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當她醒來時身邊已沒有他的身影。午飯過後冷嚴勛來公寓接她,那日冷嚴勛的臉上異常的嚴肅,但沉浸在自己的幸福感中的她卻沒有發現。
下午,冷嚴勛帶著她去做了個美美的發型,臉上施了些脂肪,配上水藍色的禮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既然有些失神。如此夢幻的感覺,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就是那童話中的公主正等著王子騎著白馬來接自己。
而後冷嚴勛似乎怕她在party里吃不了東西,既然難得很細心地帶她先去簡單地吃了些東西果脯。這家伙突然的關心還真讓她真有些不自在。訕訕地調侃了他幾句,他卻當做沒听見。越發讓她懷疑這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
晚上七點,她挽著冷嚴勛的手臂走進了那場華麗的舞會。到現在,她還記得那日的夕陽異常的紅,紅得如血一般讓她不太喜歡。
走進大廳,里面早已經來了不少的人。除了冷家的人,其他的她一個都不認識。還有些人手里拿著相機,看到這樣的架勢,她顯得有些腿軟,還好有一旁的冷嚴勛撐著,否則她恐怕真的會很沒面子地摔倒。
忐忑不安之間,冷嚴勛已經把她帶到人群的最前面的梯台上。他帶著低沉而又磁性的聲音宣布著今天舞會的主角,說著簡短而精闢的開場白。而後他舉杯道︰「祝小夕生日快樂!」台下眾人隨之附和。緊接著一道道的閃光燈在人群中閃爍著,讓她不知所措。她四處搜尋著他的身影,想要找到她那個讓她消除緊張的身影。然而在人群中她始終找不到他,唯有懷著忐忑的心僵硬地站在台上。
就在她緊張不已的時候,一陣悠揚的曲子響起。冷嚴勛在她身邊道︰「今天除了慶祝韓夕十七歲生日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大家宣布我大哥冷嚴逸訂婚的消息。」
冷嚴勛的話剛出,她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失去了平衡的跳動著。她想過許多冷嚴逸會給她的surprise,但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心里此刻除了緊張更多的是說不出的幸福和沉醉。
而就在此時,所有人的目光越過他們投降她們身後的樓梯上方。她誰著眾人的目光轉身,在樓梯的盡頭她看見了他。今天,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一種君王般的氣質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人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可是他的身邊卻跟著一抹白色的倩影。
她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般,耳邊是冷嚴勛冰冷而殘忍的聲音。
「大家請熱烈地歡迎我大哥和他美麗的未婚妻韓宜小姐。」
她听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愣愣地看著韓宜挽在他手臂上的素手,她梨渦淺笑的羞澀,小鳥依人般的柔美。潔白的禮服將她襯托得更加的典雅高貴。她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她的腦袋似乎將此刻他的臉給模糊了去。
他和韓宜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他就在離她不到幾步的地方,然而她卻突然覺得那是天與地的距離。眾人紛紛圍了過去,她的肩膀被人撞得發痛,但她的心更痛。眾人圍在他和韓宜身旁,有恭喜聲,有記者不斷的提問聲。此刻他的聲音听在她耳中如同尖銳的利刃一刀刀剜割著她的心。
這就是她的十七歲生日party,被眾人遺忘了的主角,變成一旁沉默的丑小鴨看著前方天鵝地展翅高飛。
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那充滿歡愉的party中離開的,也不會有人會注意的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的離去。
她一路走著,沒有目的地走著。原本悶熱的夏夜此刻她卻感覺到異常的寒冷。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她不想回公寓,回到那個曾經充滿著她的幸福,此刻卻冰冷的屋子。
她去了很多地方——很多他和她去過的地方……
她獨自一人感受著孤獨了的燭光,形單影只的電影院,仍舊喧鬧卻讓她感到無比孤寂的夜市。在這座城市里,許多的地方都留下過她與他的腳印和記憶。她如同發了瘋般地四處地尋找,尋找腦中此刻變得有些不真切的記憶。
最後她仍舊回到了那間沒有了他的公寓,因為她發現在如此多熟悉的地方,唯有那她還能感覺到他一絲的氣息。
靜靜地蜷縮在沙發上,她知道門外那人依舊待在那。冷嚴勛,他應該是唯一一個發現她離去的人吧。她知道,他其實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剛好可以看見她的背影卻又不會打擾她。此刻他仍舊站在門外,是怕她做傻事吧!但他卻不知道,她此刻不會做傻事,因為她的心還沒死,她如同催眠般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道︰「不怕,這只是夢,一切只是一場虛幻的惡魔。沒事,夢待會兒就會醒,不怕,不怕。」她逃避著事實,不願相信發生了的事,依舊等著她的逸哥哥回來。
這一等便是三日,這三天里,她就這樣靜靜地蜷縮在沙發上,不管門外冷嚴勛如何急切的敲門聲,只是固執地等待著。直到好去最後一絲力氣。
那天她做了個好美好美的夢,她的逸哥哥回來了。他好溫柔地將自己抱在懷里,他的胸膛依舊是如此的溫暖,他的氣息依舊是如此地讓她心安。夢里,她依舊是那個依賴著他,幸福的笑著的小女孩——
夢最終會醒來,不管它如何的美麗。她撐開雙眼,焦急地環視著屋里,沒有,沒有他,他不在這。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陪在她身邊的只有冷嚴勛和她討厭的消毒水的味道。
冷嚴勛告訴她,她是因為疲憊加上營養不良而昏倒在家里的,是他發現送她來醫院的。
她不死心地問冷嚴勛,他有沒有來看過她。
冷嚴勛將頭撇向一旁不忍看她期望的表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她失望地埋下頭,習慣地模索著脖子上的項鏈卻發現脖子上空空地什麼都沒有。冷嚴勛騙她,他來過。原來她的夢是真的,但卻不是美夢,而是殘忍的現實。
他來了,不是來看她而是取會送她的項鏈。他說過dilecta是他為她而鎖上的,除了他沒有人能打開。現在他把它打開了,是否告訴她他真的不要她的。從此她與他再也沒有交集了!
