇見你爸了。」結果他的宣言就這麼流產掉了。因為韓父說得沒錯,現在的他們還太年輕了,他現在連自己都無法養活又如何來負責小夕的人生了。而且如果他如此對韓夕的母親說了,他可有說完就閃人,可小夕將面對的是可能是母親的責難。是他太沖動了,那天看著她手臂上的淤青他便失去了理智,差點做了間接傷害她的事來。
而韓夕听他說並為把方才的話給她母親說,她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她撫了撫胸口,「還好你沒說,否則就真的被你害慘了。」估計她得在外流浪兩三個禮拜等母親消氣後才能回來。
「對不起!」想到自己一時的沖動差點害了她,李天鴻十分懊惱自己。但片刻卻又有些懊惱起她來了。「小夕,我方才說了那些話,難道你就只關注到我是否對你母親說過這一點嗎?」他剛才好歹算是告白吧,為何卻是這樣的結果。
經他這麼一提,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臉有些不太確信地看著他帶著試探地語氣問道︰「那個李天鴻,你剛才不會是在表白吧?」
李天鴻一臉被打敗的哭臉,他一把握住韓夕的雙肩,與她晶瑩的眼眸對視著,「對,我是在向你表白,我喜歡你。你听清楚了嗎!」
「可——可是我不是好朋友嗎?」他突來的表白讓她有些無措。
「開始我也以為我們只是好朋友,但是當我知道你有可能和你爸一起離開這座城市,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件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那時我才意識到我無法面對沒有你的日子。當我看見你受傷,我比自己受傷還要痛。你告訴我這是朋友之間的感情嗎?」他一氣呵成地吐出這短時間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話。
「我不知道,我——」她有些慌了,她從未面對過如此的情況。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她知道她不想失去這個在她難過時陪著她的朋友。「天鴻,我——」
她的話消失在了唇間,她倏地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他放大了的臉,唇上有些暖暖的濕濕的。
李天鴻抬起頭,結束掉了這個淺淺的吻,他用手輕輕地撫著她水女敕的臉頰,「現在先別急著回我的話,我知道這也許有些讓你意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願意給你時間,明天就開始放寒假了,我會給你一個寒假的時間去思考。然後開學的時候再給我答案好嗎。」
她愣愣地點了點頭,她仍舊未從方才那個吻的震驚中會過神來。李天鴻最後也不再說什麼,只用他那飽含深情的雙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她站在原處看著李天鴻消失的方向,不自覺地模著仍帶著他的溫度的嘴唇,心跳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她從未預料到自己的初吻既然是在如此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失去,但李天鴻方才的話卻震驚了她。她很清楚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情,因為她心里還裝著一個人,但她更不願意失去他這個在她難過時一直陪著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