那一刻,她的心——真地死了!
她還記得曾經問他dilecta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卻每每只是用激烈的吻來回答她。後來她終于知道dilecta這幾個單詞的意思——吾愛。也明白清楚他已回了的愛!沒有任何預兆,只是拿走了她所有的夢。
那一刻,她笑了——心碎的笑!
冷嚴勛看著她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別笑了,想哭就哭吧!」他眼里充滿著對她的心痛。
可是她卻哭不出來,心仿佛被人挖空了,但她卻哭不出來——
在醫院住了幾天,身體漸漸好了之後她出了院,是冷嚴勛來接的她。從那以後她變得一字不語,無論冷嚴勛在她耳邊說什麼她只是沉默以對,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讓冷嚴勛感覺那樣的不真實。
又過了幾日,冷嚴勛拿著一袋公文袋來找她,告訴她這是他讓交給她的,里面是她出國留學的資料和信息,以及美國邊一套在她名下的公寓和為她請好的語言老師的信息,和一張沒有限額的銀行卡。
她看著放在茶幾上的公文袋,黃黃的顏色好刺眼,讓她心酸的刺眼。這算什麼,是給她開的價碼嗎!突然一股想要撕毀一切的戾氣從她心里竄出,但卻被她死死地壓在胸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抹幾近羞辱的黃。
從那一刻開始,她討厭上了黃色。也在那天晚上,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只有小小的一個箱子,里面只有幾件她自己帶來的衣服。她將所有他給的東西放在茶幾了茶幾上,錢包,附屬卡,手機所有的一切,他給的一切。
她走了,帶著破碎的心,封閉了的感情離開了。
離開公寓後,她坐上了去z城的火車。第二天,她照著地址找到了爸在z城住的地方。破陋的老式樓層,勉強隔出來的一室一廳,這就是爸現在生活的地方。
簡陋的家具,一台老是收不到信號的電視機是屋里唯一的電器。那時候她的心好酸好酸,但她卻沒有哭。看著爸極力偽裝的豁達,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至少要讓爸保留最後的尊嚴。
在爸那待了一天,她便又離開了。她本是打算去投靠爸的,但見到爸當時的情況她又如何說得出口,更沒有告訴她和冷嚴逸之間的事,因為她不想讓爸擔心。至少讓爸以為她是幸福的。所以當去火車站的路上爸問及冷嚴逸時,她撒了個謊,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如何偽裝出那副快樂感的,只是離開後才發現自己的臉——笑得好僵硬。
最後她還是回到了s城,那天天空下著雨。路上的行人匆匆從身旁而過,她卻定定地站在原處,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最後她撥通了呂紅的電話,在此刻她心里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呂紅。
紅接到她的電話時很激動,她依稀能听見呂紅哽咽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呂紅便讓司機送了過來。看著站在馬路旁淋著雨的韓夕,她立馬推開車門也不管司機遞來的雨傘,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韓夕冰冷的身體。
在紅的懷里,她這幾日佯裝起的堅強在那一刻崩塌了,她感覺到了淚水從眼楮地滑落的心酸。她哭了,發生這一切後她第一次哭了。她哭得很慘很悲慟,幾近發泄的哀嚎聲在雨中響徹不止。紅沒有安慰她,也沒阻止她,只是緊緊地抱著她,默默地陪著她流淚……
那夜她流著淚向紅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短短地幾天,她的命運詭異而殘忍地改變著,絕望的暗流將她全部淹沒。她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她告訴紅她在十七歲生日party上收到的最殘忍的禮物,她告訴紅那個無助漂流的夜,告訴紅那三天自我欺騙的等待等來的卻是最後的心死。
听著這些呂紅的眼楮紅了又紅,緊緊地把韓夕摟在懷里罵她是個笨蛋為何不來找自己,為何不讓她替她分擔。
當她說到冷嚴勛帶來的文件袋,里面裝著原本應該是幸福的禮物卻變成殘忍的利刃,看在她眼里是何其的諷刺。她一遍又一遍地問紅,難道說過往的日子就只有那文件袋里東西的價值嗎?呂紅沒有回答她,只是一個勁到咒罵著。
當她說到她提起行李箱,孑然一身地離開那華麗的公寓時。呂紅紅著眼說,「咱就是應該這樣,不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雜種輕瞧了。」
那夜紅就這樣守了她一夜,听她發泄了一夜。
而後她在呂紅家住了下來,一來是紅說什麼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離去,再則她發現她是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
那段時間,紅一直陪在她身邊,就連睡覺也要和她同床。她知道紅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又突然消失掉。她記得那日後紅抱著她顫抖地說,當她無法聯系上她時,她有多麼的害怕,她幾乎每天到她居住的公寓去找她,幾乎跑遍了她所有會去的地方。她天天翻著報紙,每天都害怕在上面看見令她害怕的信息。當時看著紅臉上仍有的恐懼,她冰冷的心突然感覺到一股陽光的射進,暖暖地。
也許怕觸及她心里的傷口,在她完全發泄後的那夜,冷嚴逸三字紅再也未在她面前提過。但冷家大少爺訂婚的信息每天都佔著頭條,所以他們兩人即將出國求學的消息卻仍舊傳入了她耳中,那天她又將自己鎖在了屋里。紅沒有逼她出來,只是默默地坐在房門外陪著她,一個勁地說著無聊的八卦新聞。她知道紅是想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會有她這個朋友陪在她身邊。能得到如此的友誼讓她感到何其的幸運。所以之後她逼著自己在最短的時間里埋好心里的傷疤,逼自己佯裝起往日的笑容。因為她好珍惜此刻身邊關心著她的人,她不想讓他們失望。
又過了幾天,呂紅突然一臉興奮地拿著兩張錄取通知書跑到韓夕跟前歡呼。韓夕看著其中一張上面印著自己的名字和c校服裝設計與表演系的字樣,嘴角抽搐,她都忘了高考自願這丫自作主張給她填的自願的事。
「我說阿紅啊,你給我整的這個是啥東西,服裝設計與表演,你丫什麼時候見姐有如此藝術的細胞了!」她汗啊!
「嘿嘿!」呂紅那丫一臉的奸笑,「當初是你說沒想好志願的嘛,所以我想既然咱倆這麼鐵,當然就把姐的志願copy了一份給你,這樣咱倆豈不可以繼續為禍一方去!」
韓夕無語了,很不想打破這丫的美妙,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道︰「你就別美夢了,你自個看看這快接近五位的學費,你讓我去搶銀行啊。」她現在身上可就剩不到貳佰了。
呂紅卻神秘地一笑,刷地從包里模出一張卡,「放心,姐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個暴發戶的老爹。這里是他給姐考上大學的獎勵,別說是你的學費了,剩下的錢足夠咱倆好好揮霍老一陣子了。」
韓夕看著呂紅一臉的樂,突然嚴肅了起來,「紅,我不可能接受你的錢的。」她欠呂紅的已經夠多的了,怎麼可以還用她的錢。
呂紅听了卻一掌給她啪了過來,一點力都沒省,「你丫屁話什麼,你還真以為姐這樣白給你啊,只是暫時借你的。以後得還的。」
「紅——」韓夕知道她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接受她的好意而已,但自己又怎麼能真的裝糊涂給接了。
「你丫給姐閉嘴!」呂紅很不客氣地吼道,接著又突然一臉嚴肅道,「小夕,你有沒有為自己以後想過,現在你只有十七歲,連法定年齡都未到。不去念大學你能做什麼,就算去打工,以你未成年的身份又有那家合法的公司或是商鋪敢用你。而且,你有沒有為你將來想過。雖然現在社會大學文憑不算個啥事,但卻該死的又是一張必需有的通行證。我知道你不願意欠我的,但是自尊真的比前途重要嗎?欠我的你以後可以還,但失去了機會以後可能就再也沒了!」
看著呂紅如此真切的臉她還能說什麼了,這個情是欠定了。
就這樣,那年的九月,她又帶著她那箱簡易的行李離開了s城,只是這次的離去便是三年